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一頭巨大的魔獸伏在地上,目測身長至少有8英尺。它龐大的身體占據了大半個地窖,黑色的身體分成許多節,卻又沒有外殼保護柔軟的軀體,一節一節地伸縮蠕動着,看起來就像一只異變了的巨型蛆。這大蟲子正貼着地面不斷聳動自己的身體,身下還有一大灘渾濁的紫色黏液,那股濃烈的腥臊味就來自那裏。

漢普頓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皺着眉盯着那頭魔獸看了一會,突然發現了什麽,給弗拉西斯指了個方向,示意他看它的身體下面。

弗拉西斯起初還覺得惡心,定睛一看卻也發現了不妥。有什麽活物被魔獸壓在身下,毫無反抗能力地被魔獸聳動身體的動作帶着移動,黏液被摩擦發出的咕叽聲中還隐約能聽見一些微弱的呻吟……從聲音聽起來,難道是人嗎?

先前漢普頓在房子外面說聽到了呼救聲,難道就是來自這裏?

既然有活人在,那就不能不管了。他推了推漢普頓,低聲說,“我把它控制住,你去把下面的東西弄出來。”

漢普頓當然沒有意見,他在屋外就聽見了微弱的呼救聲,顯然聲音就是被壓在魔獸身下的人發出來的。而他們進來以後聲音卻越來越小,現在幾乎已經聽不見了,那個人的情況越來越糟,說不定快要死了。

救下這個人,雖然可能是浪費時間和精力,但是也可能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線索。

制服那大家夥沒花多少功夫,因為它身上本來就有禁制,處于渾渾噩噩只有本能的狀态,而且由于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而毫無防備,弗拉西斯很輕易地将它擊暈後用牽引術拖了起來。他完成這些工作後,漢普頓迅速從黏液堆裏拖出了一個人形——之所以說是人形,是因為他已經被折磨得幾乎不像個人了。

在地窖裏昏暗的燭光下,他們只能辨認出這是個男性。他渾身赤裸,被嚴嚴實實地用繩子綁着,全身多處骨折和外傷,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已經幾乎失去意識,看起來情況糟得不能再糟了。

弗拉西斯自認見過的魔獸也不在少數,其中有一部分會在發情期狂性大發,不計較對象地發洩性欲。但是地窖裏的這一頭顯然不屬于這個範疇,它是被法術或者藥物控制着催發性欲的。眼前的情況怎麽看都只有一個可能……顯而易見,這個不知是人類還是別的物種的男性,之前一直在跟那頭魔獸交配,說得直白些,就是強迫性交。

弗拉西斯顧不上多想,被救出來的可憐人已經快要斷氣了,他帶着背着傷者的漢普頓離開了結界的範圍,用定位卷軸回了聖殿。結界上的破洞被他匆匆修補了一下,并不在乎效果如何,反正施法者只要進了地窖就會發現他們做了什麽,掩飾得再好也沒用。

除此之外,臨走前弗拉西斯還強忍着惡心采集了一些魔獸分泌的黏液,打算帶回去讓古特祭司研究一下。他留意到地窖裏挖了幾條引流槽,看起來是用來引導黏液的流向的,之前魔獸分泌出的黏液應該都通過引流槽被收集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用途。

他得把這事弄明白。

弗拉西斯用的卷軸定位在他的房間裏,以他的性格,當然不可能把那個血肉模糊的人直接放在自己床上。他指揮着漢普頓把他帶到了自己偶爾招待客人留宿的房間,經過簡單的清洗之後暫時安頓下來。

由于這個人的存在暫時還是個秘密,弗拉西斯沒有去找別的牧師幫忙,而是自己親自動手給他檢查傷口。

“這是個20歲左右的年輕男性人類,傷得很厲害……比我想象中更嚴重。”他替那人進行了初步的傷口清洗,覺得有點難處理,“他的身體正在迅速衰敗,我沒辦法直接用法術讓這種情況停止。”

說得直白些,這個人已經在殘忍又惡心的交媾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要讓他在短時間內恢複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修複一下傷口,然後慢慢讓身體機能經過休養恢複過來。

