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近來的橫濱, 出現一只四處橫行、肆意破壞的“食人虎”。
而最近一段時間,武裝偵探社的橫濱“好搭檔”,太宰治與國木田獨步, 正在四處做着收集線索尋找老虎的工作。
——“當然啦,這種事情照例交給國木田君去做就好啦~”
太宰如此表示。
緊接着将一切事務心安理得地全數交給了國木田麻麻,自個兒揣着心愛的小本本(《完全和諧手冊》)來到了某高層建築的樓頂。
挑選整個橫濱視野最好的位置, 只為了做着有益于身心健康和鍛煉身體平衡的……閱讀。
然而在往低處張望時——
“嘛啊,那條河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不知道跳進去會不會恰巧偶遇到淌着水路過的大老斧呢?”
正當太宰想着給自家好搭檔打去騷擾電話告知腦內閃現的這一新奇想法時,身後傳來異響。
物體落地的聲音。
扭過身, 樓頂沙色風衣的青年擡眼便看到那只幾先年前消失的貓耳朵孩子, 懵懂坐地一副狀況以外的呆愣模樣。
倒也沒有多大意外。
算算時間,與當初亂步桑推理出來的結果恰好吻合, 随手撥了國木田的電話傳達了“我要去摸魚咯”的大概意思後,太宰樂颠颠走近仍坐在地上, 開始感到最先着地的屁股有些疼加快了眨眼睛頻率的緣一。
“嗨, 好久不見。”
走過去蹲下, 太宰同小孩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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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纏住繃帶的手像抖面條般往人眼旁輕飄飄晃了晃。
眨散了生理淚水顯得紅眸有些霧氣的孩子這才像是注意到他的存在般,以極慢速度遲緩地仰高了腦袋, 問出了許多狗血電視劇裏女主劇本常會有的臺詞。
“你是誰?”
“……!”
聽這話, 又看着孩童面容上不似僞裝出來的全然陌生的表情, 鳶色眼睛的青年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愣過片刻, 但也只是短短的片刻,他很快展露出更加燦爛笑容。
“我是——”
“你的哥哥喲~”
臉不紅心不跳地這麽說着,再加上天生的好皮相, 換作是不了解其人的哪個小孩可能真就這麽迷迷糊糊地将手伸過去塞這白來的便宜哥哥手裏跟他走了。
只是緣一顯然不知是被對方的哪個詞給點醒觸動, 原本混沌茫然大腦突然開始運轉。
漸漸地, 生理的水分被新湧上來的真正的淚水給替代, 很快溢滿了孩子的眼眶。
“等……”
見人似乎被吓哭,很難得地,太宰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當下斂光了玩味的笑容,順帶還摸了摸自己的臉,驗證似地想要弄明白是否那上邊有什麽可以吓壞小孩子的奇怪東西。
“哥哥……”
抽抽搭搭地,眼睛骨碌碌跑出透明豆子的小孩含含糊糊吐出這麽一句。
随後立馬低下腦袋,拽了袖子拼命抹起那張頃刻被染濕的小臉來。
太宰知道問題出在這裏了。
“抱歉抱歉,”他雙手合十,半是哄慰半是真摯地給小家夥賠不是,“我逗你的啦,剛剛那句話撤回好不好?”
