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嶄新

舒紅斂仔細的辨認着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天花板。

詭異又獨具美感的紋絡爬滿了整個八邊形的空間,反射着一旁的厚重簾幕中透出的微光,幾簇瑩潤的水晶和不知名的寶石鑲嵌其間,構成了一幅奇特的星圖,看起來似乎有什麽隐秘的含義。

這種奇妙的布置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的契合着舒紅斂的審美,但他顯然無心欣賞。因為他對于自己來到這裏的過程一無所知,而且無法判斷這應該屬于哪一片地域,或者說,是什麽人的地盤。

他抿着嘴唇跳了起來,像羽毛一樣輕盈的落到了窗戶的死角處,左手習慣性的去摸貼身的刀片,意料之中的只觸到了一片溫軟的肌膚——身上的衣物都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換成了樣式繁瑣的睡袍,這些兇器又怎麽能留在身上?

奇怪的猩紅長發随意的披散開來,藏在頭發裏的特制鋼絲繩不見了。手臂裏特制的合金針也在之前的那個任務就被用掉了。現在真是手無寸鐵了呵。誰能想到那個表情猙獰憤恨成那副樣子的委托人居然會通知了目标一起設下精巧狠辣的陷阱,就為了等他自投羅網呢?

怪他因為最近平叛的事情太煩躁了,竟然就這麽因為大意最終帶着重傷才跑了出來,因為失血過多躺在了自家老巢旁邊的巷子裏,被這看起來就背景不淺的不明人物撿了回來。

只能祈禱撿他的是個愛情小說中毒的女性,目的不過是想嘗試一把“野狼報恩成家犬”的戲碼罷了。

舒紅斂因為自己的想法嗤笑了一聲。這種想法成真的概率就和真的有神會回應他這樣的人渣的祈禱一樣不靠譜。他随手拿起了一個空的水晶瓶子把玩,猛地回過神來,發現左手邊竟然按照自己往常的習慣放着一個實驗臺,雖然上面的藥劑他都不認識,但是擺放的方式和這實驗臺的樣式都熟悉的可怕。

如果不是他的記憶相當連貫,他會以為這裏本就是自己的地盤。

是誰,對他的了解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不可能是仇人。這樣了解他的仇人,可不會留一個還有藥劑和材料的實驗臺給他。

舒紅斂手腕微微用力,在地上摔碎了手中的瓶子,然後飛快的躲到了門邊,才開始檢查手上是否被沾上了什麽毒劑。卻不能有什麽發現。那瓶子也只是個空瓶子,沒有像他懷疑的那樣吐出什麽不明氣體。反倒是摔裂的瓶子的碎片終于讓他得到了武器。

他從身上的睡袍撕下一條抱住了碎片的一端,将這個簡易的“匕首”握在了手中,凝視着那個雕刻着古老字符的金屬門。

老式的把手看起來一擰即開,連一個鎖扣都沒設定,看起來就十分可疑。但是一種莫名的直感告訴他,門外沒有活物,想要出去就應該趁着這個機會搏上一把,于是他又撕下一條布料墊着空閑的右手,緩緩的将門無聲的打開。當打開的縫隙勉強足夠他通過的時候就迅速的閃身出去,在一片足以藏身的陰影中放緩了呼吸,幾乎和身後的牆面融為了一體。

有什麽不對勁。不是什麽危險的預感,是他的軀體發生了變化。是一種微妙的不同,比如肌膚的觸感,比如一個同樣的縱躍動作爆發出的力量。事情變得更加有趣起來了。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連身高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之後。

是被注射了什麽有趣的藥物,還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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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東西靠近了,謎底,看來也很快就能揭開了。

“主人?”一個漂浮着的拳頭大小的球形發光體晃晃悠悠的飄了過來,竟然開口說起話來,“您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醒來了?是有什麽驚擾了您的睡眠嗎?”

