第24章

賀茵現在心思都在沈爍熙生病上,哪有空玩什麽浪漫,她皺着眉看着宋年年,“別鬧了,快把溫度計拿來,我再測測。怎麽好好的突然就發燒了?”

宋年年咳了一聲,“測什麽啊?你以為你是天仙麽?一來爍熙的溫度就降下去了?生病還不正常,就像是她這種裝了一肚子心事的人最愛生病了。”

賀茵不理她的話中有話,自己起身去床頭的手抽裏拿溫度計,宋年年在一邊都傻眼了,她不在沒多久,怎麽賀茵對這裏就像是家中一樣熟悉,連小件物品都知道放哪兒了?

賀茵拿起電子體溫計對着沈爍熙的額頭一測,“嘀”的一聲,宋年年的心懸在了嗓子眼,賀茵則是舒了一口氣,可很快的,她轉過頭懷疑的看着宋年年:“38度2?”那眼神不僅充滿了懷疑,甚至帶着一絲絲憤怒。

宋年年連忙解釋,“這最開始的溫度是爍熙自己測得,我也是聽她說的。”

“她自己測的?要朋友是幹嘛用的?”果不其然,賀茵一聽見是沈爍熙測的,重心立馬就不在欺騙與謊言上了,她對沈爍熙還真的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毫無懷疑。最主要的是現在賀總的心思都在心疼沈醫生上了,哪兒有心情去理會宋年年。

宋年年有些嫉妒又有些羨慕同時夾雜着幸災樂禍,她嫉妒的是賀茵對別人的确是多疑的,可她也真的對沈爍熙是實打實的信任,幸災樂禍的是沈爍熙隐藏在賀茵身邊這麽久,還愣是把人一個聰明伶俐的美人弄成了缺心眼子,真不知道缺心眼子賀知道後會是什麽感受。想必像是賀總嗔恨心這麽重的一個人,以後倆人就算排除萬難在一起了也定會秋後算賬。

“行了,既然你來了,我就把爍熙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宋年年洗完手拿着外套就要出去,賀茵看了沈爍熙一眼,“這個時間出去?”

宋年年嬉皮笑臉的,“沒辦法,我哪兒像是賀總日理萬機的,咱小民就得抓緊一切時間掙錢。”

賀茵沒有理會宋年年的胡言亂語,她的目光依舊落在沈爍熙的臉上,語氣淡淡的說:“宋醫生,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

宋年年拿着衣服的手一僵,随即她笑了,“我說你們姐倆還挺逗,明明都互相在乎,幹嘛一個做冷酷一個做漠不關心相愛相殺的樣子?”

賀茵冷冷一笑,沒什麽感情的說:“總之,我提醒過你,宋醫生。”

“宋醫生”三個字被賀茵加重了音量,她的表情和态度都是宋年年從未見過的,那種殺人不見血的氣場也是格外的強大,宋年年對着沈爍熙的方向比劃了一個十字架保佑的姿勢,哎,看來以後還有她受的。

宋年年一離開,賀茵就把空調關了,順便還把空調遙控器藏了起來。

她不明白怎麽有人這麽無知,明明發着燒還開着空調,這不是搗亂麽?

賀茵試圖與沈爍熙交流去醫院,但沒想到這沈醫生病怏怏的卻還是非常的堅定,“不去……我自己就是醫生,沒什麽大事,我每年都會發燒一次,正常的,好好的一去再染了病,又折騰又麻煩。”

賀茵氣得不行,“你不去醫院那總得吃點藥吧?”

沈爍熙無力的躺在床上,“不吃……這又不是什麽大病,是藥三分毒。”

賀茵真是被激怒了,她又氣又恨的盯着沈爍熙看了一會,沒辦法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

現在雖說已經是秋天了,但夏天的餘熱還沒有過去,秋老虎也是有人受的,賀茵特意又從櫥櫃裏給沈爍熙拿出一床棉被,從頭到尾像是包粽子一般給她包上了。

沈爍熙有苦難言,蒼白的臉龐被汗水侵染,居然染上了一層薄紅。

賀總這還不滿意,又去到了一杯熱水,“來,喝了。”

沈爍熙閉着嘴皺着眉,說什麽也不肯,賀茵原本還氣惱,可看她這難得孩子氣的模樣笑了,“沈醫生,你是在撒嬌麽?”

