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傅楚:“天黑看不清, 看錯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這個線索也不一定是準确的。
不過目前只有這個線索,他們先按它是準确的來調查。
傅楚讓虞青松他們夫妻再仔細想想, 便和言微輕走出院外。
虞青松他們家都燒沒了, 目前借住在那個去言家找言越澤的婦人家中。那婦人是張苗氏,也是個寡婦, 女兒出嫁後便獨居了,平常喜歡找虞李氏聊天,逗逗虞李氏的小孫子, 和他們感情極好。
如今虞李氏和她的小孫子被人殺害了,她很是傷心難過。
言微輕和傅楚去找了她。
張苗氏搖頭, “沒有,我也沒有見過這樣身高的人, 也沒聽蘭花說過。到底是哪一個喪盡天良的人做出這樣的事來?大人,你們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砍他的頭!”
言微輕安慰她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定逃不過。嬸子, 如果你想起來那樣那樣身高身形的人,一定要告訴我們。”
張苗氏點頭,而後嘆息了一聲, “唉, 蘭花家的狗如果不是在之前死了, 那天兇手進門,我們肯定都聽得到狗叫的。蘭花家的狗很厲害,看家一把手,唉, 這都是命。”
傅楚聽此,問道,“他們家的狗是什麽時候死的?”
張苗氏惋惜地說道,“就在起火的前一天。三天前,那天晚上寅時左右狗狗叫的好厲害,把我和附近那幾家人都吵醒了。我們當時都出來看了,看到一個黑影。只是那個黑影跑的很快,我們也看不出他是高是矮,便猜他是個小偷想過來偷東西,被狗狗發現後逃跑了。我們還誇蘭花家的狗懂事,蘭花還說了要給它買肉骨頭,沒想到隔天早上狗死了。蘭花和她孫子難過了一天,把它埋了。”
言微輕和傅楚對視一眼,從張苗氏的話中感覺到有異。
傅楚:“狗埋哪裏了?”
張苗氏唉了一聲,“就在她家院子的石榴樹下。”
“來寶,你現在去把言越澤叫過來。”結束了與張苗氏的對話,言微輕立即吩咐道,而後和傅楚匆匆去了虞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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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院子前面果然有一棵樹齡兩三歲的石榴樹。因為昨晚的大火,石榴樹有些蔫了,地上掉落了不少葉子。
兩人走到石榴樹下,在靠牆的一邊發現了土被翻過的痕跡。傅楚當即讓招財拿工具過來把狗挖出來。
招財沒有多少時間便把狗挖了出來。
是一只黃毛大狗,埋了兩天,已經開始腐爛發臭。
招財把狗身上的土清除幹淨,放到了一邊。
言微輕蹲下身去仔細觀察黃狗,發現這只狗的表情非常的痛苦,四肢抽搐般地蜷縮着,且眼睛裏有白色的膜。
“中毒死的。”剛趕過來的言越澤說道。
言微輕點了點頭,把位置讓給了他。
言越澤有些嫌惡的捂了下鼻子,帶上口罩手套後,才仔細翻看起這只狗來,拿起刀劃破狗的脈搏,擠出一些血液下來。
他對着血液聞了聞,便拎着工具箱走到另一邊去了。
言微輕不打擾他,希望他的狗鼻子能聞出一點東西來。
傅楚在狗被挖出來後,就仔細沿着牆邊搜尋了起來。沒過多久,他回來了,手上用樹葉夾着一小指甲蓋大小的肉。
“豬肉。”言微輕說道。
傅楚點了點頭,把這一小指甲蓋大小的豬肉遞給了言越澤。
言越澤接過,聞了聞,“有藥的味道。”
“所以,這豬肉應該就是毒死狗的誘餌。”言微輕猜測,“狗的死很明顯是人為所致。這個兇手可能提前來踩過點,當時狗叫時那個黑影很大可能就是兇手,他毒死狗,就是為了第二天作案。”
傅楚眼神裏有着思索,“這個兇手的目的性非常強,他的目的應該就是沖着人來的。”
言微輕想了想,“若那晚虞青松夫妻沒有出門,估計也沒有活路。兇手主要是沖着誰而來?”