舒紅斂微微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個優雅又隐含傲慢的笑容——如果他真的是變成了這東西的那什麽主人,憑着這人和自己習慣的相似之處,這個表情總不會錯的。

而且,若是真的及其相像,大概在自己家讓“人”帶路也是正常的。

“我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帶我去書房。”

那個發光體果然沒有任何疑問,搖搖晃晃的在前方飛着指路,穿過長長的走廊和巨大的會客廳,走下了一層樓梯,到達了規模稱得上是“圖書館”的書房。

舒紅斂的目光掃過那一排排的或厚重或輕薄的書籍,還有散亂卻有序放置着的卷軸,還有寬大的書桌上一張張整理好的手記。空氣裏都彌漫着墨水和紙張的氣息。

他迫不及待的坐到了書桌旁邊(當然,他所謂的迫不及待就是輕緩的步伐變快了大約0.01%),左手拿起一旁的羽毛筆輕輕敲了敲墨水盒,對在書房門口徘徊着沒有進入的光球點點頭,那光球就離開了他的視線,順便還關上了同樣是金屬材質的門。

至于那光球究竟從他一個點頭中領會了什麽意思,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用極快的速度閱覽了幾頁那個“主人”的筆記,舒紅斂有些驚訝的發現上面不屬于自己記憶裏任何一個國度的文字竟然是可以看懂的,待到他理解了最頂端的幾頁內容之後,他站起身來的動作雖然仍不急不緩,卻有了幾分雀躍的姿态。爬着梯子去夠下了身旁書架最頂端的那本厚重的百科,就站在梯子上翻看了起來,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明顯。

原來是“那個世界”啊。看來那些小說中提到的“穿越”,真的存在呢。那麽,他曾經苦求不得的自由,是不是也已經唾手可得了呢?

舒紅斂是個雇傭兵。嗯,而且是個什麽都幹的地下傭兵。地下傭兵們不像那些和官方合作的傭兵團一樣只接一些幫忙戰鬥清掃探索保護什麽的“高級活計”,他們只要接下傭金,就什麽都肯做。他們可以說是兼任了殺手的工作,但是有些殺手不接的肮髒活計,也是他們收入的來源之一。

舒紅斂就是這麽一個地下傭兵,但是又與其他的很多地下傭兵不太一樣。不只是因為幾乎所有的地下傭兵聽到他的代號“黃昏”都會臉色一變,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他曾經是最大的地下傭兵團“日晷”的首領“子夜”唯一的繼承人,在來這個世界之前的那個該死的任務之前已經成為了首領。

至于一個只喜歡窩在房間裏研究藥劑的人,願不願意當一群随時可能反水的亡命之徒的首領,整天過着在血漬和泥濘中打滾的日子,誰在意呢?

反正沒人會在意一個用別人鮮血鋪滿自己從五歲開始的全部光陰的人渣的想法。就算是他同樣人渣的父親也是一樣。

也許他幼時記憶裏那個美麗溫柔的母親會在意。但是來自冥界的關心顯然不能傳到一個滿是鮮血的罪人心裏。

他當然不是沒有抗争過。他曾經為了逃離,有十九次被他那父親打得半死不活。直到第二十次的時候,他不想活下去了,直接跑去自首。他那父親派人給他遞上一條消息:

“不自己出來,我就殺光這裏的所有人。以後再逃,所有看到你的人都要死。”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了,他想要的自由,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之後才能得到。接着就是連着十餘年在生死邊緣的摸爬滾打。他不知道自己變沒變,大概是變了的吧。做了自己的首領之後,到底要選擇道路,昨日在生死之間尚還猶豫不決,今天命運就為他做出了選擇。

重新開始,多麽誘人的詞彙!