沈爍熙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着賀茵,如果是她平時,那銳利逼人的目光還能姑且下一下賀總,可偏偏這時候眼神濕漉漉的,虛弱極了,再配上額頭那濕漉漉的碎發,賀茵真想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懷裏,使勁的欺負蹂/躏。

“快點,乖乖喝了,喝了之後睡一覺,我在這守着你。”賀茵柔聲哄着,如果不是擔心沈醫生的身體,她還挺喜歡這樣的沈爍熙,起碼柔柔弱弱的,不再那麽幹練獨立,擺出一副天塌下來還有她頂着的架勢,是人就會有脆弱的一面,她到底希望沈醫生将這一面只展露在她的面前。

沈爍熙到底是被扶起來了,她捧着水杯,艱難的喝着水,這一喝,汗流的更加的厲害了,渾身黏糊糊的不舒服。

“快點喝,喝完了先眯一會,我再去給你弄點粥。”賀總一邊說一邊捋袖子摩拳擦掌的,沈醫生沒什麽力氣,卻不得不拒絕,“你會做麽?別折騰我了。”

她在賀茵家住了那麽久,別說做飯了,什麽時候看她高擡一下雙手做做家務?

賀茵翻了個白眼,接過沈爍熙的水杯放在一邊,緊接着,她又捏了捏她的臉,“你放心吧,我會的多着呢,咱這才叫真人不露相。”

感覺被捏臉的沈醫生已經整個人炸毛了……

賀總趁着她還此時反應慢還沒來得及發脾氣之際,先行偷溜進了廚房,沈爍熙摸着自己的臉,咬牙切齒了半響,卻又突然的笑了。

她等待了期盼了惦念了這麽久的日子,雖然還不甚明了,但終究是到來了不是麽?

賀總也并沒有欺騙沈醫生,她的廚藝的确不錯,她平日裏只是太過忙碌,忙到沒有時間去做與工作無關的任何事情。

所以當冒着香氣熱騰騰的粥被端上來時,沈爍熙眨着眼睛不敢相信這是賀總做的。在她的想象中,給她做粥的賀總很有可能給她端上來一份水米分開的“湯”,或者幹脆端上來一碗硬硬的大米飯。

賀茵自是看出她的疑惑,她先扶起沈爍熙,給她靠了個背墊,“我喂你吧。”

沈爍熙的臉微微有些泛紅,她搖了搖頭,接過了碗,“我可以的,沒那麽矯情。”

“嘁,一點都不柔弱,不招人可憐。”賀茵小聲嘀咕着,沈爍熙聽到了唇角微彎,她攪動着粥勺,“皮蛋瘦肉粥?”

賀茵點頭,“是啊,以前媽……”賀茵眼神暗了暗,“以前家裏有人生病,最愛吃我做的粥了。”

雖然說的依舊含糊,但沈醫生卻明白,她的努力終究是沒有白費好賴在賀總的心裏撕開了一個口子,她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排斥着隐瞞着,字裏行間都有想要傾吐的欲/望了。

賀總做的粥很好吃,稠度适中,清爽可口,不需要小菜,就這麽吃着沈醫生就很滿足,很适合她的胃口,賀茵坐在一邊巴巴的看着沈醫生,眼神從期待到柔和再到憐憫,被沈爍熙盡收眼底,吃到最後,沈醫生偏了偏頭,臉微微有些紅,“吃飽了。”

“好。”賀茵把碗接了過來,她又摸了摸沈爍熙的額頭,感覺溫度退了一些,她舒了一口氣,把碗端了出去。

沈爍熙躺在床上,聽着廚房裏傳來的水流聲和賀茵哼着的小曲,眼睛有些熱的。也許身體的疲憊更能透露人內心的軟弱吧,剛才賀茵的眼神她是讀懂了,卻更加的讓她心酸以及心疼。

洗好碗筷,賀茵又端着一個臉盆進來了,她笑眯眯的坐在沈爍熙的身邊,柔聲說:“我給你擦擦身子吧。”她早就看出來沈醫生想要洗澡,又怕她不答應。

沈爍熙不說話,盯着賀茵的臉看了一會,這才點了點頭。

賀茵心裏很是滿足,她細心的給沈爍熙擦着臉,額頭以及雙手,嘴裏念念叨叨的:“這叫物理降溫,我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不知道怎麽了,打針吃藥都不行,必須用這種土辦法。”

