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0)
所察覺，突然偏過頭盯向陰希。
陰希跟他對視時，心髒突地猛跳。
他被自己下意識的生理反應搞得有些發懵，在短暫幾秒鐘內調好狀态。
剛穩下情緒，又察覺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被鏡子裏的某股力量用力扯拽。那股力好像不顧一切的要把他拽進鏡子裏，讓他去看鏡子裏的世界。
陰希索性任憑他把自己的意識徹底帶進鏡裏。
這次看到的又是完全不同的場景。
他之所以能意識到完全不同，是因為這次看到的自己不是個小孩，而是先前已經步入公司，成為神的SOM1。站在自己面前的也不是鄰家大哥哥，而是混而不正經的廖沉凡。
陰希意識到這是幻境，
不知道這次是誰想讓他看到，又懷着什麽樣的目的。
廖沉凡和自己隔着三米的安全距離。
兩人站在倉庫斜對角，恨不得離得再遠些，像是種無聲的對峙。
最後還是廖沉凡率先打破沉默。
他像是被氣笑了，擡手蹭了下鼻尖。
“你得講道理啊，陰希。”廖沉凡蹙起眉，“是你問我到底從哪來，不講清楚就要殺我。現在我跟你講清楚了，我是從鏡子裏來的，是你臆想并且設計出來的存在，你又後悔。”
“你現在還是要殺我？”
他擺出十足的委屈樣，“哪裏有你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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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冷靜且毫無感情的回：“我不是人。”
廖沉凡無語盯他。
“我不習慣有人跟我共同存在一個空間。”青年語氣不容商量，“所以麻煩你，從鏡子裏出來就再從鏡子回去。這個世界只需要我。”
廖沉凡眼底神色起了非常微妙的變化。
因為這句話，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而某一方顯然是果斷決絕的性子，在把話挑明并且商議不通的情況下，已經明顯有要動手的意思。
廖沉凡又悠悠然開口：“你先前可不是這樣。”
對方動作一頓，“什麽？”
“先前一口一聲哥哥叫得比誰都歡，天天許願讓我出來陪你，還跟個不清不楚的破公司簽訂不平等條約。”廖沉凡問：“怎麽現在反而讓我鑽回去。”
“網購退貨都還要走個流程。”他唏笑，“您倒是說退就退。”
陰希：“……”
陰希：“我不記得。”
“不記得沒關系，”廖沉凡向他邁出第一步，“我可以幫你回憶。”
青年本就警惕的狀态瞬間緊繃，右手已經扣住腰間匕首。
廖沉凡偏開視線，注意到他的動作，但顯然沒準備停下。
他照舊邁出第二步，“有些事情不是你失憶就能擺脫，我可不是什麽通情達理的人。”
陰希抽出匕首。
“除了不通情達理以外，”廖沉凡邁出第三步，擡起視線跟他對視，“我也不怎麽有耐心。”
“或許你當初設計的時候應該多加上一筆，但現在确實來不及。”
廖沉凡在距離他咫尺之差的位置停下，垂着眸，眸光落入他眼底，
“在開始飛速進展之前，我首先要告訴你一件事，”
陰希攥着匕首，卻沒立即紮出去。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
“什麽事？”他只能佯裝兇狠。
“除了我是你的所有物之外，我們先前還有另外一段關系。”
廖沉凡彎下腰，偏頭湊近，
距離在瞬間被拉近，兩人彼此之間的灼熱呼吸交錯纏綿。他的主動湊近使得陰希手裏的匕首就頂在他腰間，但凡他敢再進分毫，匕首都會紮進他身體
但這人還是低頭湊近他唇角，
陰希斂眸看他，沒有動。
“通知你一下，”
陰希瞥見他喉結輕微滾動，像是在辛苦克制某種洶湧強烈的情緒。他的嗓音異常沙啞：
“我們先前是戀愛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小希開始正式造世界的時候17歲，高三。【求生欲】