“……”
“緣一不要哥哥,不要太宰當哥哥好不好。”
“……”
哭了沒多久随手給自己摸掉眼淚後,小孩又像是立刻冷靜了下來。
他從寬大的袖擺裏探了顆毛腦袋看了眼面前有點慌的男人,心覺是自己給對方帶來了苦惱,強迫自己立馬收了情緒,最終只是怏怏不樂地又低着頭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
鼻音沒有散開地道了聲歉,很快沒了動靜。
在聽到“哥哥”這個詞的瞬間,緣一想起來還在房內躺卧的兄長大人,同時也大致意識過來目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況。
現在的他,被不知名的力量帶到了離家人很遠很遠的地方,回不去。也無法立刻查看被鬼舞辻所傷的胞兄的狀态。
雖不知出于什麽目的,但那時的嚴勝很顯然是被鬼王有意留下了性命被授予了部分的血液,對方也确實在朝着鬼的方向轉化。
而緣一為了防止那種情況發生,将自身的鬼血順着血管灌入到了兄長的體內,想要替其蓋過吞噬掉身體裏原本屬于鬼舞辻的血,避免其成為失去理智的鬼物,而是将其轉換為更為保險的、另一種鬼态。
但由于緣一也不确認自己那樣做是否會成功。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
在沒有任何更好的對策也無法直視着兄長痛苦地最終死在眼前或是變成讨厭的東西,小孩只能這麽做。
可以說,當時的緣一其實是有些失去了理智。
他選擇铤而走險地注入大量的血,在做完這些後又抱着複仇的心情拉門走到了外面,走向了傷害了兄長的鬼舞辻無慘。
那時的他本該在繼國嚴勝的身體穩定下來後才離開對方身邊的。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點,又或許說殺掉複仇對象的念頭占據了腦內所有的意識,于是乎……
緣一無法去想象現在的哥哥究竟變成了怎樣。
是在接受了自己的血後成功轉換成了和他一樣不需要以人類為食的更高等級的鬼。
還是因無法接受他的血液依舊無法脫離生命危險……
現在的緣一別說趕回去确認了,就連将他因擅作主張而産生的愧意傳達給兄長也做不到。
……
動不動大聲哭泣的孩子很讓人頭皮發麻,像眼前一樣意識到自己給他人帶去麻煩止住不哭安靜乖巧得過分的孩子又讓人不由擔心。
太宰治剛偏頭想了想,拿出手機準備給那位去個電話,卻是恰好收到了來自對方對着打來的通話。
“莫西莫西,太宰嗎?幫我把手機轉交給那孩子,拜托了。”
剛一接通,手機裏傳來另一邊混在嘈雜聲裏含含糊糊的聲音,像是講話之人腮幫填充着大塊糖塊。
“好的,亂步先生。”
眯了眯眼,将手中物事遞到低垂着腦袋的小孩面前。
收到困惑的歪頭,也沒多猶豫,太宰一手撈了地上軟軟的團子抱在懷中,替人将手機貼到了貓貓耳旁。
不解歸不解,在被突然托起來的時候只是用尾巴勾了一下青年的胳膊防止自己掉落,小孩倒也沒抗拒,很配合地蜷在了大人的懷裏。
動了動貓耳,靜靜聽着從奇怪小盒子中傳出的聲音。
“聽好了,緣一,”遠在橫濱之外的青年拔出了嘴裏叼着的棒棒糖,睜了眼睛認真告知,“你的雙胞胎哥哥不會有事,并且你們不久以後就會重逢。”
“——這是名偵探亂步大人特例替你作出的推理喲!”
太宰鴿了國木田,他将貓貓團抱回家,将最愛的蟹肉罐頭塞到貓貓懷裏。
緣一看出了眼前青年對罐頭的難舍難分,只低頭抱着罐頭玩了一會兒,爾後原封不動地推過去還給了太宰。
孩子才吃完一大碗屑肉大餐(指無慘)沒多久,要說那麽快會餓和宰搶奪食物倒也不至于。
将貓拎回住所後,太宰不忘給目前定居在東京的織田去了個電話。
後者這些年成了日本赫赫有名的大文豪。
積蓄多了,為了五小孩的未來發展、遠離異能力者紮堆是非多的橫濱,也就合計了一下搬去了首都生活。
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趕回來的,于是今晚收養貓貓的任務自然落到了太宰頭上。
當然了,雖說是收養,太宰也無需多做些什麽。
小朋友很乖,被牽着一起去飯館消費就連賒賬這種事情也能變得輕而易舉。
此外,很受上至歐巴歐吉桑,下至其他用餐小朋友店長的汪醬等毛絨絨控人士的歡迎。
并且,在心情大好地盯着愉快晃尾巴貓崽系着小兜兜舀飯大口吃東西時,被發現了的太宰還被孩子好心地投喂了一小塊尾巴君剝好沾了醬汁的蟹肉。
太乖太好養了。
都快要忘記是誰在照顧誰。
……
……
“撒,那麽——”
“緣一是想和噠宰睡覺還是想和熊熊睡覺嗷?”
是夜,一手直指自己,一手拿着餐館打工小妹塞到孩子手裏的布絨玩具,太宰笑容和善詢問床榻上晃腳的孩子。
貓腦殼上還頂着浴巾,陷入到軟軟床榻中的緣一默默擡眼看了看太宰,又看看對方手上那只被惡意捆成木乃伊的窒息玩偶,突然很想說“兩個都不要”。
卻也還是在某個家夥充滿期待的目光下擡手指了指布偶熊。
太宰:“……”
好的。
他知道了,他這就去睡沙發。
像被人紮了漏了氣的皮球,太宰耷拉着看不見的耳朵垂頭喪氣就要下床,卻是被身後人的小手輕輕拽住了睡衣後擺。
“騙你的,”回頭對視上孩童純淨無邪的紅眸,太宰見着小家夥朝着他露着小虎牙偏頭笑了笑,“我們扯平了。”
太宰:“?”