沈爍熙看着她認真的樣子,輕聲說:“你很會照顧人呢。”從這方面來說賀總到不像是裝的,能感覺的出,她對于人的照顧流程很熟悉且體貼,從小到大,以她的背景身份自然不用去照顧別人,那麽答案只有一個,她的母親曾經長期卧床過。

賀茵一聽就美了,“你現在才知道?咱也不是總需要別人照顧的,不是我吹牛,以後誰喜歡上我誰就幸運了,我可是溫柔體貼記性好又低調的可人呢。”

沈爍熙被逗笑了,她知道賀茵是為了她心情好才特意這麽說的,擦完手上,賀茵擡起頭看着沈爍熙,咽了口口水。

沈爍熙立即斂了笑容,生硬的拒絕:“不用了。”

賀茵:……

“沒想到沈醫生這麽封建,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賀總看着沈醫生別扭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沈爍熙白了她一眼,“你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嘁,也不知道誰以前還非讓我給她洗澡呢。”賀茵的話輕飄飄的,實則是有些發虛,沈爍熙吃了東西身體好多了,頭也沒那麽沉了,賀茵自然是感覺到了,她想了想,說:“你的睡衣呢?”

“幹什麽?”生了病的沈醫生變得警覺起來,賀茵看着她覺得格外的可愛,“我換上跟你躺一會,匆匆忙忙過來很累的。”

沈爍熙被噎的沒話說,看着得意洋洋去換睡衣的賀茵勾了勾唇角。

沈醫生的睡衣跟她的性格一樣,都是清一色的白色,穿在她的身上高貴淡雅,穿在賀茵的身上愣是媚意十足,尤其是走動間胸前那一抹若隐若現,賀茵去洗漱完之後直接鑽進了沈醫生的被窩,“真香啊。”

沈爍熙有些難為情的往裏蹭了蹭,“我發燒別傳染給你。”雖然是用了她的洗漱用品,但賀茵身上的桃香不減反濃,夠得人心癢癢的,她生病本就沒有抵抗力,能做到的就是盡量遠離這妖孽。

“怎麽會?”賀茵長胳膊一伸,摟住了沈爍熙,“平日裏都是你抱着我,今天總算輪到我抱着你了。”

也許是這話說的暧昧不清,也許是沈醫生今天狀态不大好,向來腹黑臉皮厚的沈爍熙弄得頭也擡不起來,漲紅着臉被賀茵摟進懷中。賀茵可是惬意急了,今天她才發現,沈醫生平日雖然膽子大,但真正到關鍵時刻實踐環節也就那麽回事吧,她很喜歡這種占主導位置的感覺,這才是她賀茵應有的高度嘛。

“不忙麽?”沈爍熙小聲問,她的話讓賀茵一下子想起了賀穎的電話,她的眉皺了皺,“沒事。”

“家裏的事?”沈爍熙伸手去撫平賀茵的眉毛,賀茵嘆了口氣,“嗯,有時候真的挺累的。”抱緊懷裏的人,賀茵喃喃低語,“感覺就像是一個怪圈,想要逃,卻怎麽也逃不出來,算了,到底不能怎麽樣。”

沈爍熙不去插話,靜靜的嗅着賀茵身上的桃花香。

“曾經也想過,這樣的家還有什麽留戀的?可我總是不甘心。”賀茵摟着沈醫生絮絮叨叨的說着,沈爍熙終究是身體不适,在賀茵的懷裏,安安靜靜的睡了過去。

賀茵低頭看着沈爍熙純淨的臉龐,黑暗中,眼睛卻亮的發光。

沒錯,一直以來她是想着要逃離這個家,甚至要去報複,去悔恨,拿回原本就該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可勇氣卻永遠支撐不了她的野心。而現如今,給她勇氣的人已經變了,她空虛的心也一點點被填滿,那本就镌刻在骨子裏的骨氣已經叫嚣着要沖破牢籠了。

心裏想着,眼中看着,難以控制的,賀茵吻了吻沈爍熙的額頭,聞着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她心悸難忍,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片紅唇才肯罷休。

