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十紅包醬紫

年賺的多,現在少了,而且都是辛苦錢。”

鐘韞臉色古怪,放下牌子注視着說的認真,煞有其事的某人,敢情人家這是粉絲啊,還辛苦錢。

香港顧家賺的是辛苦錢,而且現在還不多,這真是她聽過本年度的最佳笑話。

旁邊人又舉起牌子,“五千萬。”

前面人又舉起牌子,“六千萬。”

眼看再過兩輪有可能破億,解說的美女姐姐都激動了起來,臉通紅通紅。

與此同時,第一件可能以億開頭的拍品的出現,也将這個拍賣會推向了高潮,場館內浮現着興奮的味道。

哦,不,是金錢的味道,元世世托着下巴,心情複雜的想。

她好窮啊。

“這副畫這麽牛逼的麽?平尺小,居然能出到這麽高了,怪不得我爸不讓我拍,這個架勢怕不是要傾家蕩産。”

夏約也顧不上別人說土包子了,自顧自的感嘆,聲音還有點大。

鐘韞聽見,笑了笑,“這是元舒望,元老先生,生前為數不多的作品之一,所以珍貴,而且,”“價格不能代表價值。”

“更何況,”她話鋒一轉,“我家老頭喜歡,嚷着叫我買下來,君子不奪人所愛,誰知道……”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她最後這句語氣平淡,一口京片子,諷刺意味極濃,夏約被神仙打架驚的膽顫,不敢多說。

而一旁的元世世,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一雙瞳孔裏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四個大字,“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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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她外公?

顧長豫聽見鐘韞的那句話,思慮片刻,縱使他很想拍下,卻也不得不顧及人情,鐘家與他們有合作要談,總不能開頭就崩了。

顧長豫八千萬的話音剛落下,他回頭,語氣矜貴,眼神平和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畫便讓給鐘小姐。”

鐘韞冷笑,心裏呵呵,這個顧長豫,把價格出到這麽高,話還講的如此冠冕堂皇,實乃小人也。

顧長豫看出她的想法,嘴角的笑愈發的深,“出到這個價格是顧某的錯,我私人将這幅畫買下,再贈與鐘先生,這樣也免人怨我虛僞。”

這順水推舟的人情做的實在好,鐘韞再怎麽也要顧及面子。

拍了拍手,“好啊,那便不争了。“

顧長豫輕輕掃過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耳邊又想起她剛剛說的那些蠢得可愛的話,終是忍不住,目光在她素白的一張小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行吧,沒反應,他回頭。

再無人加價,拍賣師一錘定音,“好,這幅畫被顧長豫顧先生以八千萬拍下。”

場內掌聲如雷。

“好的,那現在我們來看下一件拍品。”解說姐姐對這個氣氛很滿意。

可惜的是,出現過那麽精彩的一次競價,後面的大家熱情寥寥,最高的成交價也沒過五千萬。

最後的壓軸上來時,居然又是她外公的一幅作品,這副方正些,畫的是山雀圖,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這副被鐘韞買下,贈送給顧長豫。

元世世今天三觀受到了沖擊,一是她外公的畫居然這麽牛逼,二是她的偶像家裏背景原來真的這麽牛逼。

拍賣會結束,鐘韞問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下午再去玩,她說自己還有排練,明天上午可以一起吃飯。

鐘韞欣然同意,晃了晃車鑰匙,遠遠喊道:“不要忘記回我微信消息了。”

