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澄月未央》作者:顧達歆
文案
幻想中那麽美好的東西,得到了就一定開心嗎?
突然發現一直奉為圭臬的人生準則是錯誤的,又該怎麽辦?
人生無常,一切沒有定論。
只要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就好。
內容标簽: 都市情緣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春澄,林夏月,唐秋未,孟冬央 ┃ 配角:盛懷瑾,路北琛,柳之韞,白焰禾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人生無常,一切都沒有定論
立意:一直追求的東西,或許并不如想象中那麽美好
第 1 章
孟冬央是獨自一人來學校報到的。
她只帶了一個行李箱,箱子只有幾件衣服、兩雙鞋、簡單的化妝品,再加上電腦。
當年,她的親生母親剛去世,父親就迫不及待地把出軌對象娶進門,還帶着一個上小學的女兒,那時還在上初中的孟冬央和家人的關系就降到了冰點。要不是因為自己未成年無法取得收入,她早就和家裏斷絕關系了。
現在考上了大學,她終于能徹底離開那個家。
孟冬央一邊看着群裏發的住宿名單,一邊找自己的寝室。不知道是不是分配寝室的老師的小小趣味,她們寝室的四個女生,名字裏恰好分別帶着春、夏、秋、冬四個字,不過孟冬央并不關心這些。她話不多,也不願意社交,所以對于室友,她沒有什麽興趣了解——只要她們不影響自己生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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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中,叫唐秋未的是她唯一知道的人,但也僅限于臉熟。
打開寝室門,孟冬央把箱子放在自己的位置旁邊,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家具沒有問題就離開了。她并不打算今天收拾,因為萬一遇上室友家長,免不了要客套,她并不喜歡。
離開寝室,辦好各種手續,她就去了Wave酒吧。
高中的時候,孟冬央曾經把出了車禍的酒吧老板沈微瀾送去過醫院。兩人一見如故,很快成了朋友。得知孟冬央不想住在家裏之後,沈微瀾就把自己家的鑰匙給了她。
“去報到了?”沈微瀾見孟冬央來了,放下了手上的報表,起身去給她拿飲料。
“嗯,”孟冬央坐下,“瀾姐,我今天能住你家嗎?”
“寝室不讓住?”
“我不想和室友家長客套,麻煩。”
沈微瀾點點頭,把飲料遞給孟冬央,又繼續坐下看報表。
看了一會兒,沈微瀾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冬央,白焰禾他前些日子聯系我了。”
孟冬央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她放下杯子:“瀾姐,這種事情以後就別和我說了。”
“事出反常,我怕有隐情。至少咱們該弄清楚事實真相,而不是武斷地給他判死刑。”
孟冬央輕笑了一聲:“塵埃落定的事情,何必追根究底。”
“好吧,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什麽,”沈微瀾站起身,“我約了人,得出去一趟,你想吃什麽去找店員就行。”
“好。”
沈微瀾離開,孟冬央繼續在吧臺坐着。下午酒吧生意不多,所以還算安靜。喝完飲料,孟冬央拿出手機,開始背單詞——不是因為愛學習,只是一閑下來,白焰禾的種種就會占據思維。
段春澄也是一個人來的學校,行李也很少。不過,原因和孟冬央大相徑庭。
段春澄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母親一個人要撫養她和弟弟兩個孩子。本來段媽媽是很想跟着一起來的,但如果請假,這個月的全勤獎就泡湯了。段春澄明白媽媽的難處,再加上同城,她就自己來了。
既然已經成年,段春澄就打算以後自己負擔自己的支出,給家裏減輕負擔。高考剛結束,段春澄就去打了幾份工,不僅攢夠錢買了一臺二手的筆記本電腦,還餘下了不少。
對于室友,段春澄還是有點擔心的。中學時期,雖然大部分同學都和她關系不錯,但依舊有幾個同學因為她家境不好而看不起她,給她帶來過不小的困擾——即使她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家境,坦坦蕩蕩地和大家交往。
到達寝室,裏面沒有人在,只有一個箱子。段春澄環顧了一下房間,找到自己的位置放下行李。稍作休息便打算先去報到,再來收拾。
等她回來,林夏月也到了。
林夏月是個典型的小康家庭獨生女,和諧融洽的家庭環境使得林夏月外向且善于交際。她的父母也一起來了,幫着林夏月一起收拾。
“你好,我是林夏月,”林夏月很熱情地和段春澄打招呼,“你是段春澄吧?”
