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徒

牆上的火把此地燃起蒼白的火焰，映照出昏暗的走廊中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的身影。頂着傑羅姆軀殼的舒紅斂幹脆的穿上了與煉金術師聯系不大的短裝布甲，手中持着一管散發出異香的幽藍色液體，在腦海中回憶着與這個主角的第一個奇遇有關的的記述。

【雷舉着火把，一身狼狽的走在一塵不染的長廊當中，對着漸漸出現在出現在面前發着光芒的陳舊筆記冷笑了起來。拜那位親愛的哥哥踢得那一腳所賜，他似乎得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誰能想到，廢墟之下竟然有個保存良好的遠古法師塔的殘骸呢？】

舒紅斂可是特意找到了從主角跌入的廢墟作為入口進入了這裏，連步伐都在模仿着一個重傷的劍士學徒，雙眼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前方。所謂的主角奇遇，真的只有主角才能采撷嗎？他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一本封皮破敗的筆記漂浮在了眼前，上面散發的微弱光芒在光線忽明忽暗的環境吸引着外來者的目光。看來，答案出現了。

不管命運站在誰的那邊，反正原文中的那些“奇遇”，并不是那個主角的專屬，這就足夠了。

雖然舒紅斂在讀小說的時候就看到了有關這個預言的記述，此次真正親身接觸的時候，還是認真的翻閱了一番在一大堆有關神秘系魔法的文字的末尾處找到了筆跡斷斷續續的臨終預言，意料之外的，竟然在結尾處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信息。那不是整個黎明大陸上通用的、的不需學習就能掌握的奇異語言坦桑語，而是由一些古怪的符號組成的段落。

這種古怪的符號竟然和那個傑羅姆領主家中門上的字符相當相似，應屬同源。看來這個在原文中早早的被炮灰殺死的背景板，事實上很是不一般。

無論如何，現在他看不出什麽眉目，不如去這位神秘系法聖的法師塔內部區域搜索一番，找找其他的線索，順便将那些本屬于主角的信仰之力據為己有好了。

作者在設定這個遺跡的時候，為了照顧前期“柔弱不堪”的主角，根本就沒設立任何的危險，甚至最後還用信仰之力治愈了主角的重傷。所以舒紅斂在其中的搜刮行為也是格外的順利，不僅收獲了不少稀有的材料和失傳的配方——這位神秘系法聖對煉金術也有些研究——還成功的得到了五塊大小不一的信仰之力結晶。

他嘗試着用精神力碰觸其中的一塊，一道金色的光芒很快就順着精神力傳入他的精神力源中，竟然将其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難道，這也是神格形成的一個過程？不過精神力源中的精神力倒是沒有明顯增長，身體中能容納的元素精靈也還是那些。那麽，信仰之力可以提升實力的話，到底是改變了什麽呢？

他只能斷定一定是産生了什麽微妙的作用，因為原著中的主角雷得到了信仰之力之後，竟然能以區區一個劍士學徒的身份和魔法師對抗，最後竟然成功在對方施法的空隙殺死了後者。

帶着滿空間戒指的戰利品回到了紅松的中心霧凇城，站在自己的莊園門前，卻感應到了其中陌生的活物的氣息。

咦？他的客人已經到了啊。看來所謂的“劇情”也快要開始了。只是開頭就被他剛剛的行為攪亂了節奏，不知道會産生什麽有趣的變化。

“主人，我按照您的吩咐每天在莊園附近搜索，在東牆邊找到了這個混血種。” 會飛的光球感受到它的創造者的氣息，飛到莊園大門處如是說道。

舒紅斂微笑着颔首，跟着飛起來仍然不穩的光球走向城堡一樓的正廳。至于為什麽不是會客室。嗯，就算是一個有着能擎起一個幼童力量的智慧煉金産物，以拳頭大的身形要把一個外表年齡七八歲大小的軀體拖到城堡的二樓，也實在是有些為難了。

