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起了一窩

避暑山莊回宮後宮中的日子如常,七月三伏,下了幾場暴雨之後恒安城數天高溫,宮中太後娘娘的食欲不佳,太醫院那兒新進了個年輕太醫,開了兩個私家方子給太後,太後食欲恢複,心情大好,賞了太醫院好一筆。

宮中太後宮妃有這享受,宮外奉天熱遭旱的地方可沒這麽好的待遇。

每隔幾年總有幾個地方遭旱逢澇,北旱南澇,天災人禍總難預料,今年,皇上這邊剛剛批了公文,第三次撥銀兩到地方去時,恒安以北的薊州百姓千裏迢迢來到了恒安,告禦狀來了。

薊州的百姓一路是乞讨過來的,出發的時候還是身強力壯的人,到了恒安城,個個餓的面黃肌瘦。

那都是不識字的百姓,随同他們過來的,還有一個考過功名落了孫山的秀才。

一行人衣衫褴褛進了恒安城,被當成是乞丐趕在了巷子裏不準上街,他們也不敢當街說自己是誰,來幹什麽,生怕被有心人攔截,那就真的功虧一篑了。

第一次去衙門的時候被衙役當成是鬧事的趕了出來,後來是遇上了出來辦公的刑部尚書何大人,起初這些人還不敢說,抱着告禦狀的紙不肯給何大人,直到何大人拿出了自己的刑部官牌,這五六個百姓才下跪求他帶他們見皇上。

何大人把這些人先帶進衙門安置下來,傍晚帶着收拾幹淨的秀才和其中一個百姓進宮面聖,桂公公把破布下的狀紙呈遞給皇上看,展開來後竟有一米多長。

狀告薊州官員欺壓百姓,縱容地霸搶東西殺人,無所顧及,官員相互之間徇私舞弊,侵吞朝廷撥下去的銀兩,老百姓疾苦,這幾年奉了旱災餓死的太多了。

三個月前薊州那地又出了一樁巡撫大人家的公子搶了別人的未婚妻,未婚妻不堪□□跳河自盡,這公子就派人把未婚夫一家都給滅了門,一場大火燒了一家六口。

事情出了之後這跳河自盡女子的家人曾想要告禦狀,還沒等出了薊州就被抓回來了,之後再也尋不到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沒命再活着出現。

那一段日子城中人心惶惶,旱情一出,這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幾個百姓找上了這個李秀才寫了狀紙,一行人推着牛車一路裝運貨的出了薊州,沿途還要防範有人來追,裝乞丐,裝病人,風餐露宿,兩個月的時間徒步來到恒安,還不敢直接去衙門裏報案,而是蹲了好幾天,直到遇見刑部尚書。

官官相護,俨然成了土皇帝,日子比身在恒安城不知道逍遙了多少,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這草菅人命的事,竟然是一個二品官員眼皮子底下縱容出來的。

百姓們是最容易滿足的,即便是日子苦一點,有上頓沒下頓也不會有人想到來告禦狀,各地的官員貪的不少,貪多貪少皇上心中也有數,但這一手遮天,自己平說黑白的薊州,皇上還真是開了眼界了。

舒季清下旨,派人先秘密前去了薊州巡查,每年都有官員去各地巡查,薊州那地每年報回來的也不差,今年第三次的銀兩還沒派人運送過去,舒季清當即換人前去,一路前去不停留,首先要确保這一次的銀兩能到達百姓的手中,不再被侵吞。

半個月之後,舒季清這邊收到了幾封急件,舒季清徹夜未眠,召見數位大臣,薊州就像是身體上爛出了一塊,不痛不癢,一撓卻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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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接連好幾天,皇上夜宿景殿宮,忙到深更半夜都還沒睡。

褚芷聆命人去禦膳房煲了補湯,親自帶着前去景殿宮,此時天色已暗,走廊裏都點起了燈,門口的桂公公看到她來了,進殿禀報,過了一會兒請褚芷聆進去。

這兩天親自來景殿宮言表關心的不止皇後,齊昭儀她們都有過來,只不過皇上實在無心應付,全部都拒在了門外。

舒季清站在天武王朝的地圖前,褚芷聆進殿,玉茵放下食盒退出去了,門口的桂公公阖上了大門,舒季清轉過身來,掩不住神情的疲憊。

褚芷聆打開食盒,端出裏面的一甕湯,盛了兩碗放在桌子上,對他嫣然笑道,“皇上可有空陪臣妾喝湯。”

舒季清這幾天緊繃的弦難得的松了一些,走過來坐下,湯的溫度剛剛好,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擡頭看她,“真是特別的味道。”

“思遠十一二歲的時候頑皮的很,那時迷上了話本子,從書院裏回來,晚上整夜整夜的看,白天精神不濟,娘看他如此也不說破,就煮了這個湯,裏面的幾味藥還是她獨家的方子。”褚芷聆見他很快喝了一碗見底,又給他添了一碗笑道。

舒季清眼底多了一抹暖意,兩個人安靜的坐着,并沒有多說話,前來關切他,要他注意身子,褚芷聆從頭到尾沒有問及薊州的事,陪着他喝完了這一甕的補湯,褚芷聆起身離開了景殿宮...

