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〇】
溫度高達35℃的七月,宣城就像一塊鐵板燒,燒得宣城的人又黑又熱的。
花瑾一就不懂,這種天氣為什麽有些人不好好待在空調房裏,偏要跑出來感受鐵板燒的滋味。
還是加麻加辣的那種。
……
七月,中心湖公園,天空很藍。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蠢,高考總分加起來還不到300分……”
“我數學只考了20分,我都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教學資源了。”
“他們都勸我複讀,可是我覺得即使讀多一年的高三,我也考不上大學。還不如早點出來社會混。”
……
身邊的大男生說個不停,像是要把自己的苦水都倒出來。
天氣悶熱,花瑾一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煩躁起來。
努力讓煩躁的心平靜下來,花瑾一放下手中的畫筆,目光越過畫板,落在了遠處的湖面上。
她對大男生的話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盯着湖面,她不由得有些出神了。
最近她有些精神恍惚,自己要處理的事都不少,她怎麽有空去關心這個素不相識的大男生呢。然而在大男孩的眼中,她聽了他的訴苦,終于放下手中的畫筆,開始為他的情況做思考了。
真讓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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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必要去複讀?”大男生看着她的側臉,問道。
說他是在為複不複讀而糾結,倒不如說他是在尋求認同。本來就不想複讀,只不過是他家人想他考個大學,要求去複讀,所以他才陷入了要不要去複讀的漩渦之中罷了。
數學才考了20分,複讀一年都不知數學能不能及格呢。
花瑾一看着湖面,在想:如果這麽對他說,他會不會因羞憤難堪而跳湖呢。
聽到大男生問她話,花瑾一終于正眼看大男生了。緩慢地轉頭過去,她看到大男生正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十分真誠,花瑾一的話卡了一下,沒說出來。
以花瑾一審美來說,大男生長得還是不錯的,和表妹看的電視劇裏小鮮肉長相是同一個類型。不過臉還有些稚氣,自然比不上電視劇裏的小鮮肉。
她的嘴巴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好一會兒,花瑾一才說:“以你的成績,複讀也可能考不上本科。”
聽到她的話,大男生眼裏有些失落,但轉瞬即逝。
往日不愛說話的花瑾一難得好心:“如果你想要讀本科,不怕辛苦的話,可以考慮一下藝考。”
“文化成績相對來說沒有那麽高。就是有些東西你要去學習,從頭開始學,可能會很辛苦。”
聽了她的話,大男生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畫板上,花瑾一耐心繼續解釋:“我說的是表演那一類。”
大男生聽了她的話,愣了一下,覺得好像有些可行性。
高一的時候,有個親戚誇他長得還行,就建議他去參加藝考,他沒放在心上,現在聽她這麽一說,他覺得回去複讀也不是沒可能考不上本科的。
原來自己不是靠腦子吃飯的料啊!
大男孩恍然大悟。他看着花瑾一,她身上穿的還是校服,不過和他不是一個學校的。
“你讀高一還是高二?”他小心翼翼地問。
“……高二。”
大男孩點頭,想繼續和花瑾一攀關系:“那師妹你想讀哪個大學呀?”
話中的意思太明顯了,花瑾一臉上沒有什麽變化,但腦子裏卻在搜索,表演那類有什麽學校比較出名的?
想了想,花瑾一回答:“帝都美術學院,就是帝都傳媒大學旁邊那個。”
大男孩聽了,不由得微笑:“好。如果我考上了帝都傳媒大學,我就去帝都美術學院找你。”
花瑾一覺得,這個人真是傻。
“行啊。”
說完,她垂下眼簾,不再去看他。
因一些原因,她決定要辍學去當一名紋身學徒了。帝都美術學院,于她,只是一個夢罷了。
……
【一】
古巷路21號。
“嘶……痛,輕點……”
花瑾一感受到男人的輕微顫抖。那是類似一種對針管的恐懼,像極了小孩子生病時打針的心理。
她的嘴角不由得往上一扯,不禁在心裏疑惑:真有這麽疼嗎?
