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眸，卻難回首歲月消逝人煙留
喊道，“她是中容的人，抓活的！”
百裏蒼擡刀就打過去。
那白衣女人不動，等百裏蒼近了，手袖一揮，白绫橫空出世，鋪天蓋地朝百裏蒼卷去。
嗖！
白衣女人急速後悔，白绫收回，手指上撚着三枚針，看了一眼笑說，“好巧！青丘的塗山世家也在。是四大殺手的哪一位？”
雲木珊縱身飛出，一條長鞭揮出去，啪啪啪三下打的白衣女人連退三步！
“放開弱水！”雲木珊收鞭，指着白衣女人道。
梨潇飒已經上樹來到關弱水身側，低聲說，“是雲。高辛玖澤的師父。”
哈？玖澤有個這麽自戀的師父？
白绫忽的飛上樹，百裏蒼和雲木珊異口同聲，“小心！”
這白绫實在兇狠，關弱水和梨潇飒都心知躲不開了，關弱水眼疾手快一把推開梨潇飒，誰知白绫忽的被收走了內力，只是三成功力打在了關弱水胸口。
“弱水！”梨潇飒掉下了樹。
“原來是塗山世家的少主啊！難怪，連我都險些沒躲開搖光針。”雲笑着收回了白绫，仰頭對關弱水說，“醜八怪，澤兒看上你是你的福分。随我回中容，好好做一個安守本分的皇後，我便饒了你們這群小輩，否則……”
“呸！休掉的女人還有回去的道理？不回！”關弱水雖然受了傷，但她知道雲不是真心要殺自己，否則方才就不會突然收回內力。
特工的一個特點就是，一旦抓住了敵人的命脈和弱點，就全力進攻！
“你這麽喜歡他，你嫁給他不是正好！”關弱水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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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怒，又要打人，百裏蒼一橫身擋住，“前輩就算是九州高手第三，我也絕不手軟！”
“手軟？”雲嗤笑。
關弱水翻白眼，罵道，“百裏蒼，走開！不要你擋在我前面，娘皮的！老娘昨天已經和你絕交了！”
嘴上罵着，心裏卻感激着。可又怕雲真的出手，只能保住一個是一個。
“你休想！”百裏蒼道。
“我就絕交怎麽吧？”關弱水繼續說。
雲看他們吵起來了，大喊：“閉嘴！關弱水，跟我回中容！其他人，不想死就閃開！”
百裏蒼拔刀就砍。
雲木珊長鞭卷住一旁的花盆，一個一個擺起陣來。
雲一心對付百裏蒼，還要避着梨潇飒的暗器，直到她注意到雲木珊的陣法時，雲木珊已經擺好了陣。
“七星連珠陣？好啊，霞也收了個徒兒！”雲看了一眼雲木珊，一看雲木珊唇紅齒白，立即心生妒意，放出白绫打去。
雲木珊連連閃躲。
關弱水見雲木珊躲不開，忙說：“前輩，你嫉妒珊珊比你美想殺人，無須這樣明顯！反正你總覺得比你美的女子都是醜八怪，又何必這樣在意！”
“再說了，你是高手，這樣偷襲晚輩，說出去真是笑話！”
“前輩，我看你長得也很一般嘛，性子卻很剛硬！真真是個真漢子啊！所謂飯量大如山、下廚産砒霜，說的就是前輩你吧？”
關弱水一句接一句不停地說。
雲被說中心事，一時擾亂心神，百裏蒼一刀劈來，她竟然也沒有閃躲！
“蒼兒刀下留人——”
百裏蒼的金刀一頓，雲一眨眼就飛掠開來，退到了金銀花花架下。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04
【神醫非仙】
一個男子落在了地上，看他長得還算清秀，略顯滄桑，卻無衰老之感。
百裏蒼一怔，收刀站好，肅容喊了一聲，“師父。”
！！！！！
百裏蒼的師父那不就是九州第二的霆？？關弱水覺得這下子麻煩了，雲要帶走自己，百裏蒼要阻止雲，霆卻幫着雲，而雲肯定會對百裏蒼下手！
雲靠在花架下，白了一眼霆，說道，“誰要你管閑事？”
霆眼中透出無限的關懷，柔聲說，“雲兒，你要如何胡鬧都好，可蒼兒是我徒兒，你……還請你手下留情。”
“哼！是他要殺我！”雲一嘟嘴。
霆轉頭看向百裏蒼。
百裏蒼欲言還休，雲木珊卻搶先說，“是這個老女人先要殺弱水！”
