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動

鶴歸把這句話挑明,對面的白易水目光動了動,随即輕笑道:“那作為昆侖首徒的鶴歸兄又是為了什麽情緣卷入這場争鬥中呢?”

鶴歸聞言眉頭一蹙,正想答話,忽然就聽到對面樓上傳來一聲驚呼,分明就是唐靖的聲音。

鶴歸與白易水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縱身搶上了樓去。

等他們抵達房間的時候,唐靖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面前的地面有一灘黑血,鶴歸見狀連忙上去将唐靖扶住,伸手去探他的脈息。

而白易水目光灼灼地在屋內掃視片刻,然後他看了一眼正在微微晃動的窗戶,道:“是什麽人?”

唐靖這會躺在鶴歸的懷裏,被鶴歸用真氣支撐着沒有睡過去,他看了看白易水,又看了看鶴歸,忽然問:“卓雲去哪了?”

白易水聞言目光一動,片刻之後淡淡道:“他走了。”

唐靖頓時大驚失色,掙紮着要坐起來,一邊掙紮一邊道:“快去追,隔壁剛才有人說他們要去追落單的那個,我猜……咳咳……”

唐靖沒說兩句話就咳嗽了起來,白易水深深看了低頭咳嗽的唐靖一眼,末了他淡淡道:“我去追,唐兄就有勞鶴歸兄了。”話音剛落,白易水就縱身跳出了窗口。

而鶴歸見到白易水離開,半晌,他默默松開了抱緊唐靖的手,而唐靖也不動聲色地坐了起來。

“為什麽放他走?”鶴歸淡淡問道。

唐靖伸手抹去了嘴邊的血漬,笑了笑,道:“他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裏,留着他反而是個麻煩。”

鶴歸倒是也挺認同唐靖這句話,于是便默默笑了笑,不再追問。

而此時唐靖看了鶴歸一眼,正想說點什麽,忽然他低頭就猛地咳出一口血。

鶴歸見狀,連忙伸手握住了唐靖的手給他輸送真氣,一邊從懷裏掏出一瓶丸藥來,遞給唐靖。

唐靖伸手,正欲接過丸藥,鶴歸卻突然将手縮了回去,他面色凝重地道:“雖說要保持清醒,但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對你身體損傷實在是太大,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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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吧。”唐靖淡淡打斷了鶴歸的話,末了他笑了笑:“子卿已經替我去取解藥了,何必擔心。”

鶴歸聽到唐靖這話,默默嘆了口氣,道:“巴蜀大蛇不難殺死,畢竟它再兇殘也只是禽獸,只是我擔心,司徒兄未必就一定能找得到大蛇……”

唐靖聞言,卻是微微笑了笑:“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天命,如果能找到想必也不缺這一時半刻。鶴歸兄你也說過哪怕是有外力催發,玄晶之毒盡數發作最少也需要半年,我目前并沒有危險。”

唐靖神色雖然蒼白,但說的話句句都不容人辯駁,鶴歸聞言,最終只有默默嘆了口氣,然後将那個丸藥的瓶子遞了過去。

唐靖拔開瓶塞,傾出兩粒火紅色的丸藥,仰頭服下,片刻之後他臉色便更加蒼白了,額頭上也開始冒出冷汗。

“我扶你躺下吧。”每次見到唐靖這幅模樣,鶴歸總是心有不忍。

鶴歸聞言,勉強露出一個淡笑,就讓鶴歸扶起了自己。

“鶴歸。”唐靖的手指緊緊攥着床單,看着頭頂繡着花紋的羅帳,有些恍惚的道:“你說子卿會不會有事?”

這句話唐靖每天翻來覆去地問了不下數百遍,而這時鶴歸也就如同往常一樣回答他:“自然不會,司徒兄武功高強,巴蜀大蛇傷不了他的。”

鶴歸這個答複唐靖聽了無數次,但每次聽,他都莫名覺得安慰,想一想,唐靖自己又默默笑了笑。

是了,那樣完美的司徒情,又怎麽會被一條大蛇傷到?

鶴歸靜靜坐在唐靖床邊,看着唐靖微笑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感嘆,到底是怎麽樣的境遇,能讓這兩人如此惺惺相惜,互相信任呢?

他很羨慕。

因為在昆侖山修行這麽多年,哪怕是外出行俠仗義博得了無數的好名聲,但鶴歸自己心裏清楚。

他是孤獨的。

“鶴歸。”唐靖又淡笑着開了口。

“唐兄?”

