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徐林軒昨晚一夜沒睡,此時洗了澡躺在床上沒多久便入了眠,再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全暗,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的在陌生的房間裏摸索到門邊,打開卧室的門,客廳明亮的燈光照過來,他霎時清醒了幾分。
匆忙的跑到樓下,果然見到男人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上拿着一份報紙正在翻閱,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徐林軒一下慌了神,“對不起,對不起邬先生,您什麽時候來的,我不小心睡過了。”
“醒了?”邬玄羽倒是不甚在意,把報紙放到一旁的茶幾上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這孩子顯然昨晚哭過了,此時雖睡了一覺,卻依舊不難看出雙眼的浮腫,“後悔了嗎?”
徐林軒垂着腦袋,過了半響才應聲道:“怎麽會......”才說完幾個字,下巴便被擡起,措不及防的被一抹濕潤封住了唇。
他手足無措的閉上眼,不知該如何回應,好在對方并沒有深入,只在唇上舔了舔便退開來,“看來是不厭惡,原本就喜歡男人嗎?”
“是”徐林軒紅了臉,視線轉來轉去,不知該往哪裏看才好。
邬玄羽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了然,嘴上卻仍舊問道:“交過男朋友嗎?”
徐林軒誠實的搖頭換來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可惜又重新低下頭的他并沒有發現。
“啊”忽然的失去重心,一聲驚呼從口中溢出,徐林軒在邬玄羽懷中不安道:“邬……邬先生…我可以自…自己走的。”
邬玄羽并沒有理會他多餘的掙紮,抱着人徑直上了二樓卧室。
明明幾分鐘前剛從這裏離開,可現在回到這間房中的心情卻大不相同,被放在還有些淩亂的床鋪上,徐林軒緊張的幾乎忘記呼吸。
房裏沒有開燈,邬玄羽借着門外走廊投射進來的燈光,居高臨下的看着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的男孩,只見男孩雙眼緊閉,下意識的咬着唇,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缺氧,整個皮膚都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
考慮到他畢竟是第一次,邬玄羽不想逼得太緊,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道:“我去洗個澡,你放松一下,我可沒有什麽特別的嗜好,何況,這樣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好......”徐林軒剛吶吶的應下,微微睜開眼,見男人頭也不回的進了浴室,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在床上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回想着很久以前偷偷下載過的某些不可描述的片子,雖然沒有過這方面經驗,卻也不是對這種事一無所知的,剛知道自己性向時,他也曾查閱過許多資料,知道兩個男人是怎麽做‘那種事’的,可知道歸知道,真正要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緊張和害怕。
腦子裏各種畫面和文字亂閃,沒有冷靜下來不說,反倒是讓自己的神經愈發的緊繃起來,徐林軒最後只好放空大腦,盡量什麽都不想的躺着。
不管是為什麽走到這一步,他總也不希望自己在床上的表現太令人失望,可惜多年後他想起那一夜,除了疼痛和緊張,再沒有更多的記憶了。
與一貫的清冷氣質不同,邬玄羽在情|事上卻是意外的溫柔和體貼,面對毫無經驗的徐林軒,他給足了耐心,除了第一次不可避免的疼痛外,幾乎沒有讓他受傷。
那一夜,男人在替他清理完後就離開了,并沒有留宿,許久後徐林軒才知道,邬玄羽是從不在任何情人床上過夜的。
再見到邬玄羽是在那之後的一個禮拜,徐林軒在中午時接到了李鑫的電話,告訴他邬玄羽晚上會過去,不想像上次一樣失禮,這次徐林軒特意在下午趕到附近超市買好材料,算着時間做好一桌子的飯菜等待邬玄羽的到來。
因為父母平時上班比較忙,徐林軒高一時就學會了自己解決三餐,做的飯菜雖不能和飯店大廚媲美,卻也算得上是清爽可口。而他之所以做這一頓飯并不是為了讨好邬玄羽,更多的是反倒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他知道像邬玄羽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足夠讓各種俊男美女趨之若鹜,又怎麽會缺床伴,而此時的他對邬玄羽來說,恐怕只會帶去麻煩,邬玄羽願意幫他,等于是在絕望中拉了他一把,不但令他父母的案子有了着落,同時也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
邬玄羽是個很守時的人,說了六點過來,分針離十二還差幾格時,徐林軒便聽開門聲響起,他立刻有些忐忑的起身等在門邊。
邬玄羽剛打開門,見到等在那裏的孩子也不驚訝,随手将鑰匙往櫃子上一放問道:“吃飯了嗎?”