元世世揮了揮手,跟她說開車注意安全,一邊等待夏約把車開過來。

鐘韞在遠處笑了,吹了聲口哨,潇灑無比。

顧長豫有點不爽,他在元世世眼前繞了那麽久,對方沒有反應。

接他的助理打電話來催,他應了幾聲挂掉,點開微信,給她發消息。

她在不遠不近處,低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又放了斜挎的黑色小包裏去。

顧長豫更不爽了。

元世世捏了捏自己手指,眼神刻意卻又顯得不經意的掃過前方的男人,墨黑的短發,側身站着,露出的側臉挺拔俊美,似乎是在等人,寫滿了不耐煩。

她想起了追星守則最重要的一條,不能打擾到私生活,腦中一番鬥争,終是從随身的錢包裏拿出一張放了許多年的小照片,還有一只常備的墨綠色鋼筆。

她做了個深呼吸,給自己鼓勁,邁步上前。

人還沒到,臉卻已紅,

他定定看向她勉強與他對視的一雙眼,烏黑的眼仁,波光仍蕩。

突然幻想手上有只煙,此刻把煙灰抖落,再深深吸上一口。

主唱笑的如此親切,與剛剛那人大相徑庭,元世世結結巴巴,一句話講的斷斷續續,“阿豫,你是我粉絲。”

她眼裏懊惱,重新來過,“主唱,我是你的粉絲,你...”,她紅着臉說完,“能給我簽個名嗎?”

顧長豫低頭看向她遞來的照片和鋼筆,只拿過筆,就着她的手,認真簽他的名字。

透過薄薄的相片紙,她手心被筆尖劃的發癢,微微蜷起,顧長豫用修長的手指突然觸了觸她底下的手背,元世世立馬把眼神從他的睫毛移開,佯裝淡定,伸平了手掌,等他簽完。

簽名簽好,她一手拿着鋼筆,本想不多打擾,又忍不住關心道:“主唱你是不是迷路了?我看你在這邊繞了好幾圈了。”

眼前人似笑非笑,“沒有,你快點回家吧。”

她哦了一聲,回頭,迅速躲到一個角落,做賊心虛透過車窗玻璃觀察,看助理接到他,才戀戀不舍的去路邊找到早已等在那裏的夏約。

“為什麼你會覺得是他迷路?”

“女人的直覺啊!”元世世不假思索,又道:“別打斷我,讓我接着說。”

Ryan:……

元世世細細描繪了一遍細節,一番經歷說的心驚肉跳,雖不到五分鐘,精彩程度和微小細節,卻堪比一部美國大片。

顧長豫來回看了幾遍,不知在想什麽。

眼前浮現她緋紅的臉,那是說錯話的模樣。

“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能親口告訴他,我是你的粉絲。”

“這麼喜歡他喔?”

“是啊,不喜歡幹嘛做他粉絲,一做就是十年。”

是嗎?他想了想,發過去一段話。

“我是你的粉絲。”

作者有話要說: 正常更新啦啦啦啦啦啦

☆、二十四顆星星

元世世:“可我以後不出道啊。”

顧長豫沒想到她想得這麽遠,語氣微妙,“以後的事情,都是說不定,”頓了頓,“說不定以特殊的身份進了娛樂圈呢。”

“能有什麽特殊身份啊,顧長豫的未來女友?”她換了一只腿拉伸,手上打字飛快,“不要提到這個,一提到我就郁悶。”

Ryan:……

Ryan:怎麽?

她找到那條微博,直接給他分享了鏈接過去。

小世:看到沒?

Ryan:狗仔的八卦,拍出來的大部分是假的。

她不想聽安慰,敷衍且幹硬的轉移話題,“澡洗了沒?”

“沒,你要去洗了嗎”

兩人整天不間斷的聊天時,為了一個人不至于無聊,每次便同時去洗澡。

“我早就洗好了,準備睡覺,明天要請一個朋友吃飯。”

“那,晚安?”

元世世忍不住好笑,他已察覺自己想盡快結束這晚的聊天,心有愧疚,軟了語氣,“好啦,快去洗,回來時我們再說晚安。”

十五分鐘後,顧長豫披着浴巾出來,怕她睡太晚,擦幹手給她發消息。

“我明日要回加州,沒法同你聯系。”

元世世困的眼睛半閉,難忍困倦,手機的光在眼前亮起來,她略略清醒,劃開屏幕。

“下飛機後和我說一聲。”

“不行了scdsvf”

“我困傻了,晚安晚安fvd字都在亂大了。”

顧長豫好笑,長按中間,發了一句語音過去。

想了半晌又撤回,改成文字版本。

“晚安。”

