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悲怆,想必用貝多芬先生的進行曲來诠釋此番情境會別有韻味。可惜默默的調侃了自己十幾秒,偏偏覺得毫無意義。

與其幹坐着等死不如積極尋求生路,等着被害實在不是辦法。我明敵暗,不管是游擊還是陣地戰都不占上風。

“哎,我覺得啊,這事可能還是有些轉機的。”我讷讷出聲。

“轉機?”沈泠挑起眉。

“你看,雖然你差點變水鬼,但是緊要關頭還是有人拉你上來了不是?那人是誰?”

雖然對于我的措辭不怎麽待見,沈泠思索片刻,回答:“不知道,老牛說他只是接到個陌生電話,讓他去湖邊擡我。結果到了那就見我一人躺在湖邊的長椅上。”

哦哦,還挺細心的。

“一般人會在對方來人之前就溜號嗎?不會吧?除非是他把你推下水的。當然也沒有這種可能性就是了。所以,這個神秘人大有來頭,說不定你有貴人佑護啊!”我晃着腦袋,為自己的精妙分析洋洋自得。我這人沒啥優點,凡事看得開倒是真的。

“呵,呵呵…”沈泠忽然笑了起來。

幹啥?我驚恐的瞪住他。

“沒,沒事。”他急忙打住,卻仍不住的彎着嘴角,“你說的很有道理。還有,這事要是發到網上會不會被立馬和諧?”

死宅男,虧你還有腦細胞想這個…我嘆了口氣,“去網上找幫忙?要我說還不如直接去校門口那廟裏燒兩柱高香。”

沈泠摸着下巴,“也可以考慮。”

我翻翻白眼,“僅有高人相助是不夠的。明早7點,校門口見。”

沈泠終于笑出聲來,無視我殺人的眼光,大笑不止:“以前約你見面,都推三阻四。結果,遇到保命的事情,比誰都積極。”

氣結。氣結。

狠狠的掐了下他的手背,轉身就走。

“好啦,開個玩笑。明早7點,我去宿舍那等你。呵呵呵…”

夜深人靜時。

好痛...好痛…眼睛火燒火燎的痛的不行。

我翻身坐起,捧着半邊臉頰,連滾帶爬到桌邊的鏡子那裏。

會不會是感染了,比大姨媽光臨還痛…肯定腫的像豬頭,明天還能見人麽…

咣當!

手一抖,鏡子驚天動地的掉到地上。

黑燈瞎火的趕緊四處摸索,還好還好,沒碎沒碎。

我小聲念叨着“碎碎平安”,一邊對着窗外的月色努力想要看清鏡子裏的豬頭臉。

咦?

鏡子裏面依然是那張看熟了的瓜子臉(衆怒:瓜子?西瓜子吧!),除了最近多出的兩個黑眼圈外,就數眼角那個惹眼的草莓,不不不,淚痣格外招搖了。

沒有腫大的跡象,只是那個紅豔豔啊紅豔豔。

摸一下,鏡子裏的瓜子臉立刻龇牙咧嘴狀。

放下鏡子,我疑惑的撓頭。

莫非是沈泠攜帶的不知名病毒?明天一定要問問清楚…不過這麽疼,要不先吃個止痛藥啥的…

咔噠!

糟糕,又踢倒了凳子。

話說,這幫女人今兒睡得很死嘛…

我不懷好意,唰的揭開腐女的床簾。

耶?沒人?

嘁,敢情是和老牛親親我我還沒回來。

忍着痛出了門,往洗手間走去。

一個小小的粉色身影蹲在樓梯拐角處。

我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反正見的多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嗯,不過今兒個走廊上煲電話粥的TX都沒有呢,真是清淨。

我幹笑着給自己打氣,沒事,洗個臉,吃個藥,啥事沒有。

一路平安。

洗完臉,通往宿舍的過道上十分清靜,連個鬼影都沒有。

就說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耶?腐女?

原來那個小身影是腐女啊?

“花…”淨的臉上滿是淚痕。

“怎麽了?原來你一直在這裏啊?抱歉我剛才都沒注意。”不是沒注意是無視你了腐女對不起啊~~~

“花~~~”淨一頭撲進我的懷裏。

“啊啊,乖,不哭,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和牛哥吵架了?我們替你擺平!”我豪氣沖天的嚷着。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眼睛好痛…”淨的聲音悶悶的傳來。

眼睛痛?今天是什麽日子?莫非結膜炎的高發期?

“你也眼睛痛?哈,不瞞你說啊,我剛才也是被痛醒的咧…”我拍拍淨的腦勺。

“你怎麽可能會有我痛啊!”淨嬌嗔着,擡起臉。

呃…好吧,我承認,你的比較痛行了嗎?

淨漂亮的雙眼在月色下黑的誘人,那個,我是說,那兩個黑漆漆的眼窩,很誘人….

“鬼呀!!!!”我一把推開眼前的怪物,手腳并用的往樓梯下滾。

沒想到,那頭沈泠剛死裏逃生,這邊我就要阿彌陀佛了,這頻率也太高了吧!