進公司以後，在世界裏的生長是正常的，也就是說他在游戲裏長到了19歲，凡哥才算正式成人。
這章結尾這段是小希已經跟凡哥對峙一段時間，當時小希大概20歲出頭，凡哥老妖精了。
77、花繩
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關系在默不作聲中微妙起來。
陰希落下眸光時, 正好瞥見面前人領口裏藏着根紅繩。他盯着那根紅繩看了半晌，似乎是由此想起一些比較重要的事，但又記不太清, 開始分神。
他的态度有了非常輕微的轉變, 具體表現在他并沒有真的紮下那一刀。
陰希撩起眼皮, 無視掉他眼底的諸多複雜情緒，平靜開口：
“我說過我因為失憶，不記得先前的事，也無從得知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他頓了一瞬，“但如果我以前真的欠你什麽，會一五一十還回去, 包括你口中的戀愛關系。”
“但我不會戀愛, ”陰希把這事當成還債似的，跟他挑明：“所以即使你說得是真, 這段關系依舊不可能維系下去。”
“你學習能力不是挺強的嗎, ”
對方并沒有因此跟他拉開這段親昵距離, 甚至在咫尺之距的情況下又低下頭, 熟稔接吻似的動作趨勢。
陰希依舊只是盯着他, 眼底毫無波動。
他也沒躲, 全然是副随便你怎麽樣，反正我不在意的冷淡模樣。
某人逗趣失敗, 起身,
“能學會畫畫，也能學會創世界, 那學着談個戀愛也不算難事，”廖沉凡認真道：“況且我教人的水平不低，你又有天賦, 想學會談戀愛最久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
陰希倒抽回手裏的匕首，“學會以後你就走？”
“嗯，”廖沉凡挑起眉，“學會以後我就走。”
“好。”陰希說：“你現在就可以教，我以前做過什麽，你一五一十教給我。”
大抵是覺得他的話好笑，跟小孩子似的天真又不講道理，
廖沉凡低着頭笑了半晌，“既然你學習動機這麽強，那我就不用做動員了？”
“你那麽敢，”他玩笑似的擡起手，“先抱我一下？”
·
陰希在旁觀這段幻想時，發現一個非常微小的細節。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自己在世界設計上的進展應該已經擴展到倉庫以外的走道，隔壁屋也應該有了輪廓。所以這時候的倉庫不應當是這麽徹底的黑暗，最起碼從門底下的縫隙中該能透進光來。
但并沒有。
仿佛是有人只想讓他看到某些東西，所以刻意忽略了這些細節。
陰希想，這個世界的存在應該就是廖沉凡先前跟他講過的第一種情況——是公司上層為了徹底消滅他和廖晨凡，所特意設下的陷阱，是他先前世界的高仿版本。
對方想讓他看到什麽，他就只能看到什麽。
在暗中操縱的那個人明顯察覺到他在分神，手忙腳亂中将他從這片幻境中抽離出去。
陰希回過神的功夫，發現原本在角落裏針峰對峙的兩個人消失了。
他又看到先前那個小男孩蹲在鏡子前，直勾勾盯着鏡面裏的自己，他起初還沒什麽反應，只是發呆，後來又像是聽到什麽動靜，猛然轉頭望向陰希的方向！
陰希迅速睜開眼。
“有人告訴他，”廖沉凡低聲道：“藏不住了。”
包裹住他的黑霧帶着他向後撤了兩步，在确認安全的位置散開凝集。
小男孩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陰希站起身時，察覺到鏡子前的小黑團似乎只盯着自己的眼睛在看。
他突然意識到一點。
“廖沉凡，”陰希突然喊人。
黑霧盡可能的擴散至整個倉庫，試圖用這種方式控制大局。
某人的聲音及時從耳邊響起，“怎麽？”
“從進屋一直到現在，整個房間裏最關鍵的物品就是這面鏡子，所以破解任務的最大可能就在這面鏡子。”陰希迅速道：“但很明顯，我現在無法接近那面鏡子。”
小陰希攥着什麽東西向他走來，神态和表情都不像是個豆丁大小的孩子，
而像一個已經熟能生巧的殺人魔頭。
“從剛才的線索來看，他最敏感的是人的眼睛，所以觸及到懲罰效應的操作應該是玩家的眼睛。”陰希分析道：“由此推測，破解任務的方法也應該只有一個。”