沒錯，這個名為狄倫的混血看起來只有人類的七八歲模樣，在整本小說當中也一直以這個形态存在着，直到最後獻祭自己的靈魂召喚出巫妖王被其附身之後也未曾改變，一度導致讀者懷疑作者是因為受到了哪個熊孩子的刺激才設計出這麽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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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作者對此的解釋還是（強行）合情合理的：狄倫是高精靈和水隐的後代，兩者的血脈發生了某種未知的沖突，使他先天雖然擁有比魔法天才精靈一族們更加強大的精神力，卻沒有哪怕一點的元素親和度，幾乎是畢生都不可能學會任何魔法，甚至還在生長到這個程度的時候軀體就停止了變化，像受到了詛咒一樣。

一般的精靈種族領地中都會種植一種叫做“歲月棠”的植物。由于壽命極長的精靈各族生長緩慢，為了保護年幼的後代們，每個幼年的精靈都會被要求服食歲月棠的果汁加快生長，直到外表約莫人類的十一二歲的時候果實才會失去效用，而此時正好是精靈們學習戰鬥技能的最佳時期，而且也具備了相當的自我保護能力。所以精靈們也稱歲月棠是世界的饋贈。

只是世界似乎不願意将他的饋贈交給狄倫，所以就算是歲月棠的果汁也沒法使狄倫的軀體發生任何變化。據作者官方公布的信息，當狄倫第一次在主線劇情登場的時候，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已經有二十歲左右，然而他仍然是幼年的模樣。

水隐又被稱為海精靈或者海妖，和高精靈一樣是精靈始祖的後裔，二者因為領地争端常年戰争，關系及其惡劣。狄倫身為兩族混血的孤兒，還先天不足，自然受到兩族罕見一致的排斥，只好背井離鄉，一路從兩族領地交界掙紮着北上，在廢柴的天賦和優秀又“幼小”的外貌的雙重作用之下，見識了一路上各族底層形形色色的醜惡，內心早就傾向了深淵。

他在初次露面的時候，是作為紅松領主傑羅姆賽的“小寵物”出現的。是的，傑羅姆領主，在原文的世界裏可是個戀童癖啊。

原著中并沒有太仔細的描述狄倫的外貌，幾乎全文都讓他披着鬥篷。所以此時終于步入廳中的舒紅斂也相當好奇，那個未來将和自己相處很長一段時間的混血精靈究竟是什麽樣子。

儲存着幾個常用法術所需的精神力紋絡的光球相當盡責，已經給傷痕累累的客人進行了簡單的清洗和治療。此時在地板上昏迷的“男童”，金色的頭發披散開來，露出臉側的一對半透明的鳍狀雙耳，白皙的肌膚就像玉石一般，神态就如同一個正沉睡的真正小孩子一般安詳，可惜的是骨瘦如柴，手腕幾乎只有拇指粗細。如果好吃好喝的養着，會好看的多吧。

對了，他該怎麽與這一位相處？

像原著一樣當成“小寵物”？天知道戀童癖要怎麽扮演，他是傭兵又不是演員。而且走原著路線會被殺死的吧，假死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且他可不想被狄倫怨恨。

要好好養着嗎？可是要以什麽名目？而且被溫柔的養大的狄倫，還是那個狄倫嗎？

真是讓人有些頭疼啊。

更讓人頭疼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做出決定之前，躺在地上的精靈睜開了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其中反射的光芒宛若星輝。

【冰。】舒紅斂剛想着最好給剛剛蘇醒的精靈喂上一口水，口中就莫名奇妙的發出了一個音節，左手中出現了一塊冰晶，漸漸融化着滴到精靈的唇瓣上，右臂微微扶起精靈的上半身防止他嗆到，狄倫似乎是因為虛弱，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沉默着張口接住滴下的水珠，潤着幹涸的喉嚨。

“……”好尴尬，不知道說些什麽。早知道就和負責談判的那家夥學學怎麽和第一次見面的人交流好了。舒紅斂微微皺起眉頭。

狄倫的目光終于從眼前的陌生人的處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的心髒方向移開，看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有些忐忑。

之前就在路标上看到了他已經到了紅松地區，傳說中有着一半精靈始祖血統的人類們居住的地方，所以眼前這個暫時收留自己的人明顯的半精靈特征并不令人驚訝。然而對方的态度還是讓他琢磨不透。