雲一聽雲木珊這樣叫自己，一條白绫飛來，百裏蒼一把拉住雲木珊後退。霆見百裏蒼出手阻攔，無奈，只能擋開了白绫。
“你！你幫着他們是不是？”雲怒視霆。
霆立即收手站好，着急的解釋，“雲兒，蒼兒是我徒兒，我絕不能見死不救！除了傷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騙人！十幾年前你答應我此生絕不收徒兒，結果呢？他不過是為你擋了一箭，你就收他做徒兒教他武藝！你對我說的話我不信！”
看來這兩人貌似是情侶啊……
而且，怎麽聽着好像還牽扯到百裏蒼拜師的事？這個雲真奇怪了，自己不也收了徒兒，做什麽不讓霆收？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蒼兒是練武奇才，我不忍荒廢了，再來他年幼就有俠義之心肯出手救我，這樣的男兒如何能忍心看他不懂武藝？雲兒，你不是來抓關弱水的嗎？她在何處？我替你抓來，我們去中容。”
關弱水咳嗽一聲，說道，“前輩，晚輩我在這裏。所謂一棵樹上吊死，兩棵樹上蕩秋千，三棵樹上捉迷藏，樹林裏迷路。前輩你還是不要救我了，讓我在這吊死吧。”
“少廢話！你的好徒兒要和我的澤兒搶皇後，你管是不管？不管的話，我就不客氣了！”雲一縱身上了樹，坐在關弱水身邊晃着退。
丫丫的！
這兩個神經病到底是哪裏跑出來的？
高辛玖澤不至于這麽卑鄙吧？竟然把師父請了出來！難道還想我回去陪他演戲？
霆看了一眼百裏蒼，說道，“蒼兒！你說，你可是和玖澤搶皇後？”顯然，傻不拉幾的霆還以為是雲誣陷了自己的乖徒兒！
他堅信——我蒼兒絕不會看上樹上挂着的那個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的女人！
關弱水看霆一臉的不屑打量自己，翻白眼：侮辱你徒兒的品味可以，侮辱我的風格不可以！要不是你家雲兒趁我剛睡醒把我綁了來，我能這麽狼狽吧我？
“是，我今生除了關弱水誰也不娶。”百裏蒼答。
霆一聽，臉都紫了！
就這麽短短一瞬，雲提起關弱水，嗖的就不見了人影。
“百裏蒼！你個臭小子！大逆不道你！”院子裏傳來霆暴跳如雷的聲音。
“死老頭！不許碰百裏蒼！”雲木珊的喊聲傳來。
綿亘坐着輪椅滑了出來，看到院子裏一片狼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關弱水被重重扔在甲板上，九戒同志藏在懷裏面也被摔得橫七豎八。
一人一猴都不停咒罵着雲。
雲道，“開船！去珈藍島。”
船夫一聽，立即搖頭說，“姑娘，這……珈藍島去不得啊！”
雲一橫眼，腳一跺，船拴在岸邊的木樁頃刻粉碎。她問：“現在，去得去不得？”
船夫咽了咽口水，立馬去掌舵。
關弱水哼道，“就會吓唬老百姓，算什麽高手！”
雲不理會，一翻身坐下了，閉眼養神狀。
關弱水一拱一拱移了移身子，對爬出來的九戒說，“你說，她和綿亘的師父莫非仙是什麽關系？”
九戒搖頭。
關弱水瞥了一眼雲，看她有些不高興的蹙着眉，心想看來是關系不一般了，笑了笑說，“猴子，我還沒坐過船出海呢！我跟你說，這座船出海啊，就跟電影上一樣，當海盜，然後挖到寶藏什麽的！哎喲我去！從此就發達了！”
“……”
“也不知道幾天能到珈藍島，哎！聽——海哭的聲音——”關弱水朗聲高歌起來。
波濤洶湧起來。
海浪哭嚎起來。
海裏的珊瑚水草抖了一抖。
海底的鯊魚海膽顫了一顫。
海螺縮回了殼裏。
海龜縮回了殼裏。
——尼瑪這是誰在唱歌啊！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吵？”雲終于忍無可忍，開口了。
關弱水停下，說道，“沒有。”接着又旁若無人的唱起來。
九戒一臉“都是你惹了她”的怨婦模樣看着雲。
雲吼道，“你給我閉嘴！”
關弱水猛地收住了聲音，瞪着眼睛看着雲。
雲又閉眼休息。
“聽——海哭的聲音——那……”
“你再唱一句，我就讓海聽你哭的聲音！”
關弱水乖乖閉嘴，側靠在甲板上哼哼，“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
