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驟不及防被塞了一手, 班長驚呼,奇怪地看了随曦一眼, 接電話。

“您是季律的小叔對嗎?您好, 我是他的同學,是這樣的……”班長解釋, “好的好的,地址我發您手機上……”

随曦一直在聽。

包廂裏關了音樂, 但KTV隔音一般, 還有別的包廂的鬼哭狼嚎不時傳來,模糊了話筒裏本就不夠真切的聲音。

她攥緊衣角, 以此掩飾異樣。

“好了, 你小叔馬上來接你, ”班長趴在季律耳邊說, “你乖乖躺着,難受的話跟我說,聽到了嗎?”

季律迷茫地瞪了他半晌, 嬉皮笑臉地點點頭。

音樂繼續播放。

周圍的歡聲笑語和她無關。

随曦心知他很快就來,無法再坐住,萬一面對面撞上……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走到正在點歌的班長身側,她彎下腰, 神色歉然:“班長, 我該走了,要趕車。”

班長詫異:“這麽快啊,才剛開始唱呢!”

“嗯, 買的晚沒票了。”

“好吧,那你走吧,下次見。”

“下次見。”

告別所有同學,随曦最後看了一眼季律,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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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天的忙碌,季景深在醫院停車場,甫上車,就接到了季律的電話,他手指抵了抵眉心,開車過去。

尋到短信裏說的包廂號,季景深推門,被噴湧來的音樂震了一耳朵,他朝齊刷刷望過來的幾十人點點頭,目光徑自逡巡,落至平躺的季律身上。

班長反應過來,讓同學暫停音樂。

“您就是季律的小叔吧?”

“是,”季景深拍拍季律的臉,見他很快眯眼望來,便知醉的還不算太深,“季律我帶回去了,你們玩得盡興。”

“好的。”

架着季律起來,剛走出門口沒多久,季律一個激靈,扒着牆死也不肯走,“等等,等等!”

季景深眉蹙起來,停下:“怎麽?”

季律醉眼朦胧,半晌才慢吞吞地撓撓腦袋,“曦曦呢?她到哪兒去了?”

曦曦?季景深一震,不等想得更多,季律随之砸自己腦袋,苦笑起來。

滿眼落寞:“我忘了,我們分手了,你沒有來,你不想見到我。”

原來不是說随曦……

季景深偏開眼。

起初以為她回來了,要回去看看的想法随風而散,他壓住眉心,須臾後,帶季律上車。

季律說什麽也不肯回父母家,在車上鬧騰的厲害,季景深不耐,掉頭開向自己公寓。

強逼着灌下蜂蜜水,簡單收拾好客房,讓季律在裏面睡覺。

身上染了一股酒氣,季景深進浴室沖澡,有些熱,他倒了杯水,站在陽臺上吹風。

這麽一番折騰,此刻早已入深夜,夜裏風涼,沒站一會兒便冷意疊生,季景深仰頭喝盡水,身形同定格,一動不動。

恍然間,她離開也有半年。

面容清晰地印在腦海中,一颦一笑像是昨日。

仿佛她還在身邊。

忽然有些想抽煙。

身邊沒有,季景深走回卧室,從床頭櫃的煙盒裏摸出一支,點燃。

以前幾乎不抽煙,如今卻有了輕微煙瘾,一旦遇上與她有關的事,總要用煙來麻痹自己。

努力讓自己忘記,別再想她。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季景深按滅煙,抓起手機。

……

有列車到站,出站口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一眼鎖定其中一人,謝珊跳過去抱住她。

“等你好半天了,”謝珊笑嘻嘻,把懷裏捂着的熱奶茶遞過去,“快喝,還熱的。”

“謝謝。”

“客氣什麽,走了,你這時間也湊得夠巧,剛好趕上末班車……”

臨近十一點,地鐵上零零散散只有幾個人,謝珊拉着随曦坐下,問:“同學會好玩嗎?”

“還好,就是大家聚餐見一面。”

“嘁,這麽無聊的嗎?”謝珊撇嘴,“還好我從來不參加同學會,想想要和這一群無聊的人無聊地見面,無聊地吃個飯,無聊地進行下一個活動,我就覺得自己有病。”

随曦失笑。

謝珊抱着,随曦兀自跑神,都這個點了,他肯定已經把季律接走,就是不知道現在是回家休息,還是回醫院繼續工作……

耶~

突然有點想聽他的聲音,現在。

這是個不該有的想法,随曦明白,但一生出來,就同野草般瘋狂長……再也無法壓制。

她就聽一句,就一句。

“謝珊,你的手機號歸屬地是哪裏?上海嗎?”

“不是,老家的,”謝珊頭也沒擡,漫不經心地,“怎麽了?”

