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楔子不是一個人寫的(汗) (1)

謝謝大家願意往下看。

夜晚的城市被嘈雜侵占,只有廖廖幾個角落是寂靜的領地。但寂靜和嘈雜有什麽區別呢?不過都是血腥和惡毒掩飾自己的絕佳面具罷了。

瑪瑙市燈紅酒綠的夾縫裏,污垢從來不曾缺少過。你看那個搖搖晃晃的堵住偶然路過的纖長身影的酒氣散發體,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沒帶錢。”穿着校服的少女聲音略顯低沉,臉上沒有一絲驚恐存在的痕跡,竟然是滿滿的不耐煩。

發際稀疏的中年男子臉上泛着醉意的紅,半生的不得志盡數寫在了額間眼角的刻痕裏一雙纏繞着血絲的混濁眼睛緊緊盯着少女有着莫名媚色的俏麗臉龐。酒嗝和話語一同從滿是煙垢的齒間漏了出來:“嘿嘿…嗝…沒錢…沒關系,過來…嗝…和叔叔一起…喝一杯…就行了。”

少女臉上的不耐煩更加濃重了,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終于移到了身前,竟然隐約發出了細線崩緊的聲音。

夏夜似乎更涼了些,生生讓醉漢打了個寒顫。他有些不自在,但是但一陣陣上湧的酒氣再次沖昏了他剛剛清醒一些的頭腦。他牽動臉上僵硬的肌肉,想要再說些什麽,卻再也無法發出什麽屬于人類的聲音了。

“咯…咯咯……”空氣中什麽看不見的存在勒住了他的喉嚨,醉漢驚恐的感覺到自己的頸部有細細的熱流留下,兩眼翻白,竟是一時間駭暈了過去。

“啧,”少女踹了踹地上的軀體,“真是無趣。”

“咯吧——”

“少女”摸了摸自己臉上驟然裂開的縫隙,帶着與那張稍顯幼稚的臉極不相稱的媚意的眼睛轉了轉,顯得萬分詭異。如果此時有人經過這個小巷,一定會驚恐地以為闖入了都市怪談,第二天,一定會流傳起殺人人偶的傳說。

“請問,我還要維持這樣多長時間?”頂着少女外表的生物向着小巷深處問道。頗為嫌惡的掰了掰有些僵硬的手指,“她”仿佛是強行塞進軀殼裏的什麽東西,每一個動作都透着些不協調,細細看去卻又找不出這種微妙的感覺來自哪裏。

小巷深處的黑暗裏居然果真傳來了應答的聲音:“陛下,這個容器是鎏光大師的作品。雖說難以抗擊違反與此間世界之主‘不傷害人類’的約定帶來的反噬,但是維持平時的行動和施法是全然無礙的。請您再忍耐一下,您的本體封印近幾日就是解開的時機,到時候您就無需如此委屈了。”

被稱為“陛下”的那一位點頭吩咐黑暗中的人善後,然後抄小道用絕非人類所能的速度進入了一間普通的公寓。在看到角落裏的幽光時臉上表情不變,全身的氣息卻都透露出一種狂躁和急切。如果把人類眨眼的速度比做一的話,“它”撲過去的速度就是15!

少女模樣的軀殼倒在了中途,然而确實有別的什麽東西和那發出幽光的存在合二為一,發出了類似節肢類螯足動作的奇怪聲響,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泛着黯淡的光芒。伴着腳步沙沙的聲響,客廳裏的燈光亮起,勾勒出腳步聲主人的模樣。

一頭墨色的長發随意的掩蓋着□□的身軀,每一寸蒼白的肌膚都透着無盡的誘惑;眉眼稱不上是深邃,卻含着東方水墨畫特有的溫柔韻味;稍嫌淺淡的嘴唇勾出的弧度有一種沾染了毒液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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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他輕笑一聲,愉悅的動了動尚還有些僵硬的關節。被“容器”囚禁了很久的靈魂一朝得到解放,倒是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是的,确實是““他””。這具軀殼明明白白是屬于他的,而又确确實實的是個男性,那麽他果然本就是個男性。只是難為了那個當初被他強行一同塞進“容器”裏,替被封印的他掩飾了這麽多年的女孩子了,他會努力幫她找個好歸宿的。

