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剿不如招安

遼北荒地是一塊硬骨頭,地處偏北,地勢險峻,天高皇帝遠的,這麽多年開荒,成效甚微,到這兒來歷任的官員沒一個做超過兩年的,幾乎都是逃荒而歸, 而這些開荒之地也都是重兵把守,關在裏面的這些罪臣家屬充軍到此,每天出去幹活也都是在嚴密看守的情況下進行的,為了防止他們逃跑,更是為了防止他們逃跑 出去之後被人抓走,會屍骨無存。

前些年大旱,天武各地旱情各不一,這個缺水又少雨水的地方經歷了人間劫難,朝廷的銀兩輸送不及 時,水源無法援接,餓殍滿地,最後還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為了生存,這裏的人經歷着別人難以想象的艱難,而遼北之地這麽多年都沒能有成效,其中除了環境惡 劣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這裏盤踞着無數的土匪山寨。

很多人日子過的艱難了,據山為王,自立門戶,有些人自然會前去擁護,他們不繳納朝廷賦稅,在山頭上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模式,打劫來往商隊,利用地勢的優勢和前往遼北駐紮的朝廷軍隊作對,勝多輸少。

就 在這幾年,遼北這邊這些匪徒呈現出了壯大的趨勢,大的吞并小的,小的自覺納入大的麾下,遼北的官員不止一次上奏,這些匪徒甚至已經到了要打劫衙門的地步, 剿匪一詞,在那兒根本不起作用,比恒安城大了十幾倍多的遼北,人口加起來都不足恒安的十分之一,而這十分之一中,有一半兒以上都是匪徒,有時候乍一看都分 辨不出來,四五歲的孩子走過你身邊,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害處,但他随時都可能抽出刀子直接砍腿搶錢袋子!

出巡的隊伍沒到遼北的時候就已經改陸行了,越接近遼北,官員們都勸阻皇上不可再往前,遼北這攤子事兒已經爛着了,看不出什麽名頭,也裝不出什麽好花樣來。

但舒季清還是決定要從遼北邊界繞過去,他要看看這個地方到底得荒蕪成什麽樣子,人煙稀少不說,這麽多年了,還治理不下。

一行人喬裝打扮,範容華她們并沒有跟過來,留在了出巡的船上。

不過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也足夠因為矚目,在遼北和淮河交接邊境一路過去比進入遼北安全的多,不過這兒的百姓生活的并不好,一路過去,眼睛看得到的,都是低矮的屋子,有些是破舊的像牛棚子一樣的房屋,風稍大一些就要揭頂吹走。

大約半個時辰的路,遼北的知府匆匆趕來迎接,舒季清看着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官員,這兒的知府,都趕不上某些地方的小縣官。

邊界地帶有軍隊駐守,夜宿城內,燈火通明,舒季清聽着那些官員的禀報,眉頭是愈皺愈深,而此時的城外十來裏路遠的地方,黑燈瞎火的夜裏,上百個人正悄然蟄伏。

這些人的穿衣打扮都很粗糙, 背後別着一把大刀,在遼北經常走動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份,上百個山匪,就算是傾巢出動這也得是個不小的山寨。

其中一個帶着半邊面具的人時不時擡起頭來看遠處的城門,城門上有火光,白天有大隊人馬進城,晚上駐守的士兵增了好幾倍。

“喂,小子,這麽多人把手,怎麽進去,你是要把這百來個兄弟的命都賠上去不成。”面具人身後響起一個粗狂的聲音,聲音粗狂人也長的結實,他很不滿的看着這周遭,更不滿意眼前這個瘦小的小子,真不知道大當家看上他怎麽了,這麽相信他。

“我們不是來打劫的。”放下了瞭望的筒子,在這群人中顯得瘦小的面具人聲音嘶啞着開口,“遼北的官都來了,城裏是出巡的皇帝。”

三當家胡豹子就是不喜歡和他說話,聽他說這兩句,壓根沒聽明白裏面的意思,不來打劫的話,那是來幹嘛的。

“虎風寨前些日子劫了兩個村子,壞了規矩,我們借朝廷的手削他們一刀。”知道他聽不明白,面具人又補充了一句,胡豹子還是聽不明白,此時面具人擡了擡手,從懷裏掏出布條子系在了手臂上,布條子上繡着一個虎字,百來號人也紛紛照做,同時都蒙上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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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豹子出行前就被二當家拎着耳朵囑咐了很多次,這次出來要聽小壩子的話,遂不情願的系上了布條子,“就這點人朝廷還想端了虎風寨,做夢麽。”朝廷能端的,他們青龍寨早就代勞吞并了,還輪得到朝廷去挖那塊肉。

面 具男回頭看了他一眼,“削了一刀後,我們就吃的下了,這城門附近有兩個村子,三當家帶六七十,我帶一半,進這兩個村子點火,先鬧出點動靜讓裏面的人出來再 點火,東西要搶,傷了人但別鬧出人命來,等城裏的軍隊出去,往虎風寨的方向逃,散開來繞走躲半天等明天天亮了再回青龍寨。”