徐林軒指了指餐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做了飯,您吃了嗎?”
“沒有,原本想帶你出去吃”邬玄羽說着就往屋裏走去,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麽喜怒,徐林軒不敢放松,趕緊跟在他身後。
飯桌上,兩人都很安靜,徐林軒自然是不敢問他好不好吃,對于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男人來說,這種程度恐怕僅是可以下咽而已。
到碗裏的飯快要見底,邬玄羽率先打破了沉默,“昨晚醫院傳來消息,薛展晨傷勢惡化搶救無效,已經去世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徐林軒聞言卻是渾身猛的一顫,霎時擡眼看過去,“那......那......”
看着他刷白的臉色,邬玄羽道:“放心,雖然麻煩了一些,但既然答應了你,這場官司無論如何我也會幫你打贏。”
有了他的這句話,徐林軒一直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勉強笑了笑,起身默默收拾碗筷。
邬玄羽走到沙發邊打開新聞頻道,看了一會兒,待徐林軒從廚房走出來随口問道:“高考怎麽樣了,有中意的學校嗎?”
許久沒聽到答複,擡眼才見男孩楞在原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邬玄羽想了想,猜測道:“你以為我要每天把你關在這裏?”
“不...不是嗎?”從在停車場裏提出讓他包養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徐林軒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當然不是,我關着你做什麽。”邬玄羽見眼前站着的人兒眼中的黯然一下被驚喜所取代,仿佛整個人都被點亮了一般,倒是更貼近他在照片中看見的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
徐林軒的手機是邬玄羽讓李鑫買好給他送過來的,還用不太習慣,邬玄羽索性陪着他一起打電話過去查成績。
已經過了查分的最高峰,徐林軒沒花幾分鐘便查到了自己的成績,由于開了免提,邬玄羽也聽到了他的分數,難得的眼中有了幾分笑意,擡手在他柔順的短發上揉了揉,“考的不錯。”
高出重點線52分的成績,對于一向優秀的徐林軒來說僅算是正常發揮,但也已經足以讓他挑選一所自己喜歡的學校。想起剛剛男人問的問題,他有些忐忑的問道:“我想報B市的公安大學,交通管理專業,可以嗎?”
B市的公安大學是全國最好的一所公安類院校,可是以徐林軒的成績,卻多少仍舊有些浪費,邬玄羽知道這次的事故,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并不打算幹預他的決定,只是從錢包中抽出一張卡遞過去,“夠你這幾年的學費和生活,我只要你的五年,五年之後你去哪裏,做什麽都與我無關。”
五年...當初覺得這會是漫長的一段日子,可回頭看才發現,時間流逝的是那樣迅速,一眨眼四年已經過去,還剩下最後一年,按當初說好的,再一年,兩人的關系便會解除。
四年間發生了許多事,也改變了許多人,當年那場官司,耗費了一年多的時間,終是勝利了,徐林軒也因此獲得了大筆的賠償款,接着是媒體的曝光,薛氏股票大量崩盤。
如今的B市再不是二分天下,而是僅邬氏一家獨大。他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彷徨無知的男孩,他即将走出校園,成為一民實習交警。
最重要的變化是——他愛上了邬玄羽......
