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8)
見有個玩家偷偷摸摸的從後面回來。看方向大概是剛去找過領班,顯然沒幹什麽好事。
青年站在陰希旁邊,“您就站在這裏看,看中了哪個,我去給您拎出來。”
陰希視線在人群中掃過一圈,擡起手,毫無顧忌的指向一個方向時——
“等一下!”
從旁邊跑來一個人,氣喘籲籲盯了陰希一眼,又擡手指向陰希身後,“剛才領班的說了,因為這裏面有他一位朋友,所以先讓他那個朋友選人。”
“什麽?”
宋绛氣急掃了眼身邊,想看看是哪個不聽話的。
槍打出頭鳥,第一個上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然後就看見出頭鳥黎兆一蹦一跳蹿上了臺。
陰希對這個人有印象,但記不太清,只依稀記得應該跟孟沖一個幫派,總是跟在宋绛身邊。
之前的表現看起來也不像個弱智,今天是被自家卡牌吃了腦子?
黎兆還在得意自己搶先一步換到機會。
這麽多人,如果陰希不清楚自己要找的人是誰,就算所有玩家都輪一遍,最後留下的那個也依舊無法選中正确的人。黎兆可以肯定,陰希對目标一定非常明确。
所以他自打剛才就在留意陰希的視線,發現對方一直都盯着一個人看。
那個人絕對就是正确答案。
黎兆頂着諸多玩家的憤怒視線,毫不猶豫指向了東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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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方向的人很少,所以剛才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那邊,一個工作人員正躲到那邊偷懶,摘了腦袋抱在懷裏撓頭。他剛才感覺有什麽東西碾在頭頂上,怪重的。
還沒撓爽就被選了出去,工作人員急忙把腦袋安回脖子上,因為慌張還把腦袋安反了。
目睹這一切的衆人:“…………”
“你确定是他?”青年再次詢問。
黎兆篤定答:“确定!”
陰希默不作聲後退兩步,讓出地方。
他将視線從那個方向收回,看見某球頂着花從撓頭的工作人員背後滾回來,還偷走對方一頂帽子。
青年咧了下嘴,露出兩排牙齒。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整個平臺上千個人,骨骼猶如積木一般變形移位,變成了四肢落地腦袋下垂的怪物。這些怪物爬起來相當利落。還沒等黎兆反應過來甩出卡牌,那些怪物就一窩蜂擁上來,将人啃得渣都沒剩下。
青年倒挂着的腦袋晃了一晃,将陰森森的視線重新轉向陰希,
“客人,”他彎起眉眼笑,“該您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9-05 23:22:33~2020-09-06 23:0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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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34、撲懷
黎兆被啃咬後的碎肉還殘留在面前。
陰冷的風迎面吹來, 夾帶着新鮮血腥味,提醒着衆人這裏前幾分鐘發生的事。
一切結束的太快,以至于衆人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
程小鳴來不及回神, 就已經被生理反應催促着跑到一片嘔吐了。
現在留下來的多數是經驗豐富的玩家, 一路走來也沒少見生吞活剝的血腥場景, 但從未有一次讓他們如此頭皮發麻——活人在數以千計的怪物面前如此卑微,甚至連哭嚎都會被啃咬生吞沒。
他們想,自己在死之前可能連知覺都不會有。
氣氛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絕望猶如繩索勒住了在場每個人的脖頸。
除了陰希。
陰希聽到面前怪物喊自己,哦了一聲,說:“稍等。”
怪物倒也沒急着催他, 反正都已經是到嘴邊的肉, 又不能長出翅膀飛了。
“你是真有主意了?還是就是來碰運氣的?”田粒粒急得不行,“你要是碰運氣的, 我跟你講, 陰希, 就你那七次十連抽七十張N卡的運氣, 你自己心裏有譜吧?”
陰希:“……”
陰希:“不然你有辦法?”
田粒粒就很想怼他一句我沒有你有?
但轉念一想, 人家确實沒有, 但人家有張SSR裏的王炸,也有底氣。
“我提醒一下你, 這雖然只是個三星局, 但有的三星局裏偶爾會出現四星甚至五星的難度。這個要看設計者的水平和經驗,比如你面前這個, 很明顯不低于四星水平。”田粒粒難得的表情凝重,“我知道你這人做事一向有計劃,所以我不擔心你。”
陰希盯着她, “那你講這麽多?”