末了,賀茵看着沈爍熙嘆了口氣,還真是紅顏禍水,連她這樣有魅力的女人都被勾引了,沈醫生絕對是一枚妖孽。

熟悉的人就在身邊,還有那份不曾有過的依賴,賀茵朦朦胧胧的睡了過去,夢裏,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人牢牢地束縛住,嘴被一片唇火熱的吸引,她呢喃着,掙紮着,身體扭曲着,卻怎麽也躲不開那一道炙熱,始終被人牢牢控制着,到最後,她睜開眼睛,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時,她低吟着叫了一聲:“沈醫生——”,整個身子再無力氣化作一攤春泥。那份觸覺,那份牽繞,那香氣,那體貼都是如此的刻骨,一點也不像是在夢中,賀茵迷迷茫茫的,任沈爍熙的嘴無休無止的糾纏。

第二天早上起床,賀茵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手裏揪着被子蓋住了下/身。

快三十歲的人了,活了這麽久,如果不知道這個夢意味着什麽,那可真讓人笑掉了大牙。

沈爍熙正在旁邊梳着頭發,看見賀茵行了,她笑了笑:“我做好飯了,你這覺倒是睡的踏實。”

賀茵不敢動彈,那敏感處的濕冷猶自作祟,沈爍熙奇怪的看着她,“幹什麽?平時一提吃的你比誰都精神,今兒長精神了?”

賀茵呆呆的看着沈爍熙,看着她言語間一閉一合的嘴,整個腦袋都開始發懵了。

她唇/夢了……她居然……她太無恥了,夢就夢吧,為什麽在那樣的夢裏,沈醫生是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身下?她居然還……還那麽享受……發出那種聲音……

沈爍熙狐疑的盯着賀茵看了半響,她走上前前,用手摸了摸賀茵的額頭。

賀茵卻像是觸電了一般,一把推開了賀茵,踉踉跄跄的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弄了沈醫生一個莫名其妙。

賀總的小別扭持續的時間很長……

就連吃早飯的時間,她都用碗遮着臉,擺出一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姿勢偷窺沈醫生。

沈爍熙不動聲色的看着她,悠閑的吃着小粥,時不時的舔舔唇。

賀茵看的莫名的煩躁,身體又開始有了反常的反應,兩腿不自覺的交叉變成二郎腿造型,這下沈醫生明白了,她勾了勾唇,拿起旁邊的報紙擋住了臉。

有時候,被偷香的人比偷香的人更惶恐呢……

**********

一大早上的,賀穎就黑着臉坐在了賀茵的辦公室裏。

秘書小心翼翼的端茶倒水伺候着,賀穎看着表,臉上冷得能結冰。

當賀茵拎着包潇潇灑灑走進來的時候,看到賀穎怔了怔,眼裏冒火的看向秘書。

小秘書吓得花容失色,“是……是賀總不讓我通報的。”

賀穎盯着賀茵看了一會,她揮了揮手,對秘書說:“你出去吧。”

小秘書得到命令,立馬消失不見。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一時間就只剩下姐妹兩個人。

“昨晚你沒回家。”賀穎冷冰冰的說着,她拿起旁邊的茶杯,吹了一口茶葉。

賀穎沒說什麽,放下包,脫了外套,走到老板椅前坐了下來。

“老頭子很生氣。”賀穎的聲音帶着一絲隐忍,她脾氣一向不好,無論對誰,也只有賀茵能讓她如此隐忍按捺。

賀茵聳了聳肩,“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他不會以為還能掌控我吧?”

“不能麽?”賀穎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直視賀茵。賀茵打量着她,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心裏有些愧疚。她能想到,以她爸的性子,她不回去,勢必會将一切都發洩在賀穎的身上。

“你安排在他身邊的那些人被發現了。”賀穎的聲音淡淡的,表情也如常。賀茵的臉色卻變了又變,那可是她花了幾年的心血積累的人脈,都是圍繞在老頭子身邊博得他信任的人,是怎麽被發現的?

賀穎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老頭子多疑,你見識過得。”

賀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罷了,不中用的人到底是要被除去。”

賀穎聽她這麽說倒有些欣慰,她放下了茶杯,語氣變得平緩:“阿茵,你告訴姐姐,昨晚你去哪兒了?”

賀茵倒是坦然,她笑的張揚:“去哪兒?姐,你還用問我?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不是麽。”

賀穎握了握拳,狹長的美眸微眯:“又是沈爍熙,你知道她是什麽來歷就敢跟她走的這麽近嗎?”

