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幫菜也有春天(四)
沈鳶在和楚映走了兩圈之後,見楚映還沒有想回去的意思,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
“我們回去吧。”沈鳶說。
楚映心中仍然不安,他猶豫道:“我們再待一會,一會再回去。”
“我昨天有事沒更新,今天要加更,再加上補償讀者的要寫三萬字,這樣吧,我回去拿電腦,然後我們找個咖啡館喝下午茶休息一下怎麽樣?”沈鳶想了個折中的方案。
沈鳶的電腦要是被那些讨債的混混發現,連帶裏邊的其他文稿和大綱都會洩露,楚映同意了沈鳶的提議,答應沈鳶回去拿完東西就走。
之前保镖本來說要租下沈鳶鄰居的房子,以保護沈鳶的人身安全,沈鳶覺得沒必要,一是他能應付那些混混,二是那些混混也沒見過溫氏家族成員長什麽樣,都不必擔心他會被綁架。
沈鳶鎖好車,和楚映一起上樓,剛走進樓道他就察覺到裏邊有人,而且還不在一樓——下午兩點半住在一樓的老人會在單元門口坐上半個小時曬太陽,之後再出去買菜。這種指哪打哪的小混混不會對老人下手,反倒會為了避開警惕性強的老人先行潛入居民樓裏,在過來之前肯定踩好點了。
兩人走到門口,沈鳶迅速掏出鑰匙打開門,一個混混從二樓半蹿出來,借着樓梯扶手翻到二樓。
見到回來的是兩個人,混混先是一愣,而後威脅道:“別以為多了個幫手就不怕了,趕緊把你老子的債給我還上!”
沈鳶将楚映推進屋裏,反鎖住家門,頭一偏躲過混混從後側砸過來的鐵棍,鐵棍敲在防盜門上。
楚映猝不及防地被沈鳶推進家中,随即聽到門反鎖上的聲音,緊接着又是棍子的敲擊,他又氣又急,瘋了一樣大力拍門:“沈鳶!沈鳶你怎麽樣了!”
沈鳶沉聲叮囑楚映:“回房間去,躲起來。”片刻間,他奪過混混手中的鐵棍,尖銳的末端離混混的喉嚨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楚映停下動作屏住呼吸假裝躲好,偷聽着外邊的情況,被沈鳶識破:“快點進去!”聽到沈鳶幾乎是命令的語氣,楚映回到自己的房間躲起來。
沈鳶按下随身攜帶的報警裝置,他無意用棍子打人,只是為了讓混混擁有一些危機意識,混混當着沈鳶的面打了個響指,現在不是暴不暴露的問題,他們放手一搏或許還能有轉機。
沈鳶一推眼前的混混,混混後退時後背剛好被另一個翻扶手的混混踹了一下,踹得他不由自主翻了個白眼。
翻扶手的混混動作也受到了阻攔,兩腿正好卡在扶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最可怕的是他還在不停下滑,簡直是鑽心的疼,不得不向樓梯一側歪過身子以提前着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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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亂陣腳,口袋裏揣着的刀片刮破了他們的褲子,四個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如喪家之犬逃往樓下。
沈鳶也跟着他們跑出居民樓,将棍子扔給翻扶手的混混,末了還不忘挑釁:“這點本事還想來欺負人,仗着人多就了不起了?”說完指指自己的頭。
“你!”對方好不容易頂着疼痛挺直腰板,聽到沈鳶嘲諷的語氣登時氣急敗壞,舉起棍子就要朝沈鳶頭上打。
沈鳶全程沒打人,推了一下就解決了他們。實際上一個成年男子如果在被偷襲受傷的情況下,很難與四個成年男子抗衡,尤其對方手裏還有家夥,他的成功是建立在預判和系統功能之上的。
沈鳶估計警察接到報案馬上趕來,上樓告訴楚映情況,自己去做筆錄,擡頭一看,楚映從窗戶外邊壞掉的防盜護欄鑽出,背對着他,手抓着護欄試圖從二樓下到一樓,在摸到一處時手忽然一松。
“楚映!”沈鳶心髒差點停跳,沖過去張開雙手穩穩接住楚映。
楚映剛才聽到沈鳶讓他回房間的命令之後,躲進他的衣櫃裏不停發抖。他在衣櫃裏邊裝了把手和門栓,狹小而逼仄的空間裏,他插上門栓蜷縮着,仿佛這樣能給他一種安全感。
前世這一天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中,盡管後期因為疾病記憶力嚴重衰退,腦部重創和骨骼碎裂的痛楚他卻忘不掉,右腿和後腦隐隐作痛。他還沒吃藥,楚映打開衣櫃,踉踉跄跄到桌邊服下今天的劑量。外邊的聲音停止,楚映不顧沈鳶剛才的阻止,到陽臺前去看沈鳶到底怎麽樣了,就看到混混暴怒,抓緊棍子要打沈鳶。
他不可以讓沈鳶因為他而受到任何傷害,他要救下沈鳶。家門鎖着,防盜護欄早就壞了,楚映無暇思考,直接鑽出窗戶就要順着護欄下到一樓。
不遠處警車聲音響起,混混扔掉棍子倉皇逃竄。
“我以為他們要打你,就……抱歉,是我沖動,還要麻煩你接住我。”聽了沈鳶講述情況,楚映在沈鳶耳邊小聲解釋。
沈鳶放下楚映,溫聲安慰道:“別怕,以後別這樣了,我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楚映心中湧上一陣酸楚,點點頭:“嗯。”
楚映的手被護欄紮了一下,傷口有些深,沈鳶向警察說明情況,陪楚映去打破傷風針,随警察到警察局做完筆錄才回家。
“楚映,”沈鳶将一杯熱牛奶放到楚映手裏,“你現在怎麽樣?可以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嗎?”
