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幫菜也有春天(三)
楚映的房間裏,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室內明亮而溫暖。
沈鳶早上沒吃飯就出了門,現在感到有些餓,走進廚房準備找點東西吃。廚房也被擦得幹幹淨淨,沈鳶打開碗櫃,發現裏邊只有一兩個碟子和幾只碗,尺寸都很小,是正常男性用它們盛飯都會吃不飽的程度。
沈鳶發了條信息,不一會就有人帶着他要求購買的東西送到樓下。
“我下樓取快遞。”沈鳶跟楚映說了一聲,出門拿東西。他一次搬運完送來的所有物品,包括一套碗碟和配套餐具、一大袋食材,以及五十斤大米。
在沈鳶眼裏,楚映瘦得有些過分,彎腰的時候甚至能看到衣服上顯出的肋骨輪廓,簡直皮包骨,一看就是平時吃不了多少飯,早上肯定也沒吃飽。沈鳶淘米下鍋,在飯煮好之前備好食材,準備提前開飯。
沈鳶盛出最後一勺咖喱澆在米飯上,端着兩個盤子走到客廳餐桌旁,回廚房刷鍋。楚映在房間裏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他有些餓,但想到飯是沈鳶做的,不會有他的份,自己還是等沈鳶吃完飯再出去做飯比較好,免得被沈鳶誤會是想蹭飯。
楚映挪到牆邊,伸出手要關門,他的小動作全被剛出廚房的沈鳶看在眼裏。沈鳶沖着楚映勾勾手:“來吃飯,做了你的份。”
沈鳶認為,性格內向不代表相處困難,也不代表有話不能好好說,像楚映這樣的內向性格很大一部分源于他所謂的“家庭”,家長不管,孩子被欺負沒有父母撐腰,受委屈也沒法向父母傾訴,只能行事更加謹小慎微。直接的後果就是楚映對于他人的示好總會下意識拒絕,和口是心非不一樣,這樣下意識的否定其實是不自信的表現。
楚映坐在沈鳶旁邊,沈鳶将盤子放到楚映面前:“我不知道你可以吃多少,就按我的飯量做了這些,夠吃嗎?”他不太喜歡胡蘿蔔,少放了一些,多加了雞肉進去,食材太多就直接做成三人份,正好一天吃兩頓就夠了。
“夠吃的,謝謝你。”楚映用勺子将咖喱和米飯攪拌在一起。
沈鳶吃飯的時候用餘光看着楚映,直到楚映吃完一份飯,他才放下心來。
楚映站起來就要拿沈鳶的空盤子,沈鳶擋住楚映的手:“幹什麽?”
“洗碗。”楚映說。
“手還沒好洗什麽碗?”沈鳶推着楚映到沙發坐下,“老實點。”
“謝謝,”楚映縮在沙發裏看向沈鳶,“你的時間比較重要,沒必要……”
“我時速三千,每天更一萬字的話,一天也就需要寫三個小時,”沈鳶有系統,相當于用意念碼字,就報低了速度,“總不能一整天都在工作吧?所以做點小事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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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映點點頭。
第二天早上,沈鳶開車送楚映上學。
“我走了。”楚映打開車門。
“嗯,晚上見。”沈鳶對楚映揮揮手。
“嗯,再見。”楚映走下車,剛好遇到他的同學。
B國教育業發達,國民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很高。和法定婚齡有關,B國滿十八歲就可以訂婚和結婚,所以部分已經達到婚齡的學生會在高中時舉辦婚禮。B國的法律也針對這點進行補充,為減少婚後放棄接受高等教育的公民比例,B國還會對繼續接受高等教育的學生家庭給予補貼。
楚映的同學見慣了他騎着破自行車上學,第一次見有人開車送他,自然把沈鳶視作楚映的男朋友,還認為談戀愛對楚映來說是好事——可以拿到補貼,生活會比現在好很多。
“楚映,送你上學的是你男朋友嗎?”一個同學問。
楚映否認道:“不是。”
同學還有些遺憾,拉着楚映一起走進學校。
溫家向來重視教育,每年都出資捐獻校舍,作為故鄉的C市更是溫家重點投資的對象,每年都會接收到注資,比如楚映就讀的高中,就是接受過溫家捐助的學校中的一所。沈鳶來學校前派人聯系校方,所有學生進入學校後,校長到校門口迎接沈鳶。
“我今天來是為了見楚映的班主任。”校長辦公室裏,沈鳶說。
當初還是校長和其他學校的校長一起競争,向楚映提出各種條件試圖挖他到本校就讀,楚映最終選擇了這裏。沈鳶提到班主任,校長緊張地詢問道:“班主任?是不是班主任工作出現了失誤?我立刻把他換掉!”
