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的不會系鞋帶的男孩(五)
“怎麽, 大家都是同學, 這句話是你親口說的吧?你這醜眼鏡嚴重破壞我校形象,既然你成了Y中的一員, 我維護學校形象有什麽錯?”尹朔流理直氣壯, 再次讓小弟去摘沈鳶的眼鏡。
“你怎麽不說我長得就破壞學校形象?”沈鳶反問道。
尹朔流從上到下打量着沈鳶:“你長什麽樣心裏沒數嗎?還想拐彎抹角讓別人肯定你,扭扭捏捏的算什麽男人。”
難道這種回答就不是肯定他嗎?沈鳶坐在尹朔流右邊,他右胳膊肘搭到課桌上看着尹朔流,左手摘掉眼鏡:“心裏沒數,要不你幫我看看呢?”
沈鳶側身轉過去的時候膝蓋不小心碰到尹朔流的腿,尹朔流往左一移, 椅子失去平衡,好在小弟們及時将他扶住。
“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了?”沈鳶以為剛才是自己的蠻力作祟。
尹朔流冷哼一聲,又道:“收起你撩妹那套。”
“你誤會了。”沈鳶心想, 我不想撩妹,只想撩你而已。
小弟們不知作何反應, 急中生智稱要給尹朔流買水,集體撤出教室。
沈鳶和尹朔流一時無話,他眼前突然晃了一下, 鏡子反射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剛好照到他所在的位置,拿鏡子的人也沒有擋住它。
沈鳶擋住自己眼睛,另一只手本能地去為尹朔流擋刺眼的光。
“幹什麽?”尹朔流拿筆擋開沈鳶的手, 下一秒就被鏡子的光晃到。
“……謝謝。”說完, 尹朔流又趴在桌上睡覺。
上課鈴響起, 課代表從老師處接過市聯考的答題卡發到大家桌上,在發到沈鳶附近的同學時,沈鳶收到一張課代表幫忙帶的小紙條。
紙條來自尹朔涵:抱歉,我剛才想用鏡子看看你們的情況,不小心晃到你們了。我哥他怎麽說,就是領地意識很強,不喜歡和別人有太多接觸,包括肢體上的。你要是嫌他煩人,就把他桌子搬走,老師肯定不會管的。
沈鳶在紙條背面寫上“沒關系,不用了”,托課代表送到尹朔涵那兒。也許是領地意識,也許還有其他原因,他現在還是外人,兄妹倆之間的秘密不告訴他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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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尹朔流桌上,只有選擇題被塗成巨大“SB”字樣、其他部分都是空白的理綜答題卡,和他手上的對照,選擇題好像全都是錯的。
所有題全部答錯,一道都沒對,包括被稱為“送分題”的第一題,不是運氣極差就是故意的,前者的可能性約等于中彩票頭獎。而且,連多選題都避開了正确選項,如果尹朔流真的從來不聽講也不看題直接塗卡,他怎麽會知道那幾道題是多選?
前桌的兩人回過頭問沈鳶:“你第十三題選對了嗎?我們倆都錯了,不知道答案是哪個。”
沈鳶拿過自己的答題卡:“選B。”
尹朔流擡起頭,漫不經心瞟了一眼桌上的試卷:“選C。”
“哦對,是C。”沈鳶記起這道題是他故意塗錯的,更正道。
“好為人師的笨男人。”
尹朔流這句話被沈鳶聽得一清二楚,他看着手中的試卷:“再笨也比裝成傻蛋的人聰明。”
“你說誰傻蛋?”尹朔流沒提高音量,在安靜的教室內所有人卻都能聽清,見新來的同學在剛轉來一小時內就敢挑釁尹朔流,他們趁老師出去小聲議論起來。
“說你啊傻蛋。”沈鳶趴在桌上平視尹朔流,“重點居然不在‘裝’而是在‘傻蛋’上,我看你很讨厭被人說笨吧,聰明人?”
“屁事真多。”尹朔流抓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教室,一路帶起一陣風,過道兩側同學的試卷都被吹動。
同學們見沈鳶要去追,勸道:“沒事,他總這樣,各科老師都習慣了。”
“萬一他揍你呢?”
“沒關系,我會怕他嗎?”說着,沈鳶也離開教室。
尹朔流從校園最偏僻的角落翻圍欄出去,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面包車,玻璃貼了膜。他曾經告訴過尹朔涵,出去玩的時候不要靠近路邊停着的面包車,因為車裏很可能是意圖綁架或者拐賣的人。
面包車的構造,決定它和轎車不一樣,轎車開門的時候,路過的人會後退避開門的範圍,而面包車橫向的拉門使得路人并不會退開很遠,犯罪分子便有可乘之機,短時間內完成開門、拉人、關門、開車這一系列過程。
尹朔流的口袋裏常年放着安全錘,他盲狙面包車裏有人埋伏,一把将安全錘擲出。
玻璃應聲而碎,裏邊傳來某人吃痛的喊聲:“操!”
