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躲避

房中三個人一起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非才開口問道:“那天魔經常這樣折磨承南,就不怕他受不了,會自行了斷麽?”

“不會,”恒昭放下身後軟枕,慢慢躺下來,“傳天音人為天道化身,殺害他們便是逆天而行,連他們自己也不例外。殺了傳天音人的人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魂魄再受足九十九年的酷刑,方可重入輪回。”

“承南只怕不會在乎那些。”青弋低聲道。

恒昭嗯了一聲,“我信他不會在乎,不過他心裏應該很難會産生自絕的念頭,畢竟他的使命是順應天道的。”

“如果真有一天他想到了,”玄非抖開被子幫他蓋好,“帝尊會同意他那麽做麽?”

恒昭想也不想便道:“不會,他是個好孩子,不該承受那些。如果他想到的時候我恰巧不在,你們要記得攔着他些,告訴他除掉天魔一魂也不見得就一定有用,讓他別做傻事。況且,傳天音人的存在對天魔很重要,對我們也一樣,我們還不能失去他。”

見恒昭臉色似乎更不好看了些,青弋忙起身往外走,“帝尊好好睡一晚吧,有事等您和承南都好起來之後再說。”

“明日開始我需要修煉一段時間,你們不必理我。”恒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這期間如果承南醒過來了,告訴他不必太費心思去欺騙和鬥争天魔,他已經為此失去了一雙眼睛和健康的身體,代價足夠大了。”

恒昭這一修煉便是整整一個月,出來之後神清氣爽。

豔陽高照,漂亮的庭院卻無人欣賞,恒昭一個人看了半天後覺得沒意思,聽到其餘人說話的聲音都從養心齋裏傳出,便也走了過去。

“帝尊。”青弋過來給他開了門。

恒昭拍拍他的肩,“也別一直在門口站着。”

青弋本有心想躲,見他氣色很好便沒躲,壓低了聲音道:“承南前兩日剛醒,身體還沒怎麽恢複。”

他這話裏還有些別的內容沒說出來,恒昭會意,無奈搖了下頭,走了進去。見鐘銳正給華承南喂藥,看到自己又要行禮,忙道:“不必了,就咱們幾個,別拘泥虛禮。四大上神将私底下見了我,可是沒大沒小得很。”

青弋、玄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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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承南聞言便也只微微颔首,“害得帝尊閉關這許多時日,承南實是過意不去。”

“我聽青弋說你也是這兩日才醒來的,”恒昭坐在華承南床邊玄非讓出來的椅子上,道,“早知以魂探魂能探出這麽多東西來,我應該一開始便入你魂魄的,何苦等到你說出了那句話,讓天魔把你折騰得這麽慘。”

華承南有些過意不去地道:“聽玄非大哥說,您為此折損了五千年的修為。”

“是啊,”恒昭嘆氣,“反正這五千年怎麽也省不下來,你說你這苦不是白吃了麽?”

華承南蒼白的面頰上露出了一個劫後餘生般的微笑,道:“還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還是活下來了。”

他生于富貴人家,本該做個錦衣玉食的少爺,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卻因為一個傳天音人的身份而受盡了苦。然而再多的痛苦和折磨,也沒能讓他放棄生的希望,在他那雙已然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裏,這世上的一切依然是美好的;生命,也依然值得他去留戀。

這樣一個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內裏卻比任何人都要倔強堅強的孩子,叫恒昭怎麽舍得為了那作惡多端的天魔一魂,便奪去他燦若朝陽般的生命?

恒昭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迅速落下一道結印,“我突然闖進去,也把天魔吓了一跳,他這才顧不上你了。不過他清楚我對他構不成實質威脅,其實也并未如何将我放在眼裏,我進去的作用也不過就是給他提了個醒,讓他別氣得丢了理智,一不小心把你害死了。”

“看來是奏效了。”華承南感受着掌心傳來的溫和觸感,道,“金光聖印?”