段春澄笑着點點頭:“你好。”
兩人邊收拾,邊聊天。林夏月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雖然話多,卻不讓人反感,這讓段春澄心裏很是佩服,對林夏月的好感度也上升了幾分。
林夏月父母幫着林夏月收拾完,叮囑了林夏月幾句,就離開了。
收拾完寝室,林夏月提議一起逛逛學校。
“真沒想到,我居然能和我們高中的兩位傳奇人物住一間。”林夏月難掩激動。
“你認識她們?”
“我和她們一個高中的,當年她們在學校就很有名。而且孟冬央還是咱們市的理科狀元。”
“咱們市理科狀元不是男的嗎?叫柳什麽來着。”
“你說柳之韞啊,他是第二,孟冬央才是狀元。只不過她拒絕接受采訪,正好柳之韞也是我們高中的,所以校領導就讓他去了。”
段春澄很驚訝:“她為什麽不去?”
“不知道,反正她一向特立獨行,奇怪得很,”林夏月回憶道,“高中的時候,她一直獨來獨往。當時她出入酒吧的傳言傳得很兇,她也不解釋。但是奇怪的是,她的成績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從來沒考過第二。那個柳之韞再怎麽努力,都考不過她,而且是每一門都考不過。”
“柳之韞考去了哪裏?”
“就是我們這裏,和孟冬央一個系,金融。哦對了,那個唐秋未,也在金融系。”
“唐秋未成績也很好吧?”
“中上而已,不過她家好像是搞房地産的,挺有錢。”
段春澄聽了,不禁擔心起來:“她不會是那種仗着有錢欺負人的人吧?”
“她欺負人?”林夏月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她不被欺負就燒高香吧。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麽在我們高中那麽出名?”
“什麽意思?”
“她啊,喜歡柳之韞很多年了,兩家正好有生意往來,就順勢定了婚約,說等大學畢業就結婚,聯姻嘛。但是柳之韞不知道為什麽,很讨厭唐秋未,每次唐秋未靠近他,就冷臉、出言不遜。聽說,本來他們家是安排他們一起出國的,結果柳之韞為了避開唐秋未,報了咱們學校。唐秋未知道以後,也跟着報了。”
段春澄再次驚訝。
林夏月見狀,趕忙說道:“嗨,這些我也是聽同學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有錢人的世界,哪裏是我們能知道的。總之你別擔心,至少高中三年,我沒聽過有什麽關于她很難相處的傳聞。”
一輛豪車緩緩停在宿舍樓下。
坐在副駕駛的秘書回頭問道:“小姐,真的不住夫人安排好的房子嗎?”
唐秋未輕輕點頭:“李秘書,麻煩您了。”
李秘書沒有多說什麽,招呼司機一起下車,幫着唐秋未把行李搬進了宿舍。
“收拾行李就麻煩小姐自己做了,畢竟我們不方便翻動。如果小姐沒有什麽其他要求,我們就回去向唐總複命了。”
唐秋未點點頭:“麻煩了,你們回去吧。”
雖然唐秋未名義上是富家千金,但她其實只是個私生女。唐秋未很清楚,唐家夫人的兒子唐斯靖,才是未來繼承家業的人。唐家接納她,不過是為了用于聯姻,所以她總有一種無形的自卑感。而柳之韞的拒絕,讓她的自卑感更甚。
剛上高中的時候,柳之韞為了躲開她,轉學去了公立學校,然而唐秋未很快也跟着轉了過去,這讓柳之韞對唐秋未越發厭惡。為了甩開她,柳之韞假裝準備出國,唐秋未毫不意外地也跟着準備。
但其實,柳之韞早就打算讀國內的大學了。唐秋未發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高三。她怕柳之韞再改變主意,沒敢告訴任何人,只是悶頭努力準備高考。雖然最終分數不高,但畢竟是本地人,有分數優勢,于是她也進入了柳之韞所在的金融系。
唐秋未不知道柳之韞在學校見到她,會怎麽對待她,一時間,期待和恐懼讓她的腦子幾近爆炸。她只能靠着收拾行李來逃避思考這個問題,而且現在不收拾好,晚上沒法睡覺就很頭疼了。
“你是唐秋未對吧?”