沈鳶解釋道:“不,我要問一下楚映在學校的情況。”
随即楚映的班主任被請到會議室,沈鳶和班主任進行了簡單的交流,留下了班主任的聯系方式。
沈鳶接下來每天除了碼字,就是到他名下的各個公司去了解工作情況,一日三餐還會做各種喜歡的食物和楚映一起分享,十多天過去,他發現楚映竟然沒有多少體重回升的趨勢,依然瘦得要命,不知道在學校發生了什麽。他正準備聯系班主任,班主任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楚映最近一周在學校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雖然成績沒有波動,但其他學生都看出來楚映經常在想別的事情,”班主任在電話裏說,“今天他還請了假去醫院,說是身體不舒服。”
沈鳶的保镖也向他彙報消息,稱楚映出現在上次的醫院。
楚映的重生沒讓他煥然一新,相反他在夢中一直被前世的事情困擾,以前因病模糊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夢中他的人生又被循環播放,他放棄了學業和前途,最後只能拖着殘廢的腿幹些最簡單的體力活,病發倒在路邊的時候身上還會添新的外傷,半夜的時候後腦時不時的劇痛讓他徹夜難眠。
前幾天晚上楚映又夢見了死去的那天,他的靈魂沒立即消失而是短暫停留片刻,看到被他救下的小女孩不顧花裙子被雨水和泥點弄髒,撲過去拉着他的手想叫醒他,最後大哭着被趕來的警察抱到一邊。這些天來,他的腦中被絕望的情緒所占據,提不起勁去做其他事情,只是機械地完成一項又一項任務,比如吃飯,比如做題。為了不睡過去,楚映強迫自己晚上也保持清醒,于是他就這樣整晚整晚不睡覺。
而面對沈鳶,楚映還像之前一樣,見沈鳶似乎習慣他這種性格,他松了口氣。
這天,楚映記憶中被毆打重傷的日子也到了,他的焦慮到達頂峰,終于忍受不了頭部的疼痛,到醫院挂號看病。他走進神經內科診室,向醫生描述他的病症,醫生在聽完他詳細的描述後,建議他重新挂精神科去問問那邊的醫生。
精神科的醫生經過詳盡的詢問和精神測試,告知楚映他所患的是抑郁症,程度是中度,需要遵醫囑按時服藥。醫生開完藥,還想和楚映父母溝通一下他的病症,楚映搖搖頭:“我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
楚映幾乎是逃一樣從精神科診室出來,坐在診室外邊的長椅上發呆。應該能猜出來是這樣的,他平時表面上和同學朋友們在學校相處得很愉快,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可他自己知道他的內部早就爛了個徹底,像一只從裏邊腐爛掉的爛梨,只能靠掩飾才能借着光鮮的表皮讓別人無法看到他的內心。
保镖告知沈鳶楚映從神經內科出來又去了精神科,沈鳶火速趕到醫院。
精神科診室外,楚映正坐在長椅上,手中的病歷被他攥得變形。
“楚映?”沈鳶試探着叫了楚映一聲。
楚映轉向沈鳶,迅速将病歷藏在身後,沈鳶頭一次在楚映臉上看到如此驚慌失措的神情。現在是十一點半,午休時間開始,沈鳶剛跟溫曜的一位醫生朋友,剛好就是接診楚映的醫生萬峥通好氣,說一會要請他吃飯,帶着楚映一起。
萬峥脫掉白大褂走出診室,看到沈鳶到了,跟他打招呼:“溫……”
趁楚映回頭,沈鳶向萬峥各種使眼色,萬峥明白過來,剩下半截話在嘴裏硬生生轉了個彎:“When can we……”
沈鳶接過話頭:“現在就去。”
萬峥看看沈鳶又看看楚映,驚訝道:“你們認識啊?那正好,中午一起吃飯吧。”
“楚映,跟我們一起去吧。”沈鳶對楚映說。
“一起吧,現在別當我是你的醫生了。”萬峥說。
精神科所開的藥物劑量最多能供患者服用一個月,患者需要每月及時複查,根據患者反饋的情況醫生再分析和調整治療方案。楚映每天吃飯的錢他用各種方法塞給沈鳶,第二天錢又回到他桌上、書包裏或者枕頭下邊,再加上有學校的獎學金,因此生活也不算拮據,對他來說還算能承擔得起醫藥費。
全程他們也沒提醫患關系,只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講點趣事活躍活躍氣氛,最後三人在醫院門口分別。
沈鳶和楚映走到停車場,沈鳶打開車門:“我們回去吧。”
“我想再待一會,”楚映說,“我們去丹湖邊上逛逛吧。”
“好啊,正好今天陽光也不強。”沈鳶鎖好車,和楚映走向丹湖公園。
丹湖禁止游人垂釣,但游客用撈觀賞魚的小網撈小魚小蝦之類的行為并不被禁止,沈鳶從公園裏邊的小攤買了網和小魚缸,打算去湖邊碰碰運氣。
“我來吧。”楚映接過小網走到湖邊,走了約一百米,連魚的影子都沒見到。沈鳶一開始站在楚映附近,看他往湖邊走,自己也跟了過去。
楚映低頭看着湖邊的石頭:“什麽都沒有。”
沈鳶拿過楚映手中的魚缸:“那我們繞湖邊走走吧,今天好好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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