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像是宴會慶典上被灌入空氣的氣球, 又像烤箱中烘培得逐漸鼓脹起的面包,眼前稚童的臉跟受到天大委屈似的……鼓成了包子。
在緣一尚未作出任何反應前,滿臉寫着不高興的亂步喵先生維持坐地姿勢, 一上一下擡腳蹬起了地面,小拳頭也不滿舉過頭頂。
“你這個大壞蛋!”他眯眼奶聲奶氣抱怨,“你撞掉了亂步大人的糖果點心!你要怎麽賠!”
緣一聞言這才低頭,朝着鬧騰起來那人身邊看去。
使得視野變得極為朦胧迷幻的煙霧當中,散落一地五顏六色蝴蝶結形狀包裝的糖果, 還有明顯裝在透明包裝盒中撞成四分五裂碎屍萬段的蜂蜜蛋糕……正慘兮兮地躺在地上。
雖然但是……
真正可食用的部分并未直接觸及地面, 包裝與糖紙密閉嚴實地阻擋了地面的灰塵,除了蛋糕的品相變得有些糟糕以外, 并非完全到了不能吃的地步。
“撿起來還是……”
“不行!你要賠給我!”
像是知道短發少年欲将說出的話語, 地上的孩子開始耍賴皮, 衣服下的一條尾巴像講堂教師的教鞭般揚起拍擊地面,将地面拍打得啪啪作響。
“碎掉的蛋糕它能叫蛋糕嗎?碎掉的糖果是沒有靈魂的!”
振振有詞這麽邊說着奇怪到可愛的歪理,孩子将兩只原藏在衣袖的小手從中伸出, 舉高了放在少年人眼底。
如同向着工地老板索賠遲遲未發拖欠的工資般, 嚴肅地、固執地将小臉板起,進一步增大了腮幫的鼓脹程度。
緣一:“……”
得。
擺明了就是來碰瓷的哇。
而且不是亂步先生你自己撞上來的嗎……
不再多争辯些什麽,緣一轉而垂了頭,手伸入書包翻找着能夠彌補小孩那顆破碎心靈的甜食。
翻了半天,除了滿滿當當的一盒子便當, 便只有昨天晚上自家兄長送給自己的一顆奶糖了。
“……”
緣一的指尖觸及到那顆天藍色奶牛紋樣包裝的糖紙一角, 猶豫了一下, 還是将其從書包最深處小心翼翼拎了出來。
本來想好好珍藏一直傳承給後代的(兄長:?給我好好吃掉啊喂!!#),但反複衡量,果然還是解決眼前情況比較要緊。
身體微微下蹲前傾, 握住物事的手掌伸出,硬質的糖果連同着方形狀的包裝一起,被輕輕放置在孩童掌心。
“!”
亂步草綠色中部豎狀的貓瞳微睜開了些,耳朵動動好奇地湊上來盯住了從未見過的糖果。
也正是這麽停頓的功夫,下一秒命運的後頸被突然出現的一人咻一下揪住,提起。
癱坐在地的小只冷不丁懸空,開始在空中動着四肢短爪猛烈撲騰起來。
“喵噫!不許這麽對亂步大人,再這樣對亂步大人要生氣了!”
“是是……不想被這麽對待的亂步先生,下次就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啦,又走丢的話我可是會很苦惱的呀。”
始終有薄霧籠罩極低能見度的朦胧中,熟悉嗓音響起。
順着隐約可見纏滿繃帶的、那只拎住亂貓後衣領的手一路朝上,年輕上十年歲月的太宰治的那張臉出現在眼前。
“太宰先生?”不自覺脫口而出,“怎麽又是你?”
每次穿越過來總能第一時間碰上眼前這位的緣一,這個時候難免懷疑對面是不是手握了劇本。
“嗯?”
這才透過霧氣看到跟前還站着一人的繃帶青年擡頭。
鳶色眼睛轉過來對準背着書包一頭短發的制服少年,不由愣将一下。
“唉?咦?唉?咦?”
“?”
“唉?”
大概是真的有些驚訝,“唉”與“咦”兩種語氣助詞在青年口中交替吐出,就這麽不知所雲地表達了時長30來秒的疑惑,對方最終不确認地問:
“你是緣一對吧?”片刻,太宰一步上前,放下手裏露出獠牙預備咬人的眯眼貓,打量,“不是和你家人搬去東京了嗎?為什麽是這副模樣,是從外邊進來的嗎?”
“外邊?”
不解地偏了下頭,少年頭頂上翹的呆毛順着這個動作朝旁歪斜了一下。
此外,由于對面之人靠近,周身迷霧因動身帶起的風吹散了些視野清晰不少,緣一這時清楚看到青年臂彎當中還抱着的另一名幼崽。
是只白色小貓……不,小老虎。
白色小老虎,倚靠着将小臉埋入黑色發絲,身穿迷你背帶褲蜷縮起身子安然睡去的模樣。
仔細瞧去,頰邊微微泛着屬于孩童的健康紅潤,埋藏着一圈雪絨捏成般獸耳的白軟發絲,順着平穩呼吸微微浮動着。
靜谧而又祥和、熟睡着的白色幼虎。
是同樣因不明原因不知縮水多少的中島敦。
不僅如此……
——随着太宰治前進的腳步頓住,身後只到腿根高度的小鬼,接二連三一只兩只全都撞了上來。
最打頭的那只頭頂黑色小禮帽如同亂步貝雷帽那時般被撞落飛地,橘紅浮毛的尖對貓耳暴露在外。
這麽一撞,身子往後跌倒披在小小肩膀的外套刷拉掉落,整個團子跌坐在黑漆漆的衣料當中。
“嗚哇!混蛋噠宰,泥幹嘛突然停下!!”
