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幫菜也有春天(十二)
沈鳶在樹蔭下翻開手中的相冊,其中有一張樹下的合影,就是他們身後的這棵。
“很巧啊,我們剛來就找到了同樣的地方,人少也很适合談心。”沈鳶遞過相冊。
楚映看的是沈鳶的臉:“沈鳶。”
沈鳶經常聽到系統提示黑化值在0到50之間反複橫跳,瞬間起落。“怎麽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陰暗的想法。我剛才想用帽子擋住你,你戴上的話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看你了,他們都圍在你身邊,你身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呢?我……害怕自己變成楚狄那種人,或者更可怕。”
“你怎麽可能會變成那種人呢?你要是這麽想的話,我也一樣。”沈鳶說,“意識不到自己很受歡迎嗎?剛才那些人都是來打聽你的啊。你沒發現有人和你對視之後跑掉了嗎?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哎?”楚映有些驚訝,“是有過人對我示好,我當時沒意識到,以為他們想和我交朋友。怕追債的人來找,連累到朋友,我朋友也很少。”
沈鳶一指前方的籃球場:“意識不到的話,去和他們說幾句話試試?”
“我不,我是屬于你的。”楚映拒絕道。
“傻瓜,我們又不是從屬關系。”
“我不管,我就是屬于你的。”
“我也是屬于你的。你看,這就是我們的煩惱,天天吃對方的醋都吃不過來。”沈鳶拿帽子擋住他們,靠過去吻楚映,“我也想像這樣,一直都遮住你。”
楚映軍訓之後拿到了駕照,版稅買了輛車,每天往返在家和學校。他和沈鳶一開始見到的那個凡事都要說聲謝謝的、有些羞怯的男孩不一樣了——是真的很粘人。
吃飯的時候要互相喂,洗手和洗澡的時候要一起洗,衣服也要換着穿,對方一回家就馬上抱上去,以上通通發生在只有他們兩個的時候。只要是兩個人相處的空間,楚映的手都會一直放在沈鳶身上。至于黑化值,現在成了他們之間的小情趣。
“怎麽不放了?”楚映搭在他肩膀的手收了回去,沈鳶問。
“時間太長。”楚映換了個躺姿,雙手墊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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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喜歡的。”沈鳶就喜歡楚映粘着他。
“我去倒杯水。”楚映一起身滑了一下,“好疼。我手磕在茶幾邊上了。”
沈鳶抱着楚映給他揉手:“我看看。別的地方還疼嗎?”
“疼,傷到很多地方,我想回屋休息。”楚映皺起眉,眼角微微泛紅。
楚映經常裝作哪裏磕碰到的樣子,再讓沈鳶幫忙看哪裏又“受傷”,沈鳶習慣了他這一套,每次都盡力“噓寒問暖”:“那我們回去吧,我幫你檢查。”
“好。”
沈鳶對接下來的事情心知肚明,依然開始走程序:“要檢查的話,我們的例行程序是……”
楚映在沈鳶面前打開一個首飾盒:“送給你。”
首飾盒裏是一枚精巧的鑽石戒指,楚映将它戴在沈鳶的左手中指上:“我之前買好的,那天因為那些事情就沒有給你。我會努力賺錢,結婚的時候買更大的,二三十克拉的那種給你。”
沈鳶用手指刮刮楚映的鼻尖:“小映想結婚了啊。”
“想。但我想先賺夠錢,這是我想認真經營好一個家庭的前提。所以,可能要晚兩年。”楚映說。
“沒關系,我們距離結婚就差結婚證而已。”沈鳶看了一眼日期,楚狄的案子因新的報案延後審理,明天開庭,“明天我們就要去法院了。”
“是啊,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楚映和沈鳶十指相扣,兩枚戒指輕輕碰在一起。
“我也是。”明天就是沈鳶和系統注入記憶的日子。
第二天經過十餘個小時的庭審,楚狄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因拒不執行法院判決裁定、敲詐勒索以及故意殺人等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
“我沒有什麽松快的感覺,這一切來得太晚了,”楚映走出法院,“但總算是惡有惡報。”
“我們會越來越好的,就當現在是從今以後最差的時候吧。”沈鳶安慰道,“至于有的人,只會越來越爛。”
楚狄進監獄服刑的第一天,不知獄友哪聽來的他年輕時候的“光榮事跡”——出于嫉妒蓄謀殺害朋友妻子,又虐待朋友的遺腹子,還派混混去毆打對方。
總之,楚狄厚着臉皮試圖融入獄友中,無一例外都是失敗,其他犯人也有成了家的,除了罪大惡極的犯人之外,剩下的那些經濟犯罪的、偷雞摸狗的、打架鬥毆的,總還有那麽點良心,沒給他什麽好臉。
“呵,挺巧啊。”之前放高利貸給楚狄的會計因挪用資金罪正在服刑,和他碰了個正着。
