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關于信仰。

——題記

到達Derek手術的醫院,暮色已經籠罩住這座城市。縱然臨近新年,醫院裏的嘈雜仍是絲毫不減,呼嘯而過的急救車,步履匆匆的醫護,焦急排隊的患者。一番掙紮着穿過重重人海搭乘電梯抵達手術區,清冷的走廊裏煞白的燈光下,Sue正挽着一位面色慘淡衣着淩亂的婦人低聲說着些什麽。見到我的到來,Sue連忙起身,淚意漣漣的婦人也緩緩擡起頭。

“你就是Cherie Chen吧,總聽Derek提起你,一直想見你一面,卻沒想是在這樣的地方。”

說完,婦人轉過頭,盯着仍舊亮着的“手術中”,失聲哭了出來。

“師母,別難過。”

挽着那瘦削的肩膀,路上構思的那些安慰話語片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一種痛無法身臨其境的體會,勉強的客套安慰都只能是可鄙的虛與委蛇。

“師母,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午的時候都還好,一下子惡化成這樣?”

聽見我的發問,一直沉默的Sue悄悄走過來,捏了捏我的衣角。我會意的起身,留下師母一個人倚在冰冷的牆上。

“陳經理,您還不知道吧,總監有今天,完全是因為Steve太過分。與會的其他高管完全一副麻木不仁事不關己的表情,只讓我們總監一個人對付Steve,Steve不僅對于外出宿霧挑三揀四,還對總監的任職規程心存疑慮,稱徐總和總監私下結黨,分化集團,這是總部所不允許的,還稱要和董事們商談對NPL中國進行重組,我想總監一定是壓力太大,加上旅途勞頓,才……”

Sue正說的起勁,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步伐矯健的醫生快步向我們走來,一直萎靡的師母猛的起身。

“怎麽樣,手術結束了嗎?病人情況怎麽樣?”

醫生利落的解下口罩,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是熟悉,正想着在哪裏見過,身邊的Sue驚叫了一聲。

“天,是,徐,徐總嗎?”

聽到Sue的話,我和師母愕然的對望。“醫生”看着怔住的我們,從容的摘下帽子。

“吓到你們了,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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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恒說着,拍了拍Sue,

“小姑娘好眼力,我還以為沒人認得出來呢。”

說完,徐恒示意一下,不多久,秘書便遞上了事先準備好的濕毛巾和眼鏡。

“徐恒,怎麽會是你?你在裏面做什麽?”

師母吃驚的問,不解夾雜怒意,聲調出奇的高。

“手術已經結束了,主治醫生正在縫合。我在裏面是不放心Derek。其實,我本科主攻的就是外科學,從商是後來的事。Derek身體底子好,接下去好好修養就是。Sue,這段時間協助太太好好照顧Derek,有什麽需要的馬上和Alex聯系。Cherie,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去Fay的公司,要不要順路?”

來不及反映,徐恒便抓着我的胳膊轉身離開。幾乎同時,主治醫生推着Derek出現,師母快速的圍上去。

“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普通的擴張術,好好休養便是。”

徐恒拉着我,步伐逐漸加快。

“或者我應該看我們總監一眼,和師母告別一下。”

“來不及了。找你去是有急事,待會兒路上說。”

夜幕初上,配置豪華的商務車飛速奔馳在外環路上去往Fay公司的方向,徐恒抱着手提回複一封又一封的mail,我則盯着窗外疾閃而過的景色發呆。

“叮”的一聲,郵件發送成功。徐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合上電腦。

“新産品的成本資料誰負責的?”

徐恒輕聲發問,我快速的收回神游的目光。

“Derek親自負責。”

“那你呢,知道多少?”

徐恒霸氣的發問,接着推開電腦,查着些什麽。

“一點也不知道。我只負責日常業務,和新産品的宣傳部分的預算審核。您都知道的。”

“那Tony呢,你們有聯系嗎?”

徐恒猛地談及林博炀,多少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沒有,徐總,你有他的消息嗎?”

對于我的急切詢問,徐恒并沒有絲毫的回應。失落的放松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脊背,不遠處,朦胧的燈光漸漸明朗,費淩的公司近在咫尺。

疾馳的車速漸漸放緩,正要開車門,徐恒突然示意司機下車,關接着門落鎖。

“徐總,這是?”

“我剛剛進了公司的系統,更改了你的授權。Derek暫時無法正常工作,就由你來暫時接手。三天之內,務必把新産品資料讀熟摸透,這樣才能保證我們下一步計劃的按時執行。但切記,這是非正式任命,無非萬不得已,不能對外洩露任何信息。”

說完,徐恒起身開門離開。落寞的打開身側的車門,費淩公司極富現代感的辦公樓在夜色的映襯下格外的通透明亮,視線所及的前方,幾十輛高大的集裝箱貨車依次駛出,為這暗淡的夜增添了一股強勁的活力。

走在開闊的前庭上,往日呼嘯的北風難得的安靜。遠離市區的郊區,夜空仿佛也清明了很多。擡頭望向夜空中閃耀的繁星,仿佛回到了逝去久遠的童年光陰。

“什麽這麽吸引你,連我都看不到。”

費淩說着,從身後抱住了我。貼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熟悉的安逸将我緊緊包裹。

“五年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兒。老公,真棒。”

聽到我的誇獎,費淩笑的更加嚣張。回望那滿溢笑意的桃花臉,連日的操勞隐藏在淺淺的笑意下,修長的脖頸自敞開的領扣露出,鎖骨間朦胧的起伏更添神秘感。我望着他,再次的失神。

費淩正想說些什麽,卻被突然射向我們的強烈車燈光打斷。緩緩打開的車門後,一個穿着深咖色工裝褲蘇格蘭深格襯衫,捧着厚厚一沓文件的學院派青年正愣愣的盯着我們。

“Um,So sorry to bother,I am,am just,pass by。”

“Then,Why you still stand there?”