黑霧裏的人始終沒出聲，也不驚訝于他的分析和推斷，仿佛他能猜到這一步都是理所應當。
陰希說：“我需要做到，閉着眼，”
他話音頓住一瞬，幹淨空蕩的眼睛半阖，視線落在正逐步靠近的小男孩身上。
少年再開口時的聲音依舊平靜冷淡，并未因為話裏的內容而被牽扯出半點的猶豫：
“閉眼解決他。”
·
廖沉凡在以黑霧形态存在時沒有眼睛，可以避開懲罰的觸及點。
他也聽出了陰希的意思。
對于陰希的這個計劃，他沒立即贊同，只是在沉默中拖延住男孩的行動，
半晌後方才開口問：“你知道這小家夥是你自己吧？”
陰希：“我知道。”
“你說得确實有道理，如果換成普通玩家，想要破解這關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不使用眼睛的前提下，用武力手段解決NPC，”廖沉凡說：“但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解決方法？”
他松開了對小男孩的桎梏，從黑霧裏走出。
小男孩的行動立即變快許多，但首要注意全然被廖沉凡吸引，顯然準備先對廖沉凡下手。
陰希眼神不移盯着男孩，問：“什麽方法？”
“這個NPC是你，你小時候是個很可愛的小孩，用很多法子都可以哄好，”廖沉凡嘆氣，“沒必要一定殺他。”
陰希抿着唇角，“你心疼了？”
“不是，”對方立即回：“是心疼你。”
廖沉凡大抵能猜到這人當初為什麽要設定這樣這樣一個劇情。
即使陰希嘴上不說，也從不表現，但童年這段經歷注定成為他心口上揭不開的一道疤。
如果沒有這樣的家庭，或許陰希會是個明朗愛笑的人，他內心深處對于諸多情緒的表現欲其實非常強烈，但他往往不敢表現。他把自己緊趕在一個角落裏，因為某些完全沒必要的原因就用條條框框将自己束縛得猶如程序。
他渴望解脫，
所以才會設計出自己。
廖沉凡見過肆無忌憚表現各種情緒的陰希，熱烈生動。
“你說。”陰希看見小男孩已經距離廖沉凡不到幾步，蹙眉催促。
“你哄哄他，”廖沉凡說：“或者我哄哄他，但是我不想你吃醋。”
陰希面無表情盯向這個人。
廖沉凡啧了聲，“不然我哄？”
陰希突然伸手拽住他，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兩步。
即将得手的小男孩扁起嘴，看起來委屈又憤怒，像是快哭的樣子。
陰希問：“怎麽哄？”
·
足足一個小時過去。
隔壁房間裏。
蘇兆盯了眼倉庫的門，“怎麽還不出來？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不是更好？”他身邊有個人搭腔，“也別兔死狐悲了，死個人對誰都有好處。”
“剛才那個人進去沒等十分鐘，眼珠子就滾出來了。這兩個人進去這麽久都沒反應，估計是連眼珠都被裏面的東西給吞了，”說話那人喪氣的很，“就該讓屋子裏那小孩帶着咱們進去。”
他們說話聲音不算小，
隔着客廳，坐在另邊沙發上的程小鳴就算不想聽，也被他們這兩句閑聊扯得心煩意亂。
“不行我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問殷簇：“醋姐你去嗎？”
殷簇臉色也不好看，
田粒粒拿起手機，拽了下殷簇袖口，“去看一眼吧，咱們三個人，可以只讓一個人看，”她仔細斟酌了自己的計劃，“如果那個人沒在倉庫裏看到他倆，又被控制，另外兩個人再及時把人拉回來。”
他們準備往屋外走時，蘇兆那邊的人也正在敲小陰希的門。
敲了半晌也不得回應，對方扭過頭，正好看見他們出屋，突然陰陽怪氣開了口：“你們三個是要去送死嗎？”
程小鳴秉承不想跟傻比再吵一架的心理，強忍着沒有回頭。
“剛才你們那倆老大都死屋裏了，你們就不打算吸取教訓？想點什麽別的法子？”對方卻依舊不依不饒，似乎不把他們心态碾壓到爆炸就不肯罷休似的，“動動腦子吧，不做準備過去也是送死。”
程小鳴一忍再忍，
程小鳴忍……
他沒忍到底，倒是身邊的粒姐率先忍不住了。
田粒粒忍不住時的發洩方式非常直接。