就這麽在海上漂泊了三天。
關弱水至少瘦了十斤！
雲雖然大發慈悲解開了白绫，但是在海中，關弱水根本沒地可去！除了待在船上還能去哪裏？
而且，關弱水竟然暈船！
上吐下瀉了三天後，關弱水華麗麗的瘦了兩圈，估計吐出來的東西加上拉出去的東西加起來可以繞地球三圈！
然後，關弱水無論怎麽說話，雲都不理會，徹底對關弱水采取無視的态度。那幾個船夫也不敢說話，于是關弱水只能和九戒對話……
“猴子，你說怎麽還沒到？”
“嚯嚯。”
“你說，她會不會被我氣啞了？”
“嚯嚯嚯！”
“哎猴子，我竟然會暈船！這是什麽情況？幾個意思？”
“嚯嚯。”
“哎呀完了！軒轅少淵要我待在北狄，我跑到珈藍島來了！”
“嚯嚯！”
關弱水終于怒了，“你能不能說句我聽得懂的人話？”
“嚯嚯！”九戒比她還委屈。
關弱水崩潰，只好抱着頭坐在船尾處自我對話。
“他娘的高辛玖澤！找了個師父來對付我，折磨我的身體不說，還折磨老子的靈魂！還有那個可惡的百裏蒼！見到師父就不管我了，不夠義氣！還有……”在她把所有人都找出來罵了一遍以後，“最可惡的就是軒轅少淵！留個死猴子給我，人和猴子能對話嗎？能吃嗎、能用嗎？”
“嚯嚯！”九戒跑過來拉關弱水。
關弱水打開它，“聽不到！我現在特別不想聽見這個聲音，你，別理我。”
“嚯嚯！”九戒死命扯關弱水。
關弱水罵道，“你這死猴子，我……”一扭頭卻看見前面隐約出現了一座小島。
關弱水噔的站起來，嘟哝，“珈藍島，到了。”
九戒竄到她肩上，點頭。
關弱水立即跑向船頭去，剛到，只見雲站在船頭的桅杆旁，衣抉飄飄、青絲飛揚，遠眺前方的小島。
珈藍島很少有人上得去，卻不斷有人前赴後繼的趕去送命。因為莫非仙。
前者，因為莫非仙喜靜，且不願意見外人，所以凡是他定義的“外人”一旦上島，非死不可。後者，因為莫非仙醫術高超，經他醫治的人無一意外，全都好好活着。再說，看綿亘的醫術就知道這莫非仙肯定不一般。
雲來珈藍島做什麽？
“前輩，珈藍島到了。”關弱水開口。
雲竟然回答了，“我知道。”
“你不是要我去中容嗎？來珈藍島做什麽？”
雲依舊目視前方，道，“澤兒受了傷，我帶他來珈藍島醫治。若是莫非仙那個女人存心要他死，他死前你必須在他身邊！”
哈？
高辛玖澤受傷了？
莫非仙是女子？
船穩穩停在了珈藍島岸邊，船夫吓得不敢出來，躲在船底。
關弱水看了看他們，從他們眼中看到了恐懼。
海上的人是最勇敢的，無畏于大海的力量，水中來去，張揚着最暢快的自由！連他們都害怕，看來莫非仙肯定不是善茬。
關弱水看着雲說，“前輩，你和莫非仙前輩有些交情吧？若是沒有，上島的人可是要死翹翹的。”
“交情？不知道我想殺她算不算？”
關弱水一愣，賠笑說，“算！算！那你殺得過她嗎？”
“她不會武功。”
“那太好了！”關弱水高興起來。
“我話還沒完。”
“……”
“她不會武功，可我殺不了她。”雲嘆口氣，扯着關弱水的手臂跳到了海裏。
砰！
兩人落入過胸的海裏，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岸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05
【地圖玄機】
海水湛藍，天空透藍。
珈藍島四周環水，島上植被蔥茏茂密，海岸邊是細細的沙石，被太陽烤的火燙，一望無垠，緊接着藍色的海與天。
沙灘上偶爾一閃光，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個貝殼，又或是一只螃蟹。
關弱水環視四周，馬爾代夫也不過如此啊——脫掉鞋襪，卷起褲腿，提着裙擺，光着腳丫，踩着海水。
一個浪來，關弱水跳起來，躲開了浪花，得意的笑着。又一個浪來，關弱水又跳起，卻沒有躲開，被打濕了下半身，既然濕了，索性徹底不管了。
一個白色的高浪卷來，關弱水忽的不想躲開了。
潮漲潮落，不就和人的一生一樣嗎？
你以為你躲開了，可你不知道也許被淋濕了身子，你反而沒有了顧忌，反而獲得了更多的歡樂！