“遇到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唐靖發自內心地微笑道。

鶴歸微微一愣,半晌,他點了點頭,淡淡一笑:“我也是。”

·

司徒情本來想快馬加鞭一路直接趕往玉溪,但楊情卻受不了這麽連續的奔波,只是一夜,他便發起了高燒。

雖說楊情體內的血液使他百毒不侵,但楊情體質本弱,加上在馬背上吹了風受的風寒又并不是什麽毒,所以他就這麽病倒了。

沒辦法,為了治好楊情,司徒情只有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将楊情安置進去。

因為擔心會被外人盯上,所以購買藥材,煎藥這種事都是司徒情親手操辦。

房間裏彌漫着濃濃的中藥氣息,并不好聞,煎好藥之後司徒情便推開窗戶,通風散氣,而這個時候,楊情正渾身發軟的躺在床上,可憐的眨巴着一雙微微泛紅的眼睛,看着司徒情走來走去地忙碌。

“吃藥了。”司徒情将剛剛從藥罐子倒出來的藥湯盛了起來,拿托盤端到楊情面前。

楊情本來還心中有幾分期待,但見到司徒情似乎并沒有喂他吃藥的意思,一張臉便耷拉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司徒情,發現司徒情正看着自己,心裏有點發怵,也就只好乖乖拿起了湯勺。

“好苦!”楊情只是喝了一勺藥,就哇的一聲全部彎腰吐在了地上。

接着他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把小臉皺了起來,看着對面的司徒情,低聲可憐巴巴地道:“太苦了……”

司徒情看了楊情一眼,起先也是懷疑他不想吃藥,但想了想,司徒情端起藥碗自己微微抿了一口。

果然,一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了開來。

放下碗,司徒情覺得既然自己都嘗得出苦味,那應該确實是苦的,所以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我去去就來,你不要到處亂跑。”

楊情連忙乖乖地點頭。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楊情眼巴巴地就這麽等着司徒情回來,終于,房門吱呀一聲響了,一身白衣的司徒情戴着面具走了進來,他手裏拎着一個紙包。

楊情是第一次看到司徒情戴面具,而這個面具又真的是極其好看,花紋精致優美不說,面具的旁邊還挂着幾條銀色的流蘇細鏈,低調而華麗。最關鍵的是,這半張面具更襯得司徒情的鼻梁白皙高挺,嘴唇薄紅而優雅。

司徒情發現楊情在看自己,默默皺了皺眉,便伸手将面具摘下,然後将手中的那個紙包扔到楊情身邊,淡淡道:“蜜餞,覺得苦,就吃了再喝。”

楊情一聽司徒情這話,連忙伸手去把紙包抓了過來,他兩三下拆開紙包,發現裏面還有小小的紙包,一鼓作氣地拆開,楊情就看到了各色制作精巧的蜜餞。

“我沒吃過這些東西,就每樣買了一些。”

楊情看着這些蜜餞,簡直是喜出望外,然後他便高興地仰起頭,看着司徒情道:“大哥哥你真好!”

司徒情是頭一次被這麽沒有技術卻明确地誇獎,當時便愣了一愣,随即他別過眼去,淡淡道:“吃藥。”

楊情高高興興地嗯了一聲,便就着蜜餞開始喝藥。

藥還是很苦,但楊情不知道怎麽,就吃得十分開心。

司徒情在原地站了一會,便走到爐子邊将藥罐取下來放到了一旁,順便把藥渣也都倒出來。

這些事在司徒情沒當上教主之前也做過很多次,但躺在床上的楊情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發呆。

他心裏覺得,司徒情這樣神仙的人居然會為了他做這些事,實在是對他太好了。

“喝完了?”司徒情走到楊情床邊,看着楊情發呆的樣子,淡淡道。

楊情微微一愣,連忙端起碗,一口氣喝幹,然後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就把碗亮起來給司徒情看。

司徒情被楊情這個孩子氣的動作逗得微微笑了笑,末了他擡手,準備接過碗讓小二端出去收拾。

而就在這時,楊情看到了司徒情白皙修長的手上那一點點黑色的煤灰。

“大哥哥。”楊情忽然把遞出去的碗收了回來。

“嗯?”司徒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皺了皺眉,不知道楊情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楊情的手抓住,司徒情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出來,卻聽到楊情一聲‘大哥哥你別動’,這讓他微微怔了怔,最終他還是沒有抽回手。

然後,司徒情便看到,楊情低着頭,神情專注地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然後仔仔細細地把他手指上的那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煤灰給擦掉了。

這時,司徒情心中不由得動了一動,他一直覺得楊情只是個小玩意,沒想到也有這麽細心認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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