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試探

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他一跳。

柏喬下意識的将被燙傷的手藏到身後,“你……”他擡頭看了一眼男人濕漉漉的頭發,“我幫你把頭發擦幹吧。”

陸斯博:“不用。”

“這樣容易着涼。”柏喬時刻記得陸斯博身體不好,好不容易把人從固定劇情中救出來,可別因為一點小事感冒發燒,再引發別的并發症,柏喬将燃氣竈調成小火,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你在沙發上坐一下等我。”

柏喬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只是面對一個雙目失明的病人,在完全陌生的環境,靠他自己走回沙發是不可能的,掌心與手臂觸碰的瞬間,柏喬明顯感覺到男人的手臂一僵。

……他還不習慣別人的觸碰。

但是,也不能讓陸斯博自己慢慢走回去,那不現實。

柏喬只能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現的樣子,一點點扶着他往前走。

柏喬沒照顧過人,就連吹風機也很少用,卻在給陸斯博吹頭發的時候,謹慎的用掌心試了試吹風機每一個檔位的溫度,選擇了一個不熱不冷正正好的,“這個溫度可以嗎?”

陸斯博坐直了身子,雙手蜷縮着放在腿上,微垂眼眸斂下眸中思緒,輕聲說:“嗯。”

為了保證吹風機能把濕漉漉的頭發吹透,柏喬一邊晃動着吹風機,一手撥弄他的頭發,耳根後的碎發有些長了,掌心揉搓着柔軟的頭發,他忍不住說道:“你的頭發好軟啊。”

被當成小動物撸毛的陸斯博:“……”

話音一落,柏喬驀地頓住,手還落在陸斯博頭上沒有收回,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措有些不對,連忙抽回手,放下吹風機說:“抱、抱歉。”語畢,逃一樣的進了廚房。

陸斯博倒也沒有很在意這件事。

見柏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非但沒有怒火,反而莫名感到好笑。

你見過一個人機警聰慧的模樣,可現在那個人……憨憨的可愛。

柏喬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明顯的焦糊味。

然而,他找遍了整個廚房,也沒有找到是哪裏出了問題。

一鍋白白的大米粥看起來十分讨喜。

考慮到外面陸斯博還餓着肚子,柏喬就沒有繼續找下去,盛了一碗粥就打算出去,結、果!

居然是大米粥糊底了!

由于上面的粥看起來十分正常,沒有任何問題,柏喬也就沒注意到鍋底有問題,稱出來一碗,剩下那些黑黢黢的,攪和攪和,更是有些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柏喬想了想,還是把黑乎乎的大米粥盛出來了。

人都是有戒備心的,更何況是陸斯博這種從小經歷複雜的人,他貿然救人已經是不正常的舉措,這會弄吃的,要是只給陸斯博自己一碗,說不定會懷疑他下毒。

反正陸斯博也看不見,就當是這碗黑色大米粥是正常的好了。

這樣想着,柏喬端着兩碗粥走了出去。

“夜宵做好了。”

陸斯博微微後靠,換了個坐姿,屈起手指無意識的劃過鼻尖,人還沒靠近,他就聞到了很重的焦糊味。

柏喬把粥遞給他說:“來,清粥,我什麽也沒加,如果想吃甜的,可以加些糖在裏面。”

“謝謝。”

“不必客氣。”

勺子在粥中攪動,粘稠的大米粥散發着清淡的甜香,焦糊味全都來源于柏喬那碗粥。

陸斯博說:“我叫陸斯博。”

柏喬正捧着粥碗欣賞反派的顏值,聞言愣了一下,“我……”

‘我知道’這三個字差一點便脫口而出。

柏喬抿了抿唇,不動聲色的咽下了話語,話到嘴邊繞了一圈,變成了,“我叫柏喬。”

“粥涼了就不好吃了,趁熱喝。”

“好。”口中答應的好好地,但卻始終沒有往口中送。

柏喬已經猜測到這個結果,要是陸斯博真的毫無戒備就喝了這碗粥,他反而會覺得不對。

柏喬盛了一勺粥,黑乎乎的雖然容易壞人食欲,但是……

糊掉的粥入口,有幾分苦澀,還燙嘴。

含着沒等咽下,又泛起一股莫名的味道,總之是難吃就對了。

一瞬間,柏喬皺起眉頭,嘴唇死死的抿在一起,精致漂亮的五官仿佛都皺了起來。

就在陸斯博以為他會吐掉的時候。

喉結上下滾動,柏喬硬生生的把這一口粥給咽了下去。

面上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整理,便顫顫巍巍的說:“好……好吃的。”

陸斯博:“……”

陸家是瘋了嗎,找了個這麽傻乎乎的來?

