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韓忻晨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兒，小家夥兒明顯也是餓了，平日表現的再成熟也畢竟是個不到八歲的小孩子。此刻他眼巴巴的盯着韓墨白吃飯，但卻并沒有開口說一句哀求的話。
林笑不忍，猶豫說道：“墨白，晨晨還這麽小，既然知錯了，還是讓他吃飯吧？”
韓忻晨眼睛一亮，但發現是她說的話後，小孩子就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林笑現在已經不知如何應對這個孩子了，便受傷的看了看小孩兒。
韓墨白吃飯的動作優雅而緩慢，說道：“林小姐難道不知道，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的麽？相應的懲罰對應錯誤，這難道不是正常的麽？”
林笑怔住，愣愣的看着韓墨白。
韓墨白神情專注的吃自己的，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睛裏閃過一絲嘲諷。
林笑低下頭，掩飾眼中的難堪和痛苦，也不再說話，沉默的吃飯。
過了十分鐘，王霞從廚房裏出來，走到韓忻晨身邊，彎下腰輕輕對他說了什麽。
韓忻晨抿抿嘴，小聲道：“爸爸，我可以吃飯了嗎？”
翰墨白道：“到時間了麽？”
韓忻晨小幅度點頭。韓墨白道：“上桌罷。”
韓忻晨動作迅速的爬上椅子，即使着急，但吃飯的動作和神态卻和韓墨白如出一撤，優雅，緩慢。
林笑看得出韓忻晨應該餓了，但孩子卻是教養極好的食不言，筷子也不會在盤子裏多停留一秒，喝湯的聲音也是極輕的。
林笑心頭酸澀，看着他發呆。
韓忻晨正要坐直身體去舀湯，看到林笑在看他。小家夥兒眼睛一瞪，惡狠狠的看她，直把林笑瞪得落寞的收回了目光，才抿着小嘴低下頭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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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卻沒了胃口，她從早晨下了火車後就沒再吃飯，明明之前胃裏因為一天沒進食而隐隐有些疼，現在卻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林笑看看韓忻晨和韓墨白，手上動作停了一下，還是挑了一點菜放在碗裏，慢慢的咀嚼。
韓忻晨卻不知為什麽，對着她不屑的嘁了一聲。
林笑并沒有在意，對他溫柔的笑笑。
韓忻晨轉過頭，大口大口的吃飯。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韓墨白率先停了筷子。韓忻晨也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了勺子。
林笑松了一口氣，也放了筷子，碗裏一大半的米飯沒有動，根本看不出來吃過。
韓忻晨稍微擡高身體往她那邊看，然後大聲的說：“爸爸，她浪費食物！”
韓墨白正在拿紙巾擦手，沒有說話。
林笑卻是臉色立馬變的通紅，小聲的說：“對不起，我還不太餓，所以沒有吃完，對不起……”
韓忻晨擡起下巴，道：“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吃飯不能浪費食物嗎？哼。”
林笑無地自容，臉頰通紅，窘迫道：“對不起……”
韓忻晨緊追不放，道：“怪不得只會欺負小孩子，跑到我家來勾引我爸爸！”
林笑慌張的看了韓墨白一眼。韓墨白将紙巾放下，無聲的看了看韓忻晨。
韓忻晨立馬閉嘴，表情卻比之剛才要高興多了，甚至還晃了晃頭。
林笑苦笑，沒有說什麽。
韓墨白站起來，道：“去寫作業。”
韓忻晨道：“寫完了以後可以玩游戲麽？”
韓墨白道：“不可以。”
韓忻晨悄悄癟了癟嘴，上樓了。
韓墨白轉向林笑，道：“林小姐奔波一天，也累了吧？”
林笑聽着那陌生的三個字，心頭苦澀，猶豫的說：“還好……”
韓墨白沒有征兆的笑了一下，然後說：“王嫂，帶林小姐上樓休息吧。”
林笑受寵若驚，忙說：“謝、謝謝……我不累的。”
韓墨白卻是沒有看她一眼，轉身拿了外套和鑰匙便離開了。
林笑怔在原地，王霞走過來，說：“林小姐你別在意啊……”
只是後面的她就說不出來了，別在意什麽？韓墨白的态度嗎？
可王霞對他們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在富貴人家做事情，嘴上把門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王霞沒再所勸什麽，只是領着林笑上了樓。卻在樓梯拐角處碰到了不知何時出來的韓忻晨。
韓忻晨身體小小的，雙手抱着肩，冷漠的盯着她，說：“你知道我爸爸出去幹什麽了麽？”
無論韓忻晨對她态度如何，林笑都無法對他生氣。
林笑溫柔的笑笑，輕聲說：“為什麽呢？”