她翻出白眼，轉身直接往對方那裏丢了張牌。
對方始料未及，白着臉還沒來得及閃躲，
從卡牌裏跳出一只SSR的武力卡僵屍，上前直接一拳砸過去。男人的胳膊生生被餘波擦破一大片皮，他躲開了，但是身後卧室的門沒有躲開。
僵屍一拳砸開那扇門。
“你神經病？？你知道擅自撞NPC的門會有什麽後果嗎？”男人瞪着眼往屋裏看，罵罵咧咧的話霎時間消了音。
屋裏空蕩一片，
剛才還待在房間裏的小孩像是憑空蒸發似的，沒了蹤影。
·
殷簇沒理後面那群人，屏住呼吸攥緊門把手。
按照計劃，由她開門去看陰希和廖沉凡是否還在屋裏，田粒粒操縱卡牌做後方，程小鳴則負責在中間過渡，保證兩邊都不會出現問題。
三個人數着倒計時，咬牙推開門。
守在隔壁屋門口的蘇兆等人也假裝無意，湊了過來，伸着脖子往倉庫裏看。
“……”
然後就看到了非常讓人心驚肉跳的一幕。
廖沉凡坐在中央，兩手拿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石子，
陰希和小男孩各自規規矩矩蹲坐在兩邊。小男孩手裏抄着根紅繩，表情看起來悶悶不樂。
廖沉凡在給陰希這邊丢石子的時候，偷偷做了個手勢。
陰希面無表情道：“不會。”
“哥哥我又贏啦！”上一秒還悶悶不樂的小孩眨眼間就變了臉，演技活靈活現。他把廖沉凡撥給他的石子統統摟緊懷裏，炫耀似的沖陰希仰起下巴，“你好笨哦。”
陰希：“……”
他沉着眸子瞥了眼廖沉凡，又瞥向男孩，
“但他現在是我男朋友。”陰希表情很淡，“男朋友，回去以後教我怎麽玩這個。”
小男孩表情一僵，情緒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以為會看到腥風血雨的衆人：？？？
殷簇起初只把門開了一條縫，從門縫裏看這幾位到底在幹什麽。
沒想到這幾位居然在玩抄花繩？還玩的特麽這麽認真？連有人開門都不知道？
最先察覺到異樣的是陰希小號。
小陰希在撥弄手裏紅繩的時候，突然發現手上多出一道光影，他神情僵了幾秒，機械擡頭看向被打開的那條門縫。
陰希突然擡起手，擱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沒什麽好看的，”他依舊是用不大客氣的語氣，“是你的東西，就算他們看再多眼也搶不走。”
·
這場抄花繩大賽最後以陰希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告終。
每次讓步，這位都必然會放句狠話，
類似于我讓你哥哥教我，我肯定能玩過你哥哥，你哥哥以後有的是時間陪我玩這種話。
沒說完一句，小孩的情緒就會在崩潰線邊緣溜達一圈。
再由中間位廖沉凡小心翼翼的哄回來。
哄這位一句，就要哄那位三句。
最後小陰希搖頭晃尾巴的從倉庫裏鑽出來，連看都沒看外面衆人一眼。
陰希理着紅繩出來時，聽到系統堪比見了鬼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恭喜玩家陰希攻破任務二：眼珠。】
“朋友，”殷簇也是副見了鬼的表情，“你倆別告訴我，你們在倉庫裏陪那小東西玩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抄花花繩。”
廖沉凡說：“也不是。”
殷簇正要松口氣。
“玩了三十分鐘，有二十分鐘是在玩跳棋，但這位玩跳棋不會放水。”廖沉凡說：“另外十分鐘用來找線索。”
“……”
所以你倆正經找線索就用了十分鐘？
陰希的表情不太好，大抵是被小時候的自己煩到了。
【十分鐘後将進行抽卡環節。】
【抽卡結束後，将進行本輪第一次下注設計者環節。】
幾乎所有人的動作都在這句話後頓住一瞬，默契般回頭看了陰希一眼。
“這個副本還有下注設計者的環節？”田粒粒表情複雜，“就算眼瞎現在也該能看出來誰是設計者了吧。”
她這話說得還算委婉。
但衆人心裏也都清楚，
坦白說，這就是游戲系統強行安排陰希送人頭。
NPC搞不死這位，所以就讓玩家自己來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攻：游戲難玩，媳婦難哄