田粒粒:“……”
“你還記得我那張SSR吧?他在之前的副本裏也升級出一個看似非常雞肋的技能,但我有次無意間使用了那個技能,效果還不錯。”田粒粒示意,“你也可以試一試你那顆球。”
那個賣萌的技能。
陰希點了下頭,然後邁上臺階。
近在咫尺的怪物咧開嘴,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您要找的是誰?我幫您把他請出來。”怪物依舊笑眯眯的盯着他。
陰希視線掠過面前,
他迅速回憶和病嬌鬼在井裏的對話,對方在交代初衷時最難以忘懷的事:“他說門口賣碗的大叔要送他一口白碗,他要在白碗上畫我最喜歡的丁香花。”
這句話來來去去在他腦海裏重複,最後猛地撞破他記憶中的一處薄弱點,帶出了後面這段話:
“啊,你問他畫的好不好看?”
“我愛人他就是個畫家,畫畫很好看的。畫家的小習慣特別多,我愛人就是,他特別愛惜他那雙手,我從來不讓他洗碗。唉,有機會我把那個碗帶過來給你看。”
“我給你看碗,你睜只眼閉只眼?”
陰希垂眸記着這些,突然擡手戳了下兜帽裏的球。
某球正在打盹,被他戳得翻了個身。
他睡意迷蒙中聽到自家主人低聲說了句:“出來賣個萌?”
任誰也想不到,賣萌居然還有這麽個賣法。
某球大抵也是頭一次用這個技能,還不熟練。
他從陰希的兜帽裏滾出來,大大方方的滾進怪物堆裏,在這群怪物表達“你看這是什麽鬼玩意”、“這鬼玩意能吃嗎”、“這玩意看着不太好吃”的眼神底下,醞釀出了“賣萌”這個技能。
原本這顆球頭頂上只有一朵花。
諸多怪物目不轉睛,眼睜睜看着面前的球身上不斷冒出花骨朵,從顆光禿禿只頂着一朵花的球,變成了渾身是花的花球。
後面偷偷關注的衆多玩家:“……”
難以想象,居然還有如此清新脫俗的SSR。
陰希倒是不算意外,畢竟見證了這顆球長出一朵花,再見他長滿身花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覺得有些好玩,
他嘴角很輕微的翹了一下,又很快抿住。
喵喵球使用技能完畢後,迅速從怪物堆裏滾了出來,向和玩家相反的方向滾了過去。
衆人原本以為他是技能使用失敗,所以趁早溜了,
結果。
那群怪物像是中了邪似的,一股腦跟着那顆球追了過去。
那球滾得飛快,後面那群怪物追不上,即使偶爾有一兩只追上了,居然也不捉球。仿佛只是追着球玩,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樣。
“我就說,”田粒粒哭笑不得,“我那張SSR也是,技能名字很奇葩,技能本身也非常奇怪。但就是非常有用,也不知道游戲上層是怎麽想的。”
“你這張SSR的技能,大概就是可以在短時間內迷惑所有NPC的理智,并且控制引導他們的行為。”田粒粒總結完以後,話音一頓,“可是這又有什麽用?”
這對找出目标人物貌似沒有任何用處?
陰希翻身上臺,右手放在唇邊吹了聲響,
他放出目前手中所有的武力卡,将臺上兩邊的樹木盡數推倒。
這些樹木正好隔斷了怪物和他們。陰希找到附近最高的地方,攀住邊緣翻了上去,他将視線放得很遠,定在某顆球身上後,擡起胳膊做了個手勢。
某球領會到他的意思,滾上樹木劃過曲線,在正中央的時候猝不及防爆炸!
爆炸引起的大火迅速吞噬了整排樹木,徹底阻隔了他們和怪物。
衆人松了口氣,以為陰希是要放棄任務,只保命。
然後一擡眼,卻瞅見那群怪物反而鬧得更兇了,居然直接跨過火海沖過來!
“火對他們不管用啊!”有人急忙沖他喊:“火攔不住他們!”
陰希放下手,“攔不住最好。”
衆人:????
