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患

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再翻過年守孝的時間就到了,蘇鳳章已經開始準備應試事宜,不過門口的小課堂倒是還沒停。

“瓜,冬瓜,西瓜,南瓜的瓜。”蘇鳳章在牆壁上寫下瓜字。

下頭的孩子齊聲讀瓜,卻有調皮的開口問:“先生,為什麽沒有北瓜?”

蘇鳳章一聽就笑了:“自然也有北瓜,只是月溪村這一帶不産,在京城再往北的區域,有一種長得像西葫蘆一般的南瓜,當地人也會稱之為北瓜。”

這話一說,孩子們都好奇起來,怎麽樣才能讓南瓜長得像西葫蘆。

蘇鳳章連忙岔開話題:“說起西瓜,我倒是記起來一則趣聞。”

“曾有一個讀書人擅于作詩,一日家中來了客人,當時窗外正下着小雨。”

“客人想考考他,便出上聯凍雨灑窗,東兩點,西三點,其中凍字拆開是東兩點,灑字拆開是西三點,可謂精妙。”

“這讀書人想了想,就從屋裏頭搬出一個大西瓜,切成兩半,其中一半切了七刀,另一半切了八刀,對客人說:請各位指教,我的下聯對出來了。”

“你們猜猜看,下聯是什麽?”

下頭的孩子一頭霧水,連學習進度最快的蘇蘭章和蘇慧慧都眼中迷茫。

蘇鳳章咳嗽一聲,這就尴尬了,他差點忘記自己教導的是啓蒙班,聽不了這種深度趣事。

幸好還是有人捧場子,村長這一日剛巧來旁聽,就朗聲喊道:“二郎,你這故事聽的有趣,只是我們都是粗人哪裏想得出來,不如直接說出來吧。”

蘇鳳章連忙下了臺階:“此人說: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切字拆開正好是七、刀,而分字拆開是八、刀。”

“嘿,可不就是嗎。”村長笑着說道。

也有人拍着大腿喊:“哎呦,我怎麽就想不出來,明明這字每一個都學過。”

“蘇大牛,你要是能想出來的話,那你就是大詩人了。”

還有人突發奇想的喊道:“你看看會讀書就是不一樣,人家吃個西瓜都能作一首詩,咱們吃一個西瓜,只能西裏呼嚕的。”

“哈哈,我記住了,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是不是,下次夏天吃西瓜的時候,一定要念一句詩才吃,這樣才顯得有排面。”

蘇鳳章笑着喊道:“好了,今天的字學完了,課也結束了,大家夥兒早些回家吧。”

話音未落,村長站起身來喊道:“大家夥兒先等一等,趁着村裏人都在,我有事要說。”

“前幾天青州水患的事情,你們也該聽說了,咱們月溪村雖說在上游,但這事兒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家裏頭的糧食和物件該收好的都收好。”

村長說的是前幾日青州決堤,造成了青州府附近三地的水患。

南方多雨,但今年的大水來得太晚,這裏頭有好有壞。

好處就是這時候大部分稻子都收割了,壞處就是天氣極具變冷,水患之下瘟疫少了,被凍死的人卻在成倍的增加。

湖山縣原本地勢就略高,月溪村又是湖山縣位置最高的村長之一,所以暫時還沒有影響。

蘇文忠為此也好幾天沒睡安穩覺,繼續說道:“好了,都回去吧。”

人零零散散的走了,蘇鳳章走過去問道:“大伯,青州府那邊的水患真的那麽嚴重嗎?”

蘇文忠嘆了口氣,說:“誰能想到這都十月份了,居然還發了大水。”

“你堂哥帶回來的消息,說青州府府衙都進了水,附近的農田更是全部淹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眼看着馬上都要過年了,誰知道……”

這時候交通不便,大家的消息都是道聽途說的,但依稀還是知道厲害。

“那咱們這兒會有影響嗎?”蘇鳳章也不免擔心。

蘇文忠倒是說:“應該不至于吧,咱月溪地勢高。”

誰知道這話說了不到一天,繞着他們村走的月溪的水位就開始漲了。

其實入秋之後月溪的水位就一直在漲,但帶給村人最大的麻煩就是洗衣服的大青石被淹了,其他并無多少影響。

但是偏偏這一夜之間,月溪的水就直接漫出來了,地勢低的農田已經成了水田。

蘇家的小課堂不得不暫停,因為他們門口這塊地有一個低窪的地方,這會兒被淹了。

蘇文忠憂心忡忡,一日得去看十七八次的水位,連帶着原本不當一回事的村人們也焦慮起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蘇趙氏也心驚膽跳,忙不疊的收拾東西。

蘇鳳章皺眉問道:“娘,咱們月溪村的地勢這麽高,難道也會發大水?”

