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年
迷迷糊糊中,樊棋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感覺到身旁的人翻身下了床,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簡書逸正站在門口對着外面說着什麽。
簡書逸和母親交談了幾句,輕輕關上門,轉過身發現樊棋已經醒來,身形頓了頓,淡淡地問道:“怎麽樣?好點兒了嗎?”
樊棋的腦子還有些暈乎,思索了一陣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點點頭,啞着嗓子道:“好像不燒了。”
簡書逸走到桌前,拿起體溫計甩了甩,遞給他說:“再量量吧,要是還燒就再吃點退燒藥,不燒了就光吃感冒藥就行了。”
樊棋老老實實地将體溫計再次夾到腋下,又接過簡書逸給他倒的水喝了兩口,清了清嗓,遲疑片刻,試探着問道:“待會去你家嗎?”
簡書逸放下水壺,正拿起手機滑着,聽到他如此一問,手上的動作停了停,想了想說:“你想去就去吧,反正都跟你媽說了。”
樊棋猛然一驚:“跟我媽說了?你跟我媽說的?”
簡書逸轉頭看了樊棋一眼,輕輕一笑:“我跟你媽說幹嘛呀?你自己打電話說的,迷迷糊糊說完你就睡着了,你都忘了?夢游呢?”
樊棋眉毛一挑,仔細回想一番,印象中好像确實有拿起手機要給李玫打電話這事,稍稍松了口氣,笑笑說:“那就好了,那咱們什麽時候走?”
“看你吧,”簡書逸将手機揣進了睡衣兜裏,“待會吃完早飯,我爸媽就要出發了,我開車送他們去機場,你在這等我回來接上你再走?”
樊棋眉心一動,掙紮着坐了起來:“那多不合适呀,你們都走了,我自己在你爸媽家待着?我跟你一塊兒去送叔叔阿姨吧,完了咱倆直接從機場去你家,還省得再繞過來了。”
簡書逸輕笑一聲:“你倒挺積極。”
“當然啦,我多有禮貌呀,昨天沒來得及跟叔叔阿姨打招呼,我這一晚上都沒睡好!”樊棋擠眉弄眼道,“我跟你說,我可讨長輩喜歡了,你爸媽準待見我。”
簡書逸默默看了樊棋一眼,一邊轉身朝外走去,一邊說:“你先躺着,量完了體溫再說,我去洗把臉。”
走出卧室,帶上門,飯菜的香氣已經飄到了客廳,簡書逸循着香味走到餐廳,看到餃子和小菜已經擺滿了一大桌。
“大早清的弄這麽多幹嘛?”簡書逸問道,“您倆也不怕吃多了路上不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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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茹從廚房走出來,又将兩盤餃子在桌上放下,笑笑說:“這不是小樊棋來了嘛,又趕上大年初一,不能餓着人家呀,這歲數還長身體呢!”
“可不,”簡鵬給自己倒了一小盅白酒,又拿起另外一個酒杯,朝簡書逸問道,“他能喝酒不?”
“哎呦歇會兒吧,”簡書逸趕緊攔了攔,“正感冒發燒呢,喝什麽酒啊,您也少喝點兒,回頭在飛機上再暈機了。”
“這頭一回上咱們家來,哪能不喝酒啊,”簡鵬笑道,“當初齊弦來我哪回不得跟他喝半瓶?不能厚此薄彼呀。”
“……”簡書逸心中無奈,嘆了口氣說,“您倆別給我添亂了,我們倆不是真的,電視裏邊都是演的,私底下我們不那樣,而且我現在騙他我是異性戀,您倆就把他當我普通朋友就行了,別給我演穿幫了啊,他可不是您倆兒媳婦兒。”
簡書逸說完搖着頭轉身去了洗手間,留下簡鵬和胡耀茹面面相觑。
“還兒媳婦兒……”
“好像誰不知道他是受似的……”
簡書逸洗漱完畢,回到卧室發現樊棋已經下了床換回了自己的衣裳,盡管面色還是有些欠佳,可精神頭看着卻是十足。
“還燒嗎?”
“不燒了,沒事兒了。”樊棋說着,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然後猛地打了個噴嚏。
簡書逸忍不住笑笑,拿出感冒藥給他吃了兩片,帶着他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漱了漱口,樊棋撩了點水,使勁抹了抹自己睡亂了的頭發,而後才和簡書逸一起來到了餐廳。
“叔叔阿姨好!”樊棋乖巧地朝簡鵬和胡耀茹眨了眨眼睛,“我是樊棋,不好意思打擾您們過年了。”
“哎呀,哪的話!”盡管簡書逸已經說過他們不是戀人關系,可這并不妨礙胡耀茹對樊棋自然的喜愛,“來,快坐下吃點餃子。”
“謝謝阿姨!”樊棋的聲音洪亮而充滿元氣,完全看不出一點生病的樣子,可他卻并沒有聽話地坐下,而是拿起酒瓶對簡鵬說道,“叔叔,我給您倒點兒酒吧!祝您身體健康,新春快樂!”
“哎呦,好好好。”簡鵬連忙将杯中的酒喝掉,遞到樊棋面前,順口問道,“你要不要喝點兒?”
“可以呀!”
“可以啥!”簡書逸在背後捅了樊棋一下,“剛吃完感冒藥喝什麽酒啊?老實點兒吧你。”
“噢!”樊棋委屈地應了一聲,将倒滿酒的杯子捧到簡鵬面前,“書逸不讓,下回再陪您喝吧,叔。”說完又拿起桌上的果汁對胡耀茹道,“阿姨,我也給您倒點兒!”