專心收拾的唐秋未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進門,聽見有人叫自己,吓了一跳。
但富人的教養讓她迅速調整好情緒,微笑着點了一下頭。
“我叫林夏月,跟你一個高中的,”林夏月看上去很興奮,“你肯定不認識我,不過我認識你。”
唐秋未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是尴尬地笑着。
林夏月意識到氣氛有些尴尬,于是迅速轉移了話題:“秋未,這是段春澄。”
“你好。”段春澄微笑着伸出手。
唐秋未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但迅速恢複了常态,伸出手:“你好。”
“你吃飯了嗎?”林夏月又問道。
唐秋未搖搖頭:“我不餓,想先收拾好。”
“那晚上一起去吃宵夜吧。”林夏月說。
唐秋未答應了,同時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大學了,她也該交一些朋友。她的人生,不應該只有學習和柳之韞。
第 2 章
如果說對于孟冬央來說,學習不費吹灰之力,那麽對于林夏月,交朋友就是她的天賦。
所以,當林夏月拉着唐秋未和段春澄去吃了一頓燒烤,三個人就熟絡了起來。
高中的時候,林夏月寝室四人關系都很好,每天都一起吃飯、學習,幾乎是形影不離,這導致林夏月對于這樣其樂融融的和諧寝室有種近乎執着的追求。再加上對于自己社交能力的絕對自信,此刻的林夏月,目标自然就是攻略孟冬央加入她們。
不過這幾天,林夏月幾乎就沒見過孟冬央。唯一的那次,還是孟冬央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離開的時候,她們正好回來,才打了個照面。當時林夏月想打個招呼,孟冬央卻只是快速掃了三個人一眼,就立刻離開了。
真是個怪人。林夏月感覺很挫敗。
“她一直獨來獨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秋未安慰林夏月道。
段春澄說:“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說她是怪人。”
“沒事,反正快要軍訓了,我不信那個時候她還不住校,”林夏月握緊拳頭,“為了和諧寝室,我一定會拿下她!”
然而林夏月失算了。
林夏月在臨床醫學系,孟冬央和唐秋未在金融系,所以軍訓所屬的連隊不同,自然也就不在一起訓練。
而在寝室的時候,林夏月算是領教了什麽叫超強的自制力。
林夏月她們回到寝室,基本就癱在了椅子上,根本不想動。而孟冬央一回來就去洗澡、洗衣服,而且速度極快。等到林夏月她們有力氣動身去洗澡的時候,她早就收拾好一切,打開電腦寫每天都要求寫的兩百字軍訓感想。等到了十一點半的熄燈時間,林夏月她們還有人沒來得及洗澡,紛紛拿出充電臺燈的時候,孟冬央早就關上電腦上床睡覺了。
而第二天,孟冬央也是雷打不動地五點半起床,迅速整理、洗漱。等到六點左右,林夏月她們陸續起床、手忙腳亂地開始全新一天的時候,孟冬央早就戴着耳機,在陽臺上背單詞了。六點二十結束背單詞,孟冬央準時出門,向集合點走去。
而這六點半的集合,可苦了林夏月。作為一個睡眠愛好者,她根本無法忍受每天這樣辛苦的早起——尤其是在經歷過暑假之後。但是,一旦集合遲到,就有懲罰,又丢人又累人。好幾個早上,林夏月為了多睡一會兒,不洗漱就出門。
本來還想每天叫孟冬央起床什麽的,結果,自己都起不來。林夏月懊惱不已。
而另一邊的孟冬央,并不知道林夏月如此豐富的內心活動。她只想趕快結束軍訓,回歸正常的生活。
訓練了兩小時之後,教官終于讓大家休息二十分鐘。于是孟冬央拿着水瓶,坐回原地閉目養神。
可是沒多久,她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孟冬央睜開眼,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是柳之韞那個讨厭的家夥。
柳之韞似乎是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臂,此刻正罵罵咧咧地接過一旁的好兄弟路北琛遞來的消毒濕巾止血。
矯情,活該,孟冬央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同時,她在心裏默默倒了十個數。
