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悠悠!”沈泠在身後高喊。
潔癖!歇斯底裏!被害妄想!
一邊跑一邊往沈泠頭上扣大帽子。
“悠悠,你別這樣…”身後傳來腳步聲。
動作很快啊,運動神經不賴麽,等等,現在好像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
沈泠拖住我的手腕,見我掙紮,索性一把抱進懷裏。
“放手啊!”我倒抽冷氣。大白天的,還是學校主幹道!你想上BBS的今日聚焦版嗎?
周圍已經有人投來八卦的眼神。上帝保佑沒有人認得我們倆吧…
“不放,除非你聽我解釋。”居然開始耍賴皮。
“我聽,我聽着。”我扭動着,終于把大半個身子滑了出來。
沈泠将我拉到路邊的石凳上坐下。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說的話麽?我說過,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他把我的手攥的緊緊的,“找了好幾輩子的人。”
昂揚的火氣瞬間被雞皮疙瘩取代。
我僵硬的扭過臉,看着沈泠一臉嚴肅的表情,連吐槽的力氣都蒸發完畢。
“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經常會做噩夢嗎?”他失落的笑笑,“夢裏的女主角,一直都是你。”
我瞠眼,不知道該覺得榮幸還是悲哀。敢情我這些年一直都給人家制造噩夢般的回憶了。
不過重點好像不在這裏吧…
“我?在你夢裏?”原來我當了好久的夢中情人了啊啊好害羞…
但是這個好像也不是重點吧…
“從我有記憶開始,只要阖眼入夢,就會看見你的影子。與其說是夢,感覺倒像是我的另一段經歷。對我而言,你就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不,該說是生命的一部分吧。”
“呃,抱歉…”我還是不厚道的笑了。
他的神色稍霁,坐近一些,繼續說道:“沒有人會相信這種事,我知道。雖說從小我就堅信夢裏的女孩是存在的,但是卻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與我一起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直到看見了你。”
“替身?”
“當然不是。”沈泠急忙擺手,“雖然打扮完全不同,但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那個女孩。”
“嗯哼。”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那傳說的夢魇。
“但是最近,夢境變了。”他的神色開始陰郁,交握的手開始用力,“我看見你,不,是那個女孩,她…”
“她怎麽了?”
沈泠的雙唇顫抖着,“她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卻怎麽也無法靠近!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是這樣!所以,悠悠,悠悠…”
“別怕,別怕,那不是我,我不會有事的。”雖然聽得寒毛倒豎,但是沈泠這一臉驚慌失措更是勾起了我的保護欲,“夢都是反的,你看,我不是活蹦亂跳的麽?上山打虎,下海捉蛟都沒問題的!”
“噗!”沈泠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先笑了出來。接着又沉默了。
“你,最近常常睡不好嗎?”我小聲的問。總是夢見這些十八禁的東西,的确很傷神。
“夢到那個地方就醒了,然後就睡不着。”沈泠苦笑。
啊咧咧,真夠嗆。估計睡眠不規律也會引發情緒暴躁乃至失常的。
“剛才,對不起。”他小聲卻誠懇的道歉。
“我接受。”很義氣的回應。拍拍他的肩,決定對他剛才近乎發飙的行徑既往不咎。
回到宿舍,一窩懶女人都已梳洗完畢,各自出門找樂子去了。
除了淨。
我揭開她的床簾,毫不客氣的把還在打呼的某人拖了出來。
“你昨晚上幹什麽去了?”就差兩耳光把丫再扇的清醒點。
腐女迷糊着把半個身子挪回床裏,支吾道:“打電話呗…”
“打電話?然後呢?”繼續揪着丫耳朵吼。
“然後…然後…”淨睜開一個眼睛,惺忪的看了我一陣,“啊,對哦,然後呢?”
問你呢!我沒好氣的瞪着她。
“啊!”女人發出尖叫,然後一骨碌爬了起來,掐住我的脖子,“死花,你上完洗手間沒洗手對吧,然後你就抱着我的腦袋拼命往你懷裏摟,我怎麽都推不開。結果你又見鬼一樣的把我推開跑掉了。”
我拼命掰着淨的爪子,“那你怎麽會半夜三更的睡在外面啊?明明就是被附身了好吧?”
“附你個大頭鬼咧,你跑開後我就繼續電話到快天亮啦,實在熬不住才睡着了。你自己一驚一乍的我還沒找你算賬~~~”
呃?這個版本,和我的版本出入很大哎…
不是被附身?啊哈哈哈哈,就說嘛,怎麽會有那種事情…
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個鬼臉啥的又是幻覺?人說假作真時真亦假,那麽眼前這個腐女…
“死花,再戳我就滅了你!”