賀茵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無論如何,她不會害我,不像某些人,打着對我好的旗號,背地裏做些讓人難以忍受的勾當。”

賀茵手裏的茶杯落地,她騰地起身,雙眼赤紅的看着賀茵:“當年的事,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會相信?最初我并不知道。”

賀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都過去這麽久了,談也沒用。我的好姐姐,你很閑麽?不需要處理你那些爛攤子麽?”

賀穎盯着賀穎的眼睛看,“你都知道了?”

賀茵輕視一笑,賀穎能夠暗中監督她,她如何不能?

賀穎盯着賀穎看了好一會,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你終究還是不信我。”

賀茵挑眉:“不信任?是宋醫生說的?”

賀穎聽了這話一雙眼睛明滅不定的看着她,“沈醫生的确有些手腕,她的朋友倒是有些用處。”

這話讓賀茵聽了心中一驚,難不成賀穎在通過宋年年打沈爍熙的主意?賀穎的手腕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她最清楚不過。賀邢之所以敢放手将這麽大的公司多年來的心血都交給賀穎正是看中她出衆的能力與狠毒的手腕,賀邢總說賀穎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大事。

賀茵眼中的揣測與懷疑落入賀穎的眼中,她幽幽的嘆氣:“阿茵,你是在懷疑我麽?”

“不應該嗎?”賀茵反問,賀穎搖了搖頭苦笑,眼睛有些濕潤:“我把你看的比我的命還重要,又怎麽會傷害你?”說完,她拎起包緩緩的往外走,背影頹廢又凄楚。

賀茵盯着賀穎的背影看,忍不住皺眉,她的腿是怎麽了?

**********

宋年年喝着可樂聽着音樂吹着小風在車裏等着賀穎,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看見賀穎拖着頹廢的身子走了過來。

宋年年打開車門,看着她:“怎麽,又挨撅了?”

賀穎白了她一眼,沒什麽生氣的上了車。

宋年年一邊啓動車,一邊說着:“我就說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再來讨苦吃,現在好了,弄的身心俱疲,半個殘疾人。”

賀穎的手輕輕的撫着膝蓋,不言不語。

“去哪兒?”宋年年問,賀穎淡淡的說:“随便,不去公司。”

“那去我家?”宋年年笑嘻嘻的看着賀穎,賀穎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便。”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宋年年嘆了口氣,看着賀穎那要死不活的樣子說:“我發現了,你這人平時看着冷酷近似無情,任何事情似乎都無法讓你退步,可是賀茵确實你致命的弱點,這可不好,你們畢竟是姐妹。”

“姐妹?”賀穎冷冷一笑,“你和你的沈醫生不是早就把我調查的底朝天了麽?我們到底是不是姐妹,你會不知道?”

“雖說不是親的,但倫理上……”宋年年看着賀穎那黑漆漆的臉選擇了閉嘴,賀穎的臉色蒼白,就連唇也沒了顏色。

宋年年忍不住問:“這昨晚是跪了多久?”

賀穎瞥了她一眼,宋年年皺了皺眉:“怎麽?你真以為我騙你?雖然心理學分析方面我不如爍熙,但行為學方面我怎麽也算是個專家。”

“不關你的事。”

說完這話,賀穎就靠在了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宋年年看她這樣也不便多說,只是關了音樂,靜靜的開着車。這些年來,她和沈爍熙見過各式各樣的病人,她們有一個特點就是自怨自艾,甚至把芝麻大點的事兒無限的放大,讓人可憐又讓人生氣,可眼前的女人偏偏死鴨子嘴硬,愣是什麽都不說。她就像是漆黑空曠的墓地,內心本就凄涼痛苦的可怕,還要硬生生的封鎖這一切獨立承受,到現在,宋年年很想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麽?她跟賀茵又是怎麽一回事?

到底沒把賀穎帶回自己的家,宋年年直接把車停到了工作室門口。

賀穎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的一切,似乎并不驚訝。

“下來坐坐?”宋年年試探性的問,畢竟她知道在賀穎心裏,已經把沈爍熙當作假想敵,對于她出現的地方也一定心存芥蒂,宋年年補充,“沈醫生忙別的,不在這裏。”

賀穎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甚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多少讓宋年年看的心驚。

進了工作室,賀穎四處看了看,宋年年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怎麽樣,領導視察還算滿意?”