有時候覺得不可思議,兩人的關系從一開始便那麽明确,邬玄羽除了在床上,其餘時間對他也一直是冷冷淡淡,甚至四年來從未留宿在這裏,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能自已的陷了下去。
再想來卻又覺得正常,畢竟邬玄羽是那樣優秀的一個男人,金錢、地位、相貌,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成就,在他那裏仿佛都簡單的不值一提,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不計其數,男人自然也不少。他雖看似冷淡,卻又并不是真的無情,反倒在許多細節上令徐林軒感到溫暖,不知不覺便淪陷下去,
知道希望渺茫,但徐林軒向來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還有一年的時間,他希望可以至少嘗試争取一下...邬玄羽的心,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一年後兩人分開,而在這之前,争取一下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不努力就放棄,那才是什麽可能都沒有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徐林軒深深嘆出一口氣,想象總是美好的,現實是,那個男人的氣場實在太強,他每次只要面對着他,就說什麽的勇氣都沒有了。
☆、畢業
徐林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直到天快亮時才勉強睡了一會兒,第二天無精打采的回到學校,寝室另外三只正無聊的打着鬥地主,見他回來老大楊帆摸着下巴對身邊的王金鑫道:“老四,你看老三這無精打采的樣子像不像是欲求未滿。”
什麽欲求未滿,明明是縱欲過度,徐林軒在心裏腹诽着,昨晚邬玄羽也不知是哪來的興致,壓着他跟烙餅似得翻來覆去做了三次才停手,害的他現在缺乏睡眠不說,還腰酸背痛的。
王金鑫眼睛還盯着手裏的牌沒來得及說話,倒是一向跟徐林軒最要好的陳齊若有所思道:“我看他這比較像是縱欲過度吧。”
話音剛落,徐林軒就感覺三道視線齊刷刷的朝自己射過來,他趕緊舉手求饒道:“哥哥們,我只是沒睡好,你們讓我先睡一會兒成不?”
“沒睡好?”楊帆一臉我懂了的表情,“睡吧睡吧。”
徐林軒滿頭黑線,知道這種事越争越說不清,索性爬到床上倒頭睡覺。
徐林軒他們住的是學校裏條件最好的A類宿舍,一個宿舍只住四個人,入學第一天因為嫌彼此的名字難記,索性按大小來喊,徐林軒排老二,但這個詞吧...實在是太有歧義,所以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就跳過了這個數字,依次向後了一位。
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加上出衆的外貌,使得徐林軒一進人學校便成為了風雲人物,室友調侃般的問起他的交友喜好,他索性告訴大家自己早就有了交往對象,好在寝室裏楊帆也是高中便有了女朋友,而他又常常在周末夜不歸宿,所以大家都沒有懷疑,只當他約會去了,要是有學校裏的女生來打聽,室友們也一律說他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倒是為他省了不少麻煩。
一覺睡到晚上,四人一道去食堂解決晚飯,明天就是畢業典禮,散夥宴已經提前吃了,待明天拿完證書,大家就要各奔東西。就算是神經再大條的男生,此時也不免有了幾分離別的感慨。
除了陳齊和徐林軒外,其他兩人和班上大多數人一樣,打算回老家工作,他們念的是交通管理專業,這個專業的性質決定了此後的每個節假日都會是他們最繁忙的時候。四年的朝夕相處,恐怕這次分別,再見便不知是何夕了。
“你們倆竟然分在一個大隊,太好運了,什麽時候去報到?”王金鑫向坐在對面的兩人問道。
“下個禮拜吧。”陳齊自己也沒想到會和徐林軒分在一隊,他是B市人,為了他能考上B市的交通隊,家裏沒少費力氣打點關系,可徐林軒卻是實打實自己憑能力考上的,高興之餘他伸手搭上好友的肩困惑道:“軒子,你放棄保研的機會,真的不覺得可惜嗎?”