“呦,你還得蹲幾年吧,你媳婦跟人跑了沒有?”楚狄挑釁道。
會計的妻子前幾天剛來探過監,告訴他他之前的公司為她提供了工作。聽到妻子被楚狄嘲諷和侮辱,會計怒道:“請你放尊重一點。”
“文化人?咬文嚼字的,你還想打我不成?不想減刑了?”楚狄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指不定人家現在就背着你偷漢子呢,孩子生出來都不是你的種。”
侮辱他可以,侮辱他妻子和孩子不行。會計揮起拳頭要打楚狄,被眼疾手快的獄友拉住。其他犯人見氣氛緊張,紛紛上前拉架又“勸架”。
一個因跟蹤和偷窺入獄的犯人提醒會計:“附近有個攝像頭剛壞,我一眼就看出來了,要打別在這打。”
另一個因鬥毆入獄的犯人也提醒道:“一看你就沒經驗,聽他的到那邊,小點聲,要不獄警來了。”
犯人們嘴上說着“別打了”,捂住楚狄的嘴,一群人一起挪到盲區處,會計對着楚狄一頓猛打。還沒打幾下,獄警發現攝像頭故障,迅速趕到盲區,将他們分開。
楚狄年輕時仗着皮厚無所顧忌,四十多歲被照着不抗揍的地方打幾下才明白過來疼,幾下就成了一輛破舊自行車,哼哼唧唧還散架。
“嘶——”楚狄照着身上的內傷敲來按去,勉強睡着。
楚狄在夢裏回到了那段皮厚歲月,當時聞橋還活着,也沒處對象,他一個辍學的賭鬼找聞橋玩,聞橋新家的街坊鄰居對他指指點點,他通通不在乎。
夢裏的一切像重活一遍那樣真實,按部就班循規蹈矩,時間沒有厚待他,連跳過某些日子的機會也不給。服刑第一天,他的夢境終結在聞橋将談戀愛的消息告訴他的那天。
“這麽快?”楚狄被鈴聲叫醒,以為一小時就完事的夢整整花了一晚上。
第二天晚上的夢連着前一天的,夢境終結在聞橋車禍去世,楚狄欲從夢中清醒過來,失敗了。
緊接着第三到第七天,楚狄在夢裏扼住紀夢之的脖子、用楚映勒索紀家、丢棄楚映、借高利貸,第七天晚上,他揍了會計幾拳,在商場橫沖直撞,被保安帶到辦公室。盡管被困在夢中,楚狄倒還習慣,夢到以前的事怎麽着也比蹲大獄強。
這一切不過是冗長的夢境中最不起眼的部分。從第八天開始,他的夢境換了個奇特的走向。那個叫溫曜的人沒報警,反而把他帶到自己的別墅裏,并向他傾訴愛意。
“滾,老子對你沒興趣!”在溫曜那吃過苦頭的楚狄脫口而出,報以老拳。
溫曜不光毫不退縮,還為他購置各種奢侈品,随便一樣東西的價格就能抵消他的賭債,當然,賭債溫曜也給他還上了。
“送上門的東西哪有不要的道理?”楚狄這麽想着,除人之外,溫曜給的一切他照單全收。
溫曜卻很當真,當着他的面開視頻将他介紹給父兄,他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看到對面那個叫溫晗年輕男人和溫曜相似的眼神,緊接着,對方第二天就從國外趕到B國來向他表白。
溫曜不是什麽好東西,溫曜的哥哥也一樣,楚狄故意在他們兩人之間周旋,引得他們兄弟阋牆,連帶着父子失和,他暗自得意。
有一天晚上溫晗帶楚狄去參加酒會,楚狄百無聊賴坐在價值八位數的轎車中看着窗外,路邊有個穿着破舊的年輕工人跛着腳,乍一看有點像楚映。楚狄沒放在心上,因為接下來的酒會中,又有人對他一見鐘情,将他直接帶走,醒來就在一張豪華的大床上。
楚狄的夢這時開始出現了感官體驗,夢中被稱為公爵的男人和他做着各種各樣的事情,快感和戰栗聲嘶力竭爬上他的肌膚,每個動作令他又羞恥又享受,待他攀上高峰的瞬間,眼前又變回漆黑的監獄。
第二天早上獄友看到楚狄拿着褲子在水龍頭下沖洗,眼神充滿嫌惡:“變态。”
獄警找到楚狄,委婉地表示:“楚狄,你晚上的時候聲音小一點,不要幹擾到其他犯人。”
見楚狄一頭霧水,獄警在電腦上調出監控錄像示意楚狄觀看,暧昧的喘息和呻-吟通過耳機傳進楚狄耳中,聲音還不小,連旁邊的獄警都能聽到耳機裏的聲音。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楚狄撇下耳機,窘迫地低下頭。
一傳十、十傳百,楚狄做夢時發出聲音的事傳遍了大半個監獄。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更別說犯人們都是在社會中“摸爬滾打”過的,自然懂他們聽到的聲音意味着什麽。
“我……”楚狄想和一個新來的無期徒刑的罪犯套近乎。
得知楚狄的事跡,聯想到他的罪名,連同樣無期徒刑的罪犯都繞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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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陳筱茜、九州的營養液~
以後的感謝名單我每周日的更新時總結QwQ,這個世界還有一章完結,下個民國世界是過渡世界,結局微虐,篇幅較短。
PS:監獄普通囚犯和重刑犯應該是分開關押的,設定在一起是想讓老幫菜被會計揍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