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睡着了?
随曦改蹲在他身前,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反應。
小家夥在腳邊蹭來蹭去喵喵叫,她轉頭比了個噓的手勢,“別叫啦,自己去玩會兒。”
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勢,随曦繼續看他,怕吵醒,呼吸都放得很輕。她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看過,原來小叔的睫毛這麽長,輕輕軟軟地搭在眼皮上,眼下有熬夜的青黑,劍眉在夢中還蹙的很深。
時間仿佛從這一刻開始靜止。
他驀然動了下,好似有轉醒的跡象,随曦倒抽了一口氣,分明什麽都沒做,搞得好像偷了東西一樣鬼鬼祟祟,她坐到左側的沙發上,餘光偷偷瞄。
沒醒。
望天舒氣,胸腔裏的跳動趨于變緩,她抱膝埋臉,突然覺得剛才的自己好像個傻子。
嗯,大傻子。
季景深向來淺眠,這一次卻睡得很沉。
夢裏有很輕的響動,他辨不清是什麽,眼簾微開,有燈光漏進來,他平躺了會兒,慢慢坐直。
身上蓋着毯子,随着他動作滑落至腰間,睡着前的一系列事情湧入腦海,他本是想靠一靠,怎知靠着靠着倦意深濃,毫無知覺下歪頭睡着。
随曦聞聲,放下書:“小叔,你醒了。”
“嗯,在看什麽?”
“嫌疑人X的獻身,”她說,“你放在茶幾上,我沒事做,就……”
他打斷:“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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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黎晉喜歡看這些,我也跟着買過幾本。”在美國空閑時權當打發時間看,意外還不錯。
“如果你喜歡的話,書架上還有很多,可以都帶回去。”
随曦有些心動:“但是這麽多……”她畢竟是準高一生,閑暇時間少得可憐,往後估計更沒時間看這種閑雜書。
“那就先放小叔這,以後想看了再來拿。”他給她出主意。
她覺得可行,歡喜說好。
安頓好小家夥,季景深提出送随曦回家。
小家夥許是知道主人要走了,黏在她腿邊繞圈圈,到底也天天養着生出了感情,小家夥的挽留讓随曦愈加戀戀不舍,一只腳跨出門檻外,另一只遲遲不動。
她彎腰把它撈進懷裏,撸撸它下巴聽它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念叨:“十三乖,在小叔這兒也要聽話,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摸了車鑰匙在指間,季景深換鞋之空聽了一耳朵,知道她舍不得,“如果想它了,随時給小叔打電話。”
“真的嗎?”不會麻煩嗎?
季景深低笑,沉沉的嗓音悅耳如大提琴,“不會。”
随曦眼一亮。那就最好啦!
趕在奶奶燒好飯前,季景深送她到家。拒絕了上去一起吃的邀請,他還有些事要處理,便讓她自己上去。
例行的道別,随曦揪着安全帶,臉紅紅猶豫了下,還是說:“小叔,你帶十三去……那個的時候,也把我帶上吧?”
“可以啊!”季景深同意,“手術要提前預約,選在周六?”
“可以的,周末我都有時間。”
就這麽愉快地說定,随曦下車,邁着輕松的步伐走進樓道。
季景深目送她走遠,随後發動車子。
如果此時,兩人都回頭,興許會發現,眼裏已經有了彼此的影子。
……
回了趟醫院,再次出來是下午三點。季景深到停車場,遠遠解開車鎖。
“等你很久了啊!”
黎晉的車送去保養還沒開回來,本來都打算打車回家了,誰知道那麽湊巧地碰上去而複返的人,就順路搭上一程。
兩人一前一後上車,季景深打開車內空調,漫不經心地問:“着急回家嗎?我要先去個地方。”
“哪裏?”
“寵物醫院。”
“……去寵物醫院幹嘛?”
季景深懶得回答這個弱智問題。
黎晉轉身:“上次放我家那只?”
“嗯。”
“不是送給随曦的畢業禮物嗎,怎麽又到你這裏了?”
“發情了,我接過來暫養,絕完育再讓她帶回去。”
黎晉哦了聲,揶揄:“你這小叔服務還挺周到啊,我對我妹妹都沒你對随曦這麽好,又照顧又送禮物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追求她呢……”
“那是你的錯覺。”科室裏見過随曦的,幾乎都知道他是她小叔。
說到這個話題,黎晉來了興趣,正了正面色,“說真的,除了年齡差的有點大,其實随曦挺好的,如果我喜歡我就會去追。”
黎晉話音剛落,季景深猛地一腳剎車,兩個人被安全帶勒着往前撲,他緩緩側頭,“你喜歡她?”
“……我打個比方啊兄弟,如果聽得懂嗎如果。”差點被勒得背過氣。
季景深收回視線,默了半晌,在黎晉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的時候,突然開口:“別打她的主意,她才剛上高中。”
“……”黎晉頓感無力。
他就是比個喻啊!!!