大學四年,年年保持全系第一的成績,拿國家獎學金,卻放棄保研留校的資格,跑去考了個小小的交通協警,徐林軒也算是這所著名公安學校裏的一個傳奇了。
“這是我當初進這所學校的初衷啊。”徐林軒笑笑,自己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
寝室裏的幾個兄弟多少知道些他父母的事,便也沒再問什麽,楊帆忽然嚎道:“最後一晚,雙扣、牛牛、幹瞪眼還是炸金花!讓我們決戰到天明!”感傷的氣氛就這樣被打破,一行人浩浩蕩蕩殺回寝室。
雖然說是決戰到天明,可考慮到徐林軒第二天要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大家還是在十二點時便散場各自休息。
畢業典禮上,徐林軒并沒有準備多慷慨激昂的演講,只是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他自己的故事,從遭遇意外,到絕望再到絕處逢生,一路的心态變化,還有想當一名交警的決心。
他将邬玄羽描述成一位改變他一生的恩人,當然還有當時願意出庭為他父母作證的交警、法醫,正是這許許多多的好心人,使得他重新對這個世界有了希望。
末了他說:“正是因為現實的殘酷,才更加需要正義的力量,有八個字想跟各位共勉,‘前程似錦,不忘初心’”
徐林軒立正站好,嚴肅認真的行了一個警禮,臺下許多人紅了眼眶,掌聲在偌大的禮堂中回響。
雖說住了四年,可真收拾起來行李也不算太多,除了些棉被、涼席這樣的生活用品,也就只有衣物和課本而已,大家将各自的行李裝好箱,空曠的寝室一如四年前初搬來的模樣,可上一次是相聚,這次卻是別離。
老大和老四都買了車票,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停留,匆匆告別後就離開了,好在寝室裏大家都買了手機,不至于斷了聯系。
陳齊坐在已經撤了床墊的床板上問道:“那你現在搬去哪兒,租好房子了嗎?和女朋友一起?”
徐林軒想了想,點頭,“算是吧”
“是就是,什麽叫算是...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大學四年硬是沒讓我們見她,該不會是怕被我們拐跑吧?”
徐林軒沖他眨了眨眼,故意嫌棄的将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那倒不會,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其實是因為我們還不算真正在一起,他還沒那麽喜歡我,以後要是真的在一起一定帶給你看。”
就是你別吓到就是了,他在心裏默默的補充道。
陳齊此時也顧不上調侃回去,驚訝道:“你是說,這麽久了你還在暗戀階段還沒開始交往嗎!”
徐林軒沒有回答,只是笑笑,算是默認了他的疑問。
沒過多久,陳齊的父母開也到了,徐林軒幫他将行李搬下樓,再回到寝室才發現手機上有一個來自李鑫的未接來電。
四年來,邬玄羽都很少親自跟他聯系,大多數時候是通過李鑫,有時他甚至懷疑,比起邬玄羽自己如果要攻克李鑫的話,可能反倒還容易些。
回撥過去,李鑫的聲音很快從那頭傳來,“小軒,你還在寝室嗎?”
“在啊。”
“太好了,路上有點事耽擱了,我還怕你已經走了,東西收拾好了嗎?我上去幫你一起搬。”
“不用了,我東西不多,自己搬下去就好。”徐林軒拿着電話走到窗戶邊,果然見到樓下停着熟悉的商務車,原來,邬玄羽根本就是知道他今天畢業的,只是沒空過來而已,害他還白白緊張了那麽久...
徐林軒把東西塞進後備箱,坐進車裏後問身旁的李鑫,“你們開完會了?”
正發動車子的李鑫随口道:“邬先生早上好像有事,把會議取消了。”
“連你都不知道是什麽事嗎?”徐林軒一愣,如果是作為特別助理的李鑫都不知道,代表是私事...能令這樣的工作狂放下重要會議去處理的私事,猶豫了幾秒,他還是問道:“邬先生最近...有新人了嗎?”
李鑫和徐林軒接觸的機會比邬玄羽還要多,加上他從不刻意在自己面前刻意掩飾,所以早就知道他對邬玄羽情感上的變化,此時見他一臉糾結,笑道:“就我所知,沒有,你要繼續努力啊。”
在他看來,徐林軒在邬玄羽那裏,多少是有些特別的,所有與徐林軒有關的事,都是交由他來處理,從不讓假他人手,而以前那些人,幾乎都是另外派人接送。光是這點,就說明了邬玄羽對徐林軒的保護。而且自打有了徐林軒之後,邬玄羽也沒有再找過別人,哪怕是應酬時合作方叫來的人,他也不過是點到即止,散場之後再不會聯系。
徐林軒轉頭看向車窗外飛快後退的景物,苦笑一下,努力歸努力,可邬玄羽對他來說,就像是讓一個連幼兒園都沒畢業的孩子去解開高數般難以攻克,完全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啊...