數以千計的怪物不顧自己被燒斷的殘腿,一頭紮進火裏要撲過來。這幅場景猶如陰天壓蓋過頂的烏雲,只看着就讓人打骨子裏發冷。
如此對比下,便顯得某只停住腳步的怪物尤其格格不入。
他大概在最後一刻猛然被喚醒什麽,沉默蹲在原地,像是有些難過。
被使用技能的怪物們不具備攻擊玩家的能力,只是盲目追球。
某球把這群怪物引過火海過濾了一番,過濾出真正目标後,便自覺領着剩下的怪物遠離玩家。
僅剩下的那只怪物在衆人的注視下變了回來,
青年看樣子大約只有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身材長相具是标準中的标準。這人一看就脾氣很好,是個會寵人會縱容人的性子,擡頭看向陰希時,眼睛有些紅。
“我記得你,”青年說:“他跟我講過你。”
陰希盯着他看了半晌,說:“走吧。”
這個“找目标”的過程其實非常魔幻。
宋绛他們還在絞盡腦汁想怎麽逃命,完全把找目标的事丢到了腦後,結果對方不僅把命撿了回來,還非常順手的找到了目标人物?
這是什麽道理?
宋绛他們一群人都是懵的。
陰希也沒有對他采取任何強制性措施,就自顧自離開了院子。他前腳邁出拱形門,青年後腳就跟了上來,看着很老實,跟條小尾巴似的。
陰希問:“你是怎麽死的?”
“查出絕症,得病死的。”提起這件事,青年眼睛更紅了,“他也已經死了嗎?”
陰希哦了一聲,“死了。”
絕大多數鬼死後是不會哭的,就算哭也是幹嚎不流眼淚。
但程小鳴追上來的時候,明明就看見怪物鬼在可憐兮兮抹眼淚,看着居然像是小希把他欺負了。
自家大佬那麽一副天生我見猶憐的模樣,都比不過現在這只鬼哭的慘模樣。
程小鳴問:“這是怎麽了?”
“噓。”田粒粒拽住他,示意他先別出聲。
“我知道你為什麽來找我,我也知道他都做了什麽。他這個人就總是做錯事,我在他身邊的時候能提醒他,我一走他就沒個輕重。”青年嘆了口氣,“陰哥,你別怪他。”
陰哥??
程小鳴有些聽不懂,小希一看就跟他一樣大,還是個學生。
叫什麽陰哥?
陰希也沒反應,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解釋,只說:“我要破掉這個副本,需要你幫忙。”
青年大抵早就料到會有這句話,渾身打了個抖,小聲回:“好。”
他們沒按原路回去,而是在會所正門旁邊找了條通道。
那條通道很隐蔽,程小鳴還是頭一次知道,他探着頭一看,發現這條通道深不見底。
陰希正準備進去時,突然聽到櫃臺旁邊的入口處有人在叫他。
“小希,”那個聲音問:“你去哪裏?”
陰希擡頭,看到了最開始跟他一起進副本的李憧。
真是太久沒見,以至于再陰希第一眼看到他時沒認出來,最後還是通過他鼻梁上的眼鏡認出來的。
他知道這人在游戲開始沒多久就跑到了別的房間逃命,但是沒心思管,也不打算管。
“李老師?”程小鳴也愣了下神。
田粒粒瞬間提起警惕:“這人誰?你們老師?”
“是啊,當時一起進副本的,後來我自己都顧不上,就忘了他什麽時候走的。”程小鳴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人背叛的事實,皺起了眉。
李憧察覺到他們的敵意,牽強扯嘴角,“沒事,我就是跟你們打聲招呼,我不會跟着你們一起進。我知道自己有錯,這樣,我幫你們守着通道口,好不好?”
陰希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随口回:“好。”
然後彎腰進了通道,也沒管他後來是什麽反應。
“小希,雖然他是咱們老師,但真沒必要對他态度這麽好。”程小鳴也跟在後面進了通道,小聲嘟囔:“剛才投你進審核的那群人裏就有他,還有之前,他跟着那群人一起惦記你的卡牌。”
陰希沒回他,像是在想什麽事。
“也沒什麽,畢竟在這種游戲裏為活命不擇手段的人海了去了,別理就行。”田粒粒接過話:“況且他自己說要守通道門口,那就讓他守吧,反正不守也沒什麽,無所謂的事。”
陰希問:“現在幾點?”
