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戴钰畢竟也是名門望族的公子,成親的喜帖在江湖上發了一圈,着實熱熱鬧鬧了一陣。

知道戴钰被緋如畫追着跑了很久的,嘴邊浮現暧昧笑容,感慨着:“果然烈郎怕女纏。”

也有知道戴钰劣跡累累的事跡,或緋如畫累累劣跡,感慨着:“這兩人真是禍害到一起了。”

也有曾在左策安家中見過戴钰的,或被殃及的池魚,或被戴钰惡狠狠的威脅過,或是掃地出門的世家子弟,神情中滿是懼怕,小心翼翼的問道:“戴公子成親...我可以不用到場吧?”

風八等也收到戴府正兒八經遣人過來下的帖子。

他是戴钰師傅。

看着鮮紅的喜帖,鮮紅色刺眼的戴钰二字,視覺上的沖擊讓左策安深吸一口氣,勸自己平和心态,然後勸風八等:“前輩,戴钰成親,前輩去吧。”

“不去!”風八等佯怒:“戴钰這麽抛下你,回家成親,我不承認他是我徒弟!”

左策安當風八等小孩脾氣犯了,耐心勸道:“我覺得戴钰回去成親對呀,畢竟這個年歲…”

風八等實在不敢相信,睜大眼睛詫異的看着左策安:“你讓他回去?”

左策安微微颔首。

“安安,你也太大度了吧,這也可以?”

風八等完全不能接受,戴钰離家的時候,他因事外出,知道這個消息氣得幾乎想要捶胸頓足,也不好向左策安提及,只恐觸及他的傷心處,卻不想...

左策安苦笑,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如果我沒有遇到戴钰,他應該早成親了吧。”

才不是!他絕對會孤獨終老!風八等腹诽。

“我不敢自視過高,又不敢有所期望,也許他成家立業之後對我們會更好吧。這樣終究會被人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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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钰雖然行動表現着大家要在一起,可他終究沒有什麽信心,戴钰能毫無留戀的轉身走了,想必在一起也只是一時興起吧。

“風前輩,您是他的師傅,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好啦好啦,我去。”風八等面色不甘應承下來。

左策安大喜,忙去親手收拾妥當,風八等出門物品。

風八等撚須笑,戴钰,你等着。要是你真想成親,抛棄安安,別怪師傅我……

嘿嘿。

戴钰他爹看見風八等翻身下馬,不禁眼光熱烈,猶如見到救世主一般急行幾步,噔噔蹬走下臺階迎了過來,幾乎是要哭了的樣子。

“八等,你可算來了……”

風八等應付的嗯了一聲。

“戴钰太反常了,可是怎麽了嗎?”

“哦?”風八等玩味的婆娑着下巴,出神的想着。

“回家之後閉門謝客,誰也不見,本以為會将家裏鬧得天翻地覆,卻是一直沒有動靜,他是不是在憋着什麽大壞啊?”

戴钰他爹幾乎要抱着風八等的手臂嚎啕大哭了,戴钰每日沉默的坐在屋內,不知琢磨着什麽,他爹也無從猜測,只怕戴钰哪天想開了,這阖府上下要遭殃了。

是不是能算是有良心?風八等盤算着,轉念安慰道:“沒事沒事,多大人了,還能那麽任性的做那些事嗎?”

看着戴钰他爹期望的眼神,風八等心裏咯噔一聲,戴钰真做得出。

戴钰從不是什麽品德高潔之輩,安安和他賭氣,他別把這筆賬算在戴家人頭上,他還是去防患未然吧。

在戴钰他爹的帶領下,風八等不敢懈怠,腳步不停的走到了戴钰門外。

看着戴钰他爹祈求拜托救命的神情,風八等凝重了表情,覺得肩頭壓力巨大。

戴钰他爹連敲門也沒有勇氣,躲在了走廊的柱子後面,屏聲凝氣的請風八等敲門。

風八等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怎麽這麽慫!不過是一個戴钰!雖說他也很怕,但是不能在人前露怯,跌份了不是,這麽想着,風八等鼓足了勇氣,擡腳踹門。

戴钰聽見有人踹門的聲音,擡起頭看見破門而入的風八等,不禁一怔,剛要發脾氣,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乖乖叫人。

“師傅。”

“嗯。”風八等裝深沉,看起來還沒有遷怒到他,還不錯還不錯,不用和他打架了。

“你怎麽來了?”

“你成親我能不來嗎?”

兩人沉默半響,室內陷入尴尬的寂靜。

“他呢?”良久之後,戴钰有些絕望的擡起頭看向風八等,神情中略略有些請求。

“他?是安安叫我來的。”

戴钰不由得有些惱怒,這份感情如此,他竟然如此看的開?

他當真沒有絲毫不舍?

“他有沒有……托你……托你……”戴钰想說的話說不出口都在嗓子裏卡着,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風八等莫名覺得悲哀:“你是想說什麽呢?是說安安有沒有托我給你帶些什麽話?”