78、假貨
“不是, 也不一定就是陰希。”
“你們動腦子想一想，如果所有玩家都已經知道答案，那游戲系統搞這個環節還有什麽意義？”
陰希回房間時, 正聽到餐廳裏間有人在議論。
他沒擡頭, 随手拾了桌上的核桃, 慢條斯理剝着吃。
廖沉凡坐在隔壁沙發，
他一坐下，某個剛鑽回屋的小孩就又跻拉着拖鞋騰騰跑出來，要往廖沉凡懷裏鑽。
陰希瞥見他，随手撿了旁邊一個抱枕扔給廖沉凡，首先占據某小孩的目的地。
正撲騰騰跑過來的小孩原地剎閘, 板着臉盯向他。
陰希回盯過去。
旁邊圍觀的程小鳴都替自家凡哥捏了把汗。
他咳嗽兩聲, 試圖說點什麽緩和氛圍，随口扯：“我還真沒想到蘇兆居然會提小希說話。”
“這有什麽沒想到的, ”田粒粒譏笑, “他先前也沒少替咱們說話, 想要裏外都做個好人, 倒是挺圓滑。”
說完後還瞥陰希一眼, 感慨：“你們那個學校裏還真是人才輩出, 先出了個李憧，現在又出了個蘇兆。”
陰希嚼着核桃, 突然說：“他是設計者。”
不算大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壓過了整間屋裏所有的瑣碎雜音。
包括餐廳裏正在議論的幾個玩家。
不知道是誰嗤笑出聲, 意味深長道：“聽見沒蘇兆，你倒是一心想為你校友開脫, 人家可是專心想讓你死。”
程小鳴聽着這話刺耳，下意識要反駁。
“陰希懷疑我也沒錯，這裏每個人都值得懷疑, 你這麽說就不對了。”話雖這麽說，但裏外都是溢于言表的委屈失落，蘇兆嘆了口氣，“我也只是把我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我真的覺得陰希不是設計者。”
“你可醒醒吧！”
“就想不通你為什麽要一直為這種同學開脫。還沒出社會的學生就是好騙，蘇兆你可長點心吧。”
“……”
程小鳴原本打算辯駁，聽到這話後愣是生生被惡心了回去。
他默不作聲翻白眼，深呼吸，然後才回頭問陰希：“那哥你什麽打算？這次下注就把蘇兆投出去？”
“要投他，”陰希也像是絲毫沒聽到那幾個人的話，照舊分析：“但會有多數人投我，所以這次下注會被浪費。既然我必須要去審核走一圈，那就帶個我需要的人。”
程小鳴：？
程小鳴：“哥你還需要什麽人？”
廖沉凡用一種‘你又在問什麽廢話’的眼神盯他一眼。
程小鳴：……
他懂了。
陰希撩起眼皮瞥跟前的小孩，說：“投他。”
小陰希：？
廖沉凡：？？？？
【先請各位玩家打開APP進行下注，下注時限五分鐘。】
【空框處可填玩家姓名、NPC姓名、工作人員姓名，人數不限。】
【票數最多者将強行進入審核，若答案正确，則相應玩家獲得獎勵，若答案錯誤，相應玩家則被清理出局。】
系統播報到一半的時候，屋裏幾乎大半人都已經填好答案。
兩次任務結束後，整個副本也就剩下十人左右。
五分鐘後。
滋滋電流聲從衆人頭頂響起，不出意外的宣布了這次下注的結果。
【下注玩家陰希人數為：4人。】
【下注NPC陰希人數為：4人。】
【下注玩家蘇兆人數為：4人。】
【……】
【如上三人将進入審核。】
【請剩餘各位玩家稍作等候。】
·
陰希進入審核後，回頭看了眼自己來時的空間。
他對自己曾經設計過的五星局已經不剩什麽印象，
先前在其他世界裏東拼西湊起的記憶，只沖破他和廖沉凡之間糾纏的某種枷鎖，但對他曾經為這個五星局世界付出過什麽并沒有起到絲毫作用。他對自己曾經擁有的世界帶有種非常複雜的感情。
所以在摸出身後世界不過是系統僞造出來欺騙他的工具時，他心情很差。
原本一路上都沒産生過多麽極端的計劃或目的，但因為這次欺騙，陰希突然改了念頭。
他盯向同行的蘇兆。
這人完全不像個頭次踏入恐怖世界的新手，踏入審核也是。他甚至像是來了很多次，遠遠走在前面，插着兜哼小曲。
陰希跟在他後面，那個個頭最小的小家夥走在最後。
大抵是一路上太安靜，蘇兆忍不住回過頭，
“陰希，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陰希沒理他。