第二天的夏約比昨天起得還早,元世世刷着牙,一嘴的泡沫,口齒不清道:“夏小姐,你口紅粘牙齒上了。”

她立馬轉頭,仔仔細細的擦掉,再來一遍。

兩人梳洗完畢,下樓,外面一輛低調的黑色大奔,早已經等在雕花大門外。

陽光打過駕駛座上人的側影,精靈短發更顯五官立體。

鐘韞轉到正面,曲起食指,在口中吹了一口,發出清脆的口哨聲,在空中飄蕩。

元世世有些失神,上了車還有些恍惚的盯着她,輕輕道:“鐘韞,我怎麽覺得我以前見過你呢。”

鐘韞剛發動車子,聽到她說的,擡頭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她,專注的眼神只持續了一秒,便笑開了,勾起一邊嘴角,掐着嗓子唱了一句。

“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口音婉轉,尾音恰到好處。

元世世笑,“你一北京人,越劇倒也唱的不錯。”

“我小時候,媽媽很愛唱這個。”

“你家是江浙那邊的嗎?”鐘韞挑挑眉,自然的問她。

“紹興,古時越地。”似乎是提起來家鄉,又自得起來,元世世性格本就活潑,興致來了,捏着手指,完整唱了那一段。

“娴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夏約被這一嗓子驚到,“小世,你學過嗎?”

“我們那邊都聽,你去就知道,每個人都會喊幾嗓子。”元世世得意道。

“年後我正好要去紹興,不如你帶我逛逛?”駕駛座的人突然開口。

元世世不疑有他,答應下來,“好啊,到時候你來打我電話,紹興我很熟哦。”

鐘韞笑,低低道:“那一言為定。”

這頓飯進行到尾聲,鐘韞随口提到過幾天前那個項目競标指數,又漫不經心對着夏約說了一句,“你們怎麽不考慮考慮這個項目?”

她了然,吃完飯後,就給夏州生打了電話,平靜語氣之下暗藏激動,讓他大膽競标那個項目

鐘家牙縫漏出來的一只小蝦米,也足夠他們大賺一筆了。

鐘韞走後,夏約就一臉感激的看着元世世,她被這熱情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

晚上練完舞,夏約開着車接了她。

剛進別墅,就看到了沙發上的一對夫婦,正是夏約的父母。

夏州生和妻子因為公司的事情,每天忙得團團轉,今天她才算正是見到兩人。

元世世站直了身子,笑得大方,得體的打招呼,“叔叔阿姨你們好,住了這麽久真是打擾了。”

夏州生氣質平和,妻子張麗成倒是女強人的氣派,保養的很好,臉上很有光澤,見到她,雖然是小輩,也站了起來,“我聽夏約說,你和鐘韞有交情,這幫了我們不少忙,還要謝謝你,哪裏談得上打擾。”

她退後一步,擺擺手,面色羞赧,“沒有,我們就是朋友,想是她本來就和想要和你們家合作。和我倒是關系不大。”

夏州生笑,音量高了不少,總算有些北方漢子的爽朗,“也是,你們小孩子交情好就多玩玩,大人談生意不該牽扯你們。”

張麗成看到女兒和她的朋友,一貫的嚴肅表情也放松不少,招了招手示意上菜,又問了幾句大學生活有什麽不方便的,需不需要幫忙之類。

一頓飯,菜肴很美味,元世世感覺有點吃撐了,擔心明天跳舞身子太重,忙拒絕了張阿姨夾來的一塊鳗魚片。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夏約朝她哔哔鐘韞家的來頭,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麽貴的包,說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也是面色不變。

夏約戳了戳元世世柔軟的腰窩,偷偷摸摸,放輕語氣,“你和鐘韞真不認識?”

元世世搖搖頭。

夏約不甘心:“小時候呢,或者家裏大人認識?”

元世世又搖頭,“之前那家店,我逛了不買,她沒逛就送,你覺得我們倆認識嗎?”