不出孟冬央所料,唐秋未果然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裏,急匆匆地向着柳之韞小跑了過去。
“只要柳之韞有什麽事,唐秋未肯定是第一個出現的。”孟冬央知道這句話,甚至比認識唐秋未這個人還要早。孟冬央已經記不清唐秋未到底這樣傻乎乎地倒貼過多少次了,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這次的柳之韞肯定會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給唐秋未甩臉子。
唐秋未微微瑟縮的身體暴露了她心裏的恐懼,但是她依舊沒有停下走去的腳步。或許這就是真愛吧,孟冬央想着。
只見唐秋未來到柳之韞和路北琛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手上的創可貼遞給柳之韞。然而柳之韞根本沒有看她,甚至頭都沒擡。路北琛則依舊像個和事佬,接過創可貼,跟唐秋未說着什麽。
唐秋未全程低着頭,像做錯了事情一樣。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甚至連三個人的表情都沒變過。這個路北琛成天和柳之韞形影不離的,要不是孟冬央知道他倆都是直男,肯定會覺得他倆才是一對兒。
沒意思。孟冬央想着,又閉上了眼睛。
“扔了,我不會用她的東西的。”
孟冬央很不爽自己還沒閉上眼睛多久就被柳之韞吵醒了。她皺起眉頭,再次朝柳之韞那邊看過去。
柳之韞搶過路北琛手上的創可貼,随手扔進了一邊的垃圾桶裏。而唐秋未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周圍已經有不少同學看着了,但是沒人上前去勸。
“你還站這兒幹什麽?滾啊。”
唐秋未吓得一哆嗦,只把頭埋得更低:“對不起,我這就走。”
看着他們的同學越來越多,不知怎麽的,孟冬央突然萌生了一股想上前去和柳之韞理論一番的勁兒來——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她想讓柳之韞在大庭廣衆之下難堪。
“柳之韞,你好大的做派啊。”孟冬央起身,悠悠走上前,順手拉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唐秋未。
柳之韞本來就沒好氣,看見孟冬央,心裏的氣又多了三分:“孟冬央,關你什麽事?”
“不關我什麽事,可我不想錯過這麽一個讓你難堪的機會,”孟冬央環顧四周,“這麽多人看着,多難得的機會。”
“不可理喻。”柳之韞轉身欲走。
“別急着走啊,”孟冬央把唐秋未推到自己前面,“來道個歉。”
“我對她道歉?”柳之韞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一樣。
“不只是她,還有我,”孟冬央臉上挂着微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那些酒吧相關的傳言,源頭是你嗎?”
“我又沒有造謠,是我親眼看見的。”柳之韞辯解道。
“是,我出入酒吧不假,但是由此衍生出來的那些不好的詞語,你敢說和你毫無關系?這就是你需要對我道歉的地方。至于她,”孟冬央看了一眼依舊低着頭、拼命想要降低存在感的唐秋未,“大庭廣衆之下叫別人滾,這麽沒有禮貌,難道不該道歉?”
柳之韞死死盯着孟冬央的臉,他能感覺到已經有不少同學在對他指指點點了。
路北琛上前勸道:“就道個歉吧,要是引來教官或者老師就更麻煩了。”
柳之韞雖然憤怒不已,但他也明白,此刻想要降低影響,唯一的辦法就是聽孟冬央的話,乖乖道歉。他咬着後槽牙,拼命深呼吸,才從嘴裏擠出了一句“對不起”。
“行吧,雖然你不情不願的,但我要咄咄逼人,不就成了和你一樣的人嘛,”孟冬央擺擺手,“好了唐秋未,咱們走吧,別杵這兒當雕像。”
唐秋未默默地跟在孟冬央身後,許久才開口小聲說道:“剛才,謝謝你。”
孟冬央只是點了點頭,沒說話。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盤腿坐下。
誰知道唐秋未居然跟着站在了孟冬央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事?”