“可不可以借我打個電話?”

“你不是自己……”有。謝珊忽的猜到什麽,最後一個字吞回肚中,她關掉小說調出撥號界面,“給。”

“謝謝。”

不用翻看通訊錄,他的號碼熟悉到能倒背如流,随曦按得很慢,指尖微顫,最後一個數字輸好,她掙紮了幾秒,眼一閉,狠狠心撥了出去。

嘟聲只響了幾秒,他說話聲緊接而來,那麽清楚熟知,仿若往日無數個日夜。

随曦握緊手機,一眼不眨。

別挂斷,就再聽一句,一句就好。

季景深移開手機,分明還在通話中,那頭也有些許嘈雜聲,可就是沒人說話。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他重複。

嘟嘟嘟——

随曦挂了。

地鐵響起到站提醒,她垂眸看着漸漸熄滅的屏幕,遞還,啞聲再道:“謝謝。”

謝珊若有所思。

如果說幾個月前随曦拒絕高學長時,謝珊只有一個模糊猜測的話,現下就是确定。

雖然很好奇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也想知道對方是誰,但這到底是随曦的私事,她不說,謝珊也不好主動提起。

幹脆就當不知道好了,誰還沒點秘密。

那天之後誰都沒再提過這事,兩人變得空前忙碌,忙着背書忙着考試忙着實驗,轉眼間又是一年。

今天是聖誕節,下課之後寝室裏除了随曦,室友都出去過節,她收到謝珊短信,過去敲門。

“怎麽了,這麽氣鼓鼓的。”随曦戳戳她臉頰。

“跟我男朋友吵架了,死榆木腦袋,再也不想見到他!”謝珊硬邦邦地回:“這次非冷他一個星期不可。”

“冷戰不好吧,你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外灘參加跨年麽?”

“拉倒吧,跟他一起胃口都倒光了,”謝珊哼氣,抱住随曦手臂,“不過跨年還是要去的,聽說今年還會有燈光秀,錯過可惜。”

随曦意會:“你要我陪你去?”

“對啊,有新年倒計時和煙花,可能還會有燈光秀,你不想去看看嗎?天天在學校裏,我都要悶出病了。”

實話說随曦還真沒什麽興趣,不過謝珊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拒絕,就答應下來。

學校是30號放假,兩人在寝室裏休息一天,31號下午乘地鐵到南京東路站,時間還早,就在南京路步行街随便逛。

大抵都是來參加跨年的,街上的人前所未有的多,光吃個飯就排了好幾個小時的隊,等兩人從餐廳出來,已過晚上九點。

“差不多了,我們去外灘吧。”謝珊看看手表。

“這麽早嗎?還有好幾個小時才零點。”

“你看看這個人流量,從這裏走到外灘還得好久信不信?”

街很寬闊,此時此刻卻密密麻麻都是人,随曦看得頭皮發麻。

“來都來了,沒看到很難受啊,”謝珊慫恿,“走吧,努力擠擠還能上觀景平臺,在下面能看到個頭啊……”

随曦沒法,只能跟謝珊一道往裏走。

深冬寒夜的,這樣近乎人貼人地走,硬是把随曦逼出一身汗來,越往裏越擁擠,随曦害怕和謝珊走丢,緊緊扣住她的手。

“卧槽要不要這麽多人,是不是全上海的人都在這裏了!”謝珊忍不住了,踮起腳尖一看,吓一跳,“卧槽,你往前看。”

随曦應聲,艱難擡頭,不管哪個角度,都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根本看不到盡頭。幾乎是被推擠着往前走,她有些喘不上氣,臉色發紅。

“沒事吧?”謝珊注意到,皺眉後悔,“早知道不貪看要進來了,真的擠成狗。”

“沒事。”

謝珊始終是不放心,牽着随曦想撤退了,然而前是人後是人,別說轉身,擡個手都十分費勁,她懊惱得不行,除了往前走,別無他法。

周圍很嘈吵,說話聲此起彼伏,兩人明明就靠着,說句話也要極大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好像有哭喊聲,不像是吵架之類的,随曦敏感地豎起耳朵,似乎還聽到有人拿喇叭在喊話,具體喊的什麽她聽不清。

“有,”謝珊點頭,“我聽到哭喊了,前面有人吵架嗎?”

話音初落,又有哭喊聲響起,凄厲慘痛,随曦和謝珊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到一模一樣的訊息。

前面一定是出事了!

随曦小心翼翼踮腳,企圖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在此時,有個聲音不斷重複着三個字,沖入耳朵。

那聲音太熟悉,即便隔了千萬雜音,随曦也一秒聽出。

是他,她不會聽錯。

是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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