一舍一得之間，究竟是躲開了更有福還是躲不開更有福，關弱水恍惚了。
這麽一兩秒，海浪卷來，将關弱水整個人包住了，海浪退去時，緊緊纏住關弱水，将她往大海深處拉去。
那一刻，關弱水想起幼時媽媽帶着自己看《海的女兒》，愛麗兒住在海底深處，那裏美麗和平，有很多能歌善舞的人魚。
他們自給自足，他們過着童話裏面的生活。他們是海洋中最鮮活靈動的生命！
不知道，這裏的海底有沒有一樣的人魚？
海浪将關弱水往海裏拉，關弱水也不反抗，順着那力量就去。忽的，一只手拉住了關弱水的手臂。
那手傳來的力道和手裏帶着的溫度讓關弱水迅速抽離，一晃神吓了自己一跳！
那只手拼命拉着關弱水往回走，關弱水用盡全力去拉他，想借着他的力與海水抗争。
許久，關弱水終于上了岸，筋疲力盡的倒在沙灘上。
“你不會凫水？”
關弱水猛地睜眼，除了九戒一張毛茸茸的大臉在眼前，隐約看到一身白衣的高辛玖澤站在身邊。
關弱水抱着九戒坐起身，看着高辛玖澤，很尴尬。
高辛玖澤渾身濕透，發冠上還有一根水草，樣子真是狼狽至極！看來方才救自己的人是他。
心存感激的關弱水知道，若不是他相救，自己此刻就真的成了海的女兒了。站起身，說道，“多謝你救我。”說罷扭頭要走。
“去哪？你來這裏就是來陪着澤兒的！”雲擋住去路。
高辛玖澤道，“師父？是你……是你把弱水帶來的？”
雲點頭，“師父知道你的心意。你這孩子活的太辛苦，無人懂你的苦，可既然你看得上她，為師自當替你做主！”
高辛玖澤不說話了。
關弱水看他一眼，看向雲說，“前輩，我與他成親只是為了權謀，并非是真的嫁給他。何況他已經昭告五國，我和他沒了關系，你這樣，壞了我們的名聲，于誰都不好！”
“為了權謀？澤兒五歲拜師在我門下，我能不知道他的性子嗎？他娶你後我本以為他有了陪伴，所以離開了。可他又休了你，我趕回去，他受傷高燒不退，嘴裏喊的名字我聽得清清楚楚！他燒退了，一夜夜的做噩夢，他夢裏的那些折磨全都來自你！這些也是為了權謀？還有，羲和、常曦兩部求他立後納妃，他為江山考慮下娶了常曦部的一個女子，那女子長得一般、身世一般、無一是處，沒什麽地方配得起澤兒。起先我不明白，那一日在北狄見到你，我算是明白了！”雲冷笑，“那女子眉眼間和你有幾分神似，我說呢，澤兒的長亭殿從不讓人進去，裏面挂着的畫像像是那女子，可又不那麽像，原來畫裏的人是你！我不管他有沒有休了你，有沒有真的和你做夫妻，現在都從頭再來，他娶你，然後你們做夫妻！”
關弱水聽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但是知道一定很怪異。
高辛玖澤蹙着眉，說道，“師父，我的事……你不要管了。”
“我是你師父！你衆叛親離，現在只剩師父了，你還有什麽可怕？有什麽輸不起？”
高辛玖澤眉頭緊鎖，忽的一陣急咳。
雲和關弱水都伸手去扶他，兩人都是一愣。雲笑了，“這就好！也不見你一點也不在乎澤兒！”
“你的好徒兒替你治好了，你來山洞裏。”不知道哪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雲聞言，臉上神色一時喜，一時悲，最後複雜的看一眼高辛玖澤，說道，“師父去了，你不要再傻了。師父盼着你能和喜歡的女子長相厮守，不要等來不及的時候空留着一肚子的話沒說，晚了。”
關弱水看她快步跑進了樹林，消失在視線中。高辛玖澤伸手蓋在關弱水扶着自己的手上，吓得關弱水猛地一收手。
“你……”
高辛玖澤看關弱水扭頭就要走，急急說，“難道，你連與我說說話都不願意了嗎？”
關弱水邁不動腿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細細數來，我也和他做假夫妻整整半年有餘……
關弱水嘆氣，朝九戒說，“猴子，島上有香蕉，你去吧。”
九戒腹诽：哪裏有！想支開我勾三搭四，不答應！主子不在，你就到處留情，我當定電燈泡了！
關弱水又說，“我跟我前夫敘舊，你可以滾了。”
九戒被關弱水提着尾巴放在地上，扭頭，看見關弱水已經走遠。
高辛玖澤站在原地，看着九戒。
——軒轅少淵。