夏約:“……”很有道理的感覺。

家庭條件不同,很難有交集,即使是她和鐘韞,在此之前也是屬于彼此搭不上話的那種。

涼月無邊,高懸于天際,好似一輪玉盤,元世世意識正模糊,突然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旁邊的夏約哼哼唧唧翻了個身,她想到什麽,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

界面空白,她閉了閉眼睛,下一秒就彈出他的消息。

“我到了。”

他早上說飛機起飛是十點鐘,飛半天時間,這邊是十點,可時差十六個小時,加州在早上六點左右。

元世世撥開眼前的頭發,把亮度調低,慢慢的打字。

“阿豫早上好。”

“還沒睡?”顧長豫看她這句語氣乖巧,不顧一旁的助理,眉梢都帶着笑。

“要睡了,可是突然醒來,感覺你要給我發消息。”

“這麽巧嗎?”他明知故問。

“嗯。”她又加了句,軟軟的,“可巧了。”

他心底突然有一處轟然塌陷。

北半球的冬天,六點太陽還未升起,機場寬闊,視野明朗,地平面上僅有微曦的晨光,交際之處被染上一圈的藍,如水墨暈染開來。

頭頂上遙遠的宇宙,依舊有星子明明滅滅閃爍,這景色別具一格的美,顧長豫随手拍一張發了過去。

“這什麽,黑黑的一片,我什麽也看不清。”元世世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打字。

“你們那邊,太陽還沒有出來對不對。”

助理看着顧哥收不住的笑,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側目看了他好幾次,心中一個想法漸漸成形,他被自己的想到的吓了一跳,忍不住吶吶叫了聲,“顧哥。”

顧長豫偏頭看了他一眼。

月光下的青年膚色如玉,通透白皙,狹長的眼裏,也不再是剛出道時,倨傲酷帥的少年神采,歲月善待好看的人,阿豫越發內斂,才華始終如一,好看的皮囊愈添清貴之氣。

香港蘋果日報總說顧長豫大少爺架子,看不起圈內人,做音樂做的不食人間煙火,僞裝太重,身邊的朋友卻都知道,阿豫一顆赤子之心,從未變過。

只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這顆赤子之心明顯在蠢蠢欲動了。

助理心裏有想法,擔憂之色流露在臉上,剛剛看過來的人注意力,卻很快就回到了手機上,似乎對身邊人叫了一聲名字這件事,并不關心。

顧長豫看天邊吐白,似乎太陽将要升起,算了算時差,那邊也就是晚十點。

“還沒。”

“啊,好想看日出啊,可是北京早上太冷了,我起不來。”

他又笑。

“不如你現在睡着,早點醒來。”

元世世半閉着眼睛,輕微的搖搖頭,“我肯定起不來。”

“我不騙你,快睡吧,晚安。”

她困極了,回了個好夢過去,翻了個身又迷迷糊糊的想,阿豫那邊才剛早上呢。

冬日好眠,元世世一覺睡到早上八點,太陽都快曬到臉上,她醒來第一秒在想,果然她不可能看到日出。

身邊的夏約比她還能睡,緩緩的打着小聲的呼嚕,她向外挪了挪。

當代年輕人的強烈手機依賴症,張開眼睛就在滿床的摸手機。

下意識的,點開微信,置頂的對話框最右邊,有幾個紅點,還沒點進去看,眉目已然帶笑。

三張不同的日出照,背景是灰藍色的天空。

她想看的,于深藍海平面的上方,在翻騰的霞光之中,先是含苞待放的紅花,接而是微微吐露的紅珠,到最後,便是明明朗朗的一輪紅日了。

元世世呆了呆,又甜滋滋的笑開,真的是日出啊,還這麽美。

果然,阿豫沒有騙她,她也沒回複,只是把聊天記錄滑倒昨天晚上,從那句他的,“我到了”開始。反反複複,翻了好幾遍。

元世世把被子拉過頭頂,緊緊拽着被子,閉着眼睛彎着嘴角,雀躍的打了個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作者沒話說,可是不打一點東西在上面總是不夠完整,emmmmmm.....