漢普頓看了他沾滿血的手套一眼,提議道:“要不要把他轉到阿倫卡祭司那裏去?”弗拉西斯的長處并不在醫療方面,聖殿裏這方面的專家是阿倫卡祭司。轉到阿倫卡祭司那裏,弗拉西斯就能騰出手來繼續調查這件事。

弗拉西斯瞥了他一眼,覺得有點好笑:“阿倫卡祭司看到他也許會暈倒,我覺得他接下這位傷患以後會記恨我的。”

阿倫卡祭司的潔癖在聖殿的知名程度就像漢普頓仇視貴族一樣,要不是看他的表情沒有惡意,弗拉西斯簡直懷疑漢普頓是想故意給他找麻煩。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沒有空閑時間來照顧這樣一個重傷者。”漢普頓挑了挑眉,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別忘了我們還有別的任務。貴族先生,祭典快到了,一位能夠随時待命的祭司遠比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傷者重要,我相信祭司長也會和我抱有一樣的想法的。”

他說得功利,但是弗拉西斯不得不承認這是對的,目前的情況确實不允許他親自照顧這個病患。無奈之下,他還是私下将人轉到了阿倫卡祭司那邊,然後和漢普頓一起把他收集的黏液帶給了古特祭司。

古特祭司還在研究之前的石巨人,這大家夥已經完全交由他研究了,弗拉西斯在門外等了好一陣子他才舍得來開門,一開門就皺了皺鼻子,說:“你帶了什麽?聞起來真像死魚。”

“……”弗拉西斯無奈地示意漢普頓把東西拿出來,這麽惡心的東西他也不願意帶在身上,所以交給了敢從一大灘這玩意裏救人的騎士。他一向很讨厭這些黏糊糊又有異味的異物,雖然能夠暫時忍受,但是能不經手就不經手。

漢普頓默默地把裝了黏液的瓶子遞給古特祭司,後者戴着手套,接過以後倒沒表現出多少嫌棄,直接回頭走進了屋子裏。弗拉西斯跟在後面也進了屋,看到石巨人被法陣禁锢在房間一角,身上被畫了各種标記,身邊的桌子上擺了一大排管子和罐子。他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石巨人一眼。

古特祭司該不會在利用這個送上門來的石巨人做什麽奇怪的研究吧?

“随便找地方坐,然後說說這東西是哪裏來的。”古特祭司将黏液從小瓶子裏倒出來,難聞的腥臊味立刻彌漫了整個屋子,“我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是從什麽魔獸身上提取的嗎?”

弗拉西斯把地窖裏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古特祭司皺起眉頭想了想,走到書架前,脫了手套從上面抽出一本書,然後翻到其中一頁遞給他:“那魔獸是長這個樣子嗎?”

泛黃的紙頁上畫了一只黑色的蛆狀魔獸,正是弗拉西斯和漢普頓在地窖裏看見的那一種。得到肯定的答複,古特祭司立刻變了臉色,轉身撲到桌前把放着黏液的罐子蓋起來:“女神在上,竟然有人在聖殿附近藏了一只安德瑪幻蝶的幼蟲!”

“什麽?”他情急之下的語速太快,又因為碰到了桌子發出了一陣瓶罐碰撞聲,漢普頓連他說的名字都沒有聽清楚,不解地湊到弗拉西斯身邊去看那本書,然後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安德瑪幻蝶,一種在大陸上幾乎絕跡的魔獸,外形像巴掌大的蝴蝶,有天生的幻術能力……然而它的幼蟲卻是和成蟲截然不同的巨大,幼蟲在羽化之前會依靠和其他生物交媾分泌黏液包裹自己形成蛹。它們分泌的黏液具有催情作用,用以麻痹被虜獲回來的交媾對象,這種黏液對人類作用不大,但是對魔獸的刺激非常強烈……

果然,下一秒,房間另一端的石巨人開始了不安的躁動。古特祭司把黏液封起來,又急急忙忙地轉身去加固石巨人身上的禁锢法術,還要想辦法平息它的躁動,一時間忙得又顧不上被晾在一邊的兩個人了。