傅楚讓招財把梁和找過來,“梁和,你帶人去調查案發前三天和前天晚上寅時到卯時這個時間段,有沒有人在附近看到可疑人員。還有,調查最近一個月內,誰買過毒藥。”
梁和立即安排人下去。
寅時到卯時這個時間點,幾乎不會有人在外面的,附近的人問了一圈下來,都說那個時間點在睡覺。
正當梁和失望的時候,有個人支支吾吾,一臉心虛的模樣,還拔腿就跑。
梁和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立即讓人把他捉住,“跑什麽跑?難道你就是兇手。”
“冤枉啊大人!小人怎麽可能是兇手!”那人二三十歲模樣,個子不高,有些流裏流氣猥瑣的模樣,被梁和的人抓住後滿是慌張。
“你為什麽跑?”梁和厲聲問道。
那人小心地問道,“大人你不是禁宵抓人嗎?”
梁和瞪着他,“禁宵不屬本官管,本官抓你做什麽!所以那晚你出門了,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那人見梁和說不是來抓他的,沒那麽慌張了,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大人你保證不抓我?”
“不抓,快說!”
得到梁和保證不抓他的承諾,那人也不怕了,身子都站直了,人也更流氣了起來。“大人你問對人了,小人當晚真的見到人了。寅時三刻左右,小人輾轉難眠便出了院子,想到外面溜達溜達。沒想到小人剛一出門,就看到一道黑影朝小人放心走來。小人以為遇到了巡邏的官兵,吓地想要轉身,沒想到那道黑影轉得比小人還快,往北邊走了。”
梁和趕忙問道,“你細細描述一下那道黑影。”
“身高五尺半,肩寬腰窄,肯定是個男人。”
“一樣的身形,我覺得應該就是同一個人。”梁和把調查結果說與傅楚和言微輕。
李臻言摸了摸下巴,“所以之前的人也沒有看錯,那人的身形就是這樣的。現在線索指向這樣一個男人,但虞輕松夫妻肯定說他們不認識這樣的人,只靠一個黑影,我們根本抓不到他。”
傅楚把重點放在另一方面,“那道黑影朝北走,北邊是金城坊。兩個人都看到他往金城坊走去,他極有可能就隐匿在金城坊裏。”
“金城坊那麽大,想找這樣身形的人是在太多了。”梁和皺眉。
言微輕:“去問問虞青松,看他有沒有認識的人住在金城坊。”
于是傅楚和言微輕再一次找到了虞青松。
虞青松和柳香努力地回想,可是怎麽想也想不到有那個認識的人住在金城坊。
“有,老爺夫人,有一個人住在金城坊!”在傅楚和言微輕以為又沒結果的時候,虞青松的丫鬟喊了出來。“大小姐曾經說親的那一家人兩年前搬到金城坊了!”
虞青松突然也想起來了,“對對,可能是他!”
“誰?”傅楚問。
“洛生!我們到京城後不久,我小妹就及笄了。我和我娘想給小妹找個夫君,經人介紹,看中了洛生。洛生長得不錯,還是個書生。原本我們和洛家就要定下了,後來有人偷偷跟我們說洛生人品不行。我就偷偷去調查了,發現洛生不僅書讀的不好,還喜歡挑貓逗狗,我們就推了與他的婚事。婚事推後第二天,洛生就找到我,放狠話說要給我們好看。但幾年過去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我就把他忘了。大人,洛生身高也是五尺半左右,是他,肯定是他!”
李臻言錘手,“難道真的是洛生嫉恨虞家,所以殺人?”
“梁和,你帶人去查查洛生。”雖是這麽說,但傅楚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李臻言有些興奮地跟着去了,不過很快就一臉失望的回來了。
“洛生在案發當天和前天都不在城裏,跟着他父親去親戚家蹭吃蹭喝,爛醉如泥了兩天,我們過去的時候,他才剛從城外回來,人都還是醉的,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和精力。”
正當李臻言失望的時候,突然又有所發現的虞青松從外面匆匆跑來,“大人,有一個人有作案動機。林小年,醉香坊的一個小二,他以前跟我娘有一點小矛盾。”
言微輕問道,“什麽矛盾?”
“我娘平時很節儉,幾乎很少去酒樓。兩個月前,我兒子三歲生辰,我娘聽說醉香坊的蛋羹很好吃,特地帶我兒子去醉香坊。我娘給我兒子點了蛋羹,那個叫林小年的小二上錯菜了,我娘見我兒子等太久餓了,說了林小年一句。正巧她說的話被醉香坊的掌櫃聽到了,酒樓的掌櫃就訓了林小年一頓。”
梁和聽了,疑惑,“這是個很小的矛盾,怎麽也不會導致林小年有了殺人之心吧?”