結果一直到晚上,徐林軒也沒有等來邬玄羽,最後抱着淡淡的失落感進入了夢鄉。
這空出來的假期,思考再三,徐林軒還是決定回老家一趟。老一輩常說落葉歸根,當年徐林軒出院之後,思考再三,還是将父母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大學期間每年清明他都會回去祭拜。
如今他大學畢業,也算是一個人生轉折點,他想告訴他們,自己過得很好。
擔心邬玄羽要過來時找不到人,徐林軒特意在出發前一天給他打電話,其實邬玄羽的號碼是他早就存了的,但因為邬玄羽通常都是過李鑫來聯系自己,他也就習慣了有什麽事都讓李鑫轉達,可既然要努力追求對方,這一步遲早都要邁出,哪有戀人間有什麽事都通過第三個人的。
電話被接通,男人的聲音通過聲波傳出依舊帶着一貫的清冷,仿佛通過電話線就能令人想象到他此時毫無表情的冷峻模樣。
直到對面又“喂”了一聲,徐林軒才回過神,緊張的說道:“邬...邬先生,我明天想回X縣一趟。”
“嗯”電話那頭有些許紙張翻動的聲響,顯示對方正忙着。
毫無波瀾的一個字,令徐林軒霎時有些後悔自己打這個電話,“我就是跟您說一聲,沒...沒別的事了,您忙吧。”
“明天什麽時候回去?”就在徐林軒以為得不到回應打算挂電話的時候,忽然聽邬玄羽問道。
“下午五點多的車票。”這幾天B市已經正式進入高溫天氣,陽光下的溫度高達38℃,徐林軒特意避開了那個時段,又不想在難得的假期早起,索性買了最後一班到X縣的班車票。
“我晚上有個飯局,遲點過去你那邊。”
“啊,好的。”
挂了電話,徐林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邬玄羽晚上要過來對他來說算是意外收獲的驚喜,再想到剛剛他說的話,一抹緋紅漸漸爬上臉頰。
問他什麽時候的車,難道是怕兩人晚上折騰的狠了他會爬不起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畢業其實是滿感傷的一件事,不過我當年畢業的時候,因為大學寝室裏包括我在內的四只都留在這城市了,所以還好~ (這幾天的點擊真是慘的我都不忍直視.....心累 _(:з」∠)_)
☆、回家
邬玄羽飯局上一向吃的不多,徐林軒自己随便吃了點晚飯後便着手開始準備夜宵,他原本只勉強能算一般的廚藝,經過這些年的練習也已經有了質的飛越。
在超市逛了一圈,徐林軒決定要買明太魚來炖湯,做為夜宵既有營養又容易消化,關鍵是還有解酒的作用。炖湯比較費時間,他買完食材後絲毫不敢耽擱,回到家就一頭鑽進了廚房。
邬玄羽晚上的飯局是和建設廳的幾個領導,從酒店出來時已經有些頭暈,跟在身邊的李鑫喝的自然也不少,但兩人意識都尚算清醒,李鑫通知司機将車從停車場開出,打完電話轉身問道:“邬先生去城南的別墅嗎?”
邬玄羽一手撐着太陽穴,看了他一眼,“去南湖壹號。”
李鑫心中便了然,讓司機先把車開到小區樓底下。
邬玄羽開門下車,對車裏的李鑫道:“很遲了,你先回去吧,車就停你那。”
“好的。”
邬玄羽獨自乘電梯上了樓,靠在門上緩了一會兒才掏出鑰匙開門,開門的瞬間屋裏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讓人覺得溫馨又溫暖。
好像自從那孩子住進來開始,這裏便慢慢有了家的感覺。邬玄羽擡步往廚房走去,果然見到男孩一手拿着砂鍋蓋一手正用湯匙試味道。
“給我準備的夜宵嗎?”
徐林軒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砂鍋裏,沒注意到邬玄羽已經來了,此時忽然出現的聲音,吓得他手一滑,差點就把湯匙整個掉進鍋裏,還好身後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替他接住了。
“吓到你了?”
邬玄羽的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酒氣,顯然喝的不少,可也正是因為喝了酒的關系,原本冷硬的面部線條,似乎柔和了幾分,問話的同時竟難得的微微勾起了嘴角。
徐林軒回過身看到這樣的邬玄羽,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整個人都跟着熱了起來,“您...您來了啊,馬上就可以吃了,您先去外面坐一下好嗎?”