弗拉西斯見他大概要忙一陣子,就先帶着那本書退出了房間,順勢逃脫了滿屋子的腥臊氣息襲擊。漢普頓跟在他身後,見他出了門後一臉輕松,忍不住笑起來。

“要到花園裏走走嗎?這樣味道會散得比較快。”

弗拉西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擡腿往自己的房間走。

“感謝騎士長的好意,但我們還是先把事情梳理清楚再各自回去清理吧。”哪怕坐在花叢裏,看到書上的圖片他還是會回想起那股難聞的味道,還不如讨論完再洗澡來得徹底。

上次杜朗德派人給他送茶葉時還帶了一包香料和浴鹽,看來這次能派上用場了。忍受着身上被染上的異味,弗拉西斯邊走邊想。

他帶着那本書和漢普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書攤在桌面上,甚至沒像平時一樣給自己先沏一杯茶就直接坐了下來,也沒去在意漢普頓拖了椅子坐到自己身邊的舉動,擰開墨水瓶徑自開始了他的分析。

“我們現在知道了,被我們救回來的人是安德瑪幻蝶幼蟲結繭的‘催化劑’,用來促進幼蟲分泌黏液結繭的,雖然還不知道幕後的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們可以先猜測一下……”

他語速很快,漢普頓原本只是聽,但說到這裏時卻突然開口打斷了他:“我覺得可能不只是這樣。”

“什麽?”弗拉西斯沒有因為被打斷而感到惱怒,停下來擡頭看他,“是我遺漏了什麽細節嗎?”

“你記得嗎?幼蟲分泌的黏液有一部分會沿着地上的凹槽流出去,應該是被收集了起來,那些人收集這些黏液有什麽用處,我認為也很值得深入思考一下。”

“确實,當時走得太急了,我沒有留意到那些引流槽是通向什麽地方的。可是安德瑪幻蝶幼蟲分泌的黏液雖然有催情作用,但對人類的效果并不明顯……”弗拉西斯的手指劃過紙頁上對黏液作用的描述,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他皺起眉頭,猶豫着抛出了半個問句:“難道騎士長認為,被收集起來的那些黏液……”

他沒有直接把想說的話說出來,畢竟這只是一個毫無依據的大膽猜測,但是漢普頓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我認為這也是他們控制這些魔獸的手段之一。許多魔獸在發情期具有格外強大的破壞力,例如石巨人,他們發情時的易怒程度比平時高很多,力氣也會相應增大。”漢普頓看了看書上的說明,繼續說道,“這些黏液對人類沒有什麽明顯的作用,但是沾到身上的時間長了還是會有一些影響,黏液的效果又難以消除,這時候如果再接觸到危險的魔獸……”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

這種情況如果真的在聖殿的祭典上發生,一定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嚴重後果。

弗拉西斯随手将這些猜測用筆記下來,又匆匆翻過一頁去看安德瑪幻蝶的成蟲狀态。随着他的翻頁動作,一只紫色的蝴蝶映入兩人的眼簾。那是一只豔麗的蝴蝶,紫色的翅膀上零散地分布着引人注目的藍色斑點,光是畫在紙上都能讓人感受到它的色彩有多麽奪目。也許是為了凸顯它的體型,圖片的繪者還特意在旁邊畫了人類的手掌,這只成蟲甚至還不及成年男性的手掌大。

幼蟲占據了大半個地窖,成蟲卻只是這麽小的一只蝴蝶,身上攜帶的鱗片還具有強烈的致幻效果。雖然色彩豔麗,但是體型不大,普通人都能将它藏匿在衣袖和包裹裏,實在令人難以防備。

“這種程度,已經不是普通的生長了,而是徹底的蛻變……”弗拉西斯盯着那只稱得上漂亮的蝴蝶看了很久,然後露出了微笑,“如果我們今天沒有發現那只幼蟲,之後飼養它的人如果想利用成蟲做些什麽,聖殿幾乎完全無法防備。”

他能笑得出來,就說明已經有了應對這漂亮蝴蝶的辦法。事實上安德瑪幻蝶的致幻能力是有無法忽視的缺陷的,一旦知道了對方要利用它來動手腳,想要防備也就不那麽難了。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劃過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字,停在了關于安格瑪幻蝶的介紹的最後一行上,“可是現在我們有了準備,一切就不一樣了。”

