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內情

白易水擡起頭,卻也不慌着給卓雲解開穴道,而是擡手溫柔又緩緩地一點點将卓雲嘴邊的血跡擦幹淨。

最後他看着卓雲白淨的側臉淡淡笑了笑,伸手解開了卓雲的穴道。

絲毫不出人意料,卓雲一被解開穴道就生氣的揚起了手,好在白易水眼明手快,一下子就穩穩抓住了卓雲的手。

末了他淡笑道:“別鬧。”

白易水的眼神平靜無比,一點都不讓人覺得他是做了什麽壞事而心虛,卓雲看到白易水這個眼神,目光動了動,不知道怎麽的,氣反而消了下去。

看着卓雲的神情恢複平靜,白易水不動聲色地回頭瞪了一眼一旁一直吃瓜狀怯生生圍觀的楊情,然後伸手摸了摸卓雲的脈門,方道:“再休息一會我們就出發吧。”

卓雲聞言皺着眉頭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順手一把将低着頭縮在一邊的楊情抓了過來。

楊情被吓了一跳,而卓雲卻是拉着他受傷的手腕,一邊撕了衣袖一邊給他包紮一邊對白易水道:“你帶他先走,我跟着你們。”

說完,卓雲就将楊情傷口處的布條一收緊,然後将楊情扔給了白易水。

楊情被這麽扔來扔去,實在是敢怒不敢言,但他感覺到卓雲态度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也就沒有敢多話。

“你們躲在這,是要玩過家家嗎?”一個冷笑聲在樹林上空響起。

幾乎是同時,幾道淬着劇毒的暗□□射向了卓雲和白易水的方向,卓雲此時側對着那暗弩,身後是樹,身前是白易水,根本避無可避。

白易水見狀眉頭一皺,也來不及多想,俯身便将卓雲撲倒在地。

□□幾乎是貼着白易水的背心飛過去的,将他的衣衫擦破了些些許,還好毒性沒有滲透進去。

接着又是幾箭,白易水正欲回身格擋,卻聽到這箭勢方向不對,對自己和卓雲并沒有威脅,便稍稍遲疑了一瞬。

而就是這麽遲疑的一瞬,白易水身後便響起了一陣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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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卓雲和白易水的心都一點點涼了下來。

是卓雲最先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把推開白易水,然後便看到楊情胸口深深插着三根暗弩,口鼻處皆是鮮血,就這麽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卓雲一咬牙,擡頭便用利劍似得目光看向林中各處,可他只看到幾處樹梢随風微微晃動,根本就找不到那個唐門的弟子的蹤跡了。

而這時,白易水一邊飛快地點了楊情的周身幾處要穴,防止他血液流速太快而喪命,一邊微微皺眉,從那暗弩的箭頭上取下了一張染血的布條,上面寫着——殺不了你們,也要拿走你們最重要的東西。

白易水冷笑一聲,下一秒便将布條捏成了齑粉。

“還有救麽?”卓雲伸手将楊情口鼻處的鮮血拭去,一邊輕輕地按着他的胸口,防止他被淤血卡主,神情凝重。

此刻的楊情已經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口中偶爾發出幾聲低低的痛呼,白易水看了卓雲一眼,皺眉道:“按他的體質來看,活下來的機會是五成。”

卓雲聞言,神情愈發凝重。

他原本想着,這小子既然自身能夠解毒,那麽□□的傷應該不算什麽,可沒想到居然如此嚴重。

白易水從懷中掏出止血散,給楊情傷口處嚴嚴實實敷上,然後道:“我們得盡快回客棧,這是唐門的暗器,旁人不知構造,若是擅自取出來肯定會有大麻煩。”

卓雲明白白易水的意思是找唐靖,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

鶴歸回到客棧的時候,唐靖正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不言不語。

看到這河陽的唐靖,鶴歸心中一緊,連忙上去,給他解了穴道,問:“司徒兄去哪了?”