畢竟,他“應該感到”愧疚和感激不是嗎?話本裏曾經提到,這種情況應該會令人愧疚和感激的。只是他現在掌握了自己的身體,便需要去尋找更多的話本了,那名女性看到的只是這世界的冰山一角,若不能了解全面,他模拟正常情緒的時候,難免會出差錯。雖然還是不很明白其中的緣故,但他斷斷續續的記憶中,“不能讓別人覺出你的特異之處”是被封印前的他對蘇醒後的自己最深的告誡。

“老臣恭喜陛下。”來自牆角陰影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位名為“撒加”的妖族祭祀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是相當可以信任的“人”,可以稱為心腹的存在。雖然他現在剛剛從自我封印中醒來,還有些記憶混亂,但既然當初的自己那樣信任他,那現在的自己就不能表現出懷疑。不然,據說會使人“傷心”的。雖然他不很明白其中的含義,但據說傷心是有可能使原本忠誠的人背叛的情緒。在他還不能自立的時候,背叛可不是個愉快的消息。

“多謝您了。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客氣!”原本妖異的面容帶上了略顯天真的笑容,竟現出一種稚童的可愛來,“剛剛因為煩躁說話無禮了些,還希望您不要介意。”

撒加似乎是嘆了口氣,向他行了一個效忠的禮節,而非祭祀對妖王的半禮,這就讓人有些驚訝了。當年的妖王與祭祀,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呢?

“陛下,恕老臣逾越。您的記憶出了什麽問題?”

不等神色晦暗不明的妖王說話,他又嘆了口氣,接着道:“您無需信任老臣,您只需知道老臣現下是還是有用的便是。只是老臣懇請陛下在老臣面前無需掩飾您的靈魂之缺,畢竟您當初遵從各族契約自封于容器,遵命将那個人類女子同時封入作為掩飾的正是老臣。因此,當初您自斷三魂中的幽精以保證那個女子不至于被您吞噬以失去效用時,老臣便在一旁為您護法。”

自斷幽精?原來如此。

幽精,三魂中主欲與情,斷了從此絕情絕愛,對于封印之前也是初掌王位的自己卻反而是個好事。不知是誰曾說過,斷情絕愛,王道之始。

想想記憶深處自己內宮中來自各族各國的影影綽綽的面容,或妖媚惑人,或溫柔小意,或冷漠淡然,或活潑調皮,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就算他再怎麽告誡自己大多不可相信,如果幽精不斷,也不敢保證自己終日孤獨之中,會不會被一個刻意的“偶遇”,一場鮮明的勾引打動,從此成為感情的傀儡,甚至萬劫不複。

思緒跑得有些遠了。眼下要想的是,既然自己當年這些辛秘都讓撒加知曉,那麽大多數事情确實無需拐彎抹角。更何況,既然撒加已經知曉他情緒缺失之事,再裝作常人,恐怕反而會令這位屬下“傷心”了。眼下,只需确認一件事情。

“撒加,我叫做什麽?”

☆、深夜訪客

“————”一連串如同音樂的字符從撒加開開合合的唇瓣間流出,如同咒語一般,竟然理順了剛剛蘇醒的妖王腦中亂成一團絲線的記憶。

當年的他果然使用真名混淆了自己的記憶。是擔心會被什麽不可信任的人物強行喚醒成為傀儡麽?當初的他的情形到底是有多凄慘,一時間信息太多,他尚且回憶不起。只是想想這爛攤子就是自己的,他就想回封印再睡他幾百年。

不過祭祀果然知道妖王的真名,這也是相當有趣的消息,不是嗎?

壓下亂七八糟的心思,他輕笑了一下,不在掩飾一個缺魂之人從內到外的冰冷,柔柔地用尚有些生澀的妖族語言道:“既然我已經差不多恢複了,撒加也還是像從前一樣喚我‘鈎吻’便是。”

“……”祭祀選擇了沉默。在撒加與當初那個天生有着□□一般眼神的妖族少年一同掙紮的歲月中,選擇“鈎吻”作為對外的稱呼'那日,是少有的泛着暖光的時光。

除了沒有“真名”觀念的人族,各族的真名是不能随便告知旁人的,更不能随意由旁人為之起名,無論是真名還是僅僅一個普通的稱呼。所有以真名為媒介施展的法術都會對名字的主人造成莫大的影響,而由他人取名代表的是服從,往往是認主的儀式。

所以各族在用于靈魂交流的真名之外,常常會取一個平時的稱呼。一般是真名的部分或是縮寫之類,也可能只是和自己的個人喜好有關。

當年,面色尚還算得上紅潤的少年狼吞虎咽的吃下自己準備的食物,尚還笑得出陽光的顏色:“撒加,今天的這是什麽呀,感覺真不錯!”

