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告白

周正其實早就隐約覺得,阮靜河跟他平時認識的男孩子不一樣,如果非要說具體是哪裏不一樣,認真想,似乎是阮靜河在某方面來說,表現的像是一個女孩子。

倒不是說阮靜河表現的有些娘,阮靜河是很“正常”的一個男孩子,只是有些內向。也因為此,周正從來沒有想過會跟阮靜河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

他這是第一次,在面對阮靜河的時候,覺察到阮靜河對他來說,可能也具有一定的性誘惑。

但這念頭這似乎一閃而過,他看着汗涔涔的阮靜河,問說:“怎麽捂成這樣了?”

“周叔叔,我……”

阮靜河欲言又止,眼角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整個人都是潮濕的。

周正摸了摸阮靜河的額頭,手剛碰到阮靜河,就發現阮靜河在顫抖。

突然掀開了被子,阮靜河可能覺得有些冷,他身上的熱氣很快就被寒冷所侵襲了,于是周正趕緊又把被子給他蓋上,阮靜河卻“嗚”地一聲,抱住了他的身體。

周正一怔,臉上有一點點尴尬。手放在半空,終于還是輕輕拍了拍阮靜河的身體。

“你怎麽了?”他輕聲問,聲音有微微的沙啞。

阮靜河卻不說話,身體卻開始不老實,一點一點的扭動着,周正就用手接住了阮靜河亂動的身體,卻發現阮靜河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上,似乎在親吻他的胸口。

他立即伸手接住了阮靜河的頭,只是這樣的動作,卻好像是享受于阮靜河的扭動,而把他牢牢地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阮靜河已經意亂情迷,他扭動着,手開始不老實地往周先生的身上亂摸,直到他觸摸到周先生寬松的大褲衩下堅硬的巨大。

他心裏的某樣情愫轟然爆炸,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周先生對他是有反應的,周先生喜歡他!

他一下子激動起來,手徑直伸了過來,可是手還沒有摸到他想摸的東西,就被周先生不知道什麽伸進被子裏的手一把捏住了。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然不顧周先生的阻攔,手上的力氣非常強勢,可是他強勢,周先生就更強勢,他到底比不過周先生人高馬大,就這麽背周先生捏着手腕硬生生提了上去,一把按在胸口上。

“阮靜河!”周先生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你幹嘛?!”

阮靜河頭上的被子被一把掀開,突如其來的冷空氣一下子驚醒了他,他還在劇烈的喘息,眼睛還帶着汗濕的潮意,正正地看着周先生。

他想幹嘛,他剛才在幹嘛?

羞恥心忽然一下子緊緊抓住了阮靜河,他竟然一時不知道打該怎麽回答。他紅着臉,猛地鑽進了被窩裏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周正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在床上躺着了,這件事似乎驗證了他內心的一個猜想,一個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猜想。他下了床,穿上了衣服。

阮靜河在床上躺着,身體裹着被子蜷縮成一團。

周正緊緊抿着嘴唇,他的下身居然還在腫脹着,他在床邊站了許久,等自己不再興奮,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阮靜河聽見門打開又關上,偷偷地扯開了被子的一角。

天才剛蒙蒙亮。

他呆呆地看着房門,看了好一會兒,又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熱氣很快就包圍了他,他呆呆的蜷縮着身體,感覺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

剛剛那個被欲望襲擊的,勇氣超群的男人,似乎并不是他。

阮靜河從小到大,一直是标準的三好學生,從來不打架,從來不抽煙喝酒,學習成績優異,待人謙虛謹慎,在長輩的眼裏,他是有個有出息懂禮貌的晚生,在同輩的人眼裏,他一直是好學生的楷模。

可是阮靜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自己,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他并不如身邊的人看到的那樣,他內心有着很陰暗的一面,那一面充斥着邪惡,淫蕩,醜陋,他心裏有一頭野獸,只是平時被他緊緊地關在心裏面,不敢放出來。

直到認識了周先生。

他突如其來的放縱,卻毀了他跟周先生之間的一切。他一個人縮在被窩裏,心裏已經不能夠用傷心來形容。

他其實,并沒有他預料到的那麽傷心。他的心甚至是有些麻木的,也有痛苦,還有悔恨。不過最多的,依然是他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周先生會怎麽想他,還會不會像之前這樣照顧他。

其實他的腦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的思考,整個人都是涼的,除了縮在被窩裏,他什麽都想不了了。

他什麽也不想想,什麽都不想面對。

外頭雪依然在下,院子裏的積雪已經淹沒了腳踝。守門的大爺起的很早,在那裏掃雪,看見周正出來,就笑着跟他打招呼。

“這麽冷的天,怎麽不多睡一會,起來這麽早幹啥?”