這個地方裝飾的很奢侈，這人是什麽身份呢？救下自己是為了什麽呢？現在皺眉又是為了什麽？

剛剛蘇醒的頭腦不能做出迅速有效的判斷，倒不如先聽聽對方說些什麽，再做出合适的反應好了。

“餓不餓？”舒紅斂沉默了半天，最終就憋出這麽幹巴巴的一句話。不論怎樣，這句總是不會的吧。他再次後悔沒有好好琢磨一番“沙狐”那家夥到底是怎麽和陌生人迅速的稱兄道弟的，哪怕只是有一次認真觀察了也好啊。

狄倫眨一眨眼睛，臉微微的紅起來，像一個真正的高精靈幼崽一樣帶上了天真懵懂的神情，雙手不安的抓着身下墊着的毯子，聲音細微卻控制着讓舒紅斂能聽得清楚：“有一點。”

在他這樣說的時候，肚子竟然真的叫了起來，簡直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舒紅斂看着這個年齡換算成人類也比十七歲的自己年長的混血精靈做出和真正的稚童一般無二的神情，先是在心中贊嘆了一番對方和沙狐相差無幾的演技，腦中突然出現了沙狐那張妖媚的臉擺出這副懵懂無知的神情的模樣，不由得低聲笑了起來。見到狄倫瞪着一雙圓圓的藍眼睛茫然無措的注視着自己，才勉強收住了笑意。

“失禮了。”

狄倫看着眼前身份不明行為怪異的紅松人吩咐着那個飛來飛去的光球去最近的餐廳訂購食物，然後用那雙看起來沒幾分氣力的胳膊輕松的把他抱了起來，走到二樓的客房才将他放了下來。随意的從戒指中拿出了一大把鮮紅色的藥劑放到了床頭櫃上，吩咐了一聲“自己看着用”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門。不知是不是錯覺，步伐有些慌亂，仿佛狄倫是什麽食人魔怪。

但是這人連龍語魔法都能輕松使用，就算真是食人魔也不必怕的吧。真是古怪透了。

覺得自己需要冷靜思考的舒紅斂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床邊的簡易實驗臺上一邊對照着傑羅姆的實驗筆記熟悉着各種材料的特性一面發呆，連手中正拿着的綠色溶液已經流到了腿上也沒有在意。

“嘶！”有着精良抗魔能力的鱗牛皮褲被腐蝕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大腿上的皮肉也被“啃”去了一塊，舒紅斂來不及關心自己的傷口就連忙将水晶瓶放回了原處，看着灑去了小半瓶的溶液有些心疼。

這可是傑羅姆豁出命來收集的蝕骨樹的汁液的濃縮版，先不論一滴就有着五十紅晶的價格，就是論蝕骨樹珍稀的程度，這小半瓶是許多貴族傾家蕩産都未必求得到的。他小心的将已經破碎的衣料割下在銀白色的絲蟲血液中浸泡着力求将損失的提取出來一些，再拿出一瓶傑羅姆平時練手制出的初級治療藥劑小心地傾倒在自己腿上的傷處。

雖然在任務當中也不是沒受過更嚴重的傷，但是大概是這具軀體太過嬌生慣養的緣故，上藥的過程仍然疼得他呲牙咧嘴。

怎麽——回事？

淺紅色的藥劑碰到被腐蝕出的傷處就變成了紫紅色的凍狀物，還用一種沁人的香味。凍狀物被舒紅斂取出來之後，傷口很快就自己愈合了，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舒紅斂疑惑的翻一翻筆記中有關蝕骨樹汁的記述，才發現這種毒性極大的汁液和止血草在一起煉制，可以制成比高級治療藥劑效果更佳的瞬愈藥劑，随着輔藥的不同會有低中高三種不同的效果等級。而止血草，正是治療藥劑的主要成分。

可是“瞬愈藥劑”是比高級治療藥劑，煉制起來更加困難，不是舒紅斂一個剛剛穿越而來、連煉金學徒的水平都不甚穩定的外來者将兩種材料随意的倒在一起就能制作出來的。形态應該是藥液，使用方法也是口服也不是像治療藥劑一樣內外兼可。