漢普頓瞥了一眼那行字,會意地笑起來。

“看來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我說得對嗎?貴族先生。”

“确實大致上是這樣。”弗拉西斯對他的稱呼已經學會了無視,只在紙上記下一些要點,然後把書合起來遞給他,“剩下的準備工作由我來完成,這本書就勞煩騎士長送回去給古特祭司了。”

漢普頓接過那本大厚書,卻沒有立刻起身走人的意思,而是賴在椅子上不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把書帶出來,卻不準備親自把它還回去,這可不是貴族禮節的體現啊。”

“騎士長有一點說錯了。”弗拉西斯不為所動,站起身收拾桌面上的紙筆和墨水瓶,輕飄飄一句話就堵了回去,“這書是‘我們’一起借出來的,還記得嗎?我們現在是共同行動的搭檔關系,由閣下還回去也是無可诟病的。”

至于他不去還書要做什麽,這還用得着問嗎?

把自己徹底洗幹淨,确定再也沒有任何一點黏液的味道殘留在身上以後,弗拉西斯才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房間已經被仆人清理過了,還擺上了新鮮的花朵,他查看了一下安置過傷者的客房,發現也同樣被收拾得井井有條,這才滿意地給自己沏了壺茶,坐到桌前開始整理自己的計劃。

安德瑪幻蝶有個稱得上致命的缺點,就是它害怕格格獸,害怕的程度已經到了感應到一點格格獸分泌的香味就會逃跑的地步。

事實上這很讓人費解,因為格格獸只是一種小狗大小的魔獸,個頭不大外形可愛,性格也很溫順,看起來不會對其他生物造成任何威脅。而且不同于絕大多數的魔獸,它們會散發出蜂蜜一樣甜香的體味,幾百年前大陸上還有些皇室貴族将它們當做寵物飼養。安德瑪幻蝶會害怕這樣的一種魔獸,除了格格獸喜歡在無聊時刨地挖蟲子吃,可能對幼蟲狀态的它造成小得無法估計的威脅以外,弗拉西斯暫時還想不到別的原因。

事實上,他現在要做的,只有找到一只格格獸這件事而已。

不過近年來格格獸已經接近絕跡了,弗拉西斯靠在椅背上想,也許連古特祭司這樣對魔獸研究深入的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只。這件事他需要求助于杜朗德的商隊,沙漠裏的黑市說不定能高價買到格格獸,因為先前杜朗德從那裏弄到過珍稀程度跟格格獸不相上下的摩凱蜥蜴……

他正在計算弄到格格獸的可能性,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

敲門的是騎士團的一個小夥子,就是先前被馮納拉來跟弗拉西斯比試過劍術的那名四階騎士,說晚上有一個活動想請他也一起參加。

弗拉西斯覺得有些奇怪,他收下邀請函,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這竟然還是騎士團和牧師院一同參加的活動。他隐約有些猜到活動的性質,但是并不能确定,所以決定晚上過去看一眼,免得鬧出什麽事來。

事實上,帝都的年輕貴族間也經常舉辦類似的宴會,年輕而地位尊貴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對彼此的各方面條件都比較滿意的話,就會相約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這樣的聚會促成的婚姻不在少數,當然也有鬧出不愉快的時候。弗拉西斯還在魔研所時幾乎從不參加這類宴會,後來進了聖殿,就更加遠離那群縱情聲色的年輕貴族了。

只是他不知道,原來帝都的聖殿總部也有這樣的“活動”。他能理解私下舉辦這類活動的原因,年輕人總是有需求的,他自己也需要解決生理問題,但是騎士團和牧師院一起參加……想想都覺得場面有點超出他的想象。

他在邀請函上的開始時間過後才悄悄來到舉辦活動的牧師院,為了不顯得那麽嚴肅還換了一身晨服。他站在牧師院門口看了一會,面對裏面的場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打擾大家纾解某些年輕人該有的欲望,似乎不太好。弗拉西斯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在這樣的場合下出現,雖然騎士團給他送了邀請函,但是他一定會讓部分人感覺到尴尬。

反正他也沒有這樣的需求,還是假裝沒有來過好了。

這樣想着,弗拉西斯轉過身準備原路返回,卻發現有人從他來的路上走來。漢普頓敞着襯衫領口,像散步一樣再熟悉不過地走到門口,看到他時吃了一驚,眼裏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祭司大人,你也來參加這個?”