唐秋未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那個,明天周末,你有時間嗎?夏月想寝室聚個餐……”
“沒興趣。”
“明天不行的話,後天也可以,咱們畢竟是室友,理應吃個飯,增進一下感情……”
“我說了,沒興趣。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着。”說完,孟冬央又閉上了眼睛。
果然,她聽見了唐秋未離開的腳步聲。
周末孟冬央沒有在寝室,對于唐秋未來說,是意料之中。其實,請孟冬央吃飯,也是出于想要感謝她幫自己解圍的心。
中學時期,因為自己在學校沒什麽朋友,從來沒有人為她出頭。慢慢地,唐秋未對此也不指望了,因為她明白自己多少會被同學看不起——只希望自己不被嘲笑就好。所以,孟冬央這次出手,對她來說,是意外而珍貴的。
但是,孟冬央油鹽不進,甚至連接觸機會都很少,這讓唐秋未覺得有些苦惱。
唐秋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報恩之心太過迫切,以至于讓上蒼都看不下去而出手了。如果真是如此,她真心覺得非常抱歉。
因為,孟冬央暈倒了。
新的一周剛開始,一切如常,只是天氣越發悶熱,太陽越發灼人了而已。
前一天,孟冬央很罕見地晚歸、晚睡,第二天幾乎是六點二十才起床,跌跌撞撞地下床,換好衣服就出了門。
唐秋未覺得孟冬央不太對勁,甚至覺得會出什麽事。
果不其然。
教官需要帶隊,輔導員是男性,都不方便照顧,于是輔導員叫上了作為室友的唐秋未一起前往校醫院。
“沒什麽大礙,昨晚沒休息好,加上有點中暑,”醫生如是說,“留個人在這裏陪她輸液吧。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了。”
輔導員點點頭,叮囑唐秋未好好照顧孟冬央,就先行離開了。
輸液才剛開始,不用擔心輸完拔針的事情。想着可能孟冬央醒來會渴,唐秋未便出門去了隔壁的便利店買水。
唐秋未離開沒多久,孟冬央就醒了。
她下意識想擡手摸額頭,就感到手背一陣疼痛。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在輸液。
難道自己暈倒了?孟冬央不太記得。不過,休息正是她現在需要的。這麽想着,她又閉上了眼睛。
還沒睡一會兒,孟冬央就聽見“咚”的一聲。
孟冬央不悅地皺眉,睜開眼,只見唐秋未的臉整個皺在一起,一手扶着膝蓋,一手想去撿掉在地上的水。
唐秋未進門的時候沒看路,一下撞在了門口的凳子上。她剛撿起水,擡頭卻看見孟冬央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吓得唐秋未手上的水差點再次掉在地上。
“你什麽時候醒的?”唐秋未趕忙上前。
“剛醒一會兒,”孟冬央用下巴指了指唐秋未的腿,“膝蓋沒事吧?”
唐秋未搖搖頭:“沒事。你要不要喝水?我把你扶起來。”
“你先檢查一下膝蓋有沒有淤青,我自己起來就行。”
唐秋未依言挽起褲腿,檢查膝蓋:“真的沒事,沒有淤青。”
孟冬央點點頭,喝了一口水:“謝謝你。”
“你可吓死我了,站那兒好好的,突然就倒了,”唐秋未說,“對了,我還要和輔導員說一聲,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事了。”
“好,反正輔導員準了我們一天的假,你可以好好休息。”說完,唐秋未就拿出手機和輔導員報告。
期間,孟冬央一直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唐秋未。
唐秋未覺得有些不自在:“你老看着我幹什麽啊?”