她剛想完,就感受到這個男人顫抖得更厲害了。
花瑾一:“……”
對于這個害怕極了的男人,花瑾一不敢再動手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然後稍微活動了一下那有些僵硬的脖子。
她的頸椎不太好,長時間低頭脖子就會疼,而這個怕疼的男人,硬生生拖長了她的工作時間。
想想就覺得好虧。
稍微轉動了一下脖子,她視線剛好撞上了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一直在看着他們這邊。
花瑾一朝他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她的手指緩緩地撫上他的腰,雖然隔着手套,但是她還是能感到他的身體在緊繃着。
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怕疼的人啊。
其實紋身也不是不可以用麻藥。然而,這小夥子卻以“麻藥會降低皮膚彈性,紋身效果可能會不太好”為由拒絕了。
得,他都提前做好功課了,花瑾一也不好再說什麽。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修羅場。
早知道這樣,花瑾一定會求着他用麻藥,或者自己直接上麻藥……不,還是直接拒絕這個單子比較好。
花瑾一默默嘆了口氣,便把手套摘下放到一邊,眼角餘光瞥到了那個坐在座椅上的男人,又快速收回來。
“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她有些口渴,想出去喝杯水,結果就在她起身快走到門口時,她就聽到那位坐在座椅上的男人好奇地問那小夥子:“疼嗎?”
花瑾一放慢了腳步。
就在她剛走到門口時,她聽到那小夥子用幽幽的、奄奄一息的、咬牙切齒的聲音說:“老子都疼得想要報警了。”
“……”
哦。
花瑾一輕飄飄地走出去了。
走到飲水機旁,花瑾一倒了杯水,便背靠在牆上望着天花板。喝了大半杯水後,她把杯子随手放到旁邊的桌子。眼睛餘光不經意掃到桌子上的香煙和打火機,她就順手拿了過來。
正準備抽出一支煙,花瑾一就聽到一道男聲突然響起,語氣中帶着點驚訝:“原來你還抽煙。”
猝不及防聽到有人說話,花瑾一的手一抖,那根香煙就掉出來了。花瑾一神情一滞,反應過來後立馬補救,伸手去撈她的那支香煙,然而補救失敗,那支香煙還是十分光榮地躺在地上了。
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樣,男人看到躺在地上的煙,很抱歉地和花瑾一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吓着你。”
“沒事。”
所幸花瑾一沒有潔癖,她撿起煙後,若無其事地放在嘴裏,然後看了一下那個男人,問道:“介意嗎?”
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可能是因為太郁悶了,花瑾一不太想說話。她看了一下旁邊的男人,看了兩眼就把視線移開了。
倒是她看他的那兩眼,似乎鼓舞到這個男人了,他開口和花瑾一說話:“花老師你紋身館開了多少年了?”
花老師……
花瑾一默了默,然後說:“叫我瑾一吧。”
花老師這個稱呼她還真擔當不起。
原來她的名字叫瑾一。得知她的名字,男人有些開心,禮尚往來,他也報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林派。”
花瑾一對他的名字不感興趣,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不過她遇到這麽多客人,還真是第一個問她這個店開了多久了。
“這個店是我從一位老師傅手裏接過來。我接手有兩三年了。”
她回答,心裏卻在想他這麽問的用意是什麽。
林派點頭,心裏卻盤算着怎麽繼續問下去。然而花瑾一隐約感覺到他還會問更多,便開口主動說:“你那位朋友真怕疼。”
“……是啊。”
花瑾一把煙摁在煙灰缸裏。看了又準備說話的林派,她說:“我要繼續工作了。”
林派:“……”
她的這個态度,他可以确定她不記得他了。
當年在中心湖公園的時候,兩人互留了手機號,可是他打電話過去卻是一個空號,去她的高中打聽,卻沒有她的消息。後來他考上帝都傳媒大學,去隔壁美術學院幾乎找遍了所有關于美術相關的專業,依然找不到他。
如今終于找到她了,然而當初想找她的目的卻已淡忘了。
傻小子林派此刻的心理非常豐富,然而他不知道,在花瑾一心裏,他已經被貼上了“居心叵測”的标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