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難

天黑下來的時候,各自在房中發呆的青弋和玄非被一陣香氣給喚回了神智。

玄非開了門從房中走出來,看到鐘銳手上托着個餐盤,上頭放着一盅粥四樣菜,香氣飄散開來,極為誘人。

“需要幫忙麽?”見他騰不出手敲門,玄非問道。

他話音未落,門已經從裏頭打開了。

六兒伸手将東西接了過去,讓出路來,道:“我家少爺請問幾位需要進去坐坐麽?”

鐘銳搖頭道:“不打擾他歇息了。用完後放到門口便好,我會收的。”

見他說完就走,玄非自也不好意思說要進去,便對六兒點了下頭,轉身也要回去。

“怎麽?饞了?”青弋卻從樓上探出頭來,笑眯眯問道。

尚未走遠的鐘銳回過身來,以詢問的眼神看着玄非。

玄非:“……”

“這一路我陪着他們,已經習慣這些飯菜香氣了。”青弋從樓上翻下來,對鐘銳道,“不過我得說,鐘将軍弄出來的東西比客棧酒樓那些要好聞得多了。”

鐘銳眼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青弋走近了些,指了下玄非的房間,低聲道:“鐘将軍若是不忙,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鐘銳點頭,“但憑大人差遣。”

玄非不知青弋有何打算,見他如此小心,便也沒多問,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房中。

一直走到最裏邊,三人各自落座,青弋才道:“承南曾透露與我知曉,傳天音人與天魔間似乎有種特殊的感應,不知道是從這一代開始還是從很早以前。承南說什麽,天魔似乎馬上就會知道,所以很多話他現在不能說出口。我不清楚我們說話天魔是否能借承南的耳朵聽到,所以我想暫時還是謹慎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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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樣說,玄非與鐘銳的神色都凝重了些。

“你們來之前,帝尊那裏可還有什麽吩咐?”青弋問道。

鐘銳道:“帝尊叫末将照顧好華公子的飲食起居,還說如果連這裏也不安全了,叫末将一定保護好華公子另覓他處藏身。”

“也就是說帝尊認為這裏也很有可能不安全?”青弋有點不敢相信,畢竟天上地下加起來,知道紫冥小築存在的人兩只手也數得過來,而在今日之前,他也僅僅是知道,還從未曾來過。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天魔能感華承南所感,那被他知道也就不稀奇了。

玄非道:“我來前帝尊說接到你們後要關閉這裏的大門,将此處隐藏起來,并且在他來之前不許再開門,以免暴露。”

青弋道:“可是情況比我們最初想的要複雜許多,須得盡快讓帝尊知曉并請他來一趟才行。”

“那要開門麽?”玄非眉頭習慣地蹙起,“我們一去一回雖說快,人間也得是不少時日過去了,萬一這中間出了岔子……”

青弋嘆了口氣,“我也是擔心這個,所以才沒有把人交給你們後直接到上界去。”

低了半天頭的鐘銳肩膀動了一下,道:“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青弋和玄非都朝他看過來。

“大門不開,”鐘銳擡起頭道,“還可以走別的出口。”

青弋笑道:“有道理,這麽大的地方,哪能沒有後門?”

“別的出口指的是哪裏?”玄非問道。

鐘銳道:“冥君從前雖然喜歡和紫垣上仙在這裏打發時光,可到底不能放着冥界的大小事宜不管……”

他說到這裏,那兩人便都懂了。

“這裏可通幽冥?”玄非神情放松了下來,“那好辦了,我去一趟……”

“不行!”他還沒說完,便被青弋大聲給打斷了,連一旁的鐘銳都被吓了一跳。

青弋站起身來,焦躁地在房中踱了幾步,臉色很是難看。

鐘銳很有眼色地起身退了出去,決定留他們自己去商量。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玄非才試探着道:“你最近似乎……有點反常。”

青弋閉着眼睛吐出一口氣來,半晌才道:“總不會就這麽兩個出口,一定還有別的。”

“可鐘銳不見得每一個都知道。”

是啊,這裏可謂是冥君與紫垣上仙的家,紫垣就算再信任自己手下的将領,也沒有把家底透給人家的道理。

玄非隐約猜到他在擔心什麽,心裏有點甜,“我又不會那麽倒黴,每次往冥界去都會碰上麻煩。再說眼下冥君也不致忙得分不開身,就算真遇上什麽,有他出手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青弋一點也沒被他安慰到,看着他極為嚴肅認真地說:“相信我,你比你自己所認為的還要倒黴得多。”

玄非:“……”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青弋簡直想原地消失,“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抹了把臉,感覺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滿腦子都是華承南說的玄非被奪去了內丹的事。可是連華承南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時候,假如這次自己放他前往冥界,卻剛巧便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發生了讓自己永遠後悔的事呢?

