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幫菜也有春天(十三)

楚狄惶惶不可終日,連着兩天不敢睡覺,第三天終于熬不住睡了過去。奇怪得很,夢裏他又回到第一天夢到的場景中,他進而摸清規律,兩周十四天一個循環。

在夢的內容不規則出現的第一天,獄警再次找到楚狄談話。

獄警語重心長道:“楚狄,希望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要再在晚上打擾其他犯人休息,平時好好勞動,堅持改造,争取重新做人。”

“惡心。”

“都多少次了?”

“吵死了,我還離他最近。媽的。”

楚狄出現的場合,其他犯人自動遠離,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楚狄聽見。犯人們每日嚴格遵照時間表作息,白天勞動晚上休息,有人打呼嚕是常事,像楚狄這樣白天偷懶晚上妨礙他人休息的還真沒見過。吃飯的時候他們寧可擠到其他桌再被獄警分配,也不想直接坐在楚狄旁邊。

“夠了!”

楚狄撂下碗筷沖向那幾個犯人,犯人們不顧禁止喧嘩的命令,邊躲邊大聲向獄警求救。獄警經過處理,最後為楚狄單獨配備了一間距離其他犯人較遠的囚室。

換了囚室,楚狄的春夢無影無蹤,再也沒出現過,轉而由奢侈生活的場景代替。夢中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産,位置絕佳,随便一瓶紅酒就是七八位數,跑車是價值過億只此一輛的限量定制款,出席晚宴從頭到腳都是新的,穿完就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衣服就沒重樣過。即使夢醒,紅酒在喉中緩緩流過的醇厚口感,跑車駕駛在海邊公路上風馳電掣享受到的海邊氣息,以及剪裁得體高定服裝服帖舒适的觸感在楚狄身上仍能清晰地感受到。

這樣的夢楚狄做了整整半年,也在偏遠的囚室整整住了半年,那感覺太過真實,仿佛剛享受完就被投進監獄。

“獄警,我已經半年沒說過夢話了,您可以調監控,能不能放我回原來的地方?”楚狄問獄警。

“這個我們沒法做主,需要先請示。”獄警說。

獄警請示的結果是再觀察半年,确認無事可以先調回。

楚狄在紙醉金迷和階下囚來回切換的狀态下,又過了半年,就連白天眼前也會浮現夢中的場景後,終于通過批準回到原來的囚室。對楚狄來說,關押在獄中本就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更何況連同監獄的犯人都對他避之不及,這樣的日子少說也有幾十年要過,在他眼中真真是度日如年。

不得不說沈鳶提出的,注入記憶曠日持久循環播放的模式很有成效,夢境和現實的差距太大,楚狄在潛意識中早就将它當成真的,時間越長,楚狄對監獄生活就越仇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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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瞎了嗎?”這天楚狄在做工時被旁邊的犯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五官扭曲,惡狠狠威脅道,“你活不過今晚上!”

“砰!”見對方毫無反應,覺得被輕視的楚狄掀翻手上的活計,被周圍的犯人制住,後果就是他的觀察期又被增加半年。

一年觀察期結束,回去的第一天晚上,附近囚室的怒罵聲此起彼伏。

“媽的,有完沒完了!”

“滾回去!”

楚狄從夢中驚醒,四面八方投射來的憤怒的眼神讓他暴躁萬分。

夢境在他腦中不是“暗示”,成了既成事實。他的生活本來就該是那樣的,只是現在身陷囹圄而已,要不然怎麽會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呢?一定是冤枉的。楚狄大喊起來:“獄警!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監獄內頓時鴉雀無聲,瞬間又響起議論聲。

“他瘋了吧?”

“我看像。估計那事做多了連帶腦子壞了。”

“妄想症吧?”

楚狄拍打着囚室的欄杆,笑容猙獰狠戾,無視前來的獄警們:“閉嘴,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們!”然後,他被獄警們帶到一間更偏僻的囚室。

“我們打報告請示一下,盡快給他做精神病檢查。”獄警說。

楚映和楚狄的戶籍還落在同一處,楚映遞交申請在第二天上午來到監獄探視。

楚映拿起專用電話,另一只手手背朝向楚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碩大的鑽戒,它有個通俗易懂的別稱,叫“鴿子蛋”。

楚映端詳着手上的鴿子蛋:“我後天就要和溫曜結婚了,準确來說應該是辦婚禮,昨天已經領了結婚證哦。這是他送我的結婚禮物,”楚映刻意停頓,“裏邊最不值錢的一樣。”

在楚狄咆哮之前,楚映笑着拿遠手中的話筒。

他不稀罕!那明明是他以前都不會正眼瞧的,有什麽了不起?楚狄恨恨地坐在椅子上,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嫉恨的眼神要将楚映吞噬。

“還要多謝你,把我賣給他,我才能找到這麽好的愛人,我這種新婚的人說不出什麽惡毒的話,那就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每天做着跟繼承人交往的美夢吧。”楚映輕笑出聲,“我也聽不得惡毒的話,先走了。”

