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erie,我好餓哦,你這裏有沒有吃的?”
“沒有沒有,你這家夥,我難道是飯桶嗎?看到我就想起吃。”
“天,真該把你的樣子拍下來送給哥看,天壤之別啊。”
爾溪說着,想着我擺出一個挑釁十足的鬼臉。
“你個臭小子,你站住!”
舉着鍋鏟沖出廚房,随手拿起沙發上的靠墊扔過去,靠墊旋轉着對準爾溪的後腦,引來一陣凄慘的尖叫……
床頭滴答的鬧鐘伴着刺眼的白光将我從無比清晰的睡夢中喚醒。緩慢的坐起身,厚重的羽絨被包裹着蜷縮在床腳的我,淩亂的睡枕和四散的衣物讓昨日的一切慢慢的回輸如我仍舊發漲的腦海。
就那樣靜坐着不知多久,銅質門把手徐徐轉動,梳洗一新的費淩笑着出現在我眼前。
伸出雙臂,費淩徑直朝我走來。
“做了什麽好夢?”
“你怎麽知道?”
“傷口發脹,所以睡得很輕。你一直在說夢話,我很仔細地聽,可還是找不到半點頭緒。”
費淩說着,慢慢松開我。
“不好奇我去哪裏了嗎?”
“恩,打扮的這麽光鮮亮麗,是去見哪家的名媛閨秀了?”
“還名媛閨秀,”費淩嗔怪着用食指戳着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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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帶着主治醫生早早的就來到門口,我被押着重新做了檢查,不過……”
“不過什麽?傷口很嚴重嗎?有并發症是嗎?快說啊?”
“醫生誇你消毒到位包紮手法純熟。只是恢複期要延長些,崩裂的傷口很不配合呢。”
費淩一邊笑着一邊對我說,好像那依舊脆弱的傷口是出現在別人的身上。
掙脫開被緊握着的手,我急切的解開費淩的襯衫,輕撫那縱橫交錯的繃帶。
“爸他,是不是怪我不懂事,怪我不僅照顧不好你,還總是添麻煩?”
“誰說的,你又在胡思亂想了。爸不僅從沒怪過你,而且還誇贊你聰穎賢惠,不僅把我照顧得很好,事業也是一帆風順。爸還要我們今天帶上禮物正式拜訪。”
“真的?”我不可置信的昂起頭,滿腹狐疑的盯着笑的燦爛的費淩。
“當然!所以現在馬上起床,我們去挑禮物,恩?”
“可是媽那邊……會不會看到我不開心,你知道……”
來不及享受那份喜悅,曾經的一幕幕重又清晰的浮現。那張端莊卻冰冷的臉孔,那些刺人心脾的話語,那段陰暗的時光。
敏銳的感受到我的猶豫,費淩拉起我的手。
“每個人都有走極端的時候,或許是不了解,或許是不甘心,或許只是發自本能的排斥,但一定要給自己和對方一個改正的機會,也要對自己抱有基本的信心。為了我,也為了我們的幸福。”
或許是因為費淩的話,或許是因為真的漸漸成熟勇敢的心,梳妝得當的出門,牛津街喧鬧依舊。
提着大包小裹鑽進車裏,柔和的夕陽印染天際,營造出難言的惬意溫馨。
雖然有傷在身,費淩的車技依舊一流。靈活的穿梭于古舊的街道,車子緩緩駛進西區的一片高級住宅區,直至最終停靠在一座氣派的三層獨棟前。
“到了,就是這裏。”
費淩說着,輕快的解開安全帶。剛推開車門,一只毛色油亮,血統純正的聖伯納已經伸着舌頭“恭候”在車門旁。見到費淩,它興奮的蜷起前腿直立着靠過去,呼哧呼哧的好像在說些什麽。費淩見狀,開心的拍了拍它魁梧的腦袋,接着指了指院子。可它好像并不買賬,怔怔的定在那裏。費淩笑着回過身看了看我,繼而蹲下身對着狗狗說了些什麽,狗狗聽了,順從的跑到我身邊,叼過我拎在左手上的紙袋,偶後俯下身,将臉貼到我裸露的腳踝。
感受着腳踝傳來的溫熱,我驚奇的望向費淩。
“把袋子交給它就好,剛才它是在埋怨我沒有把它介紹給你。”
“你的狗?你養的?”
