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住宿
老醫生把阮靜河的腿包紮好,就開始問車子出事的事,旁邊送他們來的那個村民問:“兄弟,你那個車子,我看都報廢了,你還要麽?”
周先生看了一眼,他就笑着說:“你要是不要,我們就拾掇拾掇,別堆在裏頭,等雪化了溝裏有了水,就全沉在水裏了。”
“不要了,你們看着有什麽能夠用的,就拿去用吧。”周先生說:“不過別都當廢鐵賣,我那車子還值倆錢,有些零件你可以拿到鎮裏賣,比一般廢鐵強。”
那人眉開眼笑地去了。老醫生看着他走遠,說:“村裏就再沒有比明亮這小子更精明的人了。”
周先生笑了笑,阮靜河小聲問:“真不要了?”
“人生地不熟的半路上,怎麽要?”
阮靜河就不吭氣了,他是覺得可惜了,周先生的車子值錢,他是知道的,換句話說,他跟這些村民一個樣,就算是很普通的車子,在他眼裏畢竟是小轎車,那也是不舍得随便就扔了的。
周先生走到屋外,朝外頭看了看,雪是不怎麽下了,可是地上學卻很厚,過了村,路上的雪不知道有多厚,他讓阮靜河在診所等他,自己一個人往村口走,接過走到村邊上,就看見路上厚厚的積雪,上面的還印着車輪印,往前看,白茫茫一片,連別的村莊都看不到。
于是他又回到了車子出事的地方,那兒依舊圍着不少的人,有人一看到他就喊道說:“明亮拾掇你車子呢。”
周先生走到路邊往下看,剛帶他們去診所的那個叫明亮的村民,正在嘗試着把車子翻過來,他就喊了一聲大哥,那人停下手裏的活擡頭看他,他就招了招手,那人就爬了上來。
“大哥,你能不能幫着找輛車,送我們到鎮上去?”
那人得了好處,當然義不容辭,說:“不過我們這可沒有你這種高級車,只有電動三輪,你看成麽?”
“成。”
那人回去開車,周正就回到了診所裏面,打開包,将裏頭的一件羽絨服拿了出來,對阮靜河說:“走吧,找了輛車,送咱們去鎮上。”
那人的電動三輪,居然是沒有頂棚的,他們坐上去,北風呼呼的直往臉上刮。周正披上羽絨服,将阮靜河往懷裏一摟,說:“這樣暖和。”
阮靜河當然求之不得,他躲在周先生的懷裏面,聞到周先生身上的味道,感覺自己都要沉醉在裏面了。
他覺得上天讓他們遇到這些事,不是磨難,而是給他的恩賜。
他躲在周先生的懷裏,只有一雙眼睛露着,那個叫明亮的村民一邊開車一邊跟周先生聊天,風大,又飄着雪,那人說話的嗓門特別大,周先生可能離開家鄉的年頭太久了,這人的話方言又重,有些話居然有些聽不懂,阮靜河卻比他聽的清楚,于是阮靜河就跟他解釋。
“你們爺倆怎麽這天氣開車回來了,四川不是挺遠的麽?”
“回來的時候還打算去別的地方了,有車方便。”周先生說着又問道:“我聽說現在家裏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大哥怎麽還在家呆着?”
“我也是出去打工,這不秋收的時候回來收玉米,正好有人跟我介紹對象,我就沒再出去,争取年前把親事搞定了吧。”
周正和阮靜河一聽都愣了一下,他們都以為像明亮這麽大的,孩子都應該上大學了吧,看年紀,怎麽着也有四十上下。
那明亮說着這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自己接着說:“眼光不能再挑了……我就是太挑,才到現在沒娶上媳婦……”
聽到這話,阮靜河悶聲笑了起來,擡頭看周先生,周先生正好也低頭看他,嘴角帶着笑,露出雪白牙齒。
兩個人那麽親密地抱在一起,如今相視而笑,氣氛忽然變得特別暧昧。他們倆離得太近了,他仰着頭,幾乎要貼到周先生的下巴,兩個人的嘴唇也離的那麽近,仿佛只要有一方動一下,兩個人就會親到一起。
他們倆如今,也算是共患難了吧。
阮靜河忽然心裏癢癢的,一動不動地盯着周先生看,他眼裏的情意,似乎是忍不住的,自己會往外溢出來一樣,周先生盯着他的眼,嘴角的笑容就停頓了下來。
阮靜河覺得這樣看着他的周先生異常迷人,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下一刻周先生就會親上他,心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他忽然有些羞澀,最後居然膽怯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剛低下頭他就後悔了,感覺自己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
明亮又問了一句什麽,周先生開始跟他攀談,阮靜河卻沒有心思聽了,他低着頭,感覺身上那麽熱,全都是周先生給他的熱。他的背甚至能夠感受到周先生有力的心跳,這心跳聲于他而言那麽美妙。他眼睛的餘光微微動着,慢慢集中了周先生的手上面。
周先生的手,跟他的身材一樣,粗大修長,看着周先生的手,阮靜河心裏一動,突然想起一個說法,說,男人看手指,
女人看嘴巴。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男人那個東西是長是短是大是小,看看他的手指特別是中指是長是短是粗是細就知道了。女人那東西是大是小,看看她的嘴巴是大是小就知道了。
不知道這是千百年來人們從實踐生活中總結出來的經驗,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謠言。可是放在周先生身上看,阮靜河覺得這句話說的真不差,周先生的粗長他見過,是讓他看了會頭腦發懵的巨大,如今再看周先生那一根根粗壯修長的手指,特別是那關節突出的中指,好像很映襯那句話。
阮靜河居然慢慢地激動起來,眼皮子抖動着,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你手這樣冷不冷?”
