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在XX歲那年, 我大病了一場,幾乎無法下床行走。

也恰巧是這個時間點,文壇上“戰國赫刀”的名號正響亮。

我也因在此特殊時期無法與外人接觸沒有用以排解無聊打發時間的事情, 拜托家人幫我捎來了這位近期火到爆作家的書。

說來也奇怪。

你若是現在要詢問我有關閱讀完那名赫刀老師的書之後的感想, 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有關書中內容我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這并非我記性不好的緣故。

并且,當時那本書我反反複複一連閱讀了六七遍, 可以說其“吸引”人程度簡直到了一種難以用常理來套以說明的程度。

不僅是我,所以拿起這本書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認為的。

戰國赫刀老師的著作已非單單用“廣受好評”這種形容詞就能簡單描述的了, 簡直是霓虹文壇有史以來的“奇跡”。

甚至有人猜測這名作家是通過異能才寫出此等罂粟般使人上瘾、擁有魔力的文字的。

上到早已老眼昏花的八旬老人, 下到字也不識的嬰孩, 凡是打開赫刀老師所寫的書, 便會如同着了魔般無法自拔。

随着老師所出版的書愈來愈多,“戰國赫刀”這個筆名背後的人也被書迷狂熱推上高不可攀的神壇。

全橫濱……不, 整個霓虹,全都如同被精神控制系異能者操控了一般,陷入了全民過分崇拜他們那位神的熱潮當中。

直到赫刀老師舉辦了他第一次的新書發布會, 趨之若鹜聚集而來的衆狂熱書迷在親眼目睹了這名老師的真容以後——更是将其冠以了“橫濱神之子”的稱號。

人們從前稱之為神, 但赫刀老師怎麽看都是一名還不及成年的孩子。

而現在之所以稱之為“神之子”,恐怕這當中還蘊含了大家對這名年少有為老師的寵愛在裏面吧。

神明的孩子。

老師那空洞的、無神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紅眸,往往平靜注視向千裏迢迢從四面八方趕來、只為争取到與他一次肌膚相觸僅僅是握手可能性的狂熱的信徒, 宛若高高在上的神靈, 無機質地重複着一周一百次同樣的動作。

是的,一周一百次與各式各樣前來之人的肌膚相觸,也就是握手。

……

因為赫刀老師的書迷、不,老師的信徒數量過于龐大,以至于第一次新書發布會就險些造成了慘烈的擁堵甚至更為嚴重的踩踏事件。

好在後來老師身邊陪同的一名橘發青年通過其重力異能用以維持現場秩序,将密集人群調往天空疏散, 這才沒釀成進一步嚴重後果。

自此以後,在數量接近全民書迷的強烈要求下,赫刀老師每周都會召開已經不能算是發布會的書迷見面會。

而赫刀老師對于參與見面會的人選範圍也作出了一些規定——

人數:100人/周。

禁止重複參與。

當我的病情穩定下來重新返校以後,整個班裏的同學無一例外全都在讨論文壇上這位神之子的事情。

有關書籍劇情與內容的讨論現已被強制消除無法轉述還原,對老師個人的讨論還記得一些。

無非是“太遺憾了,每個人這輩子竟然只能見到一次赫刀老師麽?真*一生只有一次”、“我表哥說他預定到了這一周的會面,那家夥和我炫耀還說回來以後打算一輩子不再洗握到過赫刀老師手的那只手”、“人可以不吃飯,但不能不讀赫刀老師的書”此等極致個人崇拜到不正常的發言。

或許,班裏同學的這些讨論在我呆在醫院那會兒聽來還不會覺什麽,因為之前我也同他們一樣,內心充滿宛若□□控般的畸形的對那位老師的個人崇拜。

可是現在同那時不同了。

我不知什麽原因,就好像突然一下從被某種力量操控的狀态下釋放了出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我病重之後覺醒的異能力所導致的。

再說,在醫院療養的某天夜裏,我做了一場夢。

夢裏有個看不清臉的小小背影,一直趴在堆滿紙頁與書籍的桌上沙沙寫着什麽東西。

最開始,我還不明眼前奇怪狀況,只以為我是因思念學校而夜有所夢,才會夢到眼前小學生寫作業的場景。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

