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常
“小川……”
顧奇被擋在手術室外，滿身血跡。
受傷小狼般，不住嗚咽，緊緊趴在手術門上。
兩道血手印留在白門上，觸目驚心。
“不要……不要走……”
他崩潰的低嚎，嗓子裏的殘血也湧了上來，就這樣，癱在地上，一邊斷斷續續地咳血，一邊撕心裂肺地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
終于有護士醫生來拉他勸他，顧奇卻都不領情。
他死死守在門口，一步也不願離開裏邊的顧遠川。
直到有人問他：“手術費誰交，你家人呢？”
顧奇凝滞了半晌，拽住那人，請他借自己電話。
……
“媽！！”顧奇嘶啞的哭喊。
顧媽詫異：“顧奇？是你嗎？”
“小川出事了。”說到顧遠川，顧奇反而忽然平靜下來，聲線卻抑制不住的顫抖：“他在做手術，需要錢，很多錢……”
電話那頭噪雜一陣。
Advertisement
“顧奇。”電話被顧益接了過去，“我現在就可以回國，給那個白眼狼交手術費。但是，你要答應一件事。”
“爸……”顧奇咬破嘴唇，“我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只要你救他，救小川……”
……
昏迷多天，顧遠川終于醒來。
“小川！！”顧奇撲到他面前，從他清澈的眼底看到自己焦急的臉。
顧遠川虛弱的擠出一絲微笑，仿佛是為了讓他安心。
無聲的喊：“哥……”
顧奇怕再多待一秒，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住他狠狠親吻的沖動。
他立刻跑出去叫醫生，卻在門口遇到顧爸顧媽。
“爸……”
顧奇捏着拳頭，“小川他剛剛醒過來，不能受刺激，等兩天他好一些，我再說，行嗎，這是我最後一次求您……”
顧益繃着臉，拿指頭戳他腦門，“顧奇，你不要跟我耍花樣，他的命現在在我手裏，我讓他死就死，殘就殘！”
“爸！”顧奇眼淚決堤，“這是我輩子最後跟他相處的兩天了……我保證，等他好一點就把話說清楚，然後跟你出國，永遠不再，不再見他，以後，都聽您的。”
每一句話都砸在顧奇心頭，痛得他無法呼吸。
“不行，現在就跟我走！”顧益很不近人情。
顧媽拉住他：“老公，你就答應他吧，他們在一起十幾年，朝夕相伴，感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你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緊！”
“謝謝你，媽。”顧奇感激的對她鞠躬。
“好，我再給你兩天，走。”顧益大步離去。
顧媽感嘆的摸摸顧奇的頭，“兒子，這兩天好好照顧小川，等他好了，你就找借口走，別太刺激他，畢竟，這孩子也挺可憐的，當初是你爸對不起他們家，唉。”
“嗯。”顧奇吸吸鼻子，擦幹眼淚，“媽，你能借我些錢嗎？我想給小川留兩萬塊現金，萬一爸以後後悔了，不給小川打錢，他手裏還能有點錢生活。”
“有，這是我剛從銀行取的，三萬，本來是要買包的，你先拿去。”顧媽塞給他一個信封。
顧奇拿着厚厚的信封，誠摯道：“謝謝。媽，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您。”
……
再回到病房，顧奇已經恢複了平靜。
看着醫生護士給顧遠川檢查完，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抱着手臂，語氣有些僵硬：“餓嗎？”
顧遠川唇色發白，只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在望着他時，會流轉出動人的光華。
他閉了下眼睛，低低“嗯”了聲。
“哦，等會護士送飯來，等着吧。”他低頭玩起了手機，好像病床上的人跟他沒什麽關系。
窗外陰雲密布，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
反常的安靜。
也許是因為剛醒來，顧遠川對他故意冷淡的态度，沒有介意，而是嘗試着擡起手臂。
先是動動手指，再是支起手腕，落下，再試，然後擡起前臂，顫顫巍巍終于搭到顧奇胳膊上。
“哥……”顧遠川依戀的喚他。
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再見到他哥，他只想抱抱他，碰一碰他，
親他，摸摸他的頭，想跟他親近，想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但是顧奇為什麽離他這樣遠呢？是怕碰到傷口麽？
他這一舉一動，全都被顧奇收進眼底。
感受到顧遠川微涼的肌膚觸感，顧奇偏頭，暗暗咬了咬牙，調整神情，才回頭拉開他的手。
“怪冰的。”他扯過被角，才發覺自己又像在關心他。
于是胡亂罩在他手臂上，站起來，罵道：“什麽破醫院，難聞死了，一股臭味。”
顧遠川一陣小失落，覺得顧奇有些奇怪，委屈喊他：“哥……”
“喊什麽喊！我還沒死呢。”顧奇背過身，倒了杯熱水，“天天就知道給人惹麻煩，你當醫院是你家啊，三天兩頭進來，你不嫌煩，我他媽還煩呢！”
也不知為什麽，顧遠川聽着他的罵，竟然又放下心來。
沒錯，顧奇還是那個顧奇，只是生氣了，氣他讓他動不動就擔心。
冷着臉，扶起顧遠川的後頸，把枕頭墊高，拿過水杯，命令道：“喝。”
顧遠川乖順的仰頭一點點喝水。
“你倒是命大，沒被一槍打嗝屁，現在躺這跟大爺一樣，想讓我伺候你？做夢吧！”
顧奇搜腸刮肚，盡挑難聽話說，越刻薄，越寡情，越自私，越好！
但是對方是跟他光屁股長大的顧遠川，是連他腳步聲都能聽出來的顧遠川，所以違心話聽得一點都不往心裏去。
喝完水，他又伸手碰他，低低道：“哥，抱抱。”
換作以前，顧奇就算有天大的氣，被他這麽一撒嬌，也都煙消雲散了，肯定早就抱進了懷裏。
“顧遠川，你能正常點嗎？”顧奇躲開他的手，好似有些嫌棄。
“……哥。”顧遠川胸口一悶，眼皮漸漸發沉，帶着不滿足，微微蹙眉，又睡了過去。
趁着他睡覺，顧奇出去買粥和營養湯，拜托一個護士姐姐一會兒喂給顧遠川吃。
他守在門外，看着病人來來往往，好像世界末日在倒數。
護士小姐出來搖搖頭，無奈：“還是你去吧，他不願意吃我喂的。”
顧奇拉着她進去，“你到底吃不吃？還想幾個人喂，都跪下來求你吃是不是？吃個飯還這麽不省心！”
被吼了一通，顧遠川的視線卻停留在他拉着護士小姐的手上。
“吃不吃？”顧奇松開護士，走近一步問。
大概他的态度太不友好，護士小姐站出來準備說話。
只聽顧遠川搶先一步，乖乖說：“吃。”
“喂吧。”顧奇對護士小姐說了一句，又走了出去。
重新端起飯盒，護士小姐見少年眸中含淚，安慰道：“別哭別哭，你哥哥其實很疼你呢，送你來那天，哭得一層樓都聽見了。忙前忙後，給你擦身，換衣服，好幾天整夜不睡的守着，就為準時給你翻身……”
“他也不大吧，看樣子還在讀書，要是不疼你，能做到這樣？”
聽完，顧遠川不難受了，護士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
他不想顧奇再因為這種事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