如此過了三天,早朝之時,舒季清把這件事公諸了出來,随後派人直接前往薊州拿人,從上到下,有十來名的官員受了牽扯。

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反應,尤其是吏部,這個掌管國庫,分撥銀兩,數次派官員下去運送銀兩,這銀子明明是沒有全然到百姓手中,回來禀報的時候卻一個比一個畫餅好看的官員都開始緊張了。

半個月後,薊州的官員全數帶回恒安,包括其中犯事卻沒得到懲罰的,一路跟過來的,還有鼓掌叫好,喊冤求公道的百姓。

入城門的時候像是一道奇觀,等這些人帶回刑部時,隔了幾天,城門口乃至恒安城外還抓到了兩個想要夜半離開恒安城的官員。

薊州巡撫連大人四年前出任,一年前連任,做的功績都是漂漂亮亮,連家在恒安城裏還有個連老侯爺在,巡撫連大人是他的次子,而那個搶人未婚妻又燒人全家的兒子,則是連老侯爺唯一的嫡孫。

刑部這邊抓了人也沒打算瞞着,皇上這一次打定了是要殺雞儆猴,一路帶回刑部的時候沿路就宣傳開了。

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兩年前褚家被抄家時的慘烈很多百姓都還記得,時隔兩年,又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帶回恒安城的是薊州的官員,可其中和恒安城官員有牽扯的呢。

土上長勢良好的作物,□□,根根節節全部都爛了,觸須又深又長,殘留下來還好的都即将糜爛。

這就是薊州大案最切實的寫照。

刑部上下審了五六天。

牽扯到了朝中官員不乏官職高的,其中牽扯最大的就是吏部尚書王大人。

吏部所有銀兩的進出他都悉知,人是他派的,好壞他心裏都清楚,薊州他也不是沒親自前去,還能說那是薊州的官員準備工作做的好,可一路前去,銀子越來越少,從上到下一路剝着,難道這也是一路漏在了路邊不成。

王大人被帶去刑部審問的第二天,吏部有牽扯的官員紛紛入獄。

右丞相和範侯爺入宮進谏,懇求皇上先處置重犯,把情節輕的放一放,再這樣下去,朝中的官員可是要去好一些,光是薊州那些的官員大部分都下馬了,屆時要派任下去,朝中委實不應動靜過大。

皇上接見了這兩位大臣,當初薊州百姓前來的時候他也沒料想到能牽扯這麽大,只不過後來越查越多,他就要借助這一手摘掉一些人。

于是,皇上也只給了他們一句話,不知,可饒,知者,恕不寬饒。

很多位高權重的可沒這閑工夫進宮面聖求說什麽,而是趕緊撇清關系,有什麽和這些下了牢獄的官員又牽扯的,趕緊切幹淨。

但也有來不及,切不幹淨的高官。

刑部審問開始的第八天,鎮西大将軍讓人給供出來了。

這不,鎮西大将軍兩年前鎮守的還是薊州一帶,如今守在那兒的也有他的部下,這些官員在那兒活的像土皇帝似的,這不得有人攔着攬着不讓人喊冤屈,文工武将,這鎮西大将軍,就是其中的大武将,要說沒關系,那還真是說不清楚。

七月八月的炎熱,恒安城中說的都是這件事。

連家的二爺肯定是完了,連家那寶貝疙瘩金孫子肯定也沒什麽指望,連家兩位老的都病了。

吏部尚書家的王夫人左求右求都沒求到人幫忙。

九月初,案子告一段落,除了情節最嚴重的還被關着,其餘的有些罷免,有些降職罰俸,說什麽朝中亂,都各自想着怎麽保命,等着薊州的新官員安排下去,已經是十月初了。

天牢裏被抓進來的官員定罪的都已經放出去了,唯獨最後被抓進來的鎮西大将軍還在天牢中,連太後都向皇上問及了此事,可皇上就是沒有下旨意對鎮西将軍有何論斷,還把他單獨關了一處說尚未查清,不能定案。

幾天之後深夜,刑部天牢裏到了一位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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