他溫柔的撫摸着少年烏黑的長發:“這是萬年鈎吻,你們這一脈修煉到這個時期吃它剛好合适。”

少年一面塞得滿嘴食物,一面嘟嘟囔囔的道:“有什麽合适不合适,我喜歡,便是日後修到了巅峰,想吃也照吃不誤!”

少年似乎話裏有話,語間直指前些日子各部落聯名上書要求更換祭祀,防止撒加擔此一職時間過久,有不臣之心一事。當初少年反對,族長們說得最多的便是“不合适”一詞。

撒加心中一暖,卻是不願少年在進食之時想起這般不快之事,便半開玩笑地将話題引向了別處。

“陛下,那若是日後你與心上人被認為是‘不合适’的,人人反對,又當如何?”

“那是我的心上人,又不是旁人的心上人,他們覺得合不合适,又與我何幹?只是若有人膽敢阻我,我必殺之!”

撒加看少年雖是語氣激昂,卻神色平靜,顯然是下定了決心,隐約讓他想起自己年少時種種言行,不由得嘆了口氣:“陛下,願你日後的歲月漫漫,亦能守住此志。”

少年已經初現姿容的臉上是莊重的神情:“那我日後便以‘鈎吻’為號,定不忘今日所言!”

自號“鈎吻”的少年當年的誓言仿佛還在耳邊,然而如今的撒加,只能面對一個修出了成年人形的妖王,吐不出一個字來。

陛下,您當年許願一生随心而為,現下卻是被迫連幽精都抛去了,根本沒了“心意”,又讓我如何喊的出“鈎吻”二字?

鈎吻仿佛看得出他心裏所想,卻覺得應是無什影響,畢竟靈魂“自殘”是他們兩個的主意。而撒加仍能遵守約定獨自前來引導他蘇醒,應是暫無異心了。自他看來,撒加對鈎吻的感情很深,相處的又那樣久,是心腹再好不過的人選。既然癡男怨女有就算對方只剩一魂一魄都願與之相守的,這個約莫是把自己當作了親人的祭祀,也不會就此一刀兩斷吧。

“撒加,去一下西樓,把各族如今的境況整理一份交給我。”

從來不肯露出面容的祭祀默然颔首,消失在公寓的角落。

鈎吻倒了杯薄荷水,半躺在沙發上一口口慢吞吞地抿完,才頗有興致地對着空蕩蕩的陽臺道:“尊駕來此,有何貴幹?”

躲藏的人似乎連打開陽臺門的力氣都失去了,就那麽“嘩”的一聲撞破了玻璃倒将進來。在他即将摔在地上的時候,雙手扶住窗框,勉強穩住了身子。

“請妖王陛下救救我兒。”來者高鼻深目,分明是西方種族,卻強撐着對他做了個深揖,姿勢別扭得很。

鈎吻艱難的翻了翻自己的記憶,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見過對方。真是個大人物啊,狼王布魯托`瓊斯。魔界不像妖界統一由很少出面的妖族王庭統一管理,而是由狼、血、羽、魅四大族割據而居,年年紛争不斷。情報上的布魯托王自繼位之後,可是讓狼族在魔界迅速成長成了當時實力第一的族群。當初的自己憑着拼命的獻媚才得了自己最得寵的三姐的同意,去随身服侍她前往魔界作為妖族代表參加魔界四族大會,才對這個魔界高層有了驚鴻一瞥。

蛛族的男性就這麽可悲。

即使他的天賦超過了他的族長母親誕下的所有姐妹,他卻不能光明正大的顯露,不然就是提早成為政治聯姻品的命運。也許母親會為了他帶來的巨大利益好好栽培他,但他最終只會為了母族的利益賠上一生。

明明妖族聖物在上一屆妖王去世後選定的新王族是蛛族,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古妖族血脈不及自己二分之一的三姐和五妹高高興興的成為“聖女”開始為了王位勾心鬥角,他卻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最後終究是他贏了,不是嗎?沒人知道獲勝的聖女甘遂早就死在了傳承之地,更沒人知道最終接過權杖的‘少女’是蛛族最不引人注目的四子。就算屬于蛛族始終被當做女性們附屬品的男性,他還是贏了,不是嗎?