弗拉西斯覺得他有點奇怪:“你手下的隊員給我送的邀請函,難道你不知道嗎?”

聽了他的回答,漢普頓的表情看起來更微妙了。

“我當然不知道,不過,為什麽你不進去就要離開?”

“這樣的活動不适合我。”弗拉西斯想到裏面的場景就覺得有些尴尬,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騎士長是來參加活動的吧,我就不打擾了,還有一些事情等我去處理——”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漢普頓握住了他的手腕。

“貴族先生,你對某方面的藥物一定很缺乏研究。”漢普頓拉着他往牧師院後面的休息室走,弗拉西斯力氣遠不及他,直到休息室的門被砰一聲甩上後,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漢普頓把他抵到休息室的牆上,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然後在他耳邊低聲調侃道:“居然沒發現裏面有點催情助興的香薰,看來你在某方面意外地沒有經驗啊。”

弗拉西斯這才明白過來,同時發現自己果然有些不對勁……就像有團火苗從小腹開始燃燒,一點點讓他整個人開始發熱。看來漢普頓沒有騙他,他在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吸入了那些香薰,身體開始起反應了。

他擡頭看漢普頓,後者一臉的好整以暇,嘴角帶笑地看他。

“我先前不知道聖殿還有這樣的活動,如果知道,我會直接拒絕這張邀請函。”弗拉西斯從口袋裏抽出那張邀請函,把它扔到地上,連聲音都開始有些不穩,“現在我要回去了,騎士長,請問你能放開我了嗎?”

“當然。”漢普頓松開了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給他留了一個可以離開的空隙,卻又在弗拉西斯從他和牆壁間的縫隙裏鑽出來,準備離開的時候補上了一句,“如果你需要幫忙解決問題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他說這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聽起來性感得不得了,不難想象在“幫忙”的過程中聽到這把聲音會有多麽讓人難以抵抗。

弗拉西斯的腳步頓了一下,緩緩回頭看他。

漢普頓翻身靠在牆上,勾着嘴角露出一個壞笑,用一個非常帥氣的動作朝他張開懷抱。

弗拉西斯愣了愣,突然笑起來,“騎士長,難道你以為我從來沒有過和男人做愛的經驗嗎?我可不做下面那個。”

讓這家夥幫他“解決問題”,雖然對自己的格鬥能力還算有信心,但弗拉西斯可不認為自己能壓得住漢普頓,不自量力地去嘗試的話,後果用手指頭都能想得到。

“真的不需要嗎?”漢普頓走到他面前,黑眼睛裏滿是笑意,“可是我看你也許忍不住了,出去也不方便,要在聖殿裏找到第二個合适的對象可不容易啊。”

“騎士長真幽默,我不是還可以自己解決麽。”被他說中了,弗拉西斯也不惱,表情不變地擡眼看他,“我不認為自己解決問題可恥,比起找你解決,這樣反而更加……”

漢普頓低頭吻住了他。

這個吻并沒有多麽出乎弗拉西斯的意料,出乎他意料的是漢普頓沒有在這個吻裏展現他的侵略性,他甚至空出一只手扶住了弗拉西斯的後頸,稱得上溫柔地把他推到了門板上。但是即使這樣,弗拉西斯仍然覺得自己被壓制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下意識地進行反擊,舌尖和漢普頓的糾纏起來。

騎士的黑眼睛裏滿是笑意,他加深了這個吻,扶在弗拉西斯後頸的手摩挲着他的皮膚,又慢慢移動到他的耳後。他粗糙的指尖輕輕撫過耳後敏感的皮膚時,弗拉西斯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半開半阖的藍眼睛裏帶上了些怒意。

知道自己發現了對方的敏感點,漢普頓眼裏笑意更濃。他終于離開了弗拉西斯的嘴唇,勾住對方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讓他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距離拉近以後,彼此的身體反應都變得無從掩飾,弗拉西斯挑了挑眉,表情揶揄地掃了漢普頓的下身一眼。