☆、二十五顆星星

“你幹嘛呢?”夏約剛醒,啞着嗓子問,

元世世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笑得眉眼彎彎,“你今天可真好看。”

夏約沉默了一秒,移開擦眼屎的手,這人有毒,她沒理起身洗漱。

元世世在衛生間,一邊在嘴巴裏搗鼓搗鼓牙刷,一邊向窗外看。

夏約擦着面霜,聽到她感嘆,今天的天氣怎麽這麽好,今天的雲怎麽這麽白,今天的花又香,麻雀叽叽喳喳的聲音也那麽好聽。

夏約:“……”你吃錯藥了今天?

元世世歪歪腦袋,挪開毛巾,朝她咧開嘴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沒有啊,我還沒吃呢。”

夏約:“……”神經病。

顧長豫到家的時候,他爸爸也就是顧荷東,正在為他的妻子,也就是林麗欣女士準備生日party。看到兒子的回來,表情沒有半分波動。

紅紅綠綠的配色,十幾年如一日的直男審美。

他挂上最後一個黃色氣球,顧荷東在陽臺正說着訂蛋糕的事情,一面往裏面走。

阿姨端上來煎好的牛排,兩份。

林麗欣‘又’很巧合的去南部的小姐妹家,觀賞那邊一個小美術館最新的油畫畫展。

神特麽驚喜party。

顧荷東坐在他對面,面上慈祥的笑,一邊佯裝漫不經心的問他,“給你媽咪準備生日禮物了沒?”

“嗯。”顧長豫表情專注,切割牛排的手指白淨修長。

“準備什麽了?”顧荷東謹慎的刺探兒子的禮物,有沒有他的好。

他擡頭看着對方,微笑,“不如您先告訴我。”

顧荷東含糊着說:“也沒準備什麽,就随便去商場買了一個包,幾萬塊錢的樣子。”

“哦。”他意味深長,然後笑吟吟道:“我就在北京的一個拍賣展買了一副畫,一百萬的樣子。”

顧荷東笑了,一邊豎大拇指,一邊道:“那你媽咪肯定喜歡。”

“希望如此。”

元世世那天回到別墅時,正是晚霞滿天,天邊朱紅色濃墨重彩。

兩人在樓頂的戶外沙發上坐着,身後是墨綠深冷的山林,面前是一盤瓜子和兩杯茶。

夏約就跟北京大老爺們似的,斜着眼看元世世擺弄相機,一邊翹着腳嗑瓜子,

夏約:“你今天絕對吃錯藥了。”

元世世反駁,“我沒有。”

夏約翻了個白眼,“大冬天,拿着相機上樓頂,拍日落?”她吐了一粒瓜子,接着道:“科科,好有情調哦。”

寒風過,耳邊夾起的鬓發散落,她半蹲在三腳架前,側臉飽滿,眉目秀挺,神情專注,繞是夏約看慣了元世世,這一刻也有些目眩神迷。

她無端想起來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原來人長得夠好看,是可以當風景來看的。

元世世說拍落日,不是裝裝樣子的,夏約看她在那邊一個人,有模有樣的調焦距,對焦,忍不住問,“你怎麽攝影都會。”

她沒回頭,嗓音清透,“玩過一段時間,但拍的不好。”

落日飛霞,光芒漸散,天邊的雲聚攏成一團,在窯子裏燒過,呈現不同光彩的曼妙暈色,界限遠看分明,細看模糊。

人與自然,本就有着冥冥之中的聯系,美的景色,看景的人,心都豁達起來。

夏約哼着小曲,看看專注的好友,又看看遠處的天邊。

快門連按,将日暮消失的片刻,捕捉的一清二楚。

兩人站在圍欄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元世世性格開朗,卻并不多與人聊心事,此刻倒也有點想家,日暮鄉關何處是,她将目光投向遙遠的南方。

夕陽西沉,還有一個多禮拜,不知道外婆現在在幹嘛,飯吃了沒?步散了沒?她嘆了口氣,旁邊的夏約目光也是兀自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北京晚十點的時候,天已黑透,這時加州早六點,她掐好時間發過去,但總覺得對方這個時候還在睡懶覺,絕對看不到這條消息,誰知道剛發過去,手機就叮咚響了幾聲。