邬玄羽沒應聲,也沒挪動腳步,反倒是從後面圈住他,在他耳邊輕聲道:“可是我想先吃你。”
徐林軒霎時全身都紅了起來,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沒掙開,索性伸手關了火,下一秒身體就被打橫抱起。
邬玄羽甚至沒走到卧室,直接将人壓在了客廳的雙人沙發上,明亮的燈光中,徐林軒輕輕閉了眼,心甘情願的落入這個男人的掌控中。
結束時,徐林軒已經累的一動都不想動,反觀邬玄羽依舊神采奕奕,甚至比來時看起來更加清醒,他也不急着穿衣服,就這麽赤着身體站在沙發邊俯身問道:“吃點東西再洗澡?”
徐林軒的視線幾乎要離不開他肌肉分明的胸膛,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麽,趕緊答道:“好的,您等等”
他強撐着坐起身,正要去廚房盛湯,卻被邬玄羽伸手按回沙發上,順勢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吻才開口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吧。”
因為是夏天,湯炖好之後雖然被放了一段時間,此時吃起來口感卻正好。兩人将一鍋湯喝到見底,也許是今晚氣氛不錯,徐林軒猶豫着問道:“您今晚留在這裏嗎?”
邬玄羽動作一頓,在擡頭時,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柔和表情。
徐林軒知道自己逾越了,喃喃道:“您喝了酒,不能開車,這個點不好打車吧”
“我會讓司機來接。”
“嗯......”徐林軒低下頭,很想問有沒有一個人曾經走進過他的內心,可以和他同床而眠,一起被晨光喚醒,如果有,那人一定很幸福吧。
甩了甩頭,不願自己這樣低落的情緒維持太久,徐林軒将碗筷收拾好走出廚房,邬玄羽已經在浴缸裏放好水,兩人在浴室裏差點又擦槍走火,好在邬玄羽考慮到他第二天要坐車回家,并沒有将他折騰的太狠。
第二天徐林軒是生生被餓醒的,醒來後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兩點多,忽然十分感激自己的胃,否則很可能等他一覺睡醒就錯過了買好的班車。
一路颠簸,回到X縣時已是傍晚。四年間這裏發生了許多變化,原本的磚瓦房漸漸褪去,變成了嶄新的紅磚小樓,甚至多了些帶着商業氣息的高樓,狹窄的泥路也不知什麽時候起變作了寬敞的水泥大道,徐林軒拖着行李箱往父母留下的老屋步去,如今這個被稱為家鄉的小縣城,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小巷深處,原本在鄰居間還算氣派的房子因為長期無人居住,已經老舊的顯得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徐林軒卻并不在意,放下行李第一時間給邬玄羽發了條消息報平安之後便将家裏的防塵罩一一拿下,動手開始收拾屋子。
敲門聲傳來時,徐林軒剛打掃完客廳。門外站着隔壁樓的阿婆,兩家之間只隔着一個院子,許是聽到了動靜,阿婆手裏拎着一串粽子,笑眯眯的道:“小軒回來啦,也不知道你吃沒吃晚飯,都這麽遲了,我們家今天正好包粽子,來嘗嘗,阿婆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阿婆包的粽子了。”
“謝謝阿婆,阿婆包的粽子最好吃了。”
徐林軒這才想起過幾天就是端午,接過沉甸甸的粽子,心裏一酸,差點就紅了眼眶,四年前他身陷官司當中,帶着父母的骨灰回鄉安葬,親戚無不避他如蛇蠍,甚至連父母的葬禮,都沒多少人來參加,生怕受他牽連似得。反倒是身為鄰居的阿婆一家,托人幫他找墓地,教他該怎麽按照風俗來喪葬,最後甚至陪着他将父母安葬。
阿婆送完粽子轉身就打算離開,徐林軒趕緊叫住她,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賽車模型,“給您孫子帶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這怎麽行呢,這東西老貴了吧,小軒你拿回去退了,念念有玩具,哪能讓你費這個錢。”