九戒立馬炸毛，一副“告訴你，這是我主子的女人，你別碰！”的樣子恐吓之。
高辛玖澤看了一會兒，扭頭快步跟上關弱水。
兩人沿着海岸線一路走着。
高辛玖澤見關弱水光着腳，白皙的腳幹淨秀氣，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走着。腦海裏突然就跑出了方才她在海邊玩水的一幕。
莫非仙要自己來海邊等師父，沒想到竟然看見關弱水在玩水！
那一秒，高辛玖澤真的以為是個夢。
她竟然不遠千裏來到珈藍島，是為了自己嗎？
可惜。
“你要是沒什麽要說的，我要回去了。天晚了海裏的海怪會出來吃人。”關弱水開口。
高辛玖澤聞言，自然的笑問，“那方才玩水的時候怎麽不怕海怪？”
關弱水也被自己逗笑了，“白天裏它不敢出來。”
“還想玩水嗎？我拉着你，不會再被卷進去了。”
關弱水猛地回過神，一怔，一看身邊的人是高辛玖澤，腦海裏不自覺的就浮出那一日在中容平遙城城門外。
漫天的雪，凡微衣一身血倒在自己懷裏。眼前這個人，緊鎖着城門。
——傳我命令，誰也不許放王子妃和凡盟主進城，違者，殺。
結果自己苦苦等來的話，比天還寒，比雪還冷。
關弱水眼中的情緒被高辛玖澤看盡，高辛玖澤好不容易釋然的心情又緊繃了起來。
關弱水扭頭看海，說道，“不了。再來一次，我也許就沒有當時活下來的勇氣了。”
她說的是實話。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去海底。
去看看那裏是不是真的美麗和平，沒有殺戮猜忌，沒有背叛陷害，只是有美麗的人魚，善良的海星，可愛的海龜……
高辛玖澤道，“弱水，你怪我、恨我，我接受。但我不想你這樣冷漠的看着我，讓我覺得……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你難道不是嗎？”
高辛玖澤自嘲一笑，“我娘死後，我有師父。可我依舊覺得我是。直到你……”
“別說了。”關弱水打斷他。
“聽我說完。高辛玖澤從不願做他自己，因為他害怕別人掌握着他的命脈。害怕他有弱點，而有一日，就會有人拿着那弱點來要挾他。在你面前，他才漸漸發現，有時候，能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也值得。”
關弱水嘆氣，指了指天，說道，“玖澤，老天是公平的。在你選擇放棄一切也要當上王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萬物都有其緣分所在，我們……還可以做聊天喝酒的朋友。”
“他死後我再也不喝酒了。”
關弱水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誰，悲傷湧上心頭，不再說話。
“弱水，緣分要等，我不喜歡等。”
“那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你。”
關弱水不知該接什麽，停住了。
高辛玖澤微微一笑，“既然你還當我是朋友，那便給我些指望，讓我能不要那麽快失去你。”
關弱水蹙着眉，許久才說，“有人跟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執，我有我的，你有你的，他也有他的。我們誰也不幹涉誰，你要怎麽做我管不了，但請你不要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高辛玖澤不比軒轅少淵傻，點頭說，“我過幾日就要離開珈藍島回中容，你可以和我一起離開。我保證師父絕不為難你。”
關弱水想了想，終于點頭。
兩人已經走了好一段路，速度慢下來，配着黃昏的天色，印染的沙灘一片金黃，斜着兩個人影，重重疊疊。
高辛玖澤又說，“你可找齊七張地圖了？”
關弱水搖頭，“還差零手裏的那一份。不過等我回到北狄，軒轅少淵會帶給我。我先把這六份給你吧。”說着就去身後挂着的小包裏拿地圖。
高辛玖澤道，“不必。我想……給你講講地圖的事。”