韓忻晨那張和韓墨白極為相像的臉慢慢浮起一個笑容，林笑怔住，還沒來得及想這麽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然後就聽到韓忻晨極為惡劣的說：“因為他出去找女人啦！你以為住進了我們家就能跟他結婚嗎？我告訴你，我爸爸不會跟你結婚的！”
林笑腦子木然，盯着小孩兒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喃喃道：“……為什麽呢？”
韓忻晨撇撇嘴，毫不掩飾眼裏的鄙夷，說：“你長得這麽難看，打扮的也不好看，土了吧唧的，我爸爸才不會看上你。一定是你使了什麽妖魔手段讓我爸爸把你帶回家的！哼，我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趕出去！”
林笑哭笑不得，心裏的寒意卻一陣冷過一陣，整顆心像被淬在冷水裏，讓她一瞬間心裏法發疼，呼吸也有些難過。
韓忻晨看着她的臉色，聲音更大，說：“你害怕了吧？嘿嘿，你要是害怕了，我就放過你哦。你現在趕緊走，我就不跟我爸爸說你虐待我，虐待小孩子可是要被抓起來的！”
林笑已經不知該說什麽了，苦笑的搖了搖頭，輕聲說：“晨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是你的媽媽，生你……的媽媽。我不是什麽野女人，我回來也是因為……我想你……”我舍不得你……
韓忻晨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瞬間又變成幾個小時前在樓下時的小獸模樣。
只見小家夥兒臉上的笑容全部收了起來，黑臉的功夫跟他爸學了個爐火純青。
韓忻晨心裏十分生氣，但又想着爸爸說的遇事要沉着，要慢慢想對策。于是他黑着臉氣鼓鼓的瞪了林笑一會兒，然後冷靜的說：“你說你是我媽媽，那為什麽以前沒有來看過我？還有，為什麽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
關于母親的話題在韓家是禁止的，而韓墨白也從未跟他談過這個事情。在韓忻晨很小、一歲多呀呀學語的時候，還會逮着一個女人就軟軟糯糯的喊媽媽，後來被韓墨白知道了，他也沒說什麽，只是把孩子給帶到了書房，他辦公，韓忻晨就茫然的站在旁邊，一歲的小孩兒沒什麽耐性，過了沒幾秒就哇哇大哭起來，喊着要媽媽。
雖說在韓忻晨一歲以前陪伴他的是韓墨白，但是“媽媽”這個詞好像就是每個小孩子與生俱來，從他們出生起就烙印在他們心裏的一個詞語。韓墨白從未教過忻晨念“媽媽”，但孩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胡亂喊媽媽了。
韓墨白面無表情，韓忻晨哭的打嗝，最後含含糊糊冒出一句“爸爸”，才讓一直面無表情辦公，卻什麽都沒看進去的韓墨白停了動作。
然後他低下頭看到小小的孩子仰着腦袋哭的很傷心的看他，韓忻晨很聰明，很小的時候就展現了不同意其他小孩兒聰明的一面。
那個時候他好像就知道了喊“爸爸”，這個男人就會搭理他。于是小小的韓忻晨一邊哭一遍喊爸爸，兩只手還高高的舉起來，要韓墨白抱他。
在孩子五個月以後，韓墨白就很少抱他了，韓忻晨跟他的關系甚至還不如那會兒剛來他們家的王霞。
過後韓墨白抱着一歲的韓忻晨，小家夥兒靠在他的胸前，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昂貴定制的襯衫上，一雙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小嘴巴一張一合，還在抽抽噎噎。
韓墨白以為自己已經心冷了，那一刻看到懷中的孩子，卻還是無法控制的難過起來。
但是他抱着韓忻晨，并沒有多餘的動作，卻是平淡而冷漠的說：“以後不要再叫媽媽了，你沒有媽媽。”
這句話伴随着韓忻晨直到他懂了“媽媽”這兩個字的含義，直到他不再見到女人就喊媽媽，直到這個家庭沒有人再提這兩個字。
韓忻晨很聰明，他雖然從小沒有母親，但是從幼兒園開始就已經懵懂的直到媽媽應該是和爸爸在一起，該和自己在一起的，她應該留着長長的頭發，會在自己放學以後，和爸爸一起來幼兒園、學校接他，會在他闖了禍以後溫柔的關心他。
可是……這一切韓忻晨都是從其他小朋友那裏聽來的，看來的。但是只有一點他是确定的，那就是如果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媽媽，那為什麽以前不和他，還有爸爸住在一起？
韓忻晨不可否認心裏還是緊張的，他對母親的渴求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扼殺了，卻仍舊如同每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一般，無論表情再怎麽不在乎，心底某一個小小的地方還是留着對這個稱謂的渴望和期待。
就如現在，韓忻晨問完那句話後就看着林笑，瞪着她的回答。
小孩子表情還是桀骜的，但略顯緊張的眼神卻洩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林笑張了張嘴，說：“晨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