陸斯博微不可及的嘆了口氣,摸索着放下粥碗說:“我有些累了。”

在到哪個小巷之前,陸斯博一直跟項立新他們在一起,所經歷的一切不用言說,現在都是後半夜了,自然會感覺到疲憊。

柏喬說:“我扶你回房間休息吧。”

“好。”

但是……

這個小房子裏,只有一個卧室。

在剛才陸斯博洗澡的時候,他就換了一套新的床單被褥,陸斯博的潔癖他是知道的,既然把人帶回來,他也不可能讓陸斯博去睡沙發。

柏喬扶着人坐到床上,打開床頭一盞小燈,淡黃色的暖黃只照出小片光亮,不會影響人睡覺,“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麻煩了。”

---

淩晨四點。

卧室門緩緩打開,一道修長的人影從中走出。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傾瀉在桌案之上,隐約間照出男人半邊蒼白的側顏。

他緩緩走到沙發邊上,站直了身子,垂眸打量着蜷縮在沙發上的青年。

柏喬算不上高,一米七左右标準身高,且身形消瘦,但是沙發是根據房子大小而制作的,柏喬躺在上面,就顯得十分委屈,長腿蜷縮起來,還有些懸空在沙發之外。

而且,脖頸微微向下,姿勢看起來很別扭,明天醒了只怕會脖子疼。

看着熟睡中的柏喬,陸斯博突然感覺這個人很矛盾。

在動手對付項立新他們的時候,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掰斷了他的胳膊,當時的柏喬,就像是一個行走在危險邊緣的人物,但……從進到這個屋子,就明顯感覺,這個人憨了不少。

這兩種完全矛盾的性格,居然能在柏喬身上完美共存。

這就有點……

他緩緩委下身子,蹲靠在沙發邊上,仔細端詳着柏喬這個宛若幼貓睡覺,努力蜷縮成一個團子的模樣。

就在這時,熟睡中的柏喬突然睜開了眼睛。

在黯淡月光的襯托下,一雙黑眸幽深不見其底,卻又透着幾分明亮。

四目相對那一刻。

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陸斯博神色微動,手上的動作順着剛才的角度直接往前摸索,像是盲人在尋找支撐點一般,即使明知道前面是柏喬蜷縮起來的手臂,他也緩緩觸碰了上去。

令他意外的是,柏喬并沒有躲。

陸斯博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收手,像是摸索中不小心碰到了一樣。

然後再轉身摸向桌子。

柏喬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來,問他:“你在找什麽?”

陸斯博一頓,有些惶然無措的收回手,緊張的攥着自己的衣擺,一副小可憐模樣,“我吵醒你了?抱歉。”

“我睡眠比較淺。”柏喬說:“怎麽了嗎?”

“我……”一時間找不到合理的解釋,陸斯博有些遲疑,餘光掃到桌子上已經冷透了的那碗黑粥,他說:“我有點餓了,就想出來找找晚上沒吃的那碗粥。”

陸斯博無奈的牽起嘴角,說:“我記得桌子大概位置,沒想到找反了方向。”

“粥有些涼了,我再去給你弄點別的吃的吧。”柏喬看了眼時間,再過一會也要吃早飯了。

“不用,你休息吧。”陸斯博說:“你昨晚睡得很晚,別太辛苦,我喝粥就行。”

說着,陸斯博拿過桌邊的那碗黑粥。

柏喬一開始還沒看清楚他手裏拿的粥,還以為是那碗正常可以喝的,仔細一看,裏面黑乎乎一片,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想到那碗粥的威力,柏喬連忙阻止,“別……那個——!”

手都扣到陸斯博腕上了,拒絕的理由又有些說不出口。

說什麽?

總不能說那碗粥被我熬糊了不能喝吧。

不久之前,他可是喝了一口,而且還稱贊好喝來着。

說了不好喝,那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在他思考的時候,陸斯博狐疑的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柏喬想了想說:“粥都涼了,味道肯定很差,別吃了還是,我去給你弄點別的。”

“沒事,我不在乎口味。”陸斯博輕輕拂開他的手,微笑着說:“我相信你的手藝,即使難吃也不會難吃到什麽程度……”

說着,他唇間貼近碗沿喝了一口。

僅是一口。

陸斯博的神色緩緩僵硬。

柏喬見他宛若雕塑般的狀态,瞬間聯想到那口粥入口的味道是多麽的絕,能看的出來,陸斯博把粥含在嘴裏并沒有咽下去,卻也沒有吐出來。

“你、你還好嗎?”

陸斯博:“……”

下了毒的粥都比這東西好喝。

陸斯博閉了閉眼睛,硬生生的将這一口粥咽了下去。

“味道還可行。”

柏喬心下‘啊’了一聲,“真的嗎?”

“嗯。”陸斯博話音剛落,嘴角突然殷紅一片,開口間,鮮紅的血液順着唇角流出,瞬間沾濕了衣領。

柏喬的瞳孔驟然收縮,有些慌張的上前摟住搖搖欲墜的男人:“陸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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