簡書逸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樊棋的表演,撇了撇嘴,拉過椅子坐下,拾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樊棋又給簡書逸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果汁,然後捧着杯子對簡鵬和胡耀茹說:“叔叔阿姨,謝謝您們招待我這麽豐盛的一頓早飯,而且是大年初一的頭一頓,我覺得特別溫暖!我以果汁代酒,祝您倆身體健康,工作順利!這趟出去玩得開開心心、平平安安!”
簡鵬和胡耀茹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着“新年快樂”、“學業有成”的吉祥話,揚了揚手中的杯子,一同飲了一口,而後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
從飯桌到車廂、從家裏到機場,樊棋強忍着感冒帶來的不适,拼命地表現着自己的乖巧可愛,竭盡全力地讨着簡鵬和胡耀茹的喜歡。
言辭之中,他聽出這夫妻二人只當自己與簡書逸是商量好合作的對手玩家,并且認為簡書逸的取向為直,這讓他有些費解,不知道簡書逸是的确沒有向父母出櫃、還是就連父母都配合着他來騙自己。
思來想去,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太大,難以想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爸媽,可如果是前者,上了這個節目,自己都已經向父母出了櫃,簡書逸卻還瞞到現在,他也不知他這究竟是在做什麽打算了。
而在樊棋拼命表現的同時,簡書逸則相應地保持了沉默。
經李玫之口得知了樊棋的取向之後,他一整晚幾乎都不曾入眠,實在想不通樊棋究竟在玩什麽套路。
經過這幾次的親密接觸,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樊棋對自己絕對是有想法的,可是他真如李玫所說,他是喜歡上了自己嗎?如果真的喜歡我,難道不是應該坦白取向、向我表白嗎?
──不對,我也喜歡他,可是我也一樣瞞着他,畢竟他跟我一樣,認為自己喜歡的是直男,所以是不能輕易表白的。
但是我因為知道他是直男而瞞着他,這也是為了不想掰彎他呀!
──好像這樣說也不太嚴謹,在我以為他只是精蟲上腦的情況下,不也是一再縱容引導着他才走到這一步的嗎?好像潛意識裏也是掰彎他的……
可是我頂多只是放任退守,他才是一直在主動出擊呀!明知道我是直男還不斷地挑戰我的底線,但是只有肉體上的進犯卻沒有心意上的坦誠,這不就是想渣我嗎?!
——也不對……反過來想想我對他不也是一樣的肉體放肆、心意保留嗎?
難道說其實我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人?想要的都是對方的身體,而又不願意付出真心?
──那也不是啊,我的真心早就付出了……
……那他呢?這小子他媽的到底是喜歡我還是想上我?
思索了一整晚,簡書逸終究沒有想出一個答案,而他也不敢輕易告訴樊棋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畢竟除了感情的煩惱,兩人在節目裏也是競争對手,在坦誠自己把對方的把柄握在手裏的同時,也就将自己置于了對方必須除之的境地。
他知道關于樊棋究竟喜不喜歡自己這個問題是無法求證的,樊棋不可能主動坦白取向和心意,即便他無條件地相信自己,也不能讓熊淘和他一起冒險,正如簡書逸也不能輕易向他坦白,他也要為廖煜文考慮。
而經過這半天的觀察,簡書逸看着樊棋在父母面前的種種表現,又覺得他好像真的是在努力讨好岳丈岳母一樣,愈發讓他心中拿不定主意。
他多希望樊棋真的喜歡自己啊,那樣的話兩個人心意相通,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可是他也明白,這其中還存在一種極大的可能,那就是樊棋雖然不是狗比直男,卻也是一樣的精蟲上腦,不過是想與自己發生一些單純的肉體關系罷了。
若是如此,簡書逸倒還不至于太難過,畢竟若把這就當作一場露水情緣,即便将來自己會難免失落受傷,卻也至少曾經擁有。
但是不管怎麽說,就兩個人現在這種狀态,不管是想要大大方方愛一場、還是轟轟烈烈幹一場,不揭穿彼此的謊言是覺得不可能的。
于是問題終于找到了症結——如何才能放下一切僞裝、徹底坦誠呢?這樣的坦誠恐怕不止牽涉他們兩人、還包括了他們兩個的鏡中人。
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樊棋倒陷入了極度亢奮的狀态,在不大的兩居室裏來回亂竄,對簡書逸的每一寸裝潢設計、每一個布置擺設都要大加贊美一番,可勁地讨好表現着。
簡書逸看着樊棋的模樣,心中又忍不住懷疑起來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畢竟這一副單純可愛的樣子,實在無法與“**”、“炮友”之類的詞聯系起來。
然而聯想到最近幾次的親密接觸,他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被他這樣的表象所欺騙,畢竟窗簾一拉、衣服一脫,樊棋總是一秒奶狗變狼狗,所以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都以為他是直男,到頭來還不是被他的騙的團團轉,說不定這小子就是個切開黑!
──當然了,此時的簡書逸肯定不會反思自己也不是什麽小白兔的。
“咱倆要一塊兒待五天!”樊棋開心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時間不多,你有啥安排嗎?逛廟會?看電影?泡溫泉?滑冰?”
“安排啊……”簡書逸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拿出手機翻了翻日歷,眼珠一轉,笑笑說,“今天要去一趟我小舅家