楚映低下頭,緩緩說道:“是以前的一些事情,過一段時間我再告訴你,可以嗎?”
沈鳶問:“你之前讓我離開,就是因為這個嗎?”
“是。”楚映說。
沈鳶問楚映:“那你呢?”
楚映緊緊握着杯子:“有人欠了債,我是他親屬,那些催債的人就找到我讓我還錢。我搬走有什麽用呢?他們也許會找我,也許會騷擾新來的住戶,我還不如一直住在這裏。”
“別擔心,”沈鳶安撫道,“你看我一個打他們四個都沒事,倒是他們抱頭鼠竄。”
“謝謝你,今天多虧你我才沒事。”楚映直視着沈鳶的眼睛,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
沈鳶摸了摸楚映的頭:“總跟我說謝謝幹嘛。今天累了吧?吃完藥早點休息,我先回房間了。”
“嗯。”楚映答道。
沈鳶趁剛才收集了楚映的頭發,放進密封袋以備做親子鑒定。老幫菜和楚映長得不像,楚映自己估計也能看出來,但有想法和白紙黑字的鑒定書相比還是後者更可信。至于老幫菜,據可靠消息,他在看守所跟“室友”說自己兒子被溫氏的人包了,很快就能拿錢保釋他出去,他的“室友”看到他那張老臉,紛紛嗤笑他腦子不好使滿嘴跑火車還愛白日做夢。
老幫菜不服,每天在他們耳邊像複讀機一樣沒完沒了,他們聽老幫菜為了虛榮能編造賣兒子的故事,更對他引以為豪的賣兒求榮十分不齒。許是真以為能被保釋,老幫菜厚顏無恥、嘴賤且頭鐵的惡劣秉性絲毫不見收斂,沒少挨“室友”收拾。
第二天早上沈鳶做好飯,親眼看到楚映吃完藥才放人走,回到電腦前跟影視公司談版權的事。他寫的本來就是老娘舅一類的家庭狗血故事,這類題材的電視劇也有固定的受衆,加上他的小說成績又不錯,順其自然賣出了版權,最終以七位數的價格成交。
網文寫手是沈鳶的假身份,他用這個身份混得也算風生水起,這點錢對他來說相當于零花錢,但也值得慶祝,下午沈鳶備好食材,等楚映放學之後跟他一起吃火鍋。
“一個好消息,今天我的小說賣出了版權,所以要吃火鍋慶祝一下,代表紅紅火火。”沈鳶将空盤子摞在一起,撈出煮好的蝦留着一會剝。
楚映倒了酒在沈鳶杯子裏,又倒了一點在自己的杯子:“恭喜,能看到自己的小說拍出來一定很開心吧。”
“是,你要不要試試?”沈鳶問,他無意間在家裏發現了楚映寫小說的筆記本。
楚映想了想答道:“以後吧,有時間的話我會嘗試的。”他還缺乏足夠的自信,也許要等到他和沈鳶更熟悉,或者說他更自信一些,才能向沈鳶說出他的想法。
沈鳶夾起一塊小酥肉蘸上番茄醬,這時楚映将裝着剝好的蝦的盤子放到沈鳶手邊:“我剝好了,你吃吧。”
沈鳶看着盤子出神,那種熟悉的感覺比第一次見到楚映的時候還要強烈。楚映是“他”嗎?怎麽才能确認楚映是“他”呢?
楚映見沈鳶發呆,又說道:“你要是想吃的話,我可以剝給你,這種小事情我……”
“我們一人一半,”沈鳶撥出一半蝦仁到楚映盤中,“你還在長身體,不能只吃菜。”
“可我已經不會再長高了。”楚映說。
“不長高的話還可以長肉,何況你太瘦了,抵抗力差很容易生病。”沈鳶想起剛認識的時候楚映的感冒。
楚映夾起蝦仁:“那我就吃了。”
“吃吧,今天這頓飯是為了慶祝,要吃得開心,”沈鳶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楚映的,“幹杯。”
“幹杯。”
飯後楚映回到房間做完最後一張卷子,趴在書桌上想事情。
昨天是楚映重生之後最重要的一天。那場苦難是楚映艱難的前世中命運的轉折點,他的計劃裏能阻止悲劇重演的只有自己,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人能夠幫助他逃過這場劫難,沈鳶卻做到了。
前世楚映不曾見過沈鳶,沈鳶卻像打破既有命運軌跡一樣進入他的世界,于他而言,沈鳶是他人生中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