虞青松悲痛地說道,“我也覺得這點事根本不算事。可我剛剛聽到,林小年那天不僅被醉香坊的掌櫃教訓了,還把他辭了。會不會,會不會他因此懷恨在心,要……”
虞青松沒有說下去,一臉痛恨。
做事出差錯被掌櫃罵那是小事,但若因此被辭了,林小年有可能因此對虞李氏懷恨在心,有殺人動機。
傅楚和言微輕去了醉香坊。
“林小年這人平時不怎麽合群,少言寡語,工作出了不少差錯。我那天心情也不好,見到他又出差錯了,忍不住便罵了他。沒想到他平時少言寡語,那天竟然話都聽不下去,和我吵了起來。還拿起椅子想要打我。這種人我怎麽敢繼續讓他留在醉香坊,所以把他辭了。”醉香樓的掌櫃想起那天的事,臉上的表情就不好。
傅楚問道,“林小年身形如何?”
“又高又壯的,五尺半吧,反正醉香樓沒一個人比他高。”
言微輕問道,“他住在哪?”
“就在名揚坊,就住在金名揚坊的翡翠街。”
名揚坊就在附近,于是言微輕他們直接去了名揚坊的翡翠街,找到了林小年的住處。
“問了,林小年不在了。案發第二天他退了房子搬走了。我問了房主,房主說不知道他搬到哪了。不過房主說他搬得急匆匆的,還有,房主說他當天包着頭,還一臉慘白。房主怕他死在自己的房子裏,趕緊給他辦了退租。”
如此巧合?言微輕敲了敲傅楚的手臂,傅楚也覺得太過巧合。
李臻言皺着臉,“林小年頭上有傷,又匆忙離開,他有重大嫌疑!郡王爺,我現在就帶人去查查林小年。”
林小年沒有跟任何人說他要去哪,李臻言的人查了兩天都沒有線索。最後還是梁和的人從一個小酒館的掌櫃那裏得到了一些線索。
林小年失蹤前在金城坊出現過幾次。
李臻言蹙着眉,“又是金城坊?難道林小年真的是兇手?”
傅楚思索一番,“既然他在金城坊出現,金城坊裏必然有人見過他。小酒館的掌櫃說林小年喜酒。梁和,你讓人到金城坊的各個酒館,賭館都查查。”
果然,在金城坊的一個私人賭場裏發現了林小年的蹤跡。
“林小年在虞家起火當天中午來這裏的,小人記得很清楚。”賭館的老板見到傅楚和言微輕等人,趕緊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林小年當時包着頭,小人看到他的頭流血了,應該是受了傷。他那天情緒非常激動,在小人這裏賭了兩局後突然大喊大叫起來,說要殺了他們。賭館裏的客人都被吓到了,小人是做生意的,當然不能容忍他這樣的行為,就讓人把他丢出去了,而後就沒見過他的人了。”
言微輕一直看着賭館的老板,看出他并沒有撒謊,“他有沒有無意間說過要去哪裏?”
賭館老板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好像他在郊外的李家村有親戚。”有一個滿臉橫肉的客人突然說道。
“你知道他的親戚叫什麽嗎?”傅楚問道。
那滿臉橫肉的客人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出了賭館,傅楚立即讓梁和帶人去李家村。沒想到剛到李家村村口,就發現了疑似林小年的人。
當時梁和還不是很确定,但在他看到他們後拔腿就跑時,梁和确定就是他,立即追上去。
林小年雖然人高馬大的,但體虛的很,一下子就被梁和抓住了。
林小年被梁和抓住後,表現的非常緊張,語無倫次。梁和問了他案發當天做了什麽,去了哪裏,他含糊其辭,一點重點都沒有。
梁和黑着臉,把他帶回了府衙。
李臻言直接審起來,“相似的身高身形,頭部還有外傷,說話還含糊其辭,肯定有貓膩!本官覺得兇手肯定是你了!說,你是不是因為虞李氏當天說了你一句,導致你被掌櫃辭了,懷恨再心,夜裏偷偷去把虞李氏殺了?殺人償命!”
