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惱怒
見恒昭行色匆匆,青弋也沒說什麽,只回頭留下一句“走了”,便緊跟着恒昭出了門。
沒走出多遠,又聽到後頭有人跟出來的聲音。
“我沒打算改主意。”恒昭轉身對往這邊走的玄非道。
玄非卻似乎根本沒打算要同他二人一起離開,道:“臣知道,就是有幾句話……”
恒昭微微挑了挑眉,對青弋道:“我到大門那兒等你。”
“承南要我幫他跟你說句謝謝,”等恒昭走了,玄非才道,“問他謝什麽,他說你明白——你明白麽?”
謝的是這段時日他身體欠佳,而自己一直沒靠得太近。當然這話不能說,青弋便只道:“謝我到他家裏找到他,不騰雲不駕霧地用凡人的方式一路護送他到這裏吧。”
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玄非顯然不信,卻也沒多說,半低着頭道:“從承南病倒開始,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這段日子一直不大進他的房,去看他也不靠近,是不是有什麽原因?”
“嗯?我有麽?”果然如恒昭所說瞞不過,青弋只好裝傻。
玄非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不管出了什麽事,我希望你能坦誠些。帝尊讓你跟他走把我留下,我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你的意思,現在我也不會問,這是帝尊的決定,我不質疑。但回頭,你要把這些都跟我說清楚。”
青弋這次沒敷衍,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有适當時機的話,我會告訴你。”
“那走吧,”玄非看了看他,又挪開視線,“帝尊那麽着急,一定不是小事,你……你們都小心。”
青弋不由又想起了內丹的事,叮囑道:“你也是,不要擅自離開這裏,如果遇險……”
“不會那麽容易遇險的,這裏是冥君的地方,有事情發生他必然有所覺,還怕他會丢下我們不管麽?”玄非催促,“快去吧,別讓帝尊等急了。”
青弋最後又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快步走了。
玄非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好半天也沒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青弋那一眼裏包含了許多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話,和一種藏得太深卻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感。
Advertisement
踟蹰許久,直到六兒出來替華承南喚他進去坐,他才自嘲地想,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家夥哪會有這麽複雜的想法和感情,那樣覺得,不過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離開紫冥小築直上了五層霄上,恒昭才明白了冥殒所說的“天下大亂”是什麽意思。
放眼望去,四方天下到處都是烽火,戰亂幾乎覆蓋了整片大陸。更有魔氣穿行其間,所過之處遍地哀鳴,陰風不散。
滿布瘡痍。
從紫冥小築出來便看到了這樣一副景象,其中反差帶來的沖擊撞得兩人瞳仁都要疼了起來。
恒昭拳頭攥得死緊,雙唇抿成一線,也不知在想什麽。
北方的地面上忽然炸起一團刺眼的白光,緊接着一聲巨獸的嘶吼傳來,站得這麽遠的恒昭和青弋竟也聽得清清楚楚。
“是白擎。”青弋有些擔憂地道。
恒昭道:“我先返回上界,你去看一眼。”
青弋答應一聲,身體化成一道殘影,迅疾無比地往北去了。
遠處狹長的山谷中,白毛黑紋的巨虎正将一只通體碧綠形似蜈蚣的怪獸踩在腳下。怪獸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冒着青綠色的黏稠鮮血,将巨虎身上光潔的毛皮都給染得變了染色。
聽聞身後有聲響,喘着粗氣的巨虎猛然回頭,亮出獠牙,微微壓低身體,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白擎,是我!”青弋大喊出聲,速度未減,狠狠撞在巨虎身上,将他撲了出去。
簡單的幾個字還沒有完全送達進巨虎的腦中,這猛獸已經下意識地一爪子抓破了青弋的肩頭。
青弋悶哼了一聲,抱着他就地滾開。幾乎是同時,那綠色的大蜈蚣爆裂開來,又腥又黏的血肉濺得到處都是,巨大的力道震得整個山谷都在顫動,大地似乎都要裂出縫來。
“唔……”被青弋壓在地上的巨虎動了動,恢複了人身,抱着頭低吟出聲。
“不是告訴過你內丹會爆開麽,你和朱翡除掉蚩麻的時候那東西沒爆麽?你傻站在那裏做什麽,是打算和那醜家夥雙宿雙栖去麽?”青弋坐起來,使了個術法将自己身上的血污弄去,又無奈地看了看肩頭被白擎誤傷的地方——上神将弄出來的傷口,沒那麽容易處理。
“……”白擎躺在地上接着喘,好一會兒沒能坐起來,“這禍害着實不好對付,一時給忘了。”
青弋掃了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拉了他一把,道:“要緊麽?”