“什麽事？”
高辛玖澤視線放遠，凝視着紅色的落日，說道，“地圖拼湊在一起，可以拼出一張完整的地圖。可以指引着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有一扇時空之門。我想，你或許想回去呢？”
關弱水大驚。
高辛玖澤卻反倒很冷靜，說道，“軒轅少淵的夢裏人，就是你吧。他說你不是九州五國的人，我當時只是猜測，等受傷後來到珈藍島，從莫非仙口中得知了地圖的秘密，這才肯定了。”
地圖的終點可以穿越時空？有時空之門？
“你……”
“他可以不在乎你是誰，我為什麽就一定要在乎？”
軒轅少淵也知道？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難道是不希望自己走？他不會……
關弱水的腦子很亂，道，“這些以後再說。我要想一想……”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06
【愛之真義】
兩人在天黑的時候來到了山洞附近。
關弱水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神醫莫非仙竟然會住在一個荒島的山洞裏！
“你為什麽會受傷了？中容還有人能傷得了你？”關弱水進洞的時候問。
高辛玖澤道，“不是中容的人，是……”
“你騙我！你騙我！”雲的吼聲傳來。
兩人相對一眼，都立即跑進去。
只見雲背對着洞口，指着山洞內的一架石棺大吼。石棺旁站着一個布衣女子，頭巾包着頭，未施脂粉，面容蒼老，看上去大概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莫非仙？
堂堂神醫，竟然是個村姑？
“你騙我！霧沒有死！那不是他！”雲吼道。
什麽？
關弱水和高辛玖澤都是一驚。
莫非仙開口，淡淡說，“他死了。”
雲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滿臉的震驚，大喊，“他不會死！不會的——你救他！你不是神醫嗎？你怎麽能看着他死了呢？你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雲一把扯住莫非仙的衣領，拼命搖晃她，“你騙我是不是！你這個女人！都是因為你，他才不肯娶我！都是你！現在，你為了不讓我見他，還将他藏起來！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殺了你！”
關弱水聞言，一眨眼就來到兩人身旁，推開了雲，說道，“你冷靜一點！”說罷扭頭去看石棺。
裏面躺着一個男子，長相英挺，沒什麽特別，算不上什麽美男子，但看上去很威風。
霧？
綿亘可知道他師父死了？莫非仙和霧又是什麽關系？她為什麽救不活霧？
這三個人之間又究竟發生過什麽？
雲坐在地上哭嚎，那聲音哀痛欲絕，聞着無一不傷悲。
“你就是關弱水吧？”莫非仙和善的問。
關弱水移開視線，有些愧色道，“晚輩失禮，還請神醫莫怪。”
“無妨。”莫非仙暖暖的看了一眼石棺裏的霧。
關弱水道，“神醫，你不是……為什麽會救不了……”
“天下的人都以為我一旦出手，一定萬無一失，卻不知道，我失手過一次。”莫非仙将石棺輕輕合上，“因為在乎，所以我方寸大亂，心一亂，就注定了我救不了他。”
“他自幼帶着疾症，與我結為夫妻後，越發發作的厲害了。每次我替他針灸下藥，只要他小小的一哼，我便下不了手去治他。我知道他備受煎熬，因此也不怪他，反倒一再延誤時機，才讓他的病發展到後來無藥可醫。是我害了他。”
他們是夫妻！
關弱水聽的實在惋惜，想着，現代科技發達，不也是一樣挽留不了生命嗎？是啊，哪裏有什麽神醫，該去的，總要去的。
“神醫，你……”
雲打斷關弱水的話，指着莫非仙發狠說，“你救不了他！可他還要我發誓一生一世不傷害你！你憑什麽？你憑什麽！你怎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
