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傾盆大雨

前腳剛到山洞,村人都還未安置好,天上的大雨就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滴落下,把最後幾個進山洞人的衣服都打濕了,“這雨怎麽說下就下,這都快入冬了,怎麽還下這麽大的雨。”

“老天爺的事情,誰知道呢。”村長蘇文忠嘆了口氣,招呼大家趕緊收拾收拾。

只是他自己站在洞口看着外頭的傾盆大雨,心中沒半點慶幸:“下這麽大的雨,月溪的水位怕是一下子就要漲上來了。”

他大兒子拍了拍身上的水滴,無奈說道:“真要漲上來也沒辦法,咱們還能喝下去。”

蘇文忠瞪了他一眼,悶聲不說話了。

蘇鳳章幫着家裏人将東西收拾好,他們家情況特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特意跟蘇二叔家的東西擺在一道,指望能夠相互照應。

蘇趙氏把細軟都貼身放着,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些,畢竟銀子太多就明顯,這山洞裏頭人多嘴雜,誰知道會出什麽事情。

雖說趕在下雨前躲進了山洞,但衆人都有些憂心忡忡,有人擔心山洞會不會進水,也有人擔心家裏頭被留下的家具。

蘇二叔則擔心家裏頭那頭牛,嘆了口氣說道:“這山洞也沒法養牛,只能給放到外頭了,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撐得住。”

蘇鳳章安慰道:“二叔,平時牛也是住牛棚裏面的,現在雖然沒了牛棚,但你好歹也搭了一個棚子,不會有事的。”

“希望吧,等待會兒雨小了我就出去看看。”蘇二叔這麽說,牛可是家裏頭的大件。

蘇草章也看着外頭的大雨發愁:“也不知道湖山縣怎麽樣了,大哥還在城裏頭呢。”

“城裏頭肯定比咱們村好。”張氏在旁邊念叨了一句,在上山之前,她其實提過要不一家子進城投奔大兒子,結果被蘇二叔一口否決了。

“那可不一定,湖山縣的地勢可沒有月溪村高。”蘇草章沒能理解親娘的憤憤。

蘇鳳章看了眼二嬸那難看的臉色,倒是說:“縣城裏頭也有高處,再者城裏頭不種蔬果,就算是被淹了,只要不嚴重也就損失一些家具。”

這一晚誰都沒休息好,糊弄了一頓晚飯,一家人就擠在一塊兒睡了。

蘇鳳章讓其他人誰在裏頭,自己睡在最外頭,讓蘇蘭章靠在他身邊。

蘇蘭章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低聲問道:“二哥,咱家的桃樹不會有事吧?”

蘇鳳章笑着說道:“放心吧,那桃樹都有幾十年了,什麽風浪沒見過。”

其實桃樹耐旱不耐澇,真要被淹了的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蘇蘭章卻相信了這話,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那就好,明年我們還要一起吃桃子。”

瓢潑大雨一下就是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出去一看還是嘩嘩嘩的大雨,讓人看得心裏頭發慌,那雨竟是半點要小的意思都沒有。

蘇文忠看着心裏頭也是沒底,坐在洞口抽煙不說話。

過了一夜,山洞裏頭的味道變得難聞起來,搬進山洞的不只是人,還有家裏頭養着的家畜,甚至蘇家的那頭羊也搬過來了,那味道簡直了。

山洞口有些窄小,也就是牛驢之類的大畜生進不來,但小崽子卻都拉進來了。

蘇鳳章走到洞口想透透氣,結果一坐下來村長就擰眉問他:“二郎,你說這雨還能停嗎?”

“自然會停,只是早晚的事情,這天底下哪有不會停的雨。”

“是啊,遲早會停,只是不知道會有多遲,要是……”村長咳嗽了一聲,又道,“也不知道山腳下怎麽樣了,這麽大的雨,也不敢派人回去看看。”

“等雨小一些再去看吧。”蘇鳳章也這麽建議,畢竟大雨天路都看不清,下山有風險。

“也只能這樣了。”蘇文忠就算心急如焚也沒有別的辦法。

雨太大,以至于天色也灰蒙蒙的,弄得大家夥兒時辰也看不準了。

結果又吃了一頓飯,雨沒有變小,倒是遠遠的聽見有喧嘩的聲音。

“村長,村長,你們在哪兒啊?”隔着大雨,這些聲嘶力竭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蘇文忠一下子打起精神來,朝着外頭喊道:“我們在這兒,是誰在喊?”

