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胸膛,要去關那床頭櫃上的燈。秦正思見他突然壓過來,本想發作,卻聽秦正語說:“我關燈呢,別緊張。”
室內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秦正思想到,他這弟弟睡覺的時候從來容不得一點光線存在,他自己倒不一樣,喜歡開着一盞昏黃的燈。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冬夜的風在呼嘯着,發出嗚嗚的叫聲,又一邊擊打着窗玻璃,讓它們吱呀亂響。秦正思被窩裏多了一個人,自然覺得比往常暖了許多,不由得昏昏沉沉地要入睡了,一旁的秦正語見他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并且加班加點的應該也很疲憊,于是也不騷擾他了,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起來。
秦正思睡到半夜,突然被一個人聲吵醒。他醒來,轉頭看旁邊,是他那弟弟在說夢話,嘴裏唠唠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他支起身來,把耳朵湊下去仔細地聽,也聽不出什麽所以然來,只是忽高忽低,瘋了似的。他重新躺回去,心想這孩子大概在做什麽噩夢,正要重新睡的時候,又聽見他發出類似啜泣的聲音,重新去看,就見他似乎真的在哭,一行清淚自眼角淌下,滲進短短的頭發絲裏去了。他哭的時候倒是比較安靜的,那眼淚一行接一行地流,無聲無息,也不知道是因何而起。秦正思看着看着,心裏就有些酸疼,覺得對方這時候看起來格外地可憐。
秦正語從小就是個愛哭的,被奇怪的大人吓到了要哭,沒買到喜歡的四驅車要哭,就算是最頑劣調皮的初中時期,也是每每挨了他的訓,都要悄悄哭一陣子。後來長大了,就極少在他面前哭過,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乖僻。除了那次……秦正思嘆了口氣。那次秦正語在他面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哭得都要痛苦。秦正思心裏又想,自己今天對他說的話大概還是傷到他了,但他又不敢輕易地對秦正語和顏悅色,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親昵溫和,他怕秦正語永遠都不會從那種錯誤裏走出來。
秦正語哭了一陣,就又完全靜下來,只留兩道淚痕在。秦正思用手掌輕輕地撫摸他的耳朵,還有臉頰,發覺他的臉頰冰涼。
為什麽他和秦正語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連稍微好好地說句話也不行。秦正思越想越覺得心裏透上來一陣陣的惆悵。他是看出來了,如今,是秦正語走一步,他退一步,秦正語見他一直退着,自己也不敢多加前行,而兩人中間隔着的那道溝壑,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也許不會有彌合的那天了。
第二日秦正思醒來,發覺秦正語不在被窩裏。他趿拉着棉拖鞋,走出去一看,秦正語窩在沙發裏看着手機,見他醒了就說一句:“我幫你熱了早餐,在這邊。”
秦正思走過去,看見桌上碟子裏擺着幾個牛角包,還有一杯豆漿。他嗯了一聲,然後進了衛生間洗漱,出來以後才開始慢慢地吃。他問:“你出去買的?”
“嗯。”
“你起了多久了?”
“七點半起的。”
“周末起這麽早幹嘛。”
“你還不是九點就起了。”
“昨晚睡太早了。”
秦正語嗯了一聲,把兩條腿架在沙發扶手上,然後又專心地玩他的手機游戲,傳出的音樂聲很歡快。游戲連着輸了幾局,他靠了一聲,就轉頭問秦正思:“今天周末,你打算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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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嘛,就待家裏休息。”秦正思一邊喝牛奶,一邊把電視給打開。新聞已經播完了,正在放送一檔某衛視的綜藝節目,幾個年輕人在泥堆裏打滾争一個水果,醜相畢露,秦正思看着完全笑不出來。
“天氣這麽好,為啥不出去走走?”秦正語悶悶的,“待家裏多無聊。”
“天氣好個屁,”秦正思都懶得搭理他,“你自己開窗試試,冷風一下子把你刮倒了。”
“不會啊……”秦正語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隔着玻璃看那窗外被風吹得婆娑起舞的樹葉,冬日的暖陽像一層桐油刷在上頭,樓群面朝遠方整齊地排列着,小孩們騎着腳踏車在行人當中穿梭,脖子上的圍巾随風起舞。秦正語把額頭靠在窗邊,說:“看起來今天天氣挺好的。”
他拉開了窗,一陣刺骨冷風倒灌進來,把人的頭臉都包裹進去,他立刻把窗子又給關上了。
他聽見秦正思在他背後笑了一聲,“都說了很冷,你還不信,這下還打算出去麽?”
