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早上醒來，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毛絨絨的耳朵。
明明是再低個把度能夠降雪的季節，只是草草蓋上一條薄薄的被團身體就足以感到仿佛抱着暖爐的溫暖，這很奇怪。
中也努力睜了睜眼睛，感受了一下，迷迷糊糊間開始覺察到有哪裏不對。
就好像有一個小小熱熱的身體無意識地往他懷裏蜷縮着，軟綿綿的發頂蹭過他的下巴。
“？”
又是哪個小鬼夜裏偷偷跑過來和他縮一個窩睡了？
中原中也揉着眼睛企圖讓糊成馬賽克的視線變得更加清晰。
講道理換作是平常早該被他第一時間發現了才對，這樣一種讓他渾然不覺便“夜襲”成功的例子還真是頭一次……當真是自己昨晚奔波太過勞累了？
這麽想着，大早上的中也終于是恢複了清明的視線，再次低頭，恰好對上一只穿着大號襯衫正在熟睡的貓耳男孩。
肩膀因為過大的衣服領口露出一截奶白的皮膚，肉乎乎的手臂枕在臉下，在腮幫壓迫出一團鼓鼓的軟肉，手中還拽半揪着從亂成一團被窩裏伸出來的長長的尾巴，睡夢中拿小虎牙輕輕磨蹭着含住，像是在啃一只香噴的雞腿。
中也：“……”
停止了思考的羊之首領呼吸停滞半秒，随後嗓子裏發出一聲因驚吓過度而不明字幕的驚叫。
“發生什麽了？中也？”拿了個毯子随意應付一晚睡在不遠處的小白這時被吵醒，撐起半邊的身子去看少年，“剛剛那聲‘少女的驚叫’是怎麽回事？”
迅速推開貼上牆角的中也嚴肅地擰着眉，極力克制卻仍就戰戰兢兢地指着被窩裏揉着一只眼睛頂着被子迷迷瞪瞪爬起的緣貓，一面用見了鬼了的語氣說：“貓……小孩……”
被子裏長小孩了！！
白發蓬亂的少年眯着睡眠不足的眼睛扭頭，默默注視了幾秒人型狀态的緣一，随即淡地地縮回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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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倒是給我吐槽些什麽啊！”中也抓起一個枕頭砸過去。
“安啦安啦，”小白任由着枕頭糊臉幽幽翻了個身，打出長長的哈欠，“一覺醒來貓咪變成貓耳正太/蘿莉什麽的，這個劇情在動漫裏不是早就用爛了嗎？”
“小事情~小事情~哈欠——”
“你接受得倒是挺快的啊……”
中也半是無奈半是無語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也沒再理會那邊迅速睡着回籠覺的同伴，回轉過頭悄咪咪打量那邊方才被他抱在懷裏的貓貓抱枕。
小家夥現在整只陷在那塊軟乎乎的被團裏，腳丫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別別扭扭地翹向一邊，抱着還存有一點熱度的遠算不上厚實的被子平穩呼吸着，尾巴時不時微微動彈幾下，幅度漸小。
看樣子也是要安安靜靜陷入回籠覺的節奏。
中也盯着那團被和那團貓，在腦內下意識地比劃起環圈的動作，又試着回想了一下還殘留在記憶裏的暖烘烘小太陽般的觸感，心道要是身邊真有這麽個自帶發熱功能的抱枕，冬天倒也不會太難熬過了。
甩了甩腦袋，将奇奇怪怪的念頭抛出去，中也這才意識到面前的孩子貌似正是他與小白昨天去的那家便利店采購補給品時，遇上的那名夠不着汽水瓶的孩子。
他記得很清楚，在小白拿着字條認認真真采購着當日促銷雞蛋番茄等食物時，跟過來負責摸魚（劃掉）只是為了當搬運工的中也在這期間一直在附近閑逛，然後便恰巧見到了一個蠻可愛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去夠商品的場面。
“也就是說，這孩子……”中也托腮在心中沉思。
——擁有着能夠使自己在貓和人類之間任意切換的異能力？
不過說起來好像在他們離開便利店後不久，那家店貌似還發生了一起未遂的炸彈襲擊事件，據說險些作為人質威脅的某名孩子的監護人居然還是黑手黨的成員。
羊組織中還是有幾個收集情報靠譜的成員的。
中也回想了一下那個興致勃勃告訴他事件始末的情報通少年（重度貓控）描述“那名孩子”時眼睛亮晶晶的場面。
少年：“耳朵！耳朵啊！那孩子竟然生着那樣的耳朵！貓咪的耳朵！呃啊啊啊啊awsl&%￥#*”