孟冬央沒說話。
唐秋未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便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冬央,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好像在演偶像劇啊,就是那種,霸道總裁生病了,然後女主在醫院照顧她那種。你坐在那裏不說話,特別像霸道總裁。”說完,唐秋未忍不住笑了。
笑了一會兒,唐秋未見孟冬央還是沒什麽反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麽了:“對不起啊,我不擅長開玩笑,我還是不說話了。”
然而,這時候,孟冬央卻玩味地笑了:“唐秋未,看來你的傳聞,不太完整啊。”
“什麽意思?”
“大家都說你倒貼、軟弱,我倒覺得你溫柔細心,體貼随和。”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唐秋未措手不及,她有些尴尬地把頭發攏到耳後:“謝……謝謝。”
孟冬央自顧自地繼續說:“所以,我真是不知道柳之韞那個蠢貨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能讓你這麽喜歡他。唐秋未,不是我說,他那種人,根本配不上你。”
唐秋未笑笑,沒說話。
“我能問問你,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嗎?”
唐秋未的思緒似乎飄得很遠:“我都不記得了,太久遠了。也許現在成了習慣吧,細細想來,我似乎早就沒把他當做喜歡的人了,對我來說,他更像家人。”
“家人?”
“嗯,”唐秋未點頭,“有婚約在,遲早的事情。”
“為什麽你們都不去解除這個婚約?”
“我父母在生意上有些地方有求于柳家,自然不會提出解除;之韞媽媽一直很喜歡我,再加上我們結婚對她的生意也有幫助,所以她也不會提出解除。”
“你們自己呢?沒有想法?”
“我們有想法又有什麽用,我們不過是被強勢的父母逼迫的孩子罷了,怎麽可能自作主張,”唐秋未無奈地笑笑,“而且,我也知道,之韞媽媽其實喜歡的,是我的個性,我要是嫁進他們家,她能控制得住我罷了。”
“你都知道,為什麽還心甘情願被控制?”
“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只能接受。”
孟冬央搖了搖頭,沒說話。
“其實,之韞他其實并不讨厭我。”唐秋未接着說。
“哦?”孟冬央來了興趣。
“他真正讨厭的,是他母親的強勢。他父親去世得早,母親一個人一邊打理公司,一邊帶大他,導致他的母親習慣于控制一切。他讨厭母親這一點,卻又沒法向母親發洩,于是就只能發洩在我身上。”
“柳之韞果然是個神經病。”孟冬央冷笑。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對我都是彬彬有禮的。自從定了婚約,他就開始對我這樣了,”唐秋未嘆了口氣,“無所謂了,反正,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以後能自由一些。”
孟冬央看着唐秋未那副認命到有點死氣沉沉的臉,問道:“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你問了啊,”唐秋未笑笑,“而且,我相信你是可以信賴的人。”
孟冬央笑笑,沒有說話。
“那你呢?你昨晚為什麽那麽晚回來?”
孟冬央閉上眼睛:“我不想說,抱歉。”
“不好意思,看來我失禮了。”唐秋未趕忙道歉。
于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中午,唐秋未才做好心裏建設,試探地問道:“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不用,我沒事了,”孟冬央看了一眼吊瓶,“馬上結束了,咱們出去吃吧。”
“好。”唐秋未有些驚喜。
“這次AA吧。我知道上次是你想請我吃飯,加上這次理應我請你的,所以抵消了,省得咱們心裏總覺得虧欠。”
“好吧。”
第 3 章
吃完飯後,唐秋未回了學校。
孟冬央不想回去,于是一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居然走到了Wave酒吧的門口。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孟冬央的腦子裏“嗡”地炸開,昨晚的一幕幕開始在她的眼前重現。