聽着記憶裏熟悉的牛津腔,兩個人的對話幽默自然。聽到費淩的問話,工裝褲青年急忙俯身答謝司機,接着咧着嘴沖我們跑來。

“拿到了嗎?怎麽樣?”

費淩焦急的詢問,只見工裝褲青年擺出一個可愛的OK手勢,費淩笑着搖了搖頭表示着他的吃驚,接着和那青年興奮地擊掌。

“母校權威實驗室的論證結果,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可是第一次走後門,但,感覺還不錯。”

工裝褲青年邊說,邊擡手比比劃劃。我望着興奮過頭的兩個人,傻傻的呆在一旁。

見到我的不解,費淩邊笑着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邊示意工裝褲青年。

“爾溪,還記得她是誰嗎?仔細看看,你應該能認出來。”

費淩指着我,工裝褲青年仔細的盯着我。

“我們認識嗎?”我輕聲的問。

“哇唔,是Cherie Chen嗎?對對,一定是她,語氣都很像的。只是多了不少OL的熟女風範,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哇唔!”

見到工裝褲的興奮,費淩舉起我的左手,示意無名指上同款的婚戒,切割精細的鑽石在射燈的照射下散發迷人的光芒,工裝褲青年望着,不禁拍起了手。

“Cherie,你還記得我嗎?巴斯,拐角小怪獸,還記得吧?”

巴斯,拐角小怪獸,褪色的記憶逐漸回複了它本來的顏色。在英國的第一次長途旅行,集英格蘭古典美與威爾士淳樸于一體的歷史名城,名滿天下的新月樓,靜谧安逸的雅芳河,費淩霸道的強吻和因為迷路而結識并成為鄰居的,彼時還在IC就讀本科的陳爾溪。因為太過癡迷于電子技術,樓梯拐角陳爾溪的房間裏滿滿都是各類實驗器械。電線的焦糊味和輕微的爆破聲是陳爾溪的房間裏最常出現的場景。加之那時的陳爾溪個子矮小,發型古怪,“拐角小怪獸”便成為陳爾溪的綽號。後來,我和費淩回國,搬離了居住的公寓,陳爾溪則繼續留在英國攻讀碩士。但他與費淩兩人一直保持着聯系,費淩曾提過,陳爾溪在IC一路平步青雲,已經攻讀到博士學位,時光荏苒,如今再見,全然變身成為高智商的精英骨幹,他鄉再見,更是感慨甚多。

“好久不見,陳博士。”

見到我的反應,陳爾溪開心不已,紳士的擁抱體現出良好的教養。

“你能記得我,真是開心。那時候多虧學姐的幫助,不然我大概早就被房東趕走露宿街頭了。”

“那是應該的。只是好可惜,再也見不到可愛的小怪獸了。”

“誰說的?”邊說着,爾溪那經典的搞怪表情再次浮現,只是那曾經清秀的面龐多了幾分無法掩飾的睿智。

“爾溪說的沒錯,若不是你當初幫忙,爾溪也不會有機會參與到NPL的新項目。其實,第一次參觀實驗室時,做演示的就是爾溪,只是出于保密考慮,沒有對外公布。今天揭秘。”

聽完費淩的介紹,爾溪微微的欠身鞠躬。

“也即是說,B座的那個實驗室是給你準備的?”

“是。其實國內幾家很有名氣的研究所都向我發出邀請,可是我覺得做實業比做研究更适合我。技術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造福人類,創造産值,所以有這樣的機會我不想放棄。再者,NPL很多的成員都有留英經歷,能和朋友們一起工作,我想不到比着還開心的事。”

陳爾溪從容自信的侃侃而談對我很是震撼,費淩更是,作為陳爾溪加入NPL的引薦人,我對費淩在NPL和徐恒心裏的地位更加吃驚。

聊得正是熱烈,費淩的助理Sam焦急的跑來。

“老大們,徐總已經等不及了。不然去裏面聊?上好的藍山,小的早就準備好了。”

“藍山啊?我還是喜歡Espresso Con Panna,藍山太柔,不适合我這樣居功至偉的功臣。”

英語不佳的Sam聽到一連串的專業咖啡名詞很是混亂,焦急的看看我,看看費淩。

“陳先生,你,剛說的那個,是是Espresso Co什麽?”

見Sam急的滿頭大汗,費淩笑着掏出車鑰匙。

“跑一趟吧,去戈芬找Ken,儲藏室裏有。Espresso Con Panna就是康寶蘭,意式咖啡。還要記得帶透明杯子和美國杏仁,康寶蘭只有這樣喝才有味道。”

得令的Sam如釋重負的離開,費淩和爾溪默契一笑,像很久之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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