他像是早習慣陰希這個态度，照舊問：“你為什麽懷疑我呢？”
“我是你校友，一路上幫你扶你，雖然沒幫上多少忙，但是也沒像你身邊那個程小鳴一樣拖後腿吧？”他似乎很不理解，“我還總幫你說話。這樣看，我怎麽都像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同學啊。”
“好同學？”陰希反問。
蘇兆：“是啊。”
“好同學想方設法引我入局，利用其他玩家推我進劇情？”陰希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把話挑明：“你不擅長僞裝，在世界裏不收斂，也不掩飾對審核過程的熟悉程度。”
“我确實沒你會裝，”蘇兆笑了笑，“但那又怎麽樣？就算外面那些人察覺到我不對勁，但是誰會跟我敵對？”
他慢慢收起笑，意味深長，“他們只會一心跟你敵對。”
這次的審核世界有些特殊。
但陰希依舊覺得眼熟，跟他在幻境中幾次見到的SOM總部很像，類似于SOM的縮小版。蘇兆走在最前面，幾乎是把他麽引到了迷宮的最深處。
他停下，轉身，
盯着身後一大一小兩個陰希看了半晌後，蘇兆突然嘆口氣。
“其實我在見你之前擔心了很久，一直都怕你在聽到我說話後，會不會瞬間猜出我是誰。畢竟曾經我跟你也算朝夕相處，我自以為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蘇兆無奈聳肩，“沒想到我還沒顆球重要。”
他說完後就轉身繞過了拐角。
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次的審核會是三個人一樣。
在拐角後迷宮的牆壁上，各自有三扇門。
小陰希瞪着眼睛瞅面前的門，突然擡手扯了下陰希衣袖，扯他的時候整只小手都在抖。
陰希毫無反應。
“有話說，”他收回手，“別裝。”
小陰希狠狠翻着白眼瞪他。
“我以後怎麽會變成你這樣的人。”小東西低着頭咕哝。
“哦，”陰希擡起視線，“可你哥哥喜歡我。”
小東西：……
“你以後千萬不要變成我這樣，”陰希說：“你哥哥沒有精力喜歡第二個。”
小東西：…………
蘇兆在這三扇門裏晃了一圈，最後握住中間那扇門的門把手。
“你們也選扇門？”他在進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陰希，笑的意味深長，“我先祝SOM1一切順利。”
·
陰希選了最左邊的那扇門。
進門時并沒有任何反應，變化是在他試圖離開時突然産生的。
腳下和周遭都是漆黑，但給人的感覺并不是落于實處的黑暗。
仿佛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四周是空蕩漆黑。
“你知道我們公司有多少人嗎？”
陰希偏過頭，循着聲音來源望去。
房間之間的阻隔突然變成了半透明的玻璃，他起初在玻璃上看到了穿工裝的自己，
但也就是晃個神的功夫。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從阻隔的另邊邁出來，走到他身邊。陰希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其實并沒有過多驚訝，他在進入五星局以後就始終在猜測這個世界的真相時什麽，這個世界幕後的操縱者又是誰。
男人跟蘇兆長得很像，八成跟他屬于同種情況。
蘇兆走到他身前停下，就像個普通介紹自己公司的老板，很好脾氣的講：“我們公司有三十萬設計者。”
“在蛛網破碎之前，三十萬設計者，平均每個設計者可以為公司提供1.4點能量。這個過低的平均值主要是因為大多數設計者無法做到設計出高級別的世界，而普通一星甚至以下的世界，只能提供1點能量左右。”
蘇兆示意他看身後。
陰希轉過身，看見原本身後的黑暗裏突然多出星空般瑣碎的光。
“但盡管如此，這些世界的能量也已經足夠公司毫無負擔的運轉很久。所以陰希，我本來是該感謝你的，你是SOM的大功臣。”蘇兆臉上的笑漸漸淡去，“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