“是啊。只不過那時候是它的媽媽。“費淩伸出手接過狗狗伸來的前爪。
“還是在讀商科的時候。和我住同一層的鄰居是位來自瑞典的小夥子。人很好,而且特別的陽光。不僅成績一流,而且特別酷愛極限運動。也就是在那時候,我學會了徒手攀岩,浮潛,還有滑翔傘。”
費淩一邊說,一邊對着面前的狗狗傻笑。狗狗見狀,更是歡喜雀躍,時不時擺出搞怪的姿勢。
“那是冬天,他要去達沃斯參加一年一度的俱樂部年會,并且挑戰極限速度滑雪。因為不方便帶着寵物,就托給我來照顧。那是位非常美麗的聖伯納“公主”。他走的那天,我帶着狗狗送他到機場,還約好等他回英國,就一起去考飛行駕照。可是誰知道,因為突發的心肌梗塞,年輕的他再也沒有回來。我得知消息,已經是一個月後。我連夜搭飛機趕到瑞典,卻只看到冰冷的墳墓和素黑的相框裏依舊明朗的笑臉。同年,我完成最後的學業,回國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也就是在那年的秋天,我第一次遇見你。”
“一年以後,Tony來到英國;又一年,它降生,因為父母都是純種的聖伯納,所以繼承了優良的基因。為了紀念我的朋友,也為了紀念那美好的時光,我養下了它。第三年,你來到英國。我的父母自倫敦遷居諾丁漢,所以你一直沒機會見到它。每每看到它憨态可掬的摸樣,都會想起那幾年,也會記起自己已經變老了很多。”
“在我面前提起老是不是有些過分?”
将視線從狗狗上移開,衣着休閑的公公面帶笑意的出現在院門口。
“早就聽到你們進門,卻時時不見你們進來。原來是在這裏逗狗呢。看來我們還真沒有它可愛,枉費了我們一早就等着。”
“怎麽會,爸,是這狗突然出現,我又不能對它視而不見,您說是吧?”
“養了你這麽多年,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善良的人?”
費淩見狀,故作可愛的笑着,接着拉起我,向着屋裏走去。
和倫敦西區許多傳統的建築一樣,這座歷史悠久的私人住宅無處不傳達着深切的歐式文化氣息。時值冬末春初,壁爐裏熊熊燃燒的爐火驅散了這個季節特有的潮濕;老式留聲機裏悠揚的樂曲輕緩悠揚;濃郁香醇的咖啡香自碎花骨瓷杯中盈散,恭候着訪客的到來。而最“吸引”我的,還是環形皮沙發上,熱敷着草藥的費淩的母親。
小心翼翼的放下禮物,費淩挽着我的腰,走到母親身邊。
“媽,媽,兒子來了怎麽也不歡迎一下?”
聽到費淩的喊聲,一直閉目養神的婆婆睜開眼睛。
“這是哪國的傳統,兒子回來看望父母,父母還要在門口恭候迎接?你是不是在國外呆的久了,腦子也生了鏽?”
“我哪裏是這個意思,媽你再這樣,我可不會來了。帶着傷開這麽遠的路,結果被迎頭大罵,內心再堅強也撐不住這樣的冷嘲熱諷啊?”
“喲,費總還自己開車哪,就算是沒錢雇司機,你不是有老婆嗎?都能給你買路虎了,幫你開開車,應該是小事情吧?”
婆婆說着,向着我瞥了一眼,不屑的目光裏仍舊是清晰可辨的厭惡。我無奈,值得和幾年前一樣賠笑。
“清敏,我有的時候真的很不理解你。”公公拿着晨報,想着我們走來。
“兒子不來吧,你天天和我吵,又是擔心又是不舍的。兒子來了呢,你就冷嘲熱諷。他們畢竟是在國內忙事業的人。一家人聚在一起多不容易。為什麽不能開開心心的渡個周末,非要這樣雞飛狗跳的。”
“是呢是呢,”費淩接茬,取出腳邊的禮盒。
“這是今春的新款,我們老早跑去買的。母親大人,看在它的份上,就原諒兒子媳婦吧,恩?你再這樣氣我們,小心孫子不認奶奶。”
聽到孫子,公公婆婆幾乎在同一濕巾挺直腰身。公公摘下眼鏡,詫異的盯着我。
“好啊,莫不是背着我們有了好消息吧?”
望着投向我的探詢的目光,我低着頭尴尬的說着不是不是。婆婆失望的彎下身。
“我就說,他們要是能有這樣的境界,我就是死也認了。”
“誰說沒有的?”
費淩放下手裏拆到一半的禮盒,将我拉到他和婆婆中間。
“許是太小了呢,還檢查不出來。一切皆有可能,爸不經常這麽說嗎?”
公公婆婆無奈的望着費淩,直到女傭上前示意飯菜準備妥當。費淩笑着拉起婆婆,接着挽上公公,順便得意的對着我笑,一副計謀得逞的驕傲樣。
開心的吃過精心準備的晚飯,漸漸暗下的天提醒着着忙碌的一天的終結。可談性絲毫未受時間的影響。一家人團靠在沙發上,我削着蘋果,聽費淩和公公談着生意上的事情。
“ZCS的事情就這樣吧。關鍵是要搞好和主管政府的關系。這方面我還是相信你的。”
公公說着,慢慢起身。
“時間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帶着Cherie去你新買的房子看看吧,總要給你展示的機會。”
公公的話讓費淩很開心。費淩笑着,玩鬧似的敬禮。
“還是爸懂我。遵命!”
倫敦的夜依舊潮濕,費淩拉着我,牽着狗狗穿梭在僻靜的街道上。狗狗呼出的白氣伴着細碎的腳步聲散入空中,勾描出老電影裏才有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