周正笑了笑,沒有說話,掏了煙出來抽了一支,摸了摸口袋,才發現自己忘了帶打火機。

那老大爺就笑着走了過來,遞給了他一個打火機,周正讓了一支煙給他,兩個人站在廊下,默默地抽煙。

“你怎麽起這麽早?”周正吸了一口煙,問道。

“年紀大了,覺就少了,睡得早,起的更早。”老大爺一邊摸索着自己手裏的掃把,一邊說:“你怎麽也起這麽早,回去躺着把,這黑燈瞎火的,出來做什麽。”

“也是睡不着了,出來抽支煙。”

雖然天還沒有亮,可是那雪光照着,什麽都能看得見。雪花被風吹到廊下來,有些還落到周正的手上,瞬間就融化掉了,只在他手上留下一片濕痕。

周正嘆了一口氣,說:“這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

“好多年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雪了,瑞雪兆豐年,也是好事。”

周正聽了,沒有說話。

老大爺抽完煙,又繼續到院子裏去掃了,他的咳嗽聲在冬日天還未亮的清晨,聽着有幾分薄薄的凄涼。周正連抽了好幾支煙,轉身往屋裏去。

他進了屋子,轉身又把房門關上,看到床上的阮靜河動了一下,卻依然裹着被子,沒有露出頭來。

他走到床沿坐下,身後的阮靜河卻突然出聲,說:“對不起。”

周先生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思考了一會,就錯過了時機,只好繼續沉默。

“你喜歡男人麽?”

周正在外頭站了很久,所以手凍得通紅,夾着煙被煙頭一熏,灼熱的有些異樣。他問了這麽一句,等着阮靜河回答,可是阮靜河既不是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而是說。

“我就喜歡你。”

這樣的回答,讓周正心裏頭說不出的是什麽滋味來。

“為什麽?”

“我就喜歡你……”阮靜河依然重複着他剛才的那句話,聲音卻有些變了。

因為阮靜河心裏頭忽然湧上來一種非常濃重的傷感,似乎也有些許的委屈,他埋在心中已經太久的愛戀。

周正默然,用已經燃盡的煙頭,點着了另一支煙。他抽了一會,扭頭看床上的阮靜河,發現阮靜河的一只手從被窩裏露了出來,修長的手指頭微微彎曲,抓着身下的被單。

他就把手覆蓋上去,冰冷的大手按住了阮靜河的手背,阮靜河微微一動,他的掌心就感受到了阮靜河的溫暖。

細膩溫暖的一只手。

他握在手裏,輕輕捏了捏,說:“我又沒說什麽,你倒難過起來了。”

他說着另一只手把被子掀開一些,發現阮靜河已經淚流滿面,頭發亂糟糟的,看着很是可憐。

阮靜河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唇通紅,可能悶着哭太久了,嘴角張開的時候,還帶着唾液的絲線。

周正看到這樣的阮靜河,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只好靜靜地,撫摸着阮靜河的手背,輕輕的,安慰他。

阮靜河問說:“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這是哪兒的話?我怎麽就嫌棄了,我就是……”

阮靜河就抓住了他的手,說:“周叔叔,我喜歡你。”

這就算是正式的告白了。周正被弄得措手不及,他以為阮靜河只顧着羞澀了,沒想到阮靜河突然這麽大的膽子。

他看着阮靜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阮靜河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看着他,手依然遮着眼睛,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頭抓的更緊。

“特別喜歡你……”阮靜河繼續說,可是他的勇氣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聲音也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後聲如蚊蟻。

“天還……”周正生平第一次膽怯了,說:“天還早呢,你多睡一會兒把。”

他說着就又站了起來,阮靜河本來抓着他的手指頭,因為他的起身兩個人的手就分開了,阮靜河的手落在床上,依然維持着一個彎曲的姿勢。

那麽可憐的姿勢,自己默默地收回到被窩裏。

“你還年輕,搞不懂自己的感情,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資助你的那個人,所以才對我有好感?”

“不是。”

阮靜河說的很堅決。

周正頓了頓,說:“不都能當我兒子了。”

“年輕的難道你不喜歡麽?”

周正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似乎沒有辦法跟阮靜河交流。

“年輕的我當然也喜歡,我只是……”周正猶豫了一下,說:“只是我并不……”

他只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跟男人談戀愛。

這句話其實他用不着說的太清楚,他只需要這樣模棱兩可,含糊其辭,阮靜河就能夠明白了。

阮靜河的心都要沉到水底去了。

這是他早就預料的結局,鼓足勇氣,拼上尊嚴,到頭來得到的,也無非就是這樣的結果。

“你不喜歡我麽?”

“喜歡,只是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阮靜河沒有說話,靜默着。

過了一會兒,他說:“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麽。

周正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現下的情景,好像并不适合再呆在同一個房間裏,可是他就這麽出去,又怕讓阮靜河傷心。

如果房間裏的人換一個,換另外一個人,不是阮靜河,他或許想也不想,扭頭就走了。

他的心裏,對阮靜河有超于其他人的憐愛之心,他不想傷害了這樣一個可能正經歷自己迷茫期的男孩子。

他在那兒站了一會,終于還是走了出去,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外頭的冷空氣迎面吹來,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卻突然糊塗了。

有那麽一剎那心想,像阮靜河這樣內向自卑的男孩子,突然這麽有勇氣地向他表白,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心裏該是有多麽強烈的愛意,才會讓他突破自己,這麽執着。

他一個人出了供電所,踩着厚厚的積雪往前走,外頭路上一片雪白,莊稼地也是一片雪白,出了灰色的天,黑色的樹木,天地間再也沒有別的顏色。

他卻不覺得冷,心裏頭有一團火,灼燒着他。

被人愛着,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總是一件,隐隐約約讓他覺得得意的事,正如同阮靜河說他自己的那樣,他的內心深處,何嘗沒有陰暗面,對着阮靜河這樣的年輕的,甚至不谙世事的男孩子,一腔熱情愛着他,他心裏何嘗沒有一些變态的,陰暗的,邪惡的想法,放縱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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