“你可能不知道，你在為公司培養出上萬個世界以後，自己的世界也達到了頂峰。”
“知道我說的頂峰是什麽意思嗎？”蘇兆問：“你是不是不太能理解為什麽李憧耗費心血千辛萬苦都沒能爬到你的位置，為什麽那麽多設計者不好好做自己的世界，非要模仿你？”
“當時三十萬個世界，總共創造出30萬點能量，”蘇兆抽了下嘴角，“但是當時，你一個人的世界就創造了三十萬能量，單挑了剩餘所有世界，你明白這裏面的的含義嗎？”
“這意味着，只要你有一點不從的想法，向自己的下屬表達叛變的意思，這三十萬個世界絕對會毫無顧忌的跟着你叛出公司另起門戶。”蘇兆苦笑，“我不清楚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當時的地步。”
陰希從那些瑣碎的星光中收回神，
蘇兆又開始嘆氣，“但你應該能理解我為什麽非要幹掉你吧？”
“現在也是一樣，雖然你已經不是設計者了，但你自己也清楚，你看看你進游戲以後幹的那些混賬事。”蘇兆忍不住開始譴責他：“還有你那顆混賬球。”
陰希瞥他，“是你自己沒有認真做公司。”
蘇兆：“……”
蘇兆：“你能說點人話嗎？再多來幾個你這樣的，全世界的公司都要倒閉。”
“如果全世界的公司都是你這種無良害人的公司，”陰希嘴下毫不留情：“倒閉最好。”
蘇兆沒再說話了。
他像是習慣了這個人不認同自己的理解，也懶得再跟他争辯什麽。
蘇兆擺了下手，像是要作罷。
“你也跟外面那個縮小版的你聊過不少了吧？”蘇兆擡頭看天，“等你死了以後，我會把他放出去，代替你。”
陰希眼底神情倏然暗下。
“廖沉凡那貨，不太好做，他是你腦子裏的産物，恐怕得你自己上手才能做出一個完美的複制品。”蘇兆搖頭，“其實現在這個‘陰希’在一些細節上依舊比不上你，但沒辦法了。”
他說：“我需要一個能為我控制的神。”
說完這些後，他又低頭看手腕上的表，似乎格外趕時間，快步向剛才來時的隔層走去。
蘇兆轉身走了沒幾步，陰希便察覺到腳下有股力扯拽住他的腳腕，狠勁把他往黑暗深處拉扯。
踩進去的感覺就像是陷入淤泥。
陰希在想剛才蘇兆的那些話，很自然的猜到了對方此次引他進審核的真正目的。
·
“醋姐，剛才哥走的時候跟我說，他這次是要放長線釣大魚，我沒太想通他說的那個大魚是什麽意思，”程小鳴蹲在屋門口，拿着核桃當玻璃珠玩，玩得十分無趣。
他心不在焉道：“難道還有比我凡哥更大的魚？”
某條名為廖沉凡的魚從後面丢來一顆核桃，不偏不倚砸中他腦殼。
程小鳴痛的呲牙咧嘴，但也自知理虧，把嘴閉上。
殷簇嗤了一聲，“他算哪門子大魚。”
程小鳴歪頭看她。
“別說是他，其實就算陰希，當年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跟人簽訂霸王條款的打工仔。”殷簇形容道：“只不過這個打工仔非常有本事，不僅可以一個人幹完整個公司的活，甚至可以踢了公司自己單幹。”
“但不管他再有能力，他的身份在哪裏放着，注定他成不了大魚。”殷簇說。
“哦，”程小鳴不大服氣，“那什麽樣的人能成為大魚？”
他擠眉弄眼示意旁邊那群玩家，“蘇兆那樣的人？”
“跟蘇兆八杆子打不着一塊，”殷簇說：“得是公司的創始人，也就是公司的真正上層，可能才算是游戲的根源。”
見程小鳴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殷簇又補上兩句：“你別覺得你家陰希多牛逼，公司上層以前也得靠陰希吃飯什麽的，我告訴你，只要公司上層願意，陰希的世界和規則就什麽都不算。”
“根據上次五星局，這次還是五星局的經驗來看，只要不把游戲上層那條大魚釣出來，不管你們抽多少次卡，最後估計都會被重新投到新副本裏。”田粒粒如是總結：“他就是想玩你們。”
【本輪審核結果已出】
系統的聲音響得毫無征兆，幾個人都被吓得一個激靈。
【本輪審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