這只心黑黑超記仇的貓貓不能要了。
我們把他丢掉吧jg
丢掉是不可能丢掉的,誰不會想要擁有一只毛軟聲甜、自帶暖床功能的乖貓抱枕呢?
雖然小是小了點,手感還差點。
但這也不妨礙太宰将毛茸茸腦袋埋進更加毛絨絨的頭發裏邊,抱着團子大滿足瘋狂蹭蹭。
軟趴趴香噴噴的。
不僅不用擔心貓咪會生起氣來跳起來像國木田一樣爆錘自己,還能反過來朝着貓崽撒嬌說“我睡不着給人家唱搖籃曲啦好不好”提出點諸如此類過分的要求。
緣一倒也不反對太宰總喜歡抱着他,因為比起自家兄長每每說着“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請求好久才能得到的一小會身體接觸,眼前的宰往往都是不用小孩提出主動送上門來的。
但是看到都那麽大一個崽了,還眨着眼睛沖他這個小孩子撒嬌求哄睡覺,此等行為還是讓緣一恍惚了一下。
想了想,末了還是用着小手探過去,摸了摸青年那頭容易睡亂的蓬軟黑發。
“緣一不會唱……”他老老實實地說,一下一下揉着眼睛逐漸半眯,像是漸入狀态享受起來的大腦袋瓜子,“這樣可以嗎?”
“唔,”太宰不太滿意地鼓了鼓腮,“光是這樣還不夠哦,安眠藥的劑量最近也增加了呢。”
聽不太懂對方口中所說的藥物名稱,緣一只覺是什麽不太好的東西。
回想了一下兒時被母親抱在懷中哄睡的場景……
雖然這次回家沒有遇到母親本人非常可惜,詢問兄長也只是被奇怪的眼神盯着未給出答案,緣一還是記得那套多年之前母親的哄睡動作的。
微微蹭近了比自己大上好幾號卻偏要裝成小朋友的家夥,額頭抵上對方的,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肩膀。
雖然很想直接按照腦內設想摟進懷裏,但由于體型對調過來差距太大所以無法做到。
緣一沒有氣餒,用着輕緩力道一下一下拍過太宰的後背,給貓咪撸順毛般耐心揉撫着。
“一只兄長大人,兩只兄長大人,三只兄長大人……”
——念出了記憶裏媽媽安撫入睡的咒語,把閉了眼睛假裝有在好好睡覺的宰整得哭笑不得。
擡手捏了捏黑暗裏認真睜着紅色大貓眼孩子的嫩臉,強烈提議:
“可以把主體換成‘噠宰’嗎?”
“緣一現在哄睡的對象可是我不是嗎?”
“可是可以,”緣一很好說話,他仰頭看向天花板似乎在想象,“可是,那樣會有些恐怖……”
太宰:“……”
那麽多兄長大人就不恐怖了嗎?
好吧,你雙标。
傷透心jg
于是後來的數羊就變成了——
“一只噠宰,兩只噠宰,八只噠宰,七只螃蟹,十只小魚幹……”
數得越來越離譜,聲音逐漸微弱下去。
小腦袋也一點一點順着滑下,拍背的小手吃力地擡不太高了,被哄睡的人精神抖擻,被迫營業的孩子反倒将自己給哄睡着了。
“噗。”
太宰翻了個面,決定不再玩下去了。
将被褥裏一小團拎好塞暖烘烘被子裏掖住,惡作劇性質地掐了掐彈彈軟軟的一張小臉,又繞繞對方頭發末端的卷卷。
擺弄夠了的太宰這才收了手,唇角勾起弧度以手撐臉笑看着熟睡小人平靜的面容。
“謝謝你啦。”
——對他這種人也能這麽無保留溫柔。
真的,非常感謝。
……
盯了半晌小孩子洋娃娃似的長而卷翹的睫毛,又覺得只是看着虧了。
醒着的懷心眼大人又開始新一輪動手動腳起來。
先蹂躏耳朵還是先從小圓臉下手呢?
貓墊當然也不能放過……啊!好像貓墊沒有被變出來,殘念……
——拽來尾巴撓鼻尖讓小孩在夢裏打噴嚏會不會比較好玩?
太宰:“好難抉擇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