戴钰手指攪住了衣角,不敢大口喘氣,唯恐漏聽了風八等的每一個字。

“沒有。”風八等未免嘆氣:“他一個字也沒有要給你帶。”

戴钰無法置信,登時怒了摔門要走,哪裏想得到顧忌,屋內坐着的是他師傅。

風八等不去阻攔,語調蒼涼的開口道:“你該知道安安的性格,不争不搶不嗔不怒,不是他本性如此,而是他已經習慣如此。”

戴钰止住腳步,握緊了拳頭,僵直着脊背站在門口。

“安安就是這種性格。”風八等的眼裏充滿了老年人沉靜的滄桑:“你不給他的東西,他是不會要的。如我沒有給他一個收徒儀式,安安便不叫我師傅,不是他鬧脾氣,而是太過謹遵本分,不是他的東西他一律想都不想。而你更是,就算和你在一起這些日子,你給過他什麽可以讓安安放心的承諾嗎?你既然沒給過他,就別怪他不争取,他只是沒勇氣,沒信心。”

戴钰僵硬的脊背慢慢的緩和着。

“安安是個很好的孩子,對人也好,對事也好,他沒要求過你什麽,也沒奢望過你什麽。他在病重昏迷的時候和我說過一句話,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你的性格。他說‘風前輩,我是真的愛他,你不要替他恨我。’你懂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心酸嗎?”

戴钰沉默的回到座位,坐了下來。

風八等意味深長的繼續道:“你應該給他一點信心,別讓他覺得他在你身邊可有可無。你這點上做得并不好,你對他根本不夠珍惜。”

戴钰沉默,無意識的把玩着手裏的東西,認真回想着自己和左策安在一起的日子。

自己對左策安付出,是不是不如左策安對自己付出的多?

左策安不說要什麽,自己就忽視掉左策安的需求,依稀記得左策安的中衣還是補丁摞補丁,自己從沒想着為他換幾件,除了任性的胡攪蠻纏,真正的為他做過什麽呢。

戴钰的思緒是亂的。

“為什麽總想着要安安退步?憑什麽呢?戴钰,你總是任性,為師樂得寵你,可你那樣傷過安安之後,又是憑什麽呢?”

面對師傅近乎責問一樣的追問,戴钰說不出辯駁的話語。

風八等幽幽開口:“你要是覺得,你可以做到對左策安死心塌地,就別和緋如畫成親,害了她,也讓她恨你。安安雖然不會恨,可是心死了救不一定能救回來的,別玩兒他了,低頭服軟不是什麽難事,回去找他吧,擺正位置好好過日子。”

戴钰思緒仍是混沌的,想着師傅說的話,仍有些迷惘困惑,戴钰開始搞不懂很多問題,更是得不到答案。

婚禮當天,從起床開始戴钰的臉就是臭的,寫滿了請勿打擾。

神情兇惡的不像是要娶親,活活像是要去找深仇大恨的仇人,你死我活的決鬥。

衆人哪裏敢于招惹,服侍的人小心幫他梳好了頭發,只怕弄痛了戴钰引來未知的災難,引着他伸手匆匆的換好喜服,都躲得遠遠的看着。

戴钰一夜未睡,他心裏仍存着幻想,想着左策安是否來劫親?眼見着到了這個時辰,想必左策安是真的不會來了。

他惱怒的重重捶桌,吓得門外伺候的人默默的再站遠一點,心裏嘀咕着,這大喜的日子,火氣怎麽這樣大嗎?

時辰一點點流逝,喜娘壯着膽子小心的催了幾回,戴钰只做充耳不聞。戴钰他爹小心翼翼的在門口,輕聲呼喚幾聲,戴钰也權當沒有聽見。

最後是風八等嚴肅的站在門外,清咳數聲,戴钰恍惚的回了神。

左策安不會來的。戴钰有些絕望的笑了,接受了這個現實,正是因為知道,心底的這點幻想,才更讓人覺得可笑。

他承認以前的确對左策安不好,包括後來雖然在一起了,也處于一種試探的态度,因為從未想過,會被左策安這樣決絕的放棄。

即便是後來在一起,左策安态度中明顯的疏離和防備,他不是不知,總是覺得該是左策安讓步。

憑什麽是他讓步呢?主動的是左策安不是他啊。

他以為...他以為...左策安還會像以前的樣子沒臉沒皮的追着他跑,畢竟,他以前連希望都未給過左策安,而現在給了。

高高在上的偶爾施以冷飯,不好用了嗎?

可是...可是...想着左策安真的死心放棄自己 ,那種滋味并不比百爪撓心好受,怎麽,他記不住教訓嗎?

如果真的不做出什麽,左策安這次放棄,真的會是天涯陌路永不相見了吧。左策安看上去好脾氣,實際上,上次的事情足夠證明,觸及到左策安底線的事,任憑再難舍的感情,左策安也毫不戀棧。

接親時候,緋如畫的臉上一改往日平靜算計,眉宇間帶了些許羞澀,竟有些扭扭捏捏,更加美豔動人,令人眩暈。

她本便美如畫卷,一颦一笑皆是風情,而今大喜日子通體豔紅,金釵壓頭,有一股不敢直視的美,在場的人無不驚嘆。

戴钰仿佛沒有看到一般,任憑別人如何詫異,用覺得他瞎了的目光打量着他。

鳳冠上的流蘇垂下,遮住臉龐緋如畫的臉龐,金光閃閃若隐若現,分外好看,緋如畫仿佛未曾注意到戴钰的心不在焉,心滿意足的跟着戴钰走出門去。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

戴钰魂不守舍的還在想。

很多沒有想通透的事,終于聯系在一起逐漸明朗起來。

既然認定了左策安,便該有所行動才對。

任何會讓左策安傷心的事,都應該從自己的生命中删除掉。

堅定一點,左策安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陪自己玩兒,你猜我猜你猜我到底要不要和她成親呀?

這種行為是堅決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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