好吧,這個肯定是真的….
手機屏幕忽閃着,是沈泠的短信。
“晚上我去找你?七點?”
“OK”
然後哼着小曲挖出那條被垃圾桶臨幸過的鏈子往水房走去。
仔細看,其實是個很拙樸的小挂件。
雖然是個不甚規則的多邊形,石頭本身的質地卻十分瑩潤,表面光滑,內裏通透,在日光下還有隐隐的水紋流動。
而且,不知為什麽,只要觸到石頭,指尖就會湧上暖意,綿綿軟軟的往心裏去。
唔,說不定這石頭有些出處的。
對着陽光眯眼看了一陣,我嘆了口氣。
好吧,就算已經洗過了,但是要我再挂到脖子上,總有些心理障礙。
猶豫一陣,将鏈子擦幹,放回了背包裏。
“會情郎是要緊事,但是身體也要顧好。”
背好包正要出門,雪美人将我攔在了門口,朝裏面努努嘴:“我昨天就拿來的藥,剛才泡咖啡時一并給泡了,晚上回來記得喝。”
“啊,你真是我們的媽媽桑~~~”抱住雪美人做狗腿狀。
頭上一個爆栗,雪美人翻着白眼翩然而去。
我揉揉腦袋,轉頭看到那杯愛心四溢的安神湯,咕嘟咕嘟全都倒進肚子。
不等晚上了,現在就感受雪美人的愛心吧~~~
所以說吃藥應該遵醫囑啊!
我晃着腦袋,只覺得頭大如鬥而且沉甸甸的往下墜。
“你還好吧?”沈泠無奈的看着我的腦袋一次又一次的親吻桌面。
“不好,困死了。”
什麽安神湯,肯定加了足量的安眠藥。
“我送你回去吧。”沈泠收好書本,架着我出了教室。
夜風涼涼的吹着。
“嗚…還是頭暈…”
頭重腳輕的走着,随時都可以倒下睡着的感覺。
沈泠扶着我往宿舍走,好笑道:“到底喝的什麽湯啊?我看是麻沸散吧。”
“不是啦,安神槍…”完了,舌頭都大了。
哎?這是去哪啊?
我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只見腳下的地勢似乎越來越高,天上的月亮越來越近。
“沈泠?”我試着拉他的手。
手裏空空如也。
沈泠?
一身冷汗,瞌睡都醒了過來。
沈泠早已不知去向,還有,這是什麽鬼地方?
身後是霧氣彌漫的夜色,眼前是極廣袤的野地,月光下,不知名的花海妖嬈的翻湧着,起伏着。
只是這花海與我的腳下,隔着一道深不可測的山崖。
幻覺,又是幻覺。
倒退幾步,卻撞進一個胸膛。
“沈泠?”
我驚愕的喊着,“你去哪裏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又撞邪了?”
沈泠不發一言,陰測測的朝下一指。
我愣愣的轉身,卻見崖下的花海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然後,那身影在眼前無限放大。
腦中一片空白。我捂着嘴,盡量壓抑着尖叫。
粉色的薄紗長裙,濺滿了殷紅的血花。也将周圍的花瓣染成了斑斑點點的紅色。那個熟悉的女孩,靜靜的躺在花海中,沒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的對上我的眼睛。
不,不是沒有焦距,而是…沒有瞳仁。
沒有眼睛…
“很美的眼睛,不是嗎?”陰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泠似笑非笑的雙眼對上我的,“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得到的。你看…”
說着,手掌中忽然翻出一對晶亮的珠子,還夾雜着絲絲縷縷的血絲。
溫熱的淚水濡濕了我的臉頰,我搖着頭拼命退開。
“你要去哪啊?”對方收回珠子,啧啧嘆氣,“這麽高的懸崖,掉下去可是會沒命的。還是說,你想我幫你一把?”
沈泠的臉似乎在瞬間就貼到我面前,然後一陣古怪的笑聲傳來,尖利的仿佛女人的聲音,“看吧,那邊躺着的人,不就是你嗎?幾生幾世,你都死在這忘生花中,是不是也該滿足了呢?”
“你,你不是沈泠,你是誰?”我掙紮着問。
“我當然是他…你心底埋藏最深的那個他…”沈泠咯咯的笑了起來,“時辰快到了,別耽擱了。”
胸口被冰冷的雙手狠狠一推,我直直的往下落去。
好疼…
心裏的疼痛,比劍尖刺入眼時要痛成千上萬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