“你說什麽!回來!”楚狄如同一只撕咬着負隅頑抗的野獸,欲沖出去時被獄警制住,移到對他這種犯人專用的椅子上。當然,他就算沖過去也根本出不去的。

監獄效率極高,随後楚狄被送往精神病院進行檢查,檢查結果是他符合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症狀。

“瘋了?早知道我就早點把戶口遷走。不過你就得去醫院看他了。”楚映得知楚狄轉移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的消息,對沈鳶說。

“沒關系,不過就是換個地方。”沈鳶翻看着結婚證,“新婚快樂,寶貝。”

“我有個問題,”楚映躺倒在沈鳶腿上,“你還沒告訴我,剛見到我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什麽呢。”

“氣質很幹淨,很純,”沈鳶捉住楚映揉亂他頭發的手,想了想說,“就很奇怪的覺得像一只雪梨。”

楚映順勢摟住沈鳶的脖子,起身去蹭沈鳶的臉:“那現在呢?多汁的雪梨嗎?”

“你……這些話你跟誰學的?”沈鳶輕輕捏了一下楚映的腰。

“我看你挺喜歡聽這種話的,怎麽一到白天就裝沒聽過。”楚映奪過結婚證扔到床頭櫃上,去沒收沈鳶的衣服。

“我喜歡,我喜歡。”沈鳶放棄反抗,“你随便撕。”為了方便楚映沒收他的衣服,他在衣櫃裏的一排衣服上都剪了小口。

第二天,沈鳶以楚狄“兒子”愛人的名義來到精神病院進行“探視”。

想來想去,能惡心到楚狄這種臉皮極厚的人的,還要靠直白的炫耀——楚狄原劇情裏也喜歡炫耀,最讨厭別人比過他。

楚狄身份特殊,住在改造過的單人病房,院方特地用了限制重度精神病患者的約束衣,渾身上下都被限制在特制的衣服中,只有嘴和眼睛能動。

沈鳶無名指上戴着和楚映一樣的鴿子蛋,他的手移到楚狄面前:“這是小映買給我的婚戒,很漂亮呢。”是楚狄自己瘋的,他不過就是來通知一下楚狄,對方最痛恨的“兒子”楚映現在過得很好罷了。

“啊呀,好野蠻。”沈鳶見楚狄張嘴要咬他,立馬縮回手,“你猜小映昨天的話是什麽意思?我記得你以前可是上過報紙的呀。”

楚狄在藥物作用下混沌不堪的腦子呈現片刻清醒,他想起了夢裏溫晗為了追求他,派記者刊登他們的緋聞。楚映為什麽知道,楚映怎麽可能知道?

“你真的以為你的夢是夢嗎?”沈鳶問。

“你什麽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麽?”楚狄反問。

沈鳶的笑意掩飾不住:“都是真的哦,你夢裏的事情真的發生過,或者說本來就應該發生的,你猜為什麽就沒發生呢?”

為什麽沒發生、怎麽就沒發生……楚狄猛地想起來,是溫曜!就是眼前這個人,都是他行為變了才導致後邊的一系列事情的,他本來不應該是愛上自己的嗎?

“是、你!”楚狄目眦欲裂,從牙縫裏艱難擠出兩個字。

“我?我什麽?”沈鳶指指自己,鴿子蛋在陽光下放出璀璨的光芒,他笑着用手遮住。

“你不是應該喜歡我的嗎?為什麽要派人抓我!要不是你讓人報警抓我,我怎麽會落到現在的下場!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楚狄全身無法動彈,沖着沈鳶怒吼,唾沫星子四濺。

見狀,沈鳶後撤幾步。

“溫曜,不,你不是溫曜,你到底是什麽人,什麽身份?!”楚狄質問道。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這裏有個目标就是和小映在一起,而且我早就知道你後邊會發生的那些事,是故意要‘破壞’你被豪門貴族觊觎的下半生的,故、意、的。”病房隔音極好,改造之後還未來得及安裝攝像頭,沈鳶放低音量到其他人不會聽見的程度。

“你!”楚狄正要吐痰,一下被嗆到,臉色赤紅呼吸不暢。

“全是實話。不過說出來也沒人信,畢竟你是精神病人,妄想症狀也很嚴重,抛開這些,你還是個敲詐勒索犯,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勒索我們溫家才說的?”沈鳶轉身離開病房。

臨走前,沈鳶嘲諷道:“對了,晚上少做點春夢,你又洗不了褲子,給護士和護工減少點工作量。”

“來人!來人!”見沈鳶走出病房,楚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朝門外喊,“護士!醫生!你們把這個人抓起來,他被鬼魂附身了,他是冒充的!冒充的!”

獄方未透露病人任何消息,護士們從沈鳶過來時的只言片語得知病人是個多次遺棄兒子的人。

“我是公爵的愛人!我要抓你們,電話呢?給我電話!”

楚狄無論怎麽喊,護士們都當沒聽見,繼續為楚狄這個重度狂躁的精神病患者注射所需的劑量,很快楚狄就平靜下來。

沈鳶聽到楚狄沉寂下去的的喊聲,頭也不回走掉。

手機鈴聲響起,他按下接聽:“小映,我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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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副本是短的民國世界,結局微虐(其實我覺得還好……),大概四五章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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