“看來騎士長确實經驗豐富,沒受香薰影響也這麽迅速。”

他這一眼看得人心癢難耐,也讓漢普頓突然産生了一個非常惡劣的想法。

真想看看這樣驕傲的人被征服的樣子,漢普頓相信,那一定也像女神桂冠上的明珠般,連流淚都非常美麗。

弗拉西斯并沒有留意到他表情的變化,說那句話也只是出于一貫對漢普頓嘴上不留情的習慣,說完以後沒放在心上,轉而想起了別的事情。

真的要跟這家夥一起“解決問題”嗎?那樣他肯定讨不到任何好處,而且還要吃虧。弗拉西斯從來沒有嘗試過在下面的感受,事實上他的欲望也很淡薄,在那之前幾乎都只是偶爾自己解決,碰上合适的對象也會“相互解決”一下,但是面對漢普頓……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很微妙。

他可還沒有忘記在劍術訓練室裏那家夥對他做出過的無禮舉動。

“在邀請我找你幫忙之前,騎士長不認為自己需要先為之前做過的事情解釋一下嗎?”想到訓練室裏發生的事,弗拉西斯的表情冷了下來,“我是‘小心眼的貴族’,閣下應該還沒有忘記。”

這段時間的合作沒再産生那樣不愉快的摩擦,他差點就要把那件事抛到了腦後,但既然想起來了,今天就向騎士長先生索取遲遲沒有到來的賠禮道歉吧,畢竟——

弗拉西斯不無氣憤地想,那是他應得的,只要求道歉已經是寬恕了。

漢普頓卻沒有如他所願地誠懇道歉,而是忽然拉起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誘惑一般開口說道:“原來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那就讓你摸回來,怎麽樣?”

弗拉西斯驚訝于他的無恥程度,覺得自己以往對騎士這個群體的理解也許都出現了偏差——女神在上,怎麽會存在這樣毫無廉恥的聖殿騎士?

漢普頓顯然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無恥,他勾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在弗拉西斯沒回過神前環過他的腰,輕松地将他一把橫抱起來,放在了休息室的單人床上。

這一系列動作讓金發法師整齊體面的衣服被弄亂了不少,松松系着的襯衫領口在動彈間松開了一顆扣子,恰好露出鎖骨之間的一點凹陷。漢普頓的眸色暗了暗,俯下身去舔了舔那裏,惹來弗拉西斯沒忍耐住的一聲驚喘。

他簡直要懷疑漢普頓是不是用了什麽法術,否則怎麽可能把他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都摸得一清二楚?

被用那雙仿佛蒙上薄薄一層水霧的藍眼睛瞪着,漢普頓發現自己越發地興奮起來。弗拉西斯總能輕易勾起他的征服欲,也許是因為他的強勢和驕傲,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美麗和優雅,漢普頓無法解釋其中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讓這漂亮的貴族向自己袒露出脆弱的喉結,溫順地表示臣服。

——當然這都只是騎士長的幻想。

一直到兩人在接吻的間隙裏胡亂将對方的衣服扯去大半為止,弗拉西斯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示弱的意圖。而且恰恰相反,漢普頓認為他的侵略性一點也不比自己小。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壓制在床上,一邊舔舐着弗拉西斯潔白的耳垂,一邊将手探進了他被扯去腰帶的褲子裏,握住了已經半硬的性器。他的手法熟練而高超,很快就讓弗拉西斯喘息着完全硬了起來,随後他又牽着弗拉西斯的手去撫慰自己同樣昂揚的器官,不得不說,被那只修長優美的手撫摸帶來的快感實在令人着迷。

這可是女神桂冠上最璀璨的明珠,現在卻是他一個人的所有物。

漢普頓忍不住用了些力氣,在弗拉西斯白皙的頸側皮膚上留下一個短時間內難以散去的吻痕,然後轉而開發他最感興趣的地方。

“……!”