秦正語蔫了,縮頭縮腦地回到沙發上,嘴裏還嘀咕:“好不容易有個周末還要宅在家裏……”
“周末有什麽稀奇的,我看你在學校應該課也不多吧,估計天天睡到大中午。”秦正思把碟子裏還剩的一個面包朝他推去,“你這麽閑的大學生,還在乎周末放假。”
秦正語把那面包用紙巾裹了拿在手裏,正要入口,聽見他這麽說,就笑了一下,“我是不稀罕放假,可我稀罕跟你在一起啊。”說完,也不管秦正思突然變了的臉色,就默默地吃起面包來。
秦正思幹笑了一聲,沒說什麽。心裏難免有些觸動,這種話放在以前,他大可當做幼弟的戲語,現在可不同了,說什麽都有暧昧的氣氛,着實叫人尴尬。
秦正語吃着,又口齒不清地說:“你老不回家,我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你一次,能不稀罕嗎?”
“我那是工作忙……”
“你就盡管放屁吧,我雖然讀書不怎麽樣,但也不是傻逼,你要躲着我,我還能看不出來?”秦正語恨恨地說着,嘴裏咬那松軟的面包,卻像在咬人肉似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躲的,我是你弟,又不是什麽野獸……”
秦正思看他在那裏莫名其妙地較勁兒,忍不住覺得他很好笑,一種小孩撒潑犯渾的架勢。他說:“你可不就是野獸麽,還是處于發情期的那種,我哪知道你能做出什麽來。”
秦正語不由得臉有點紅,“反正……我又不可能把你給上了,你就放心吧,總歸你不是吃虧的那一個。”
“你說的這是什麽狗屁話,難不成你以為你被我……”秦正思說着也有點語塞,“算了,不情願的那一方就是吃虧的,不分上下,懂嗎?”
“可是對于你這種人來說,上別人總好過別人上你吧,畢竟,你以為那種事不痛啊……我不跟你說了,跟你講不通。”秦正語氣呼呼的,臉頰通紅,站起來把盤子收了,要端進廚房。
秦正思暗自慶幸他也不好意思再講下去,坦白說,這是他和秦正語第一次講這種事情,對于那種他暫時還無法理解的性交行為,他本能地就有些排斥,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秦正語最好還是別再跟他講這種東西,實在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他又無可避免想起生日的那個晚上,秦正語爬上了他的床,求着他做這做那。那種放浪的形态除了令他驚訝而無措以外,還有一種教他事後想來心寒的意味。秦正語必然不會是天生的這幅樣子,他在青春期的時候也許跟一些他的那種同類,學了不少這種把式,他年紀尚小,不該早早地就變成這種樣子。他也大概知道,他們同性戀的圈子,一夜情遍地皆是,欲望的池沼裏除了美妙的性之外,還有駭人的各種髒病。倘若有一天,秦正語也……他不敢多想這種事,又開始後悔之前為了種種原因避開他,實在是有失責任。他這孩子,天性放縱,對他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地,也許真的會出事也說不定。
秦正思坐那兒凝神想了半天,就看見秦正語洗好了碟子和杯子,擦着手出來。他穿着厚厚的棉睡衣,因為尺碼有點大,所以袖口老是掉下來,他就站那兒重新把袖口折上去,因為感覺到了秦正思的視線,他就疑惑地擡頭看向他,眼神有點愣怔。
“秦正語……”
“嗯?”
“你過來。”
“哦。”
秦正語趿拉着棉拖,啪嗒啪嗒地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秦正思臉色有點凝重地看着他,“我問你一些問題,你給我誠實回答。”
“看什麽問題吧。”秦正語搖搖腦袋,然而想了想,又點點頭,“算了,我都跟你說,反正我最大的秘密你都知道了,其他的事也都沒什麽重要的。”
34.
“我就是想問你,你現在還跟圈子裏的人約炮麽?”秦正思盡量口氣嚴肅。
哪知秦正語根本是不太在意這件事,“哦,你說這個啊……那你還記得,之前來家裏被你撞見的那個嗎?暑假的時候。”
“當然記得。”秦正思哪能把那驚濤駭浪的一天給忘掉。
“那人姓張,”秦正語彎下身去,往桌上的茶壺裏倒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