“特意拍給我看。”

這是陳述句。

“嗯。”她欲蓋彌彰的解釋,“還你的日出。”

兩人隔着網絡,距離隔着一個大洋,此時說不清的牽連,那份小心思,是看着對方日出日落,就好像真的站在彼此身邊,

元世世長呼出一口氣,兩人現在算是什麽呢,阿豫是怎麽想的呢?他們會見面嗎?她趴在床上,一手撐着腦袋,漫無邊際的想。

那邊很久沒回複。

“怎麽今天起來這麽早?”她問,扯開話題,跳脫出剛剛的氣氛。

Ryan:我媽咪今日過生日,我和爸爸在準備生日party。

噢,怪不得回複的這麽慢,她了然,不多打擾,“那我睡啦,你忙吧,順便幫我祝你媽媽,生日快樂。“

Ryan:……

Ryan:睡這麽早?

才說兩三句話,顧長豫掩下眉頭,以為她不想聊了。

“嗯,睡太晚沒力氣跳舞。”

“那好吧,晚安。”

晚安,元世世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裏,閉上眼睛睡去。

今天林麗欣女士要從朋友家回來,一回到家開了門,就看到她的兒子丈夫站在門前,頭上戴着可愛的生日帽,一邊唱生日歌,手上捧着一個大蛋糕,她無比‘驚喜’的尖叫一聲,然後順理成章的撲進顧荷東的懷裏。

顧長豫看的牙酸,幾十年的套路,居然還是樂此不疲。

送禮物的時候,顧荷東讓兒子先送,顧長豫斜着眼,拒絕,顧荷東想想,那就自己先來。

他送的是一個絕版Hermes包包,在上流貴婦中,也是令人萬分眼紅。

顯然效果很好,林女士看到就開始興奮,摸了一遍又一遍。

顧荷東咳嗽一聲,轉過頭‘不好意思’對着兒子說:“之前爹地記錯了,花了幾百萬買的,你媽咪喜歡,錢就花值得。

他冷漠的哦了一聲,林麗欣在旁笑,“阿豫回來就好,不用給我買禮物。”

“媽咪,生日快樂。禮物在香港,不方便帶過來。”顧長豫同她一樣的右側小酒窩,卻不常笑,林麗欣好久沒見他,上前抱了抱兒子。

“生日快樂。”他又說了一遍。

“怎麽又說一遍?”林麗欣切好蛋糕遞到他面前。

“別人叫我帶你問好。”

林麗欣笑,以為是樂隊裏的人,也就沒再追問。

晚上別墅有宴會,顧長豫不想露面,呆在樓上寫譜子。

他最近靈感特別多,随身的本子寫滿了旋律,只是不夠完整。

寫到深夜,樓下大廳的音樂聲終于結束,林麗欣推開他的房門。

林女士剛從宴會中抽身,一襲古典水墨旗袍,盤起的頭發,溫婉了許多,開口的語調也格外溫柔,“阿豫,媽咪想要同你說些事情。”

他轉了一圈筆,擡頭,語氣溫和,“你說。”

“你知道,你外公就我一個女兒,外婆很早就沒有了,為了養我,他在香港打拼許多年,也很辛苦。”

顧長豫點頭,表示認同。

“我知道你喜歡唱歌,喜歡寫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外公80多歲,90多歲,還要一個人照顧家裏的産業。”

他用舌頭頂了頂右頰,沒有說話。

林麗欣不是蠻橫的人,随即又道:“阿豫,媽咪不是不贊同,但是這幾年你們樂隊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如果可以,你要不要試着幫外公呢?”

顧長豫沉默一瞬,旋即眉目開朗,“媽,我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樂隊的事情我有打算,不過這兩年還要等等,等我三十歲後,我會做應該去做的事情。”

林麗欣拍拍他拿着筆的手,心疼兒子,又莫名其妙開口道:“按照tvb裏面的劇情,夢想難道不是比父母的命令更重要嗎?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顧長豫:“……”您想多了。

林麗欣在房間裏繞了半圈,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阿豫,你說我對顧荷東好不好?”