這個世界雖然他之前未曾踏足,但是并不顯得陌生,因為這正是他最喜歡的一本小說。主要情節不是很稀奇。背景改編自某著名的游戲系列的世界觀,魔法與劍是世界的主旋律。

主人公雷出生在名為“黎明”的大陸之上的普蕾提城,正是這片大陸上唯一的帝國所瑞爾的帝都所在地。而主人公,正是帝都中排名第三的葛萊迪家族中的一員,是傳說中的帝國第一騎士麥爾肯的後裔。

雷是标配的主脈庶子身份,廢柴魔武天賦,在進入了一個古遺跡當中得到了大陸上已經絕跡的劍歌者的傳承之後,駕馭着融合了魔法和劍術的雙重優勢的劍魂之道,從此一飛沖天。

在得到傳承之前,他在第一次出門游歷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廢棄的法師塔,在其中得到了遠古大預言師塞斯的臨終預言:

【我們所“存在”的凡間位面與被我們信仰的不同神明所在的各個混沌位面之間的空間即将發生斷裂,從此成為一個新的、只由一個神明統領的混沌位面。】

他顯然是正确的,因為雷所在的時代,由于“斷裂”的發生,凡間位面的法則已經将以往被不同信仰的各個種族信仰的各種“神明”的概念在人們思維中幹淨的移除,就連所有和混沌位面神明有關的藝術作品都被徹底的抹消,甚至唯一還有祭祀活動的宗教組織薔薇教團的祭祀目的都變成了迎接即将誕生的新神明。

同樣由于“斷裂”的突然性,在外界神明的影響被抹消的前一瞬,凡間位面還有很多信徒正在向自己的神明祈禱,大量的信仰之力在傳到神明所在的位面之前就被位面之間驟然形成的藩籬阻斷在了凡間位面的邊緣,之後在一些力量場強大的遺跡的吸引下進入其間蟄伏。

信仰之力是神明力量的來源之一,也是非神明形成神格的必要條件。當然,這也是作者給主角準備的金手指之一。那個廢棄的法師塔中就有一部分的信仰之力,在之後主角遇到的其他遺跡當中統統也有多多少少的信仰之力,同時其中衆多前人的饋贈成為了他的助力,同他一起冒險的隊友成為了他的女人或者同伴,他的影響力逐漸蔓延了整個位面。

到了最後,那個唯一的神明位置舍他其誰呢?

舒紅斂很羨慕這個雷的好運氣和自由,但是這個在衆多按照一個套路寫出的小說主角當中并不出衆的主角并不是他喜歡這本小說的理由,反倒是其中稱不上是終極反派的一個小炮灰使他一直在任務之間的珍貴的閑暇時間中堅持看到了結局。

就算被血脈的兩個來源種族排斥,就算被命運在地上殘踏了一次又一次,還是堅持有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和方式來與命運之子對抗,就算死也要苦心積慮拉上庇護着對方的整個世界陪葬,這樣的人的眼神,一定很好看吧。

若是其他任何一個時間段的他見到了這本小說,說不定不會這麽在意。可是偏偏在他剛剛接觸殺人放火的活計,無數次的想要懦弱的自盡,疲憊痛苦不堪的時候,讓他看到了這樣這樣一個人,怎麽說都會印象深刻的吧。

至于他現在的身份,就更加有趣了。紅松地區的領主、煉金術大師傑羅姆賽,這可是那個可愛的混血亡靈法師炮灰的第一個靠山呢,主線劇情和他幾乎沒什麽關系,不僅是熟知劇情之後大有可為,還能見一見在變成亡靈大軍統領之前的那人,怎麽說都是完美之至。

難不成這個世界的命運,竟然突然給了他一個擁抱?

未來會發生什麽,還是很讓人期待的。

不過在做出令人愉快的計劃之前,不如做一個有趣的嘗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新氣象~

因為之前在舊文完結之後斷斷續續有一些存貨,質量相對《妖王》還是高一些的,畢竟修訂了很多次。

雖然為了情節的連貫性,章節間字數有差距,但是最短的章節也會弄到3000+的。只要本文符合您的口味,放心到阿洲的碗裏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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