青弋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玄非,他怕以玄非的性子,知道了反而會更加不想要來自兄弟的關心和保護,從而也更加拼命。可一直瞞着玄非,對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青弋又說不準了。

一個人在那裏糾結了半天也沒糾結出什麽結果來,青弋有些無力地道:“總之這件事聽我的,你接下去不要單獨去任何一個地方,答應我。”

後頭那三個字讓玄非的心顫了那麽兩下,他恍然以為,自己于青弋而言或許是比兄弟更重要的存在,于是稀裏糊塗地便應道:“我答……好了我知道了。”

半路才覺出回答“我答應你”有些別扭,玄非生硬地表現出了一點不耐煩來。

青弋卻為此大大松了口氣,“別急,承南可能得需要不短的時間來修養,說不定等他好起來前帝尊就來了。”

事情幸也不幸地差不多都被青弋說中了。

不幸的是華承南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重。可能先前是因為要趕路,他一直強撐着沒倒下,如今一到了這能讓人喘口氣的安逸環境下,放松過後積攢下來的疲憊和不适便都翻了上來,讓他結結實實地生了一場大病。高燒整一天一夜沒退,昏迷了足有三四日,一度十分兇險。

正在大家都開始焦頭爛額的時候,鐘銳又讓人意外了一把——他竟然懂得尋常的凡間醫術,還備了不少草藥在這裏,此時都派上了用場。

幸的則是在華承南終于在鐘銳和六兒的照料下醒過來,病情開始好轉的時候,有人從鐘銳所說的那個出口進來了。

可惜不是恒昭,而是此間主人冥殒。

冥殒已經從恒昭那裏了解了個大概,對傳天音人也很是好奇,便來這裏看了一眼。

鐘銳顯然和他相熟,不過這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大善言辭,見了面只是點頭示意,連上下級的禮都省了。

冥殒一進到房間裏,華承南便敏感地察覺到了周圍的溫度好像降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鐘銳将他蓋在腿上的被子拉起來,裹住了他的身體。

正喂他喝藥的六兒不滿地向後看了一眼,待看到來人時,險些被他那一身森然凜冽的氣息吓得将藥碗都扔了。

鐘銳從他手中接過藥碗,舀了藥汁遞到華承南唇邊,道:“還剩幾口,趁熱都喝了。”

華承南并不知道喂藥的人換了,只聽話地繼續張嘴喝藥。

等他把藥喝完,冥殒才淡然道:“傳天音人。”

華承南側了一下頭,似乎在認真辨認着這個陌生的聲音,有些迷茫地道:“閣下是……”

知道這會兒他又不受天道眷戀了,鐘銳為他介紹道:“是冥君。”

華承南怔了一下,而後拿掉了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

鐘銳擡手壓在他肩膀上,道:“坐着別動,當心再着涼。”

冥殒看了看鐘銳,稍顯意外,不過也沒說什麽,只緩步走到華承南床邊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問傳天音人,不知此時方便麽?”

六兒懾于他身上的氣息,向旁讓開了些,卻擔心華承南承受不住,又鼓起勇氣往回邁了一步。

冥殒這才有所察覺,斂去自己一身的寒意。

“若是我所知的,自當奉告。”華承南說話時還伴着細碎的咳聲,嗓音也有些沙啞了。

冥殒一點也不繞彎子地道:“紫垣的魂魄還在麽,我還能找到他麽?”

青弋和玄非便是在這時推門進來的,聽到這句問話,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上前。

華承南察覺那只壓在自己肩上的手在冥殒提問時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他定了定神,遺憾道:“抱歉,冥君,我不知,也看不到。”

冥殒毫不在意道:“不要緊,我可以加上符語,再問你一遍。”

“我須得提醒冥君,”華承南搶在他念符語前開口道,“你向天道提問,他要的回報可能是對你而言最為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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