他無語,擡頭勉強回答,“好。”

他媽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有女人疼的男人,才活得開心,有價值。”

顧荷東是挺開心的。

顧長豫:“……”所以呢?

“所以,快要過年了。”她突然來了一句。

顧長豫低着頭,想了想,“今年估計不行,還要等一年。”

林麗欣得到滿意的答案,眉開眼笑的退出了門外,

這個禮拜的最後一天,訓練完後,何老師把她們叫到一起,二十人的群戲部分排練結束,只有五個人的一場舞蹈。

她把動作發給四個人,當然,江沉晚沒來,可能是因為檔期緣故,她只來過兩天。

元世世沒有聽過新歌,想來應該是保密內容,只不過mv的內容,何老師夾在動作解釋裏面,一起發了下來,說是讓她們體會感覺。

看過之後,她隐約覺得,這首歌的mv倒是很對應他們第一張的專輯的主打歌,《初見》。

少年初見夢想,一路奮鬥,其中百般心酸苦楚,卻永不放棄,最後一步步走到舞臺上。

那是實現夢想。

而夢想實現之後呢?

這次的mv裏,一群同樣有着夢想的女孩們,她們終日旋轉,最終有五個人手拉手,站上了舞臺,夢想的實現,帶來的卻是巨大落差,當你發現未站在頂點之前,依舊需要妥協,需要忍耐。

面對誘惑,面對困難,能夠堅持前行,才是夢想的終點所在,而這也是五個人,JN樂隊的一路走來和今後的道路選擇。

元世世看得入神,渾然不覺身邊人都走完,直到夏約打來電話,她才回神,收拾東西往樓下走。

一下樓,就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是存稿,之後可能會因為劇情連貫的問題進行一些非常非常非常細小的改動

☆、二十六顆星星

來人頭發稍長,有幾分壞男孩的味道,有一段皮帶露在藍色牛仔褲的外面,她覺得面熟,但很明顯,她不記得名字了。

那人走到她前面,目光定定,“元世世。”

她尴尬,“這位同學…?”

“我是陳沖。”

她想起來了,以前隔壁班,和蘇欽關系很好的那個男生,想到蘇欽,神色立馬變得疏離,冷淡道:“有事嗎?”

陳沖顯然是知道為什麽,沉默幾秒,又道:“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元世世:“???”

“因為蘇欽的事情,很抱歉,沒顧及你的想法。”

元世世這下反倒不好意思了,雖說陳沖和蘇欽關系好,但并不是本人,也沒幫着蘇欽騷擾她,這下他突然來這麽一句,雖然她覺得古怪,但還是道:“不關你的事,不用這樣。”

陳沖一直看着她,在她準備開口說再見的時候,終于出聲,“元世世,我喜歡你很久了。”

元世世:“啊…”我們認識嗎?

“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囧,她開口,“不好意思,我…”

陳沖立馬打斷她的話,“先別拒絕,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她懵逼了,看着陳沖轉身就走的背影,而她還沒得及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一上車,夏約似笑非笑,“這人誰啊?長得還挺帥。”說着揚了揚下巴,對着陳沖離去的方向

她們并不知曉蘇欽的事情,這種糟心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一邊解鎖手機,頭也沒擡,“一個高中同學,見到了打聲招呼。”

“哦,你和那誰,妲己小哥,進展如何了,現在大學生活即将過半,再單身進入社會,就沒時間談戀愛了。”

她被妲己小哥這個稱呼戳到了點,笑得不行,緩下來道:“沒怎麽樣啊,我們倆太遠了。”

元世世趴在前座,轉頭看她,眼神清澈,語氣郁悶,“你知道嗎?他是加州理工的,在國外,而且,他爸媽也定居在國外。”

“這又怎麽了?現在和外國人談戀愛的都有,遠算什麽?”