弗拉西斯當然是不願意的,但是他的抵抗對漢普頓而言并不能構成多少阻礙,後者的手很快就探到了那個緊閉的入口前。由于催情香薰的作用,情動的同時後方也會放松一些,借助着他前端分泌的體液,漢普頓不算吃力地塞進了一根手指,同時不得不承認弗拉西斯的誠實。

他确實應該從沒在下面過,內部緊致的程度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漢普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迫切地想占有一個人了,對上弗拉西斯情動中帶有一絲憤怒和屈辱的眼睛,他甚至有些意亂情迷湊上去吻了吻對方漂亮的睫毛。

“寶貝,我會讓你嘗到快樂的。”他貼在弗拉西斯的耳邊低聲說。

被進入時弗拉西斯差點疼得哭出來,他難耐地仰起頭,難以啓齒的位置被生生撐大到正常情況下絕不會有的程度,捅進來的硬物像是要刺穿他靈魂的楔子,生生嵌進他的體內。為了忍住不叫出聲,他緊緊攥住身下的床單,卻被輕柔地掰開了用力過度、已經泛出青白的手指。

“放松,別絞太緊。”

漢普頓吻了吻他的手,身下卻沒有留情,繼續着他野蠻的侵占和掠奪。他擡起弗拉西斯的一條腿架在自己肩上,更深入地将自己埋到他的體內,直到弗拉西斯逐漸能感受到一些快感,他才放緩了節奏,扶着對方柔韌的腰肢,對待情人般溫柔地抽插起來。

他喜歡弗拉西斯的腰,纖細柔軟而不失力度,又敏感得恰到好處,抱在懷裏簡直稱得上是種享受……或者說,雖然一直沒有說出口,但不得不承認,貴族先生确實滿足他對情人的所有苛刻要求,是個完美的人選。

這樣想着,他盯着身下的人看了一會,最後俯下身去,吞下了弗拉西斯唇邊溢出的一點呻吟。

弗拉西斯很早就醒了,幾乎就在催情香薰附帶的催眠作用散去之後。他醒過來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天亮,門外很安靜,聽起來宴會應該已經結束了。

他迅速地把自己的衣服按照昨晚來時的原樣穿上——這有些難,因為一些部件已經在昨晚激烈的“互相幫助”中被弄得不成樣子,但他還是盡可能地保證了自己的衣着整齊,然後悄無聲息地開門離開,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漢普頓沒有被他吵醒,或者說沒能有這個機會。因為弗拉西斯睜開眼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這人的腦門上拍了一個昏睡咒,然後才艱難地挪開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皺着眉下床穿衣服。

他倒沒有多生氣,畢竟雖然不多,但昨晚到最後他也有享受到。弗拉西斯不是貞潔觀者,在性愛這個問題上他的思維還是比較貴族的,偶爾選擇一個不錯的對象發洩一下在他看來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而且他得說,從各方面來看,放眼整個聖殿,如果不計較上下關系的話,他确實很難找到比漢普頓更好的“解決問題”的對象了。

所以他也不打算像小姑娘一樣扭捏,只當作是打輸了一場,反正也很難再有下次了。他不打算再去招惹漢普頓,也相信得手以後漢普頓會就此對他失去興趣,因此昨晚就算是兩個人各取所需的結果吧。

借還沒亮起來的天色掩護,他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派人給杜朗德送了封口信,然後一頭鑽進浴室裏好好泡了個澡。等他洗去一身疲憊,恢複到平時的樣子走出來時,杜朗德已經在屋子裏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這是怎麽回事?”他的大哥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皺着眉上下打量他,語氣裏帶着難以忽略的懷疑,“昨晚沒睡?”

“……”

被他一眼看穿,弗拉西斯不得不承認,商人的眼睛永遠都比他想象中要銳利得多。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動作盡可能自然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忽視了杜朗德提出的問題,直接把話題轉到了自己的需求上:“我需要一只格格獸。杜朗德,你的商隊長能給我弄到嗎?”

“一只……你說一只什麽?”

杜朗德那被羅伊爾形容為“常年像聖殿的大理石臺階一樣堅硬不變”的表情終于因為他的問題出現了裂縫,他皺着眉,不可置信地瞪了弗拉西斯一眼:“你一大早派人送口信把我從床上喊到這裏來,不僅連茶都是我自己泡的,還開口就讓我給你去弄一只格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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