……
經過幾番對比,季景深挑了家衛生條件和專業程度相對來說較高的一家寵物醫院,根據小家夥的情況,預定了兩周後的周六。
那天季景深需要工作,好在沒有安排手術,提前請了假,接貓接人前往醫院。
絕育對于公貓來說是小手術,對母貓不一樣,需要打開腹腔摘除子宮和卵巢,危險系數相對高一些。
好在季景深提前給随曦上了一課,臨到這一刻,她就沒那麽緊張。
小家夥是在進手術室五十分鐘後被護士送出來,打了麻醉還睡着,眼睛卻是睜開的,舌頭撇在嘴外,模樣有些滑稽。
“待會兒它可能會失禁,先給你們個墊子,”護士拿了張新尿墊遞過來,“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才會醒,等醒了你再叫我,觀察沒事就可以帶回家。”
“謝謝。”
随曦抱着貓,騰不開手去接,季景深鋪開在自己腿上,“放上來。”
小家夥側躺着,四肢軟軟随意擺弄,随曦見尿墊皺了,正伸手想拉拉好,有淺黃色的液體嘩啦啦流下來,她傻住。
“小、小叔……”
季景深感覺到了,大腿上一陣暖流,他鎮定地叫來護士幫忙抱貓,随曦見狀,急忙幫他把尿墊拿走,盡管足夠小心翼翼,褲子上還是沾上一些,濕了一塊。
“啊……”此刻她顧不得什麽,眼裏只有那片潮濕,手上接二連三抽了餐巾紙,摸上他大腿——
褲子是濕的,手卻是暖的,按着紙巾在他腿上擦過,所經之處仿佛有電流劃過,那是一種奇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忽的站起來,泰然自若地拂開她的手。
“我去洗手間處理。”
丢下這一句,季景深便匆匆離開,腳步很急,三兩下就沒了人影。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随曦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情況?
小家夥側躺在她重新鋪好尿墊的腿上,身上已經用濕巾擦過,她輕撫着它腦袋,指尖不經意碰到自己的大腿,那種微癢的異樣,驀然讓她福至心靈。
面色剎時通紅,染得白玉般的耳朵亦是紅彤彤的,她窘的不行,一直到護士交代完後續的護理,兩人離開,都沒敢再和他對視。
打過兩天消炎針,小家夥慢慢好起來,肚子上的傷口收了線,又恢複調皮愛鬧的模樣,随曦把它接回家,在她住校期間陪伴奶奶。
午休結束,程曉婷去講臺邊打水,随曦迷糊着眼把杯子遞過去,“我要熱的。”
程曉婷接完回來,大拇指和中指被熱水燙到,她放在嘴邊吹了吹,看随曦小口小口在喝,抹了把額上的汗,“曦曦,大熱天的你喝熱水不熱麽?”
“還好。”出口聲線嘶啞,她捂唇輕輕咳。
“你感冒了?”
“沒有。”
“那我聽着聲音怎麽不對?”程曉婷不放心,拉起随曦左右看了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恹恹的撥開她的手:“也沒,就喉嚨有點痛。”特別是吃飯的時候,吞咽困難。
“你不會是扁桃體發炎了吧?”
“可能是吧……”她也不知道。
“那不能這麽拖着,還沒上課,我們去校醫室看看。”
無視随曦的拒絕,程曉婷二話不說就拖着她走,出教室遇上了季律,一聽随曦喉嚨疼,也要跟着來。
校醫室很空,程曉婷把随曦往椅子上一放,急吼吼:“校醫校醫,你快幫她看看,她說自己喉嚨疼,是不是扁桃體發炎了?”
“我看看,”校醫拿着壓舌板固定住她的舌頭,再用手電筒往裏照,“沒有啊,沒發炎,這兩天有吃什麽硬物嗎?比如堅果,或者有魚刺卡過喉嚨。”
“都沒有。”
“那真是奇怪了,我再看看。”
這次校醫很仔細,再三确認沒有發炎,他想問問還有沒有其他症狀,忽然眼角餘光注意到随曦仰起的脖頸邊,有一大塊凸起。
他摸上去。
程曉婷順着校醫的手看去,咦了聲:“曦曦,你脖子右邊長了個東西哎,你知道嗎?”
随曦茫然搖頭。
程曉婷微惑:“校醫,這是……”什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卻見校醫突然嚴肅起來,低聲詢問随曦最近的情況,事無巨細一一細查。
她眼皮重重跳了跳,和季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安。
校醫最後用手捏了一次那塊凸起,沉聲:“不要緊張小姑娘,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聽清楚了。”
随曦點頭,一顆心揪扯在一塊兒,坐立難安。
“根據你右脖側的凸塊,以及你的症狀,我懷疑你是得了甲狀腺囊腫,通俗點說,就是腫瘤。”
“這個囊腫,也分良性和惡性,具體的你要去醫院進行詳細檢查才能得知,如果是良性那最好,如果是惡性……”
他停頓了一瞬:“如果是惡性,可能會癌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