她幽幽嘆口氣,抵着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磕着車窗玻璃,慢吞吞的開口,“我就是覺得,太虛幻了,網絡上…”元世世搖了搖頭,想到了什麽,“而且他沒說喜歡我啊。”

夏約看着前面,笑了笑,似乎是有心事,“遇到喜歡的人,不容易的。”

“誰說我喜歡他?”元世世面皮薄,快速否認,可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不相信了,靠在車窗邊,車前鏡裏是一張波光潋滟,面若桃花的一張臉。

她歪着頭,眯着眼睛迎着陽光笑了,低低說了一句在網上查的粵語發音,“阿豫”,随即笑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回去的路上,元世世接到外婆的電話,在駕駛座用紹興話,憋着氣扯着老大的嗓子喊,喊出一身的汗,她打開車窗,山風吹過,旁人聽不懂的方言盤旋山腰,随風而散。

停在山前別墅區的通行入口,南方人還在叽裏咕嚕講着聽不懂的話,右手邊一輛紅色跑車停下,她看到一個好看的側臉。

鐘韞大佬?

鐘韞朝這邊看過來,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人的身上,饒有興致的聽她講話,一邊聽一邊點頭,好像是真的聽得懂一樣……

夏約剛想提醒元世世,就看到旁邊那人看她,用一只手指放在嘴邊,無聲的噓了一聲,她看着傻不隆冬的元世世,心裏始終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很快,前面的保安人員檢查過後放行,紅色跑車一閃而過,下一秒鐘,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九點多剛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機,阿豫的消息就發了過來,按照時差算,那邊應該才五點多。

她想這人該不會是一夜沒睡,熬夜熬到現在吧。

“早上好。

“你是一夜沒睡麽?”

顧長豫關掉跑步機,掃過手機屏幕,“我已經起床很久了。”

“這麽厲害,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果然在媽媽身邊,就乖了很多。”元世世表示贊賞。

他扯下毛巾,繞過脖子,搭在身前,看到這句話不禁笑了,“和她無關,和你有關。”

他五點起來,對方九點,要是六七點起,那邊肯定要等他,兩人一聊又是一兩個小時,她最早也要十一點多才睡覺,所以想了想,還是他早點起來。

說實話,因為她,他的生活确實規律了不少。

小世:???

什麽意思?

他回複,“你熬夜和我早起,我選後者。”

小世:......

元世世盯着這句話,臉慢慢的紅了。

她想了想,問:“怎麽這麽善解人意?”

“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哦。”

“但是,善解人意的對象分人。”

“哦。”

她的臉更紅了。

日子過的飛快。

排練結束的最後一天,JN五個人終于出現在了練舞室。

兩個禮拜的相處,除了偶爾來的江沉晚,其餘的四個人也漸漸熟悉起來。

沈楚青,是她的師姐,北舞大三芭蕾舞系,和她走的最近,也算是說得上話的朋友了,可能是一所學校的緣故,互為校友,總是更有親切感的。

路音,和師以初的關系最好,兩人本來就認識,元世世記得她就是海選時,和師以初站在一起的人,既然這樣算,應該是北影大四的學生。

至于師以初,那次莫名其妙的聊天之後,兩人就沒怎麽接觸,倒是微信互相加了。

五個人進來的時候,剛好過了兩個小時,大家中場休息,何美西也是舞蹈特長出身,身材保持的很好,心态也十分年輕,私下又親和,和一群小姑娘們也聊得來。

江沉晚不在,四個女孩和老師坐在一旁的休息凳上,正說着八卦,就見慧姐,助理還有樂隊五個人走了進來。

除了元世世和沈楚青是粉絲,其他兩個人對JN無感,所以最激動的也就是她們兩個。

助理進來先開了口,“兩個禮拜的排練,大家辛苦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晚上請大家吃飯,如果要去的話之後就一起開車去,過完年回來之後的錄制,具體的服裝要求,時間要求,我們也會在微信群裏通知。”

聽說要請吃飯,沈楚青顯然有點激動,對她使着眼色,要和偶像一起吃飯了。

但元世世覺得她想太多,請吃飯,不代表一起吃,縱然如此,她還是順着沈楚青的願望,朝她安撫的笑,示意她不要太興奮。

顧長豫從加州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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