昨天孟冬央在酒吧幫沈微瀾看店,晚上剛準備走,就看見白焰禾從門口走進來。孟冬央本能地想要轉身避過臉去,身體卻不聽使喚,僵在了原地。等她回過神來,白焰禾已經朝着自己走來了。
孟冬央裝作沒有看見他,向着門口走去,卻被白焰禾一把拉住,順勢抱進了懷裏。
白焰禾不停地說着道歉的話,但孟冬央卻覺得一陣惡心。她用力推開了白焰禾,沖出了酒吧。
孟冬央不停地跑着,直到失去力氣,癱坐在路邊的臺階上。
身體無力,腦子卻異常清醒地陷入回憶。
高一那年,自己和他在一起;高二的時候,他進了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DY做練習生。當時自己擔心戀愛會影響他的事業而提出了分手,可白焰禾卻說他不做偶像、不靠粉絲,要憑實力吃飯,即使不紅也沒關系。然而幾個月前,他卻在公司門口紅着眼睛對自己吼着說想紅想出道,說自己是他成功的阻礙,說分手,甚至還把自己粗暴地推倒在地……
孟冬央甩甩腦袋,強行掐斷了回憶。
白焰禾孤零零地坐在酒吧的角落裏。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即使這個故事,還有孟冬央不知道的另一部分。
DY公司的新練習生不分訓練方向,所有人都要學習基礎的舞蹈、聲樂等課程。雖然白焰禾的目标是成為實力派歌手,但他一向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他知道自己之前只是個酒吧駐唱,各方面基礎不如其他同學,所以有能力學習的課程,他不僅盡數學習,而且課後也努力練習,這讓他的考核成績飛速上升,也讓他在練習生中出了名。
但是,白焰禾有不小的擔憂。自己剛進公司,資歷尚淺,可他已經22歲,在練習生中算是老人的年齡了。身邊的同學大都是十多歲,即使再練習幾年,出道時依舊年輕——更不要說他們早就在公司練習過多年,論資排輩得在他前面。
而他如果再練習幾年出道,年齡就太大了。
課餘時間,白焰禾也聽過同學們讨論,說是那些不紅的大齡藝人,只能跑一跑商演,甚至接不到活,最終只會被公司抛棄。這些話讓白焰禾感到害怕,他慢慢開始萌生了出名要趁早的心思。
去年年末的時候,公司有一個solo歌手的出道計劃,他去參加了,卻因為概念不符被淘汰。
也正是這次的失敗,更加刺激到白焰禾想要出道的心。他開始放寬選擇,偶像也好,歌手也罷,總之,能夠出道就行。
于是,很快,機會就來了。
今年公司計劃籌備一個五人偶像男團出道。然而,選出了預備成員沒多久,就有一位因為戀愛而被開除出隊。公司臨時決定讓練習生中考核排名前十的人通過即興表演,來争奪一個出道預備役的位置。白焰禾的考核成績排在第三,于是他獲得了這個機會。
或許是因為對于出道太過渴望,考核當天,白焰禾超常發揮,奇跡般地得了第一。
當經紀人過來領人的時候,評委的老師們都對白焰禾的實力贊不絕口。
聽見老師對自己的肯定,白焰禾充滿期待地擡起頭。
然而經紀人卻皺了眉:“白焰禾?不行。”
白焰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條件反射般地站起身:“為什麽我不行?”
“第一,你的定位是門面加vocal,我們隊裏已經有這樣的成員,而且他比你優秀,所以加入你沒有必要。第二,白焰禾,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為什麽開除盧铠亦?”經紀人冷笑一聲,“本來我是挺希望你進組合的,所以一直在思考怎麽調整成員定位。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我看見你和一個女生在一起吃飯。你可別辯解說是你的什麽親戚或者普通朋友,我當經紀人這麽多年,是不是戀愛我能看得出來。”
白焰禾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天是自己過生日,孟冬央突然來公司給自己送了個小蛋糕,于是兩人一起在公司旁邊的餐廳裏吃了飯。
“想起來是什麽事了?”經紀人繼續說道,“所以,出道,你別想了。”
“我可以分手,就現在。”白焰禾不想好不容易到來的機會飛走。
“別給我來這套,”經紀人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些許厭惡,“我知道,你其實想走實力歌手的路子。但今天你既然選擇了偶像這條路,就要提前準備好一切,而不是等到機會來了才匆匆忙忙說這些。你自己都不準備好,我憑什麽給你機會。”
白焰禾無言以對,卻還是不甘心地看着經紀人。
經紀人沒有理會他,低頭看統分表:“第二名的任子旭,定位是rapper,正好,跟我走。其他人都散了吧。”
中午,白焰禾毫無食欲,低着頭坐在舞蹈教室的角落裏發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