唐靖聽到鶴歸這麽一問,不由得心中一痛,想起司徒情離開時那個決然的表情,他就莫名生出幾分——司徒情讨厭他了的錯覺。

而這個種因果唐靖也并不願講給鶴歸聽,于是他默默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他一言不發就走了,沒有告訴我原因。”

鶴歸聽了唐靖這話,認為司徒情是因為自己而心寒出走,心情也莫名有些不暢,但他也知道這時不能跟唐靖說這些,于是便勉強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解藥我帶回來了,為了避免周折,哪怕是影響藥性,唐兄你也盡快服下吧。”

說着鶴歸便從懷裏掏出了那個瓷瓶。

唐靖二話不說,将瓶中鮮血一飲而盡,他喝得有些快,以至于喝完之後微微咳嗽了起來。

楊情的血果然有效,唐靖只是喝下去便覺得身上恢複了不少力氣。

正當他要對鶴歸說謝謝的時候,房間門忽然就被砰地一聲撞了開來。

白易水抱着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楊情和卓雲一起出現在了門口,鶴歸已經拔了劍,一臉防備,等看到是他們三人又愣住了。

白易水目光鎮定地在屋中掃了一眼,随即便越過鶴歸徑直走到唐靖身邊,道:“請唐兄救人。”

唐靖一眼就認出那是唐門的暗弩,眉頭皺了皺,随即他低聲道:“我內功還未恢複,你們誰擅長用小刀?”

卓雲沒有猶豫地站了出來。

唐靖見到卓雲會挺身而出,微微有些詫異,因為他也看得出卓雲跟楊情不和,但這時人命關天,誰也顧不了許多,于是唐靖便點了點頭,道:“先點燈生火吧。”

很快,楊情被安置在了床上,唐靖坐在椅子上斜靠在床邊,燭火和火盆都準備好了。

“暗弩之中有放血的暗槽,需要先上麻藥,然後用小刀輕輕撥開暗槽倒刺處的血肉再拔出。”

卓雲聞言神色沉靜地點了點頭,便低頭開始操作。

唐靖在一旁看着卓雲這模樣,心中微微有些失神,因為這樣端正冷肅的卓雲,只有在司徒情還在的時候才會出現……

“接下來怎麽做?”

卓雲的疑問打斷了唐靖的沉思,唐靖微微咳了一聲,道:“暗槽有三寸深,你先……倒刺有一寸……在暗槽的下方……”

唐靖一邊說,卓雲便一邊操作,衆人皆是神色肅靜,血水和幹淨的手帕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次,塗抹在刀尖上的藥品也用了大半瓶。

終于,在傍晚時分,楊情逐漸恢複了正常的脈搏。

卓雲伸手擦了擦汗,身邊的白易水便順手遞上了毛巾,這次卓雲沒有拒絕,而是順其自然地将毛巾接了過來,擦了擦臉。

白易水見狀微微一笑,而這笑,卓雲卻是當做沒看到的。

楊情的傷已經穩定了下來,而唐靖卻放不下心。

都已經這麽久了,司徒情為什麽還沒有回來?

和他同時抱有這個猜想的還有鶴歸,但是二人顧及着卓雲和白易水這次出生入死的情況,以及之前的一場争吵,誰都沒有敢率先提起這件事。

·

司徒情靠在冰涼的山石旁,聽着水珠敲打地面的聲音,他的視線又漸漸模糊了起來。

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但體力卻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司徒情才是最後的黃雀。

唐門派出追擊白易水和卓雲那支大部隊遲遲沒有趕到,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司徒情在暗中将他們攔了下來。

而且,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司徒情本來并不想殺人,可他沒想到唐門居然會培養死士,為了防止那些人提前自爆同歸于盡,他也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想起上一次,唐靖在自己傷了一個唐門弟子時露出的神情,司徒情覺得這輩子唐靖大概都不會再想見到自己了。

不過這樣也好,想想鶴歸,再想想唐靖,他寧願是自己選擇與他們漸行漸遠,也不願意看到他們當面與自己割袍斷義。

想着,司徒情靜靜呼出一口氣,胸口裏都是憋悶窒息的血腥味,沉吟了一會,他起身吃力地點燃了一支傳訊的香,然後寫下了一張紙條。

做完這些事之後,司徒情勉強站起身來,走到已是一片漆黑的山洞外,然後一步步順着陡峭的山壁走了下去。

·

“香?”睡夢中的中的卓雲陡然驚醒,睡在對面塌上的白易水也醒了過來,他聽到卓雲這一聲,目光動了動,随即輕輕一嗅,道:“魔教的傳訊香?”

卓雲沒有遲疑地翻身下床,“這次是教主,他的香味道和旁人的不一樣,之前他為了掩人耳目,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出事了。”

白易水聽到卓雲這話,知道事态嚴重,于是也沒有計較那些私情不私情的事,反倒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隔壁,問卓雲:“要不要叫——”

卓雲果斷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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