甚至到了今天,當初的需要蝼蟻般的他仰視的狼王陛下,都要有求于他了。

救救吾兒?狼王布魯托有兩個嫡子,長子布蘭登和二子傑爾特。前者從小接受作為狼族管理者應有的教育,而狼王的幼子卻一直受着溺愛胡作非為。這要救的,是那一個呢?讓他想想看。

赤歷67年芙蓉月……距離布魯托登基已是将近4000年,原來是到了選擇新王的時候。這時候哪個會出事呢?無論動手的是虎視眈眈的其他三族,還是不知是真纨绔還是苦心孤詣的狼王幼子,亦或是其餘的什麽勢力,出事的只會是嫡長子布蘭登。

窗外被撞斷的蛛絲告訴他,狼王受了重傷,已是命不久矣,那麽動手的是誰已經很明了了。不過狼族族規可是要求前任狼王不得幹涉自己後裔的奪嫡之争,就算成功者屠滅了所有失敗者。這位傳奇的狼王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作者有話要說: 妖王是毒物的一種,所以最好的零食就是毒物了。

☆、營救

“狼王陛下,在下雖然不肖,可是還是見過貴族族規的抄本的。”鈎吻很是懷疑狼王來此的真實目的,“而且,我想陛下知道我的名聲。”

“女”妖王鈎吻是什麽樣的名聲?不用這些被當做希望傳送到此間世界的各族遺民解答,當初他們的故鄉還安穩的時候,人人都能說上幾句他的“偉大事跡”。比如剛登位就納了幾十個妃嫔,比如男女不忌,比如對各族贈送的美人來者不拒……總之就是一個詞,好色!因為其對美色太過迷戀,竟沒幾個人注意過他的政績亦相當不俗。當然,也許有人注意過,卻覺得他的缺點太過明顯,也把忌憚之心放下。

總之,鈎吻大大刷新了妖族在其他各族中“忠貞不二”的固有形象,以至于有誰家的幼子夜啼,只要說上一聲“鈎吻就喜歡抓愛哭的孩子”就能奏效。

面對這樣風評的鈎吻,狼王在彌留之際竟請求他救助自己奪嫡失敗的長子,怎麽看都奇怪得很吧。

布魯托是一代傳奇王者,當然聽明白了鈎吻的懷疑與拒絕,他默不作聲了一陣,突然對着鈎吻跪了下來。鈎吻的臉上和心中,都是純然的訝異。

只聽老狼王緩緩道:“族規要我靜靜等待勝利者的誕生。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布蘭登是我的長子,侍女第一次把他抱到我面前的時候,那種血脈相連、呼吸相通的感覺就像當初看到我最愛的人對我笑的時候一樣溫暖。”

“我想要把我打下的王國作為給他的禮物,于是嚴格的教育他長大。每次看到他羨慕的偷看被我捧在手心裏的傑兒時,我都有抱着安慰他的沖動。但我不能那麽做,因為王者不能軟弱和懈怠,而傑兒只需要高高興興的長大就可以了。”

“我看着他慢慢長大,好像漸漸明白了我的厚望,從未怨恨過我和傑兒。反而是更加努力學習治國和修煉,一直關心幼弟。”

“我從未想到過傑兒會認為那個位置理應是他的,甚至為此暗害了剛剛從封印中蘇醒的我,埋伏了一直關愛他的大哥。”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布蘭登被自己從未防備過的幼弟縛住,扔到了天族手裏。但我不想只能看着。血族太奸詐,羽族、魅族式微保不住布蘭登,天族與我族是死敵,人族我想妖王也知道不是個藏身之處。”

“至于妖王所言的名聲……活着,才可能擁有一切。”

鈎吻懶慵慵的笑着,心想自己現在應該做出不快的模樣,于是臉上閃過一絲逼真的戲谑:“于是,只有我看起來最好忽悠,是嗎?”

誰料他居然聽到了狼王雙膝與地面狠狠地相觸的聲音。這個一生都是傳奇的男性魔族跪在了妖族後輩的面前,為了自己失敗的長子。這就是父親嗎?