“是我,王二。”

“我聽見聲音了,就在前頭。”

一陣嘈雜過後,他們才看見一群人狼狽不堪的朝着這邊過來,他們也推着東西,但都已經濕透了,打頭的一個懷裏頭還抱着個孩子。

“你們這是怎麽了,村裏頭出了什麽事兒?”蘇文忠看見他們的狼狽樣就是一驚。

“先別問了,讓他們進去烤火,換身幹淨的衣服,不然人扛不住。”蘇鳳章皺眉提醒道,這可是十月份了,天氣已經開始發冷。

“對對對,你們先進門來,大家夥兒幫幫忙,都是鄉裏鄉親的,先借他們一身幹淨的衣裳。”蘇文忠喊道。

都是鄉親,馬上有人把咱家多餘的衣服翻出來,一群人就在山洞裏頭換了衣服。

蘇家也拿出好幾身衣服,尤其是孩子的衣服,裏頭好幾個跟着來的孩子也渾身濕透,小臉慘白,進來之後一直在打哆嗦。

這些孩子蘇鳳章大部分都熟悉,這會兒卻凍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樣下去可不太妙,蘇鳳章讓魏娘子翻出生姜來,煮了一大鍋的姜湯,先給他們每個人灌了一碗下去。

等他們喝了姜湯,不再一直打哆嗦了,村長就忍不住追問:“這到底怎麽了,你們怎麽冒着大雨就上山了?”

“蘇文田,你來說。”蘇文忠指名道姓的說。

之前村長帶人上山的時候,大部分蘇家的族人都跟着一起走了,留在山下的不多,蘇文田就是其中之一,他家有個剛出生才三天的孫子,兒媳婦還在月子裏,不敢冒險。

蘇文田拍了一下腦袋,痛罵自己:“都怪我圖省事兒,早知道就算用背的,也該背着狗蛋他娘一起上山,現在倒好,反倒是讓他們娘倆遭了大罪。”

他就是剛才打頭的那個人,穿着蓑衣抱着孩子,一直把孫子藏在懷裏頭,但這麽大的雨哪裏擋得住,孩子的襁褓都濕透了,這麽小的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

“村長,你們走了沒多久就開始下雨了,這雨越下越大,一開始大家夥兒還不當一回事。”

“結果半夜就不行了,月溪裏頭的水瘋了似的漲,大半夜的大家都起來往外舀水,但舀的哪有老天爺下得快。”

“天黑我們也不敢上山,一直拖到了今天早晨,這水都淹到小腿肚了。”

他們實在是沒了辦法,這才想辦法上山,但這麽大的雨,平時的路都消失不見了,山上的水就跟小溪流似的,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吃了不少苦頭。

三十幾個人,裏頭竟然有三個人把腿給摔了,最嚴重的那個頭都磕破了。

村長聽了這話也沉默了,若不是他們上山早的話,只怕也落到這般尴尬的處境。

“哎呀,我的谷子也濕了。”忽然有人喊道。

農家人吃谷子,每次舂米都不會舂太多,畢竟米不如稻谷耐放,誰知道來了這麽一場災禍,這還不如早就舂好呢,那至少能直接吃。

村長一瞧,不只是那戶人家,不少人家帶着的糧食都濕透了,也不知道他們安置在家裏頭的那些糧食能不能保住。

那人家的媳婦伸手一摸,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這可怎麽辦,老天爺這是不給活路了。”

她一哭,好幾個婆子媳婦都跟着一起哭起來,一時間山洞裏頭都是哭喊的聲音。

村長被他們炒得頭痛欲裂,怒吼道:“哭什麽哭,這時候哭哭啼啼有什麽用?”

蘇鳳章也朗聲喊道:“諸位叔叔伯伯,不如先把帶着的糧食倒出來,放到火堆旁烘着,說不定能挽救一二,左右這些也不是留種的,能多吃幾天就行。”

他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其他人趕緊活絡,一時間又為了火堆的位置搶奪起來。

村長又罵道:“一家一家來,差那麽點功夫嗎?”

“柴火也不多,要烘的披上蓑衣再出去一趟,撿一些回來,也是烘幹了才能用。”

“你們幾個把孩子照顧好,其他人再煮一鍋姜湯,有紅糖的先拿出來,回頭村裏頭給錢,大家都多喝點,這會兒要是生了病那才是遭罪。”

他這麽一番吩咐,勉強把局面控制住了。

看着那幾個無頭蒼蠅似的人,村長忍不住罵道:“你們的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裏頭去了,都看看二郎,一把年紀還不如一個孩子沉得住氣。”

蘇鳳章心中無奈,也不打擊那些人,只是安慰道:“大家往好處想,只要不是把咱們的房子都淹了,這吊在梁上的東西總歸還是好的,等過了這兩日,水退了,還不是一樣過日子。”

這話一說,山洞裏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

他們不得不慶幸,即使是後來上山的人,到底是擔心家裏頭進水,所以還是聽了村長的話,将東西大部分吊起來挂到梁上。

只是又有人開始擔心自家挂的不夠高,不知道會不會淹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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