賀穎接過茶,不鹹不淡的說:“怪不得。”

一般人聽到這話肯定會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宋年年卻摸了摸下巴,笑着說:“怪不得沈醫生能入你妹妹的眼?”

原本還好好的賀穎一聽到這話立馬變了臉色,宋年年也很識時務的轉移話題,“我聽說你曾經在加州的一所大學進修過心理學。”

賀穎靜靜的喝着茶,“你知道的很多。”

“我只是沒想到我們賀總不僅是經歷多,就連能力和學歷都讓人這麽羨慕啊。”宋年年說話的功夫脫掉了外套,她似乎很喜歡藍色,內裏是一件天藍色的休閑襯衣,襯的她整個人靈氣十足。

“真是羨慕你和爍熙這種科班出身的人啊,像是我這種半道出家的,就算是再怎麽努力,基礎知識也還是照你們差遠了。”宋年年的話既恭維又不會讓人覺得過于露骨,賀穎聽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眼睛迅速的觀察着周圍的建築。沈爍熙的工作室的确與一般的心理診所不一樣,突出的特點就是“開”一個字,別的地方都會讓人覺得灰突突,還沒有進行治療就有着沉沉欲睡心情壓抑的感覺,而這裏确是寬敞明了,說是度假散心的地方也不足為過。

“我看賀總很感興趣,要不要去裏面看看?”宋年年有意把賀穎往裏引,一向多疑的賀總也許真的是身心俱疲,她點了點頭,跟着宋年年走了進去。

通往最裏面的屋子有一條類似于蠶蛹狹窄的通道,周圍都是黑曜石一般的建築,賀穎靜靜的看着,知道這一處定是與其他地方與衆不同。

打開屋門,屋裏黑漆漆一片,宋年年打開燈,笑着說:“這裏是資料室,我和爍熙建立這個工作室以來的全部家當都在這,有些亂,沒事的時候我們也會來這看個電影。”

賀穎勾了勾唇角,一雙眼睛像是錐子一般看着宋年年:“宋醫生是想帶我看電影?”

“不行麽?”宋年年挑了挑眉,賀穎不吭聲,找了一處藤椅坐了下來。

宋年年卻指了指另一處的睡椅,“坐那吧,舒服。”

賀穎點頭,走了過去,對于她難得的順從,宋年年長舒一口氣,催眠本就不是她的擅長,而此時讓沈爍熙出現勢必會引起賀穎的反感,如此一來,不如她親子行動,而對于一個有着心理學強大基礎的人來說,施展催眠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宋年年落下了大屏幕,她看着賀穎,“你等一下,我拿些點心和茶水。”

賀穎點了點頭,沒什麽精神的躺在睡椅上。

宋年年因為惦記着賀穎,她快去快回,端着茶水糕點手裏還拎着一個小藥箱進來了。

賀穎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藥箱上,宋年年笑了笑,把茶水和糕點放在賀穎旁邊的茶幾上,“人生在于享受,享受多了,也許那些再大的苦便也忘記了。”

賀穎沒什麽感情的說:“宋醫生真是好命。”

宋年年已經習慣了賀穎如此語氣的說話,她蹲下身子,挽了挽袖子,打開藥箱,她一邊拾到一邊說:“你似乎很喜歡黑色呢,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有什麽說法麽?”

賀穎幹脆不搭理聒噪的宋醫生,眼睛四處看着。

宋年年習慣性的繼續唠叨,“心理學上講,顏色都是有暗示的,像是沈醫生,喜歡白色,整個人出淤泥而不染,而賀茵喜歡桃色,性格熱烈情緒奔放,我喜歡藍色,向往天空的自由自在,至于你的黑色——”

賀穎接話了,聲音緩慢:“黑色是天地萬物一切堕落後的最終顏色。”

……

宋年年被噎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她幹脆拿着藥酒湊近賀穎。

“你做什麽?”賀穎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她穿着裙子的兩個腿迅速的收攏,這倒是出乎宋年年的預料,“給你擦藥啊。”

“不需要!”賀穎生硬的拒絕,頭也側到了另一邊。

宋年年以為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沒事兒,都是女人怕什麽。”

賀穎不說話,轉過頭,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年年,雖然沒說話,但眼神透出的“你敢敢碰我一下我就弄死你”的很絕已經代表了一切。

看她這樣,宋年年雖然吃驚加上錯愕的,但擅長察言觀色的她很快調整狀态,她笑了笑:“行了,知道你大小姐,嬌軀金貴,不能讓人随便亂動,回頭你自己抹還不行麽?以為我樂意伺候你?”