他說着不等周先生回答,就把他放在外頭的手拽進了自己懷裏捂着,周先生低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繼續着剛才的話題。他似乎懵然不知,阮靜河心裏頭卻懷着這樣龌龊的念頭。
阮靜河激動的厲害,身體也不敢動,只感到自己自己懷裏的手慢慢地被他捂熱了,貼着他的心口,幾乎要蹭到他胸前的兩點。
就這樣已經足夠了,他不敢奢求更多,于是他兩只手按着周先生的手,掌心覆着周先生的手背。
他真的好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他。
他從沒有對一個男人,有過如此強烈的欲望。他都不知道如果周先生真的答應他,跟他在一塊,他會做出多麽不知羞恥的事情。
因為路上積雪很厚,車子走的特別慢,雪慢慢地又下大了,天色卻并不陰沉,而是那種蒙蒙的亮。過了山路就是平地,路寬了很多,景象仿佛回到了他們那裏。
“冷麽?”周先生忽然低下頭問。
阮靜河搖搖頭,躲在羽絨服裏頭問:“你冷麽?”
“抱着個火爐呢,我不冷。”
阮靜河就笑了出來,身體的震動傳到周先生的身上,周先生就将他摟的更緊一些,說:“幸虧咱們是兩個人,不然這樣的天就要凍死了。”
“可是家裏也跟這兒一樣冷啊……”阮靜河微微紅了臉,問道:“要不要我去給你暖床啊?”
周先生就輕聲笑了出來,說:“行啊,只要你家裏人願意。”
“我家裏人不管我。”阮靜河有些激動:“你說的真的假的?”
周先生就只是笑了。
阮靜河覺得周先生總是能把握住一個尺度,那個尺度把握的剛剛好,既讓他心癢難耐,卻又讓他不能夠确定,就那麽在半空當中一直吊着,上不去也下不來。不知道周先生這麽做,是故意的呢,還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男人跟男人也能在一起,因為不知道這樣東西,所以對他百無禁忌。
看看周先生的年紀,似乎對這些一無所知。他覺得周先生應該是一個相對保守的人,為人正派,即便偶爾風流,也都是跟女人之間的事,對于喜歡男人,應該沒有什麽概念。
這對他來說,也好也不好,好就好在沒有別的男人跟他争鋒,他就不用吃醋,不好就不好在可能他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把周先生掰彎。
這種有些矛盾的心理,似乎從他喜歡上周先生就已經開始了,而他一直都是那種迷迷糊糊過日子的人,有些感情太計較,也只會讓他自己傷心,不如就這樣,自己還可以随便臆想,還有很多個可以一起依偎的時光。
車子到了鎮上,就已經是中午了,周先生請明亮吃了一頓飯,喝了些酒。這麽冷的天,喝點酒是好的,周先生居然給阮靜河也倒了一杯,說:“暖暖身子。”
阮靜河不會喝酒,也不愛喝酒,但是他喜歡在周先生面前表現,于是就喝了一大口。酒喝到肚子裏之後,身體果然暖和了很多。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鎮上去縣裏的車,今天停了,說是大雪封路,不好走。
“這樣的鬼天氣,誰還往縣城去,一個個都老老實實躲在家裏誰還出門,我們也不能說為了你們兩個人,專門發一趟車。”
“多加點錢呢?”
“不是多加錢的事兒,路真沒法走,要走,得等雪停了,路面出來之後。”
周先生抽了一支煙,回頭看阮靜河守着行李站在街邊,想着該怎麽辦。
鎮上沒有旅社,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得找個地方住,”周先生說:“鎮上的車這兩天估計都不會發車。”
鎮上到縣城,就不止十裏地那麽遠了,眼看着雪又開始越下越大,他們不得不想別的辦法。
“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飯店的老板聽說他們要找住的地方,于是就開口說:“鎮上往東走,三四裏地,有個供電所,他們那倒是有個賓館,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客人,一般都是他們自己人當宿舍住呢。”
他們決定去碰碰運氣。
所幸明亮還沒有走,就送佛送到西,把他們送到了供電所。供電所沒什麽人,只有一個值班的老大爺,還有一個中年婦女在裏頭,他們進去說了情況,那中年婦女拒絕的很幹脆:“我們這雖然挂着賓館的牌子,但都是內部人員,跟來值班的電工準備的宿舍,不營業的。”
明亮說:“大姐你就通融一下吧,這爺倆路上出了事,車子沒了,實在找不到住的地方。都是咱山東人,算是半個老鄉了。這雖然是給電工準備的宿舍,可咱誰不知道,都是附近的人,誰會在這睡,都在家裏呢,你這宿舍空着也是空着,讓他們住一晚。”
“這樣我們多出點錢,您說多少錢住一晚上,大姐您給個方便。”周正說着就打開了皮夾子,抽出了兩張紅色人民幣,還沒遞過去呢,就被明亮攔住了,只抽了一張過來,“一百,兩晚上,大姐你看成不成?”
五十一天,在他們這地界也不算便宜了,可是那大姐似乎吃準了他們,依舊搖頭,周正就把另外一百也遞了過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是不假的。那大姐總算是态度有了緩和,看門的老大爺也發話了,說:“出門在外的,人家也不容易,你就通融一下吧。”
那大姐收了錢,說:“好吧好吧好吧,就破個例。”
她說着就把錢塞到了自己腰包裏,回頭拿了鑰匙,領着他們去看房間。
是個标準的集體宿舍,上下鋪,六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