莫非仙淡淡的回答，“我想去。我想陪着他一起死。可那時我懷有身孕，我不能害了孩子……生下孩子，我又怕孩子太小活不下來，所以茍活。孩子長大了些，我才診治出他也患有那樣的病！為了我的孩子，我傾盡一生，将我的醫術和霧的武藝全部交給他，盼着他能好好活着。”
關弱水猜測，“那孩子就是……”
莫非仙颔首，暖暖一笑，“是亘兒。”
綿亘竟然是莫非仙和霧的孩子！而且他們一直瞞着綿亘？最重要的是，綿亘一直以為自己的腿疾是若水族的巫術所致，沒想到竟然是和父親一樣與生俱來的！
“師父，你說什麽？”
衆人回頭，只看見綿亘和那四個丫頭正在洞外。
忽的一陣風飛進來，抱起雲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字條。
高辛玖澤拿起：
莫非仙，雲兒我帶走了。
你的乖徒兒、乖兒子給你帶回來。他急着找關弱水那個丫頭，你不許壞我蒼兒的事，她是我渾夕國選中的大妃，你們都不許搶！
還有，告訴關弱水，青丘內亂了，她的小情人活不了了！
霆
高辛玖澤念完，将字條用內力化盡，看着關弱水，“我正是被青丘西陵世家的人打傷。他們要我助他們殺軒轅黃帝和軒轅少淵，我沒答應。”
關弱水震驚，一直以為軒轅少淵匆匆趕回去是為了西陵皇後的事，沒想到是內亂！
“西陵世家造反？”關弱水問。
高辛玖澤搖頭，“還有赤水。梨潇飒應該在北狄吧？塗山無人主管，想來應該會按兵不動，鬼方定會助軒轅少淵，但單憑這一點，只怕他……贏的機會太小。”
關弱水想了想說，“不會。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有事。何況，猴子和他心脈相通，猴子好吃好睡，想必他一定沒事。”
綿亘一直不說話，莫非仙等他們兩人說完，才對綿亘說，“亘兒，娘為你，茍活至今，娘每一夜都想死，可想到你，娘不得不活下來！娘要看着你長大，看着你學武學醫，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将一生走完！娘一直怨怪你，怪你牽絆着我，讓我無法和你爹團聚。可娘看見你就知道，也許，你是你爹找來拖住娘的呢？你爹想要我活着，所以讓你來到我身邊。”
綿亘不說話。
莫非仙又說，“你爹對不起雲，娘本該将地圖給你的，可這是我們欠着雲的。地圖給了中容也不要緊，娘只盼着你快些找到喜歡的人，找到一個願意守着你，看着你的人。”
難怪莫非仙的地圖會在玖澤手裏！
高辛玖澤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了師父和他們的關系，半憂半喜看着。
綿亘道，“你休息吧。我累了。”說罷轉着輪椅要出去。
莫非仙忽的說，“關姑娘，亘兒身子不好，可我知道，你不是以貌取人的孩子。我看得出，你是個好孩子……”
關弱水聽了，暗叫不好，還沒沖過去，莫非仙拔出不知道哪裏藏着的匕首，一刀刺進心口！
“前輩！”幾人驚呼。
關弱水最先沖上去，一把抱住莫非仙，壓着她的傷口，喊道，“綿亘！快來！你能救她！”
綿亘很快過來了，只看了一眼，滑落在地上，拖着行動不便的腿跪在莫非仙身前，趴在了地上，“我救不了她。”
關弱水正想罵，高辛玖澤說，“她是大夫，她想死，怎麽會留給別人救她的機會？這一刀刺的分毫不差……”
關弱水頭皮緊繃，忙看着莫非仙說，“你還沒看着綿亘娶妻生子呢！他的一生還很長，你沒看到，怎麽能這麽走了？”
莫非仙咳血，吐了關弱水一手的血，說道，“關姑娘，我……将亘兒……”她話停在了這裏，閉上了眼。
“前輩！”關弱水喊。
綿亘赫然擡頭，滿臉的淚水，“娘——”
關弱水默默上了船，回頭看珈藍島，石洞裏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燼，伴随着霧和莫非仙的愛消散逝去。
這究竟是要多大的愛意才能讓莫非仙活到今日？看她自殺時毫不猶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