“還用你說老子都知道不殺人。”胡豹子嘩啦一下從背後抽出刀子,招手,趁着夜色往那其中一個村子沖過去,被他稱作小壩子的面具男則帶着餘下的人往另外一個村子前進。

一炷香的時間,夜深人靜中忽然村子裏尖叫聲四起,緊接着,火光沖天,先是城中以北,繼而是以南,很快城中的舒季清得知了此事,有山匪打劫村子。

不 用他下令,這邊城中的将領即刻就派人前去抓人,但這來去的路,加上發現火光,已經足夠山匪打劫,等士兵趕到,看到的就是這些蒙面山匪的尾巴了,夜色之中路 一遠就看不到了,只在火光沖天中找到了山匪留下的綁手的布條子,上頭赫然一個虎字,虎字下還嚣張的繡了個虎頭。

東西帶到城內被呈送到舒季清面前時,一旁遼北的官員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遼北其中一個大寨子,虎風寨的人。

土匪也分三六九等,這個寨子裏的土匪特別的兇殘,打劫完放火燒村子,和官兵對立起來也都是光要銀子不要命的,遼北的官員吃了很多次虧。

“這裏的寨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他們是不打劫村子的,就在半個月前,這個虎風寨剛剛打劫了遼北的兩個村子,殺了好多村民,如今他們竟然動手到了淮河這邊的村子,請皇上為百姓主持公道。”遼北官員趁此機會求皇上出面做主,派遣軍隊清剿。

舒季清沉思,真的要清剿一個山寨自然不成問題,但是要清剿遼北所有的山寨确是個大問題,清剿了一批還會有人據山為王,而且,耗費軍力在這上面,實在是劃不來。

随行出巡的官員适時進言,“皇上,何不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

沉吟片刻,舒季清搖搖頭,“這種損己之事無人肯做。”兩敗俱傷等着朝廷來清剿,誰都不會這麽傻。

“臣以為不如招安來的更妥當一些。”內閣學士範大人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清剿只是一時之間,以後還會有,不如招安這其中實力最強的,與朝廷一起把其餘的山寨全部清除,只留一個,或者留兩個以此相挾,遼北這邊可能太平許多。”

有 了一個提出,接下來的建議多了很多,這邊環境差,生活條件艱苦,若是有朝廷額外的補助,不清剿反是招安他們,讓他們有規矩有秩序的保留下來,統一了所有的 山寨,這邊的治安可以好太多,而這些山寨自己做主管理要比官府插手管理來的更順利些,自己能做主了,難道還要眼見着一團亂。

遼北之地難治理,多年來朝廷派下無數有能之士都束手無策,有人住着總會有人上山為匪,不如讓他們自己人約束自己人,分散這麽多小山寨全部統一成一個或者兩個,有了規矩才成方圓。

此時遼北的這幾個官員報了幾個實力強勁的山寨,“臣以為決不能選虎風寨這樣的。”暴虐的只有更暴虐,決不能眼見着這樣的再擴大了。

舒季清聽他們說出的幾個山寨,眉宇微皺着,這裏的百姓根本不願意聽官員的,有些村子反倒是願意依附在大的山寨下,比起這些衙門,他們确實更能說得上話。

這些山寨要盤踞也就只能在遼北,這麽多年也沒有往外跑,也是有自知之明,朝廷知道他們野火吹不盡,他們也知道自己和朝廷之間的懸殊。

但聽下來,能夠擔此大任的沒幾個,更重要的一點,他們是否願意和官府合作,接受這個安撫...

這一讨論快要天明,兩個村子被燒掉了大半,官兵一路追到了虎風寨門口,還被那兒守寨的人威脅了一把,其氣焰好不嚣張。

而喬裝打扮的一百多號人也在天亮之際陸續回了青龍寨,一間幹淨的屋子內,面具男關上門,換下衣服,坐在床邊把面具輕輕的拿了下來。

光亮下的容顏長的十分的清秀,神情卻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一手撫摸上了左眼的位置,一道疤痕從眉宇那就貼着眼角到了左耳上方,幾乎是毀了他這一張清秀的臉。

傷口早就已經結痂,結痂掉落剩下這樣一道抹不去的傷疤,這是他從遼北充軍營裏面逃出來的時候受的傷,快兩年了。

醫治不及時,加上當時傷口感染,如今即便是已經好了,面具戴的久,這傷疤處還是會發癢,遼北沒什麽好大夫,山寨裏更是少。

從一側的抽屜裏拿出一罐藥,塗抹在疤痕上,微涼的感覺減輕了不少症狀。

把藥罐子放回去,他從懷裏拿出了半塊玉佩,這是從中間和縫割開的一半玉,玉的背面刻着一個思字,而玉佩上的墜子經歷躲藏,汗水,早就已經陳舊。

他的神情有了一瞬的變化,門外傳來叫喊聲,“先生,大當家請您過去。”

把 玉佩藏入懷中,他拿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神情恢複到淡漠,遮掩着他并不年長的事實,打開門,光亮打在他銀色的面具上,襯着他沒戴面具的另外半邊臉尤為顯 眼,屋外站着一個少女,看他忽然間的開門還吓了一跳,小臉緋紅的望着他,“先生,寨外好像來了客人,大當家請您過去呢。”說罷,自己先跑開了。

他看着她跑遠的背影,嘴角微動了動,很快收回了視線,朝着寨子中最高處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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