鈎吻狠狠地羨慕了。他雖然因為沒有情感失去了部分情緒,卻不是全部的。羨慕就構成了他心河中大半的水。當看到相依相偎的愛人、和美的一家時拼命在他胸口攪動,讓他難受,卻又莫名的不忍心破壞他們讓自己歆羨的感情。他甚至羨慕在河邊哀鳴着投入水流的輕生者,那種深刻的恨意他大概是永遠體會不到了。

狼王真是好算計,唯獨他對長子的真情流露,比利益交易還難讓鈎吻拒絕。準确的說,是無法拒絕。

狼王還想在說些什麽,可是鈎吻不想聽了。他臉上表情複雜,溫軟的聲音卻依舊空洞的怕人:“他在哪裏?”

狼王有些反應不過來:“天族據點葛多蘭教堂。”

绛紫衣的妖王披散着頭發,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面縮小着身形,最後竟變成了與那少女容器極其相似的少女模樣沒入了夜色當中,再也未曾看布魯托一眼。

雖是無法拒絕,但完成沒什麽利益的求而不是互惠互利的交易,還是讓人不悅的。畢竟他又不是真的好美色。星光指引着前進的方向,他突然不想去想狼王為什麽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地又為什麽不懷疑自己的性別,或是今後的路要怎樣走下去,只想這麽在黑夜女神的目光裏靜靜地化作一縷和風,緩緩采撷花香,撥弄水面的細紋,親吻路人的臉。

但是越來越近的令人讨厭的天族氣息打破了他的想望。他收斂了所有帶着些許妖氣的表情和動作,甚至忍痛在身上搽了些許聖水,莊重的眉眼聖潔無比,猶如光明神最虔誠的信徒。

“什麽人?”兩把銀亮的騎士槍險險在他面前停住,上面隐約可見光明系術法加持的痕跡。

很好,看來光明神的信仰之力充足得很,一會兒“借”一些想必也是不礙事的。

心裏陰暗的猶如泥淖,面上卻綻出了聖潔如百合花的笑容:“尊敬的騎士閣下,是格林祭祀大人命我今日來此守夜,還請麻煩二位放我通行。”

兩位騎士中年輕些的那個才十七歲左右,似是被“少女”臉上的光芒感化,微笑着請“她”進去。而另一位年長些的卻緊緊握住□□的手柄,臉上的肌肉不敢松弛半分,

:“不管怎樣,把你的令牌交出來。”

“少女”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發出了充滿理解與溫柔的祥光,一瞬間讓人看到了身後六隊羽翼的虛影。“她”把手伸入随身攜帶的精致盒子中,開始翻找着什麽。那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年已經完全信任了“少女”,而那個年長的雖然沒有把騎士槍放下,肌肉線條卻也緩緩松弛了下來,早已失去了警惕。

绛紫色的長袍化成血花裏的一道殘影,叮叮當當是铠甲墜地的聲音。年長的騎士圓睜着雙眼倒在地上,年少的那個一臉不可置信和驚惶,注視着同樣一臉逼真的不可置信神情的少女。少女手中的銀制匕首“當啷”一聲墜在了地上,反射的星光忽明忽暗仿佛騎士少年的心思。

“快殺了我!”少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頭顱蹲在了地上,拾起匕首就向自己的腹部刺去,沒有一絲猶豫,只有滿滿的自責與痛苦。

少年騎士慌忙上前,因為擔心傷着少女,用一雙空手死死抓住了少女的匕尖,不顧泛着隐約金光的血液一滴一滴滲入了粗糙的大理石板。他堅毅的臉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該死,是妖魔控制了你嗎?不要怕,我保護你。”

“少女”渾身瑟瑟發抖,手上也失去了力氣,任少年騎士把匕首奪了過去,好像在少年星光下的影子籠罩下溫順了許多。少年悲憤與溫柔相交錯的面容讓他嫉妒,可是這個擁有者他向往着卻永遠不配得到的東西的少年,卻只能被他毀滅。

“咔——”少年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殺氣,揮槍直擊,卻是觸碰到了什麽線狀的物事,回頭就隐約看到一個碩大無比的巨網在悄無聲息的逼近自己。他招呼僞裝的鈎吻小心,自己卻提起□□沖入了蛛網當中。

“你!!咯——”