中也：“啧、冷靜點好好說話！##”
如未猜錯的話，那件事中作為人質的便是這個孩子了吧。
以及……監護人是黑手黨的成員啊……那個最近在羊的地盤蠢蠢欲動着的港口黑手黨麽，中也記得“那邊”派來的人似乎還攻擊過羊的幾個孩子呢。
既然算得上是黑手黨陣營的小孩，為了組織的利益，就不能那麽輕易地就放他走了啊。
想到這裏，古藍色的眼睛變得冰冷晦暗下來，視線掉轉向原來的方向，卻是意外地發現原本縮着睡成一小團的孩子此時完全醒了，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了地面。
衣服雖還是松松垮垮的，肩膀從露左邊也滑到了露出右邊，小小的貓爪推搡着團成一塊的被褥，正認認真真像是要将被子疊成方塊豆腐的形狀。
緣一癱着一張小臉，回想着兄長叮囑的“起床以後要好好疊被子”的教導，手上忙活着将于他來講有些大塊的小被團卷成了毛巾卷蛋糕的形狀。（緣一兄長：我可沒教你這麽疊呀喂！）
雖然好幾次險些摔進卷卷把自己也給疊一塊兒進去，但努力了幾回，還是成功地做到了。
屁屁後的尾巴柔軟地搖搖晃晃着，蜷曲來，舒展去，開心得很。
最終，看着大功告成的疊好被子，緣一紅紅的大貓瞳裏一瞬像是綴滿了小星星。
雖然和兄長疊的似乎有一點點出入（畫外音：出入得不是一星半點啊喂！！），但是緣一還是覺得自己棒棒噠，是真的真的很不錯。
做完這些後，緣一“哦噫咻”一下站了起來，小腳丫呱唧一下踩到自己拖在地上的小尾巴。
可憐的尾巴被踩得瞬間炸了一下，氣呼呼從睡眠中醒來發現是自家小主人只能慫慫地蔫巴下去。
害，誰叫他昨天沒有經過小主人的允許偷偷跑到小姐姐們睡的房間吃掉了那個嚣張小丫頭的頭發呢。
要是被主人發現了他又擅作主張偷吃奇怪的東西，一定會掄圓了圈把他甩地上拍吧……還是饒了他這條老尾巴家吧。
習慣性地不小心踩到自己尾巴的緣一被絆了一下，小身板微微踉跄又馬上被看不見的力量穩住站好，睜着精神起來的大眼睛左右掃視一圈，立刻瞄到了角落裏有些發愣像是放空思想觀察着他的橙發少年。
緣一回想了一下家裏起床後會做的事情，突然靈光一現，噗噗噠噠噠地邁着步子就要朝着中也走過去。
結果卻是沒看清腳下，小短腿未完全擡起，就被疊成煎餅果子的被團給無情絆倒，欲摔未摔的同時，被幾條看不見的尾巴齊心協力一個蹬地，咻啪一下子宛如小型火箭筒反射，筆直竄到了少年的跟前。
低頭看着坐在地板揉着耳朵擡眼瞅他的緣貓，中也瞳孔地震。
——他是不是少看了幾幀？？？
迷迷糊糊發現自己“瞬間移動”的緣一也有些懵逼，但他很快放棄了思考，像個小木頭人一樣，遲鈍而憨憨地朝着中也擡高了胳膊，伸出小手。
中也：“……？”
[這是要……抱抱？]
[以及我上一秒在思考啥來着？］
［黑手黨……不能輕易放走？嘶……？]
完全被打亂思路的十五歲少年下意識地伸手，也學着面無表情朝他作“要抱抱”狀的孩子機械地微張開雙臂。
“噗”一下子，小抱枕撲了上來，暖烘烘的一小只撞進人懷裏。
身上是奶融融幼貓特有的甜香，似乎還兌進了點陽光的味道。
……
……
“早晨的第一個抱抱，送給你，緣一。”
“新的一天也要元氣滿滿哦。”
記憶裏浮現笑着的人的臉，有時候是母親，有時候是兄長，有時候也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湊上來的他的兩個弟弟。
從小到大，緣一一直覺得自己每天都過得很幸福，一睜開眼就能夠看到熟悉的親人。
被他們保護着，愛着，在任何時候都能夠被他們像這樣抱在懷裏。
雖然弄不明白太過複雜的事情，但緣一希望這樣暖融融的心情，眼前的少年，中也，同樣也能夠體會得到。
起先靜止不動的抱枕開始有了動靜，呆毛到處亂翹的蓬松頭發開始輕輕在少年的懷中蹭将着。
中也面對着他眼中“大早晨起來疑似在找人撒嬌”的幼崽，一時間心裏的某塊好似棉花糖般柔弱的地方都像是被太陽烤融化掉了，甜滋滋地冒出香甜的氣息。
尚未凝成雛形的計劃早已被蛞蝓飛踢到九霄雲外，中也左右看了下四周，确認沒人注意，這才嘗試着伸手，回應着虛攏住小孩的軟發還有耳朵，如同老母親般溫柔地撫摸起來。
什麽陣營，什麽計劃？
他不知道。
什麽貓咪，什麽小孩？
他沒撿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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