金光聖印是只有天帝才會的結印,落在人身上會在魂魄之上留下印記,不管何時何地,若有危險天帝本人定能感知,也可幫受印者承受一定程度的苦難。

可謂是一道十分不錯的護身符。

“這你都認得,可真是了不得了。”恒昭拍拍他那冰涼的手背,将他的手塞進了被子裏,“傳天音人自有天道護着,我這可能也起不到什麽用,沒準什麽時候就又被天道給抹去了,我也就是圖個心安罷了。”

華承南握起手來,微笑道:“多謝天帝。”

“你能知道的東西現在我們也都知道了,所以你也別再給自己惹麻煩,盡量不要觸怒他,記住了麽?”恒昭又囑咐道。

華承南聽話地道:“記住了。”

在旁邊站了半天的鐘銳似乎看那位天帝很是不順眼,把一杯溫水不太溫柔地遞到華承南唇邊,粗聲粗氣地道:“嗓子都快啞了,喝口水。”

華承南元氣大傷,坐了這麽一會兒精神又有些不濟,青弋站在門邊看得清楚,默不作聲地推門出去了。

莫名其妙被嫌棄了的恒昭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鐘銳,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回頭瞥見青弋出門,便起身道:“你們再陪承南說說話便讓他歇着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喚冥殒來見。”

華承南這一病,只怕再多給他半年的時間修養他也不一定能痊愈,青弋邊走邊想。再加上那年輕人一口一個大哥地叫着,顯然是把自己當成自己人願意親近了,而他雖為傳天音人,可到底也只是個沒有法力的凡人,自己若和他走得近了,無疑是會害了他的。

眼下看來,紫冥小築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那麽自己也許應該找個借口離開了。

“躲得這麽明顯,你就不怕玄非察覺出什麽異樣來麽?”

他正想着,恒昭的話便從身後傳過來了。青弋回身,簡直忍不住想送他一記白眼,道:“臣躲得還能有帝尊說得更明顯麽?”

恒昭經過他身邊也沒停,繼續緩步往前走,“我那時候受傷,他心裏亂着呢,不會留意,不過這會兒可就不一定了。”

青弋站了片刻,跟上去道:“沒辦法,我留在房中,不利于承南養病。”

“這事,你真不打算讓他們幾個知道麽?”提起這個,恒昭多少也替他難受。

青弋先是搖搖頭,過了好一陣才道:“我與他們的情分帝尊也是清楚的,正因為這情分,我才更不能說。”

“當年不說,是怕他們為了取天魔血而破除結印闖下大禍;如今不說,是怕他們沖動之下為了對付天魔而不管不顧,可能會有重傷甚至更大的危險,是麽?”

青弋默認了。

恒昭站定,停下來看他,“青弋,黑巫絲解不解,你總歸是要好好生活下去的,實在不必讓自己太辛苦。”

青弋笑笑,“是啊,解與不解,我們不都活得好好的麽?若讓他們知道了,日日都要惦記着,誰還能安生得了?”

恒昭不以為然道:“我可不認為玄非那樣子叫活得好好的。”

青弋眉頭飛快地皺了一下,道:“帝尊,天道曾透露給承南知曉,說玄非将會被人奪去內丹,可他不知發生在何時何地。我本想朝您要來那道符語問一問,後又擔心本來沒事也被問出事來了,便打消了這念頭。我實是不知該怎麽辦,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瞞下外間大事,将玄非一直留在這裏陪着承南?”恒昭稍作沉吟,道,“也好,我也不能讓玄非出事,此事依你。”

“多謝帝尊!”青弋頓了頓,又道,“還有,臣在此也怕會害了承南,不如讓臣回去吧?”

恒昭把從鐘銳那裏收到的嫌棄一絲不留地都丢給了他,“自打中了這黑巫絲之後,你還添了個自作多情的毛病。少扯些有的沒的,大門多開一次,便多一分被人找到的可能,等我先和冥殒說上話再談你是去是留的問題。”

而還不等他想到辦法找冥殒,冥殒便先找來了。

恒昭很熱情地想要搭他的肩,“心有靈犀啊,我正要找你你就來了。”

冥殒冷漠地躲開了,道:“我來了好幾次了,你一直睡覺沒醒,我看了一眼便走了。”

“……誰睡覺沒醒?”

冥殒沒跟他讨論這個問題,道:“外邊出事了,你得快些回天界坐鎮。”

恒昭嚴肅下來,問道:“什麽時候出的事?出了多大的事?”

“大概一個月前。”冥殒道,“天下大亂了。”

一個月前……

天魔這是被逼得狠了,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了吧。

“多謝,先回去吧。”恒昭在冥殒手臂上拍了一下,兩步掠到華承南房門外,敲了兩下門後推開,交代道,“我得回上界了,玄非鐘銳留在此處好生照看承南;青弋,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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