“沒事。”白擎指了指他的肩膀,“抱歉,沒留神。”
“帝尊已經回上界了,我們也回去等他安排吧。”青弋站起來,“從紫冥小築出來後我看外邊簡直慘不忍睹了,再不想辦法阻止天魔,可能要鬧出更大的事來。”
“我緩緩。”白擎還坐在地上沒起來,道,“最近這一個月以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群魔盡數出動,戰力同先前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青弋伸手把他扶起來,道:“帝尊去紫冥小築的事你知道吧?他把天魔給惹惱了。”
“我中間回了一次,聽朱翡說了。帝尊讓他暫理三界事務,這會兒只怕屁股還沒坐熱,帝尊就回去了。”白擎邊說邊笑,自己還在那裏抽氣。
青弋大致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見都是些皮外傷才稍稍放了心,“那他也一定巴不得帝尊快些回去呢,早都焦頭爛額了吧。”
“對了,我殺死的那只草骓有點奇怪……”白擎說一半沒說完,嘶了一聲,“該死的東西還挺厲害,抓得我這麽疼。”
青弋聞言,扶着他的手輕顫了一下,收回去了。
正借着他的力氣歇息,忽然沒了支撐差點摔倒的白擎:“……”
青弋煩躁地踱了兩步,一把扯過他的腰帶,道:“忍着點!”
白擎是被青弋略顯粗暴地拎上九重霄,丢到天宮大殿上的,要不是朱翡接了一把,他差點當着衆神的面,直接給恒昭行了個大禮。
“我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哪裏得罪了他麽?”白擎挂在朱翡身上,有氣無力地問。
恒昭已經聽完了朱翡簡要地向他說明了情況,看到白擎形容狼狽,問道:“如何,是需要好好休息,還是仍能再戰?”
白擎立刻龇牙咧嘴站直,道:“臣随時可以再上戰場。”
恒昭道:“你那邊有什麽事要禀麽?”
白擎這才想起在下界時想和青弋說卻沒說完的話,道:“帝尊,臣才殺了兇獸草骓,那家夥和先前的蚩麻有所不同,竟可直接被看到內丹。”
兇獸能掀起多大風浪他們這群神是見識過的,如今十大兇獸雖然已經被四大上神将解決了六只,剩下的四只也絕對不可小觑。
“內丹如此寶貴的東西,它讓你看到是什麽意思?”恒昭想不通,“可有什麽特別之處麽?”
朱翡插嘴道:“那麽寶貴的東西,不也是說拿來爆就拿來爆了麽?”
白擎沒理他,回恒昭的話道:“內丹上籠着一層黑霧,形狀也不規則。”
內丹都是圓的,從生到死都不會變,若是被改成別的樣子了,那一定是內丹離體,又被人拿去做別的用過。
是什麽人出于什麽目的取出了草骓的內丹又還給了它呢?
青弋的心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他又想起了華承南關于玄非的預言。
恒昭的視線掃過他陰沉的臉,道:“那我大概清楚了,定是因為它的內丹被取出的時間裏已然受了重創,這才拼命向外釋放力量,以致于大放光芒,被你看見了。能做出這些事來的,當然除了天魔也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趁着恒昭思考的時候,朱翡又低聲調笑白擎道:“一個內丹受創,只能垂死掙紮的草骓,都能把你折騰成這樣?”
“被它尾巴抽一下,我摔出幾丈遠,你告訴我它是在垂死掙紮?”白擎捂着腰上的傷口哼唧,“我覺得我對上的不是草骓,而是它背後的天魔。”
朱翡毫無同情心地道:“那你怎麽還活着?”
白擎:“……”
“白擎說得有理,兇獸很有可能是天魔親自在操控。”恒昭捏了兩下眉心,道,“內丹也一定是它取出又放回去的,必然又是在弄一些陰邪的玩意兒,至于具體是什麽,我現在也想不出。”
朱翡道:“當務之急,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滌請魔氣,再找到他藏身之所?”
“你還沒見到下界情況,魔氣一時半刻怕是滌不清了,”青弋搖頭道,“天魔的藏身之所怕也找不到,除非能誘他主動……”
他話還沒說完,便有天将匆忙來報,道:“禀帝尊,四方魔物不知為何,正同時朝東海方向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