賀穎就那麽看着宋年年,宋年年看氣氛尴尬,起身去調錄像帶,她問:“想看什麽?只要不是涉密的都可以。”此時,宋年年的心理早已天翻地覆的翻滾,要說以賀穎的能力人身應該不會受到什麽危險絕對的安全才是,可她剛才的表現,明顯是重創過後的心有餘悸。

賀穎想都沒想就說:“看賀茵接受治療的片段。”

宋年年:……

賀穎看着宋年年驚訝的樣子,她冷哼一聲,“怎麽,以為我不知道?”

宋年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好,看看看。”既然她把賀穎約到這兒來沈爍熙是知道的,而且倆人也交流過,相信她不會生氣了。

在放錄像帶前,宋年年先挑了一些輕緩的音樂放着,賀穎怏怏的靠在睡椅上,長發披散下來,燈光打在臉上,整個人比平日裏柔和了不少。

等調出賀茵的錄像帶時,宋年年做到離賀穎很近的沙發邊,解釋着:“賀茵還算不錯,她相信沈醫生,所以很快進入催眠狀态。”

賀穎看着大屏幕上賀茵那張緊張的臉,“嗯”了一聲。這張臉從小到大她看過無數次,妩媚也好,妖豔也罷,就像是她的罂/粟,一旦沾染了怎麽也戒不掉,可她愛了就愛了,從來都不會後悔,無論賀茵如何對她,無論結果如何,賀穎都會堅持她的堅持。

宋年年奇怪的看着她,“你不驚訝麽?”

“我為什麽要驚訝?”賀穎反問,宋年年舔了舔唇,“你好歹也學過心理學,你——”

“我并不擅長實踐。”賀穎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目光落在大屏幕上,看着賀茵的眼睛都是癡迷于迷戀,宋年年自然是看到了,她嘆了嘆氣,在一邊緩緩的解釋着:“這是最開始的狀态,因為賀茵有些緊張,所以沈醫生在試圖放緩她的神經。”

賀穎只是定定的看着屏幕,一言不發。

宋年年觀察着她的表情,繼續說:“你看,随着沈醫生的言語,她的身體開始放松,放松——”

賀穎攢着的腿潛意識的随着宋年年的話放松,宋年年不可察覺的呼了一口氣。

“這個時機正是時候,沈醫生開始去拿鐘表。”宋年年的聲音很柔很柔,賀穎的眼睛開始失神。

宋年年繼續說:“當鐘表拿來之際,你的注意力已經全在表上。”

不知不覺間,宋年年開始偷換了主語,她自然是有心的,但賀穎卻沒有感覺到。

賀穎的情緒已經有些渙散,她努力睜着眼睛,“是這表嗎?”

宋年年點頭,賀穎喃喃低語:“上面的字很奇怪……”

宋年年随着賀穎的話将目光落在了屏幕上,“的确,這也正是它的特別之處。”說着,宋年年直勾勾的盯着那表看,難不成賀穎看出了什麽?

緊接着,屏幕上的沈醫生已經進入了正式的催眠狀态,“十下,九下、八下……”

随着“一”字脫口而出,屋裏的一切似乎更加的混亂,那一直緊繃的身體緩緩的放松,眼睛也随之閉上。

漸漸的,思緒開始飄零,一切都變得清晰卻又模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被問了多少問題,腦袋裏的秘密被挖了又挖,随着那急切的聲音,“五,四,三,二,一,醒來!”

被催眠的人才一個激靈,從沙發上直愣愣的坐了起來,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沈爍熙一臉的陰沉,旁邊的賀穎冷冷的笑,兩手抱在肩膀上,似看戲一般看着沙發上的宋年年。

宋年年看看沈爍熙又看看賀穎,她打了個冷顫,似乎不相信一般問:“是……我被催眠了?”

昏睡前印象中那懶洋洋的賀穎如今精神抖擻,她看着宋年年,笑的讓人捉摸不透:“宋醫生,怎麽樣,比起沈醫生來說,我的技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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