随即從車上跳下來幾個人,尹朔流很面熟他們,正是在他們自己學校恨不得橫着走,一在他面前就慫如狗的四人小團體。
“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尹哥,尹哥好。”柯宮辰滿臉堆笑向尹朔流問好。
“離我們學校遠點,哪來的就滾哪去。”尹朔流的行為準則中,小雜碎們來找他的茬可以,動他們學校的學生不行。
“尹哥,我們也不想啊。沒辦法,是他先從我們學校逃到你們Y中的……就是他!”柯宮辰指向尹朔流身後。
“怎麽着,年還沒過孫兒們就惦記爺爺了?”沈鳶從圍欄跳下,和這種人講道理或者禮貌交流沒用,他們又蠢又毒聽不懂,不如說點爹兒子爺爺龜孫一類的話。
一向沉默寡言的杜栩川竟然出言不遜大放厥詞,四人先是一怔,後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不光為他們被綁的事報複,還有未竟的為丘翰钰出氣,亮出手中的家夥。
“聰明人,你回班睡覺去。”沈鳶大拇指一指教室的方向。
“聰明人?誰愛當誰當。”尹朔流挑挑眉,“一起上?”
四人手持鋼管,沈鳶和尹朔流赤手空拳,趁他們沒圍住之前,沈鳶一記回旋踢正中柯宮辰,對方的鋼管脫手,尹朔流一把握住。
尹朔流橫握鋼管格開其中兩人攻擊,沈鳶從背後勒住落單的鄢翔,卸掉他手中的家夥,手掌劈在後頸将其打暈。
另外兩人仍不死心,發起下一波攻勢。沈鳶發現,尹朔流一拳就能打倒任何一個,卻在盡力避免與他們的肢體接觸,選擇像比劍一樣擋開他們。
說不定是嫌他們惡心呢?沈鳶也懶得玩花招,踢腿過去,他腿正好攔在兩人腹部,兩人向後倒在地上。
比起沈鳶直接蹲下按住兩個人的腦袋,尹朔流将鋼管橫在另兩個人喉部,一只腳踩在鋼管上,沒施加任何力,作為一種警告。
沈鳶看向幾人:“爺爺這就給你們發大紅包,等着啊。”然後,他給四人額頭上各來了一個包。
“幫我看着,我去搜搜他們的家夥。”沈鳶鑽進面包車翻找作案工具。龍澤陽看樣子是以為有張精神病證明就能橫行無阻了,連打人這種事都親自上陣,找保镖來不好麽?怕是幻想他們能打得自己還不了手。
沈鳶拖出繩子丢到地上,附帶一盒刀片、綠化作業專用剪子以及打火機。他握着安全錘,問尹朔流:“這玩意是預備打我頭的?”
“那是我的,剛扔進去的。”尹朔流指指玻璃上的大洞。
“給你。”沈鳶一抛,尹朔流穩穩接住,放進衣服口袋。
“你別動,我來。”沈鳶拖過繩子踢剪刀到四人身邊,開始料理他們。這次他換了種方法,把他們分成兩人一組,面對面綁住,一人的頭對着另一人膝蓋,嘴堵嚴實,再扛人上車。
放好他們,沈鳶随手打開車上廣播。電臺中,主持人說道:“有關部門将在今天對全市所有道路監控進行維護檢修,請各位駕駛員在監控關閉的情況下遵守交通規則,有序駕駛,道路千萬條……”
尹朔流說:“你去副駕駛,車我開。”
沈鳶坐上副駕駛,尹朔流關上車門啓動車子,沿着外環一路狂奔。“這條路到他們學校,經過的監控最少。”
到達目的地,沈鳶找出一包全新的一次性口罩:“戴上吧。”
“戴它幹什麽,怕被發現?你放心好了,跟着我就不會有事,他們有把柄在我手裏。”尹朔流沒接。
“不是,今天空氣質量一般。”沈鳶強行将口罩塞到尹朔流手上。
尹朔流也不再拒絕:“好吧,算你說得有道理。”
午休時間快到了,沈鳶說:“我們回去吧,東西還在學校。”
“你想回就回。”
見尹朔流沒有回去的意思,沈鳶想了個折中的方法:“那吃飯去?”
“走吧。”尹朔流按下手機,幾分鐘後一輛車停在他們面前。
兩人來到一家餐廳進入包間,沈鳶現在明面上是個窮學生,就沒看菜單:“我也沒來過這種餐廳,你點吧,下次我再請。”
“沒必要。”尹朔流草草看了幾眼,點好菜。
服務員上菜之前,尹朔流倒上一杯茶,茶水的熱氣慢慢升起。
“你那安全錘是怎麽回事?”沈鳶問。
“小時候學校活動,半路車翻了,當時膽子小,後怕了好一段時間,後來就天天帶着。”尹朔流倒上另一杯,“還以為你是個書呆子。”
“不過豁得出去而已,一個人生活總得有自保的手段。”沈鳶飲下一口茶。
“一個人?”
“一個人。我爸媽都不在了,唯一的親人剛從植物人醒過來。”沈鳶說。
“那還真巧,我也是。今天喝兩杯?”尹朔流去按放在一旁的呼叫器。
沈鳶攔住尹朔流的手:“不用了,我下午要去一個地方,不能喝酒。”
“什麽?”見沈鳶沒回答,尹朔流又問了一遍。
“我抵押了房子,想給我爸買塊墓地,下午去墓園。”沈鳶的錢足夠,為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只稱錢是抵押房子得來的。
服務員上菜到上完菜的一小段時間,尹朔流一句話沒說,沒等沈鳶開口問,他說:“我也要去一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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