這種紫紅色的“果凍”到底是什麽呢？

舒紅斂取出一滴正常濃度的樹汁放在杯中，向其中一滴一滴的加入初級治療藥劑。兩種汁液只是單純的融合在了一起，沒什麽特別的變化。取出少量的液體塗手臂上新劃出的傷口上，再次在産生凍狀物之後就飛快的愈合了起來。而被他随手抓來的飛鳥被塗上混合溶液之後只是被樹汁的毒性腐蝕了，充分證明了筆記中“蝕骨樹汁的毒性不能被治療藥劑治愈”的記述。

到底有什麽不同呢？難道這是一種只對半精靈血統有效的新藥？舒紅斂取出少量凍狀物敷在飛鳥的傷口上，傷口也飛快的愈合了。快的他來不及吃驚。

原來最關鍵的變化是在溶液接觸了自己的傷口之後産生的。但是自己的傷口有什麽不同呢？

他飛快的咬破了指尖，将血液滴進了裝着溶液的透明小杯中，看着紫紅色的凍狀物再次出現，治療的效果也再次出現之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原來是還需要半精靈的血液麽？這種凍狀藥膏比藥劑制作方便又容易攜帶，倒是救急的佳品呢。

半精靈血脈的紅松人中煉金術大師輩出，為什麽從癡迷煉金的傑羅姆的筆記中來看，竟沒有前人發現過這個有趣的藥膏配方呢？是過于高傲不屑于用如此簡單的方法研處理材料，還是沒人敢瘋狂到拿自己做實驗？無論如何，有了新發現總是令人喜悅的。

也許下一次他應該嘗試用煉制藥劑的方法提煉一下這種膏體，但是現在，他感應到那個家養光球已經帶着餐廳的侍者回來了，他的客人該用餐了。

小小的精靈已經穿上了可以随着身形變化大小的長袍，有些營養不良的幹枯金發被和雙眸同色額緞帶紮起來，笨拙的拿着刀叉小心翼翼的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塞到口中。半透明的耳朵微微抖動，吸引着鄰座動作優雅的紅松領主的目光。

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雖然豐盛而美味，狄倫卻仍然繃緊了每一寸神經。這個收留了自己的紅松人仍然沒有透露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目的。直到現在除了必要的“吃飯”之類的用語之外沒有說過話。

難不成真是傳說中純粹的好心？怎麽可能。這種東西在他走過的漫長又無趣的歲月中也就出現過一次，而且最終那個願意把他當自家孫子寵愛的老人也聽信了旁人的議論，開始懷疑永遠長不大的他。

對了，這個紅松人全身都浸着煉金術士的味道，說不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細，只不過是關心一個新奇的實驗材料罷了。不過為了做些表面文章，這人應該不會直說，大概會以“收為學徒”作為借口吧。現在還沒提起，難道是要一會兒先展示一下煉金術的神奇，然後引導他自己開口提出此事？

舒紅斂放下了刀叉，拿起桌上的白水抿了一口，注視着同樣放下了刀叉的混血精靈：“我是傑羅姆賽，紅松之地的領主，同時也是一個略有薄名的煉金術士。你的精神力天賦很好，想不想當我的學徒？”

舒紅斂剛剛什麽都沒想，只是全然放空的享受着精致的食物，待到飽腹的時候，突然就有了決斷。原文中的那個“狄倫”和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活得同樣如同在泥潭中拔步前行，無論怎麽努力掙紮都只能下沉。現在的自己既然不知為何來到了這個世界，好像被一雙手突然拔了出來放到了平坦的地面之上，那麽他為什麽不能做把狄倫從泥淖中拔出的那雙手呢？

幹什麽要執着于什麽原著啊。

劇情可以改變，這個有着一顆堅定的求生之心的混血精靈也可以擺脫那個靈魂獻祭的結局。不管将來會變成什麽樣子，現在的他只要伸出手就好，總不能被區區劇情束縛了自己。

孩童模樣的混血精靈微微低着頭，讓對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待到那張白皙的臉蛋擡起的時候上面只剩下了驚喜的笑容和聽不出一點雜質的純淨聲音：“真的可以嗎？謝謝大人！我是狄倫。”

“該叫導師了，狄倫。”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樣～～喜不喜歡這一章的字數～～

保證日更噠。畢竟作者君終于上了大學，時間還是比較充足的。

長沙菜好辣呀ＴＡＴ。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