程小鳴擡手看了眼表,“還差半小時到淩晨,NPC應該還會再出來。”
“不會了。”陰希偏頭看向身後。
青年把頭埋得很深,像是害怕即将面臨的事。
現在只差任務的最後一步。
同時刷滿所有NPC的好感值,然後幫助設計者圓滿世界,這兩步完全可以同時進行。陰希只是在估算時間,看能不能準時到達地點。
起初程小鳴還和田粒粒說兩句話,後來大抵是沒話題講了,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下來。
陰希剛從底下上來過,知道這條路有很長,最少還要再走二十分鐘才能到。
青年跟在背後,突然很小心的問了句:“我還能見到他嗎?”
原本安靜的氣氛被這麽句話打破,會讓人産生接下來不是要去赴生死局,而是去約會的錯覺。會讓人下意識放慢腳步,态度散漫。
陰希說:“見不到。”
“那如果這個世界被毀了,他還能見到我嗎?”青年在問廢話。
陰希沉默半晌,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問煩了。
在拐過樓梯的時候,陰希擡起手機,接着屏幕熒光照亮前面,問:“你猜他多久沒睡了?”
青年啊了一聲。
陰希沒理他,又偏頭去看田粒粒,“設計者的薪酬怎麽樣?”
田粒粒被他問笑了,“狗屁薪酬,設計者哪裏還有薪酬,本來創造世界就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倒搭錢還巴不得呢。而且設計者是個相當吃力不讨好的活。”
“就這麽說吧,”她掰着手指頭數,“首先,設計者在進行世界設計的過程中,理論上不允許有睡眠,不允許進食,不允許外出。因為一般設計者都會從一個很小的空間開始設計,再取決于設計者自己的需要,看要不要擴大世界。”
“比如這條通道,我設計好了,在這裏有什麽人,會發生什麽故事。但是我覺得不夠,沒辦法滿足我的願望。”田粒粒說:“我就會打開通道口,繼續設計外面的世界。”
“當然,設計的越久,消耗的精力也就越多。”
青年聽完這些,本來就慘白的鬼臉甚至開始發青。
“那你覺得,”陰希示意頭頂,“這麽大的世界,要用多久?”
“雖然這就是個會所,跟你們上次那個一星局比起來空間相差很大,但這個世界要細化的NPC很多,而且路嬰那個世界直接借助了一個童話故事,其實很省力。”田粒粒講到這裏,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陰希為什麽要問這些。她偷偷看了眼前面的青年。
青年嘴唇抖得厲害,“這麽辛苦嗎?”
“嗯,”陰希聲音不大,說話時很像在自喃,“所以你走快點,不要再拖延時間。”
青年應了一聲,立即埋頭走到前面,堪稱健步如飛。
田粒粒看他這幅模樣,又覺得可憐,嘆口氣,“其實也不急,沒必要跟他講這些。”
“沒必要的事很多,”陰希在漆黑中眨了下眼,“一件事有沒有必要,不在我們,在當事人。”
,
按照原來的速度,到達井底得要一個鐘頭。
但青年聽完那番話後,路上完全沒有減速,以恒定加速度快步走到目的地,把陰希他們甩在後面一大截。
陰希讓他走的路是直接通往那四扇門的路。
推開門後,首先看到的就是屋裏正中央那口白碗,上面描摹着鮮活生動的丁香花。
青年看到那個碗,鼻頭一酸又要哭。
陰希擡手示意面前緊閉的門,說:“他在裏面。”
青年瞬間息了聲。
“有時間見面,你可以選擇。”陰希半垂下眼,“但如果選擇見面,你要保證他不會後悔,你自己也不會後悔。畢竟走到這一步,你們各自都不容易。”
他很少說這麽感性的話,一至于一開口就吓到了圍觀的程小鳴和田粒粒。
青年心底跟明鏡似的。
門後面的人為了重新造一個“他”,花費巨大精力創造一個這樣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做盡了惡事,殺戮還是欺騙,他從不敢想對方會變成這個模樣。
但說到底,都是因為自己,如果再糾纏不清,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結束。
青年說:“算了吧。”
陰希擡手丢出一張卡牌,紅毛屍在屋的另一面牆上打出洞口。
從洞口裏瞬時間撲出一只蜘蛛似的人形!那人臉上至今還殘留着被挖後的坑,看見青年後仿佛受到劇烈刺激,發了瘋似的撞過去!