徐林軒堅持把東西塞到她手裏,笑道:“阿婆,我大學已經畢業開始工作了,這點錢還是有的,而且也退不了,我留下沒用,您就帶回去吧。”
聽說退不了,阿婆只好收下,一邊道謝一邊囑咐他下次不能再這麽破費了。
徐林軒嘴上答應着,将阿婆送到門口,心裏卻盤算着下次回來要給阿婆買件衣服。
把所有房間打掃完已是深夜,手機安靜了一個晚上,徐林軒特意按開看了看,确認沒有收到任何未讀消息,其實給邬玄羽發消息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會得到回複,只是想嘗試一下這種有人可以報平安的感覺罷了。
太久沒有回來,家裏連煤氣都沒有,徐林軒将電火鍋裏加了點水,把粽子丢進去煮好,拆開粽葉,一股香味便撲面而來,他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依舊是小時候熟悉的味道。
第二天閑來無事,徐林軒便出門散步,路過巷口的大樟樹,他還記的小時候一群孩子總是争着往上爬,有時去的晚了,矮枝上都已經坐滿了人,就只好站在樹下羨慕的看着別人。如今樹長的更高大了,郁郁蔥蔥的滿是枝丫,可現在的孩子有了各式各樣的玩具,早已經不會流連于這樣一棵老樹。
“喲,這不是小軒麽,什麽時候回來的。”雜貨鋪穿着花圍裙的大媽,熱情的打着招呼。
徐林軒便笑着走進店裏,“昨晚回來的,張姨,給我拿瓶水吧。”
被稱作張姨的女人于是轉身從身後冰箱裏拿出瓶礦泉水遞給他,又将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小軒這幾年真是越長越帥氣了,今年該畢業了吧?有對象了嗎?”
“嗯,今年畢業,有對象了。”徐林軒将錢掏出來放在櫃臺上,裝作看不到對方眼裏的失望,飛快的說道:“張姨,那我就先走了啊,還有點事。”
在他們這樣的小縣城,畢業就意味着該成家了,最好兩年內再填個娃娃,如果誰家的孩子到了二十五還單着,很快就會成為街頭巷尾裏婦人們的談資。
接近中午,天氣越來越熱,徐林軒便也不在外頭閑逛了,回家躺在鋪着草席的木板床上,‘咯吱’“咯吱”響的吊扇在頭頂上悠哉的打轉,窗外的蟬鳴非但不吵反倒有一種夏日裏獨特的味道。
徐林軒想,他和邬玄羽能走多久呢,會不會等到他們都老了邬玄羽還陪在他身邊,那時他們就可以回到這個小縣城,種幾盆花,養幾只寵物,過這樣簡單又平凡的小日子。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該多好...
隔日清晨,徐林軒買了鮮花往山上去,并不是祭拜的時節,山上人煙稀少,他用紙巾拭去照片上的灰塵,輕輕跪在墓前。
想說的話太多,無親無故的孤獨,面對新工作的迷茫,還有不知該怎麽讓邬玄羽愛上他的糾結,可最終,就像每個在外漂泊報喜不報憂的游子,他只是說:“爸媽,我過得很好,馬上就要開始工作了,你們放心吧。”
說完他閉上眼,想象此時面前的不是冰冷的墓碑,而是爸媽溫暖的笑臉。
除了偶爾想到一些大學發生的趣事,絮絮叨叨的和他們描述之外,大多數時候反倒只是在墓前發呆,就這樣他還是一直待到中午才離開。
天色忽然暗下來,空氣中都帶着一種雷雨前夕的潮濕感,徐林軒加快了下山的腳程,但還是沒來得及到家,傾盆大雨便落了下來,乘坐的人力小三輪并不能阻擋這樣的雨勢,雨水從各個角度斜打進來,沒多久身上的衣服就濕成了一片。
小巷裏過不了三輪,反正衣物已經濕透,他索性下車一路狂奔回家,才開門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徐林軒的身體一向不錯,很少生病,可從小到大每次只要生起病來沒十天半個月都無法完全治愈,所以他不敢怠慢,立刻就脫下身上的濕衣服進了浴室。
也許真的是因為淋了太久的雨,就算已經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