“開門!開門!”女生宿舍下的門被鐵将軍把得死死的,我用力拍着鐵欄杆,吼得撕心裂肺。

“別叫了,大家都睡了。”蛇一般的冰冷氣息順着我的腳踝蜿蜒而上。我僵直的站着,呆呆的看着樓前地面的倒影。

除了我自己的身影,什麽都沒有。

“你是誰?幹嘛跟着我?”聽到平平的聲音從喉嚨裏出來。

開玩笑,死了我也要做鬼讓這個妖孽不得安生。

“嘻嘻嘻嘻…”

一陣輕笑。

能感覺到那種刺骨的寒意沿着脖子轉悠,還有濕漉漉的東西癢癢的拂過面頰。

“嗯,你也好,沈泠也好,都不認得我了呢…”半邊鬼臉貼着我的臉頰慢慢往上。

“你知道嗎?剛找到你們的時候,我不知道多開心呢,想着終于可以拿回瑤珠,然後從此擺脫這種苦苦的追尋之路…”

我索性閉上眼。

好痛,好冷,好…可怕…

不知道哪一種感覺更加強烈。

“可惜啊,總有麻煩的家夥來礙我的事…耶?閉眼也沒用的哦,馬上,我就可以拿到瑤珠,回到原來的身體,回到他身邊,而你們呢…”

一股腥臭噴到臉上,熏得我險些厥過去。

捂着鼻子睜眼,眼前那個東西,正是前些日子在水房裏滿地亂爬的那個瞎眼女鬼!

“你,你怎麽還沒死?”它不是被那個男人,不,那個男鬼給一把火燒沒了嗎?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咳,該怎麽說,魂飛魄散?還是死去活來?好像也不對。

“閉嘴!”鬼臉怒了,嗖的擋到我面前,來了個親密接觸,“就憑他的本事,燒多少次我也能複原!”那深陷的眼窩詭異的眯成半月形,“別想了,他活着時都治不了我,死了就更不行了…來,乖乖的,把瑤珠給我~~~”

瞬間伸長的枯骨手指在月色下劃過兩道陰森的寒光。而眼角的抽痛則更加劇烈。

我捂住雙眼,可是卻如同睜着眼一般,只是熟悉的景物變得奇形怪狀,比例失調,漸漸的,遠處的山脈,近處的樓群,變得支離破碎。

如同萬花筒一般凹凸怪異的月亮依然懸在頭頂。只是,那個銀色的大盤子,似乎裂了好幾個口子,殷紅的液體蜿蜒的往外流淌着。

我放下手,使勁眨眼。

“已經放棄了嗎?想要親自把瑤珠給我了?”鬼臉忽高忽低的在我耳邊低笑。

不是的,不是月亮。

是我的眼睛,在流血…

拿去吧,拿去吧,不要再糾纏我了…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低喊。

好痛,好難受…不是眼睛,是心裏…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一幕幕,一重重,在眼前滑過。

無盡的花海。

深幽的湖水。

翩然的白衣。

決然落下的劍。

太累了,就這樣結束吧。

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我的胳膊,扶住我拼命下滑的身體。

呵呵,已經等不及了嗎?親自下手了嗎?

“睜開眼。”陌生而熟悉的嗓音響起。

白衣鬼。

這是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名字。

睜眼時分,鬼臉滴溜溜的在綠火中轉圈,惡狠狠的叫嚷:“瑤珠是我的!你這僞善之徒,有什麽資格與我争搶!”

一陣鬼哭狼嚎後,依然消失不見。

得救了?

睜開眼,眼前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得救了!!!

嗯,剛才那些酸溜溜的內心獨白是啥啊?一定是那鬼臉蠱惑人心而搞出的幻術!沒錯,一定是的!

我轉過身,深深鞠躬,“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衣。還是離地寸許不見雙足。

我勉強擡頭,對上恩人的雙眼,扯出個大大的笑臉。

嗯,其實,如果不是在這麽詭異的情況下見面,也許,我那懵懂的少女心也是會撲騰幾下的吧,畢竟,那是如何叫人心跳如擂鼓的秀色啊~~

“那個,剛才那個…”

“區區游魂,不足挂齒。”

“哦,可是它…”

我支吾着,很想說“可是人家已經放話你燒一百次它活一百次來着”,但是鑒于情勢,還是吞下了這個疑問句。

“今日乃月圓之日,此地陰氣極盛,你又是極陰寒之體,故而那物才可肆意妄為。”白衣鬼冷冷指出對方行兇的天時地利人和,眉頭一擰:“你雖有瑤珠護體,卻尚無駕馭神物的能力。若不及早習得制馭之術,只怕兇多吉少。”

“瑤珠?”對哦,那個怪物一直挂念這個東西的樣子。

白衣鬼擡起手,涼涼的手指倏地觸上我的眼角。

我激靈靈的後退。

先聲明啊,就算您救了我,我也沒打算把眼睛給您。

一抹失落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浮起。

“還疼嗎?”他飄近。

呃?這麽一說…我疑惑的撫着那顆淚痣,好像真的不疼了。

好厲害!

“您是哪路高人啊?”

救了我的命,治了我的病,就算是鬼也是個善良的鬼。對他的好感立刻飙升。

他笑着搖頭,伸手似乎想要摸我的腦袋,卻不知為何又收回手。

“瑤珠乃上古神物,只是眼下,你的能力無法抑制它,為師雖為你加了封印,仍不免為妖物窺伺,還需多加小心。”說着,擡手在我眼前虛空劃了幾下,頓時沁涼的舒适感順着眼角絲絲縷縷的逸開。

“至于那妖物,并不足懼。為師自會護你周全。”

雖然口口聲聲的“為師”讓我心裏直打鼓,不過眼下撿了小命回來,也就顧不了那麽多了。再說對我也沒有惡意,別說認師父,認爺爺都沒問題。

“既如此,就謝謝師父了。”我谄媚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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