青年在被撞的前一秒坍塌下來,化成一堆零碎稱塊的積木,走時沒有任何猶豫。
[玩家陰希操作正确,獲得NPC花心鬼好感值100點,已達滿值。]
紅毛屍按照同樣的操作,在另外一面牆上也打了洞。
另外兩個NPC繞過遠路集中到了這間屋裏,将本屬于自己的部分拿了回去。所有零件在物歸原主的瞬間化成飛灰,意味着實現了設計者圓滿世界的願望。
[玩家陰希操作正确,獲得NPC家妻鬼、幼稚鬼好感值100點,已達滿值。]
陰希走向面前那扇沒被打開的門,擡手輕叩。
“帶回來了,”他默了幾秒,說:“就在這裏。”
[玩家陰希操作正确,獲得NPC病嬌鬼好感值100點,已達滿值。]
[玩家陰希完成任務。]
[恭喜玩家陰希攻略三星副本:“海王的代價”,獲得幸運值2000點,幽魂升級卡3張。]
系統提示音落下的時候,地面隐約開始動蕩。
田粒粒本來沒當回事,畢竟幾乎每次副本被破都會有點或大或小的動靜,她起初以為是要開出口了,後來才猛然察覺到不對勁。
“靠,”她難得爆了句粗,“有人在炸通道出口??”
“離開世界的出口肯定不在這裏,應該在外面,外面那人想把咱們堵死在這裏!”田粒粒眼睛都氣紅了,扭頭看程小鳴,“我知道你那老師不是好人,但我他媽不知道他心思這麽毒,你們兩個難道不是他的學生??狠起來連自己的學生都殺?”
程小鳴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一懵,就下意識找大佬問意見,結果剛扭頭,就看到大佬坐了下來,開始琢磨那個碗。
程小鳴:“……”
坍塌是同時從兩個方向傳來的。左邊是他們來時的門,已經被滾下來的巨石砸得連條縫都沒露出來。倒是右面這扇門,看起來還能被打開。
陰希放下碗的時候,右手邊的門正好被由外沖開。
一顆球骨碌碌滾進來,沿着直線徑直滾到他的懷裏。
幾乎是在他滾進懷裏的一瞬間,整個屋轟然坍塌。
突如其來的失重将陰希整個人抛向空中。
周遭随即陷入黑暗,冷風從深淵底處托住他,将他身上的衣服吹得飒飒作響。
陰希擡手捧起那顆球,跟自己平視。
這個角度,對方正好能看見他眼皮上的痣,襯着他那雙黝黑眼瞳。
“廖先生,”
他的聲音很平靜,有些被風聲吞沒,但好在還能被聽清:
“我懷裏很舒服嗎?”
作者有話要說:反正我是磕到了orz
35、後宮
整個下墜的過程維持了将近十分鐘。
失重的感覺并不好受, 冷風從背後頂過來時,活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重新吹上去。
陰希在說完這句話後便沒再出聲,只盯着懷裏的球。
這球似乎也沒料到他會說這麽句話, 整顆球都在發懵, 頭頂上的花被風刮得亂顫。
一人一球對視了幾秒,
某個瞬間,從深淵底處驟然綻放出璀璨白光,投射到沒有盡頭的上空,将他整個人吞沒進去。
陰希雖然背對光,但還是被刺得眯了下眼。
下墜的速度突然放慢,窩在他懷裏的球散成黑霧, 滲入白光籠罩住他的同時, 一個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陰希得以睜開眼,看到那個人擡手遮了下他的眼, 線條利落的腕骨近在眼前。
冷白皮膚在光下異常清晰, 反襯出上面鮮紅清晰的咬痕, 仿佛昨日之事。
陰希在進井的時候意識到副本出口應該在地下, 而不是地面。
但大多數人都習慣出口在地面以上, 所以才有人自以為将地下通道的口炸掉, 他們就會被埋在地底。
十幾分鐘後,陰希睜開眼時, 發現自己回到了先前那個木屋。
殷簇叼着煙看他, “吃了嗎?”