原本支支吾吾的林小年聽到李臻言要判他殺人後,也不敢藏着掖着了,趕緊邊喊冤邊把事情說了出來,“大人,小人冤枉!小人沒有殺人!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小人在七彩街的葫蘆巷裏和趙昂打架,小人把他打傷了,小人自己的頭也被趙昂打傷了。小人打了趙昂就去了賭坊,後來想到他可能會報複我,所以才匆匆忙忙退房,到親戚家躲幾天的。大人,小人說的都是實話。”
李臻言派人一查,林小年所說無假。他非常的失望,“我以為抓到兇手了,沒想到又是空歡喜一場。”
兩個相似身形,且與虞青松一家有些關聯的嫌疑人都排除了,虞青松和柳香再也想不出可疑的人來了。
而毒死狗的毒藥,幾天調查下來,也沒有線索。
現在線索只有一道黑影,但要靠這道黑影抓到兇手,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案件都傾向于仇殺。”傅楚敲了敲桌面,而後發現自己竟然受到言微輕敲他手背的影響,止住了動作。
言微輕沒看到,“仇殺,那必定要有仇人。從調查虞青松一家結果來看,幾乎沒有發現與他們有仇的人。”
傅楚站了起來,“或許我們漏掉了什麽細節。”
“我們再去現場看看。”
言微輕拉着他就走。
幾天過去了,當時濕漉漉的現場已經變幹了,煙塵重了起來。
言微輕和傅楚等人仔細在查看現場,只是很遺憾,現場燒的太幹淨,除了之前發現的疑點,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樣難度的案子,沒有監控,無法做DNA等驗證,別說在明啓,即使在前世也是一件難度很大的案子。
言微輕從裏面出來,走到院外。
虞家的院子很簡單,連着的東屋西屋及東屋一側的一間耳房。
西屋是虞李氏住的地方,東屋是虞青松夫妻和兒子住的地方,丫鬟小環住在耳房。
當晚虞青松夫婦不在,所以他們的兒子和虞氏一起睡在東屋。
言微輕走到院門口,就靜靜地看着被燒的光禿禿的房子。傅楚也從裏面走了出來,言微輕看到他仔細查探的神情,突然有了一個想法,立即跑了過去。
“兇手作案之前經過一番查探,但他應該沒有進入過院子。你說,兇手會不會想要殺的人是虞青松夫婦?因為按照習俗,住在西屋的應該是虞青松夫妻,而虞家,住在西屋的事虞李氏。”
傅楚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但還是需要找到與他們有仇的人。”
重點還是在與虞家有仇的人身上,言微輕知道這是最大的難點。
“我已經讓梁和派人去靈州調查了,或許能查到些什麽。”
虞青松一家三年前才來到京城,人際關系簡單,傅楚讓梁和等人已經對虞青松一家在京城的人際深入調查過了,确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虞青松和柳香的族人都在靈州,或許他們的族人與他人有仇,兇手選擇在他們身上報複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只希望去靈州的人能帶些有用的信息回來。
不過去靈州的人不可能那麽快回來,因此案子一時沒有進展。
案子一直不破,李臻言坐立難安,他這段時間一直讓人在金城坊打探與那道黑影相似的人,也沒有什麽線索。因此他心煩,連他兒子中了進士都沒有心思慶祝了。
言微輕和傅楚幾人從三元樓走過,聽到敲鑼打鼓和鞭炮聲才想起來今天是放榜日。言微輕想起了自己那只要有人下注,自己就穩賺不賠的彥仙玉的牌子,打算進去看看有沒有賺錢。
三元樓的掌櫃看到言微輕進來,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原本他以為瑞郡王爺看重的人肯定是個大才子,沒想到這個叫彥仙玉的,連最後一名進士都沒考上。他當時把他的名牌放在第一位,導致很多人對這個橫空出世的彥仙玉充滿了好奇,下注的人不少。
現在秋試結果出來了,彥仙玉的名字都沒上榜,那些學子都在罵他是不是故意圈錢。
天地良心,他也是被豬油蒙了心!
當然,罵是被罵,下注賺的錢當然不可能退回給那些學子了。
不過見到言微輕,他臉色很複雜就是了。當初言微輕說過賭注是她自己下的,輸了她給錢,贏了兩人平分。他也是個有信譽的掌櫃,把贏來的一千兩分一半給言微輕。
“果然,人傻錢多!沒想到真的有傻子給我下注。”言微輕喜滋滋接過錢,順便可憐了一下被她騙了錢的傻子。
一旁被罵傻子的傅楚:……
白撿了五百兩,言微輕很是大方地說請客,拉着傅楚,帶着李臻言梁和上了樓,把三元樓所有好吃的都點上了。
當然,現場也只有言微輕主仆幾人吃的津津有味,喝着湯的李臻言這幾天因為虞李氏的案子,擡頭紋都多了幾條。
他們剛吃不久,樓下又喧嘩了起來。他們這次并沒有在包廂裏,因此能看到樓下的情況。
一身月白華服的姚君旭帶着一群書生從外面進來,他左邊站在林臺,右邊跟着鄧茂,這兩個人正是此次秋試的狀元和探花,姚君旭與兩人都相談甚歡。
一臉擡頭紋的李臻言擡頭紋仿佛又多了起來,“姚君旭這是要做什麽?替姚國公那老賊拉攏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