他最後看到的,是自己剛剛開始仰慕的少女用一團蛛絲勒斷自己脖子的景象。

感情和情緒是很好利用的東西,鈎吻用着一副別人的模樣輕輕感嘆。只是這次遇到的無論是不是讓他羨慕的有人愛着的人,他都必須下得去殺手。

鈎吻翻找了兩個神聖騎士的衣物,又動用法術觀看了小部分的記憶,驚喜的發現兩塊騎士的令牌上魔法陣稍作改動可以變成高級別的令牌。雖說光明系的力量會灼傷他的手,可是成功的美味足以壓過被灼傷的不适了。

只是,剛剛是誰幫助自己?他可沒有畫出以假亂真的羽翼虛影的能力,對方此舉可是幫了自己個大忙。如果是魔族或同為妖族,怎麽會使用聖光?如果是天族,面對令他們心中殺意不斷的妖族更不願意伸出什麽救援之手,更別說這妖族正欲闖入天族領地。那麽是人族?

作者有話要說: 妖王羨慕痛苦的人,因為他早就忘記了什麽是痛苦。

☆、雪鸾

“小蜘蛛,你是在找我麽?”溫婉的女子聲音直接在鈎吻的腦海中響起,同時一個沐浴着聖光的投影出現在了鈎吻的腦海裏,隐約可見其嘴角挂着的恰到好處的笑容。

鈎吻皺了皺眉,腦中飛快的掠過之前閱讀的有關天族的文字,終于猜到眼前女子的身份,心下更多了幾分警惕:“不知在下有什麽能夠幫雪鸾前輩的?”

“哎呀哎呀,我只是路過順便出手而已,你何必這麽緊張?”女子掩唇輕笑,舉手投足間既勾魂奪魄,又不失聖潔。果然是據說已經絕跡的雪鸾一族。

當初在神創界時,現在的“天族”不過是當初因為擅長“回天術”被人類稱作“天族”的雪鸾們用晶石和精血煉制的奴役種族。但是在鈎吻醒來後翻閱的資料中,雪鸾族在穿越兩個世界的過程中因為違背與新的世界之主的約定被除滅,而當初被人為煉制出來的晶石奴仆們從此獲得自由,又得到了雪鸾們的聖系法術研究資料,一舉成為新的天族代言人。他們更是學會了煉制自己的“同類”,只是由于血脈的一次次稀釋變得一代不如一代,最初被雪鸾煉制出的那一代被稱為初代天族,擁有最強的力量和最大的權勢。倒是與魔界血族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看看這個女性雪鸾的态度,當初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呢。只是鈎吻現在實力未複,面對一個在自己沉睡期間,一直四處飄蕩吸收靈氣不斷增長實力的“游蕩者”,他不但無力去探究什麽真相,還只能想盡辦法揣測對方救下自己的用意——這遠遠不止随手而為那麽簡單。于是是要攪渾天族的水?

“雪鸾前輩,在下鬥膽借您精魄一用,”鈎吻面無表情,等到雪鸾投影不再笑了,神情莫名的看向自己時,才接着說道,“如此,在下有信心不僅僅加大初代‘天族’和其他代的矛盾,還能讓唯一知道真相的初代天族因為雪鸾再現而惶惶不安。”

“呵呵呵,哈哈哈哈……”雪鸾投影先是輕輕地笑了起來,之後越笑越癫狂,卻仍然有說不出的美感,“有意思。”

一片白羽飄入鈎吻的識海,其中蘊含的聖光之力令人心驚,只是離開了主人,用一些便少一些了。雪鸾“游蕩者”失去了力量支撐,投影緩緩消散。只留下幽幽一嘆:“如果遇到我兒子,倒要請你多少看顧一番了。”

“……”鈎吻施術劃出一面鏡子,看着自己現在幻化出的少女面容。這可不是因為那個名叫“欣欣”的容器作出的幻化,這可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那個“天才”三姐甘遂的模樣。這也不是什麽普通的障眼法,而是自己偷看家族藏書時,在角落裏偶然窺見的秘術,須要吞噬一具他人的軀殼或精魄,就能制造出實力比自己高上幾個層級的強者都無法識破的僞裝。只是只有同時吞下精魄和軀殼,才能與想要僞裝的模樣分毫不差。

自己當初在傳承之地中取代了甘遂,正是憑着這項秘術才無人發現,而那個容器的模樣,也是煉器師仿照自己在妖族僞裝的模樣煉制的。天族也許有時間回溯的方法,如今這副模樣,在天族面前可不能輕易再用了。