陰希:“……”
“沒吃的話正好一起吃,我中午泡的面, 泡多了。”殷簇本來蹲在椅子上,看到他後又坐端正,最後大抵懶得擺這幅虛架子, 又踩着拖鞋去後面的辦公桌後端泡面。
“首先說明,你這次進三星局,我是一點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上面抽了什麽風,要送你們幾個新人去三星局,出來我就氣炸了!”殷簇給他多夾了一個荷包蛋,突然想起什麽,“你那顆球呢?吃了嗎?”
“吃了。”陰希認真答:“生煎的。”
“哦,不過說正經的,我真沒想到你能這麽快破三星局。按理來說三星局應該都是僵持很長時間的世界,裏面的玩家都快能買房了。”殷簇好奇問:“你們那個世界是誰破的?是A嗎?”
陰希反問:“A?”
“就是孟沖他們幫派的創始人,我聽說他有個徒弟也在你們世界裏,最後好像被一群怪物給吃了,死的挺慘。”殷簇把碗遞給他,看着少年又乖又呆的模樣,心裏補上一句也就是你運氣好。
陰希盯着那碗面,“我有件事要問。”
殷簇:“什麽事?”
陰希拾起筷子,十分仔細的轉了三圈面條,吹口熱氣,
“我抽過七次十連抽。”
對面正叼着煙的殷簇差點把煙給吃了。
“你說什麽?”她嗆了好幾口煙,瞪大眼,“幾次十連抽?”
陰希嚼着面條,睜眼瞅他,“七次。”
“親愛的,”她有些生硬的笑了下,“我們這裏不收牛皮。”
陰希說:“我沒有牛皮。”
殷簇:“……”
“行吧,”她皺着眉,“姑且算你說得是真的,七次十連抽,然後呢?”
陰希低着頭,用筷子戳荷包蛋,說:“七十張卡全是N卡。”
殷簇直接把煙甩到地上,心道今天這煙是抽不成了。
“我們服務人員雖然不插手游戲規則,但小兄弟,十連抽不可能全是N卡,就算運氣差到舉世無雙,也肯定會出一張R卡。”殷簇說:“所以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存在。”
陰希取出手機。
“你拿手機也沒用,APP在你出世界的時候會鎖住,你沒辦法給我看你的抽卡結果。”殷簇看他還在翻手機,剛想再開口勸兩句。
陰希從相冊點出一張截圖,上面顯示着全部抽卡結果。
殷簇:“…………”
也是頭次見這種操作。
她半信半疑接過來看,看到清一色的七十張N卡時,整張臉直接皺成苦瓜。
“操,”她罵了句:“什麽傻逼游戲。”
剛才信誓旦旦說不會有問題的也是自己,現在被打臉的也是自己,殷簇覺得非常尴尬,立即擺出非常誠懇的态度,“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去上層問清楚。”
陰希收回手機,“好。”
“等我問清楚,應該會給你相應補償,你不要太擔心。”殷簇想多安慰他幾句,但是擡眼一看,又發現對方好像并不在乎這件事。
陰希垂眸想着什麽,又問:“你知道這個三星局設計者的事嗎?”