蘇趙氏卻說:“這可是說不準的事情,反正娘還小的時候,湖山縣有被淹過一次,那時候我還沒嫁到月溪村來,不知道這邊怎麽樣。”

“娘,我去問問大伯。”蘇鳳章說了一聲,出門找到了蘇文忠。

蘇文忠還在月溪邊,眉頭皺成了一團。

“大伯,水位怎麽樣了,還在長嗎?”蘇鳳章開口就切入正題。

蘇文忠點了點頭,抽煙的心思都沒了,“今天早晨起來,比昨天又長了一些。”

“這架勢,讓我想起三十年前的水災。”

三十年前的水災十分嚴重,江南一帶魚米之鄉,直接變成了汪洋大海,那時候受災的百姓無數,一度造成了大周朝動蕩。

後來朝廷下了大力氣修建堤壩,他們湖山縣一帶又多山,小水災還有,大水災卻少了。

“大伯,看這天色似乎還要下雨,一旦下雨的話只怕雪上加霜,我們要不要往山上搬?”月溪村雖然以月溪為名,但不遠處就有一座山峰,不算高,但避水災肯定夠了。

“這……會不會太早了?”蘇文忠有些下不了決心,畢竟一村人要搬走可不容易,到時候水位萬一退下去了,村人難免說嘴。

蘇鳳章卻說道:“大伯,什麽都沒有人命重要。”

蘇文忠想了想,到底是下定了決心:“好,我這就去喊幾個族老商量,大家先去山上躲幾天,幾天之後這水位怎麽都下去了。”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準備,稍後就跟着大家一起上山。”蘇鳳章說道。

兩人分頭行事,蘇鳳章回家一說,蘇趙氏一下子愣住了:“這,至于嗎?”

“就怕天要下雨,一旦下雨,咱們想走也走不了了。”蘇鳳章解釋道。

“那家裏頭的東西怎麽辦?”白姨娘也皺起了眉頭。

“帶上細軟,夠咱們吃十天的糧食,還有一些必須品,其餘的用籮筐裝起來,用繩子吊上去放到梁上。”蘇鳳章很快做了安排。

蘇趙氏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短短一年時間,蘇家已經習慣聽蘇鳳章的話行事了,蘇趙氏還沒下定決心,魏娘子和棗兒已經動起來,白姨娘也跟着幫忙。

蘇鳳章還勸道:“娘,咱們不過是上山避難,若是沒事的話虛驚一場,反倒是好,若是有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等水位退了就能下山,大門一鎖,家裏頭的東西又不會被人拿去。”

這麽一想倒也是,蘇趙氏心裏頭好受了一些。

蘇鳳章還笑着說道:“我倒希望沒事,咱們就當一家人登高望遠了。”

蘇趙氏憋不住笑起來,又罵他:“瞎說什麽呢,還登高望遠,白姨娘,雨傘也得帶着,萬一下雨的話咱們在山上也遭罪。”

“大伯說了,後山上有一個山洞,山洞不小,夠一個村的人躲一躲。”這也是迫使蘇鳳章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之一,若是上山是露天淋雨的話,他還會好好想一想。

蘇鳳章做了安排,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家的東西就收拾的整整齊齊,要帶走的放在了一輛獨輪車上,推着就能走。

但蘇文忠那邊卻遭遇了阻力,不少人都覺得月溪村地勢高,即使月溪漫出來也不至于要逃到山上去,這些年月溪漫出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用那麽着急。

更有人喊道:“村長,你這說一出是一出的,咱地裏頭還有東西,家什也不可能都帶走,總不能放下都不管了吧?”

“是啊,月溪村地勢高,怎麽樣都不至于淹了屋子吧,稍微進點水也不怕,咱們往外舀出去就行了,哪裏就要上山了,上了山吃什麽,喝什麽,住哪裏?”

“那山洞都多少年沒人住了,說不定裏頭都藏着狼呢。”

“青州府是青州府,月溪村是月溪村,你們要走就走,反正我是不會走的。”

也有人提議說:“要不咱們再看看,水位如果繼續上升,淹到地基了咱們就走?”

鬧到最後,蘇文忠作為村長直接放話,反正他是要走的,願意走的就一起跟上,家裏頭鎖上了,剩下不樂意的就留在村裏頭,後果自負。

這麽一鬧,他們走的時間又延後了一些,不少村人其實都不想走,主要是放不下家裏頭的物件家具,尤其是擔心自己走了,有人闖進去霍霍。

但蘇文忠當村長多年,威信還是有的,最後三分之二的人家都跟着一起走了,裏頭大部分都是蘇家族內的人,畢竟這位又是村長又是族長,說話有力度。

即使不情不願,但一夥兒人還是在下午抵達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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