我都重複着做着這樣同一個夢。

等到第四天,我發覺我能夠稍微拉近與我這夢裏主人公的距離,并逐漸清楚地看清其奮筆疾書的內容後我才得知——對方并不是在寫着《寒/暑假之友》亦或是

《快樂寒/暑假》這種學生時代的噩夢(作業),而是在一直一直、一刻不停地寫着小說。

再過了一些天,我逐漸通過夢境(又或說一天天成熟起來的異能力)得知了那些曾經發生主人公身上的事情。

夢裏的那名近乎偏執地整日寫着小說的、看不清臉的孩子,曾為救回一個重要的人,反反複複經歷着不斷嘗試的輪回。

在這道無數失敗重要之人死亡的輪回當中,他親眼目睹着被自己親手救下的對方,轉眼以不同于前一遍的方式不斷死去。

就像我原本世界《魔圓》裏的黑長直一樣。

滿懷希望,踏入輪回,企圖挽救或是改變什麽,卻又一次次只能眼睜睜看着同伴死去,走向注定屬于絕望的終焉。

夢中這個寫小說的孩子也是如此。

我數不清他返回了多少次,我每晚都會做許多許多個不斷跳躍的夢。

大概以這個孩子為主角的夢就有一千零一個。

是的,我目睹了他一千零一個嘗試,一千零一個希望破碎成絕望。

到了那孩子預備第一千零二次回到過去并開啓能力時,一名同樣看不見臉的少年用纏滿繃帶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繃帶嘴唇張和着,說了些什麽。

我不太能讀懂唇語,因此不太明白那人所說話語的全部內容。

但大概可以想象,繃帶是想讓主人公放棄。

目睹着反反複複的死亡……

如同在一張紙上反反複複來回塗抹黑色的墨跡,次數多了,不僅筆尖會壞掉,畫面會被染黑變髒,就連承接的紙也總有一天會被穿透。

穿透成一個空洞洞的破口。

執念太深,太多美好的東西都會從這口破掉的洞裏漏走。

披着大上幾號大衣的少年,體型單薄,也顯得像個孩子。

但他為了安慰那個更小的壞得也更厲害些的孩子,說出了鼓勵的要朝前看的話語,抱了抱他。

似乎是勸說有了效果,又似乎是起到了更壞的反效果。

那個我夢中失去了重要之人的主人公拿起了筆,為幫助消逝之人實現生前的願望寫起了小說。

不斷不斷地寫着……

不斷不斷不斷不斷不斷地寫着。

夢境到這裏便戛然而止了。

這段劇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做有關那名不幸孩子的夢了。

并且之後不久,我也被醫生告知病情好轉。

實際上我這次的生病主要原因還是由于太晚覺醒異能,引發的身體不适應症。

而我的異能,目前看來似乎與夢境有關。

因此,這次重新回到學校與他人接觸之後,我開始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人對于“戰國赫刀”這名作家癫狂樣的膜拜。

也許是我突然覺醒的異能沖散了某部分附在小說文字中的力量,使我從那不受控制的膜拜當中稍微能夠保持清醒,冷靜分析,這才覺得事情的不對勁。

結合現如今情況,再加之我在原本世界的記憶,我明白過來,那名戰國赫刀所寫出來的小說,可能和《彈丸論破》中的絕望影片是同一種性質的東西。

在我那個世界當動漫《彈丸論破》中,凡是看過一個名為“絕望影片”視頻的人,不管意志再如何堅定,也會強行陷入絕望,走向崩壞,類似于精神失常。

而赫刀老師的小說不知為何也有異曲同工的作用。

——凡是翻閱過他所寫下小說(文字)的人,又或是有意無意聽他人提起這本小說內容的人,都會被精神操控,陷入到對這位老師深深的、不可自拔的膜拜當中。

奉之為神明。

那位赫刀老師……或者說,那名出現在我異能力夢境中的孩子,寫出那樣的文字,到底有什麽目的?

從目前看來,除了我、異能無效化者,及完全沒有沾上一丁點老師筆下文字的人以外,幾乎全霓虹的人都被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所控制。

往恐怖的方面來想,他就是那些書迷/信徒的神。

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被他“感染”過的人将聽從他一切號令,為其犧牲一切,奉獻一切,為之效忠,完成其口中或瘋狂或簡單的任何願望。

如果他想……不,或許當那孩子所寫的文字走出橫濱、走出霓虹、走向世界文壇之時,到那個時候,他可以感染操控的,将會是整個世界。

他完全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創造出一個為他而轉的世界,将全人類吸納成為他的信徒。

……

想到這裏,我的寒毛不由根根倒豎了起來。

我并非在杞人憂天。

試想,一個染上一千零一遍絕望、還僅僅那麽年少的一個孩子,就算當初再善良再純淨,誰又敢保證他此刻的內心還像從前一樣。

一張白紙,且不說在來來回回的筆下劃拉出破洞,在我看來起碼是要黑去大半了。

黑掉了。

絕對是黑掉了。

不然也不會覺醒出如此恐怖、通過文字就能感染他人思維的異能力。

……

不能放任不管!

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星期,霓虹就會淪陷。

不出一個月,世界就被玩壞。

所以,不僅是為了整個世界,就算是僅僅為了那孩子,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這麽想着的我,放學才剛踏入家門,就又急轉身要走。

“去哪?”

弟弟從電腦桌後探出半顆腦袋,或許是不解我的迷惑行為,随口問了句。

我:

——“拯救世界!”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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