暴躁的小奶音,随之而來堅韌從地上拍拍屁屁站起。
歪歪扭扭擡高了小短腿便對着太宰西褲一通猛踹。
可惜體重與體型還有長度都相差過于懸殊,用踹腳腳以示不悅的目的非但沒能達成,反而自個兒沒站穩而踉踉跄跄朝後退了幾步,好容易才穩住。
然而,随着打頭橘貓小個子向後傾倒動作的,是身後接連被撞停随後以雷同動作接連“噗噗噗”坐地的軟綿綿幼童們。
宛若多米諾骨牌,短手短腿生得蓮藕般的幼崽們接連屁股蹲坐地,一時間揚起腦袋瓜子來睜着又大又亮的水眸都有些懵。
“哎呀哎呀……”
雞媽媽一樣站在最前方,被一只只朝着自己後腿彎上撞的太宰,這時接連感受到撞擊重量說話被打斷,難得顯露出有些無奈的神情扭頭矮身看了看。
躲在橘色貓耳男孩身後的某只拖曳着倆垂耳的兔兔這時迅速地縮頭。
而前者虎牙危險外露,不甘心且憤憤不平揮着小拳頭繼續用着沒什麽力量但比尋常小朋友氣力要大上許多的力道狂錘太宰。
緣一歪頭看着地上一群崽,又睜着好奇眼睛木愣愣看着太宰彎腰,嫌棄用起拇指和食指掐住橘色小崽崽嬰兒肥的那半邊頰上軟肉,一點不心疼地朝外拉扯。
“嗷嗚嗚!你個混……嗚嗚喵!”
趁着橘色幼團古藍色眼睛徹底蒙上水霧,扭頭作出欲要咬人反擊舉動前,又靈敏将手松開,熟練提溜起龇牙咧嘴兇巴巴的一小只丢到稍微遠些的地方。
“走開啦,中也小朋友,你今天超級讨厭,”太宰撇撇嘴,“當然了,你昨天也超級讨厭,明天也會是。永遠永遠都是最讨厭的。”
将孩子扔遠了,眼看即将抛向地面。
幼崽的身體卻是在一瞬徹底失去了重力的束縛,整只小小漂浮了起來,一上一下的,抱着短短的臂氣鼓鼓地看向這邊。
眼神能殺人。
“這究竟是……”
緣一的視線有點死。
一一掃過在場的眯眼貓貓團子、白虎團子、橘貓團子以及垂耳兔團子還有後頭黏在一起的其他一衆眼熟的貓團子小鬼,試探着問。
太宰收回了正同中也互相對做着鬼臉的幼稚行為,轉過頭來嘆了一口氣。
“實際上,這個話說來長。”
他看起來有些頭疼。
但終究還是将所有的一切講述了出來。
——這個到處彌漫着朦胧模糊與經久不散霧的世界,實際上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位面,而是屬于某個異能力者的一場“夢”。
俗話說“夢裏啥都有”。
這裏面的世界一切規矩都是按照異能者(做夢人)的個人意志所想而扭曲存在的。
“這個世界當然也不全是幼化的小動物,也有像我一樣維持着正常形态的人。但他們似乎沒有‘外邊’世界的記憶。”
解釋完的太宰指指自己,又指指圍繞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幾只小的。
“亂步先生,還有敦君中也為何會變成這種狀态,也全都是因為那位異能力者想看到他們變成這樣。”
當然了,太宰覺得自己之所以還維持着原狀,很有可能是因為他【人間失格】抵消掉了異能的緣故。
而之所以這樣還會受到異能力者的影響被拉入對方的夢境當中,恐怕是因為對方大整體産生效果的異能并不直接作用于太宰身上,而是作用于整個橫濱。
也就是說,太宰——這個反異能者——連同着橫濱及其他人一起被拉入到了對方的異能當中。
……
稍作消化以後,緣一很快理解了狀況。
“是敵襲?”他問太宰,“對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而被問到的青年只是苦着臉,放棄般搖了搖頭。
并表示他已被困在這個地方帶了許多天娃了。
別說目的了,就連對方的呆毛也沒找到一根。
以上的結論大多都是由太宰,還有簡易版的亂步一同推理得知的。
“若要不是亂步先生嚴重縮水,很可能掌握的情報還會多一些吧。”
他遺憾表示。
立馬遭到撅起嘴的亂步喵一個不贊成的尾巴掃蕩。
不高興炸毛的尾巴刷啪打上太宰的小腿,眯着眼的團子氣哼哼跺着腳。
“才不是亂步大人沒有推理出來!是線索太少了!不許小看名偵探大人!!”
“是是……”
無奈的表情浮現臉上,扶額。
難得太宰也有為什麽事情所苦惱到這種程度的時候。
“……”
想了想,緣一不由擡手揉了一把亂步喵倒豎起來動彈的飛機耳。
突然覺得現在的狀況也挺好的。
那位異能者大概……沒有惡意?
倒不如說,幹得漂亮。
看着亂喵一臉高傲小表情仰着小嫩臉、蹭上掌心的緣一緩慢眨了下眼,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太宰:(盯——)不是貓麽?
芥兔:喵。
太宰:?
混入其中.jpg感謝在2020-07-28 22:23:03~2020-07-29 22:3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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