“他?”殷簇愣了下神,“你等等。”
然後飛速進群問同事,這群人也很閑,幾乎秒回消息。
“沒什麽特別,他之前在會所工作,有個做畫家的男朋友,但是男朋友被發現患絕症,死的很早。聽說兩個人那時候正打算結婚。”殷簇念完以後,頗為惋惜的嘆口氣,“我這裏還有一幅他男朋友的畫,你要不要看?如果你很好奇的話。”
陰希沒有拒絕。
殷簇按照同事說的,在書櫃上面落了厚厚層灰的暗層裏找到畫,交給陰希。
這幅畫看起來頗有時日,紙張透出陳舊的暗黃色。
大抵是十幾年前畫的,畫上是朵豔麗鮮活的玫瑰,花枝上長出尖利的刺,上面挂着一枚戒指。
“我猜估計是他愛人要送給他的吧,最後沒來得及送出去。不過他好像不喜歡花。”
陰希聽見殷簇在旁邊嘟囔,視線順着畫的邊緣下滑,
在玫瑰旁邊,畫邊緣的右下角位置,被人用花體英文寫下“SOM”三個字母,不仔細看幾乎不會發現。
“下次進副本還是老樣子,我給你發消息,告訴你具體時間和位置,你來就行。”因為客戶這次受到不平等待遇,殷簇有意提高了自己的服務質量,一路送陰希離開木屋。
“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應該是意外。”殷簇非常同情的盯着他,“你也确實可憐,還是新人就被發配到三星局,下次副本的難度一定會降,不用擔心。”
陰希帶走了那副畫,反正放在他們那裏也是占地方。
這次離開直接被傳送到會所門口。
陰希不大記得周圍的路線和建築物,只能選擇打車。接他的司機看到他臉色發白的樣子,以為他生病了,一路上都在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現在是淩晨三點。
說實話,接到一位這樣的客人委實有些滲人。
“孩子,看你這樣應該高三吧?我兒子也高三,最近沒日沒夜的學習。”司機大叔壯着膽子跟他搭讪,“你,你淩晨還有時間出來晨練?”
陰希低頭盯着手機,屏幕上的幽幽藍光打在他臉上。
“這孩子,”大叔讪笑了下,“一看就性子內向,不愛說話。”
然後就聽到後排小孩突然開口:“沒有死。”
大叔握着方向盤的手一個打滑,差點把車飛出去。
他擡眸看了眼前視鏡,內心安慰自己,可能就是聽錯了,畢竟這大清早的剛睡醒……
正想着,又聽見小孩連着開口說:
“沒有死。”
“沒有死。”
“沒有,”
他死沒死不知道,反正大叔快死了。
陰希不大會用語音,按了三次才把消息發出去。
一個“抱緊希腿”的昵稱秒回他:
“副本出口原來不止一個?”
“如果李憧沒死,那咱們過兩天上學就能看到他,到時候好尴尬。他心裏不會有愧嗎?對自己的學生下那麽狠的手。咱們把這些事說出去會有人信嗎?”
當然不會。
陰希摸透了發語音的方法,剛準備再發一句,從屏幕頂端突然跳出一則來電。
是個陌生來電。
陰希劃通電話,抿緊唇沒有出聲。
“你好。”
從電話那段傳出一個陌生男聲。
對方打過招呼後也沒有等他回應,直奔主題:“請問是陰希同學嗎?我們是當地派出所的,需要來你家了解情況,請問你現在是不在家嗎?為什麽沒人開門?”
這件事其實非常玄幻。
現在是淩晨三點,居然有派出所的人去家裏了解情況。
陰希像是沒發現異常,平靜應允下來。
等他下車的時候,天邊已經翻出朦胧的光。
司機猛喘一口氣,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解脫了,剛要腳踩油門火速逃離時,少年擡手敲了下他的玻璃,說:“能不能等一下?我很快就出來。”
司機整張臉憋得通紅。
陰希走進樓道時,看到兩個穿警服的人靠在樓道兩側。
聽到動靜後,左邊一個低頭做筆記的男人瞥了他眼,說:“只是來看看,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你還是學生吧?這麽早出去幹什麽?”
陰希沒回他,側身走進地下樓道。
地下室比上面要陰冷潮濕,空氣中透出一股怪異味道。陰希帶着他們走到自家門口,也沒拿鑰匙,擡手就要擰門。他這個動作在瞬間被身後兩人喊停。
“你開這個門幹什麽?”說話那人像是活見鬼了,語氣詫異:“你家不是對面這間屋嗎?你開的那個很久沒人住過,是個空屋啊。”
陰希愣了下神,“啊?”
他是在空屋醒過來的,醒來後就一直都坐在屋裏發呆。空屋裏只有面鏡子,鏡子旁邊的塑料鈎上挂着根紅繩,有枚戒指穿在紅繩上。
當時沒有任何記憶,只強烈意識到這根紅繩是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一個人給他的。
後來他把注意轉移到那面鏡子上,認為一定和鏡子有關系。
是那面鏡子把他拉進了游戲。
“你不知道嗎?自己家住哪裏都不清楚?”對方狐疑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