不過要去救人,現在就有了更好地選擇。他念動冗長的咒語,融合了雪鸾精魄,長發變得金而蜷曲,身形還是他本體的身形,容貌卻因為有了微妙的調整,驟然變得聖潔無比。簡而言之,比天族還天族。

鈎吻換下了女性衣飾,舉手間就化出一件樣式繁複的白袍,兜帽随意的扣在頭上,讓自己在天族标志着純淨血統的金發和銀瞳隐約可見。将改動後的高級令牌揣入懷中,緩緩向步入教堂,仿佛漫步于自家後院。

“大人,請您出示令牌。”傳送陣一左一右突現兩個天族的身影,外衣上繡着九對羽翼的标識,标明他們是九代,相對而言實力勉強足夠勝任“守門”的工作。不過,這只是說他們能掙紮足夠的時間發出求救信號而已。煉制他們的雪鸾血脈與晶礦的比例已經很低了,如果一直按照初代天族那改編自雪鸾族心法的方式修煉,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很高的境界。

不過,如果他們把自己當作有雪鸾力量的晶石妖,雖然修煉慢了點,進步空間還是很大的。鈎吻摸了摸下巴,将這個想法記在了心裏。

“辛苦了。”他做出矜持又傲慢的模樣,毫無誠意的點點頭,将改裝後的令牌遞了出去。這兩個守衛比那位雪鸾“游蕩者”弱上太多,再加上血統威壓,不可能覺察其中的異處。

兩個天族守衛恭敬地行了一禮,将傳送陣讓了開來,目送鈎吻走入了傳送陣。右邊的守衛對左邊的道:“嘿,兄弟,剛剛那是個什麽人物?那麽嚣張,竟然還用上了最高級的王族令牌!”

“蠢貨!你沒看到他的發色和眼睛嗎?還有那一身的濃厚聖光,定然是最高級的初代大人之一!”右邊的一臉恨鐵不成鋼,只是之後又低落起來,“初代大人們當然可以嚣張。他們的實力我們努力一輩子也不能達到。”

左邊的似乎被“制造”出的時間尚短,顯得并不能理解同為九代的右邊守衛的無奈:“我們的一輩子很長,難道日夜不休的修煉,也比不過那些只顧着玩樂的初代大人們嗎?”

右邊的嗤笑一聲,似是不屑,更似自嘲。不知是鄙視還是不忍,他沒有再說話。

“叮——”金色的小小鈴铛在金發青年白玉般的手指間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被滴在上面的狼王之血早已經融入了赤金色的符文中,幻化出小小的箭頭指向最近的狼族王嗣所在的方向。

竟然離得不遠?鈎吻勾起了嘴唇,重新跨進了自己進入傳送陣中後幻化出的馬車,任四匹獨角獸拉動着精致的車身向着鈴铛指引的方向走去。

有時候真是慶幸自己是妖族呢,妖族最擅長的幻術真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良品。不知道那位有親人關心,又被手足背叛的狼王嫡長子是什麽樣子呢?他答應布魯托的原因自然不僅僅是心中小小的羨慕。狼族在魔界的實力一向強勁,既然二子傑爾特還有心情争權奪勢,那麽狼族在這個世界的勢力也不算差。既然那個傑爾特為了利益連親善自己的長兄和寵愛自己的父親都敢暗害,那麽一定不是個合格的合作者。

妖族自己內部都矛盾重重,他可不想讓妖族的鄰居狼族有這樣的領導者。畢竟現在到了計劃中的關鍵時期,各族暗潮洶湧中,狼族的力量是鈎吻所需要的,背後的刀子可不是。如果這個狼族長子果真像他父親形容的那樣優秀,把他攥到手中将是個明智的選擇。

你會幫我嗎,布—蘭—登?

作者有話要說: 游蕩者是指死亡之後自願選擇永遠不入輪回,在時間徘徊的靈魂。他們沒有實體,任何人都看不見他們,只有在識海中主動現身才能與活物交流。吸收空氣中的靈氣存活,力量一旦耗盡就會消散。

☆、初見

“看好了,這可是依黛露大人準備在明日獻給聖王的禮物。要是有了什麽閃失,或是走漏了消息,我們都沒有活路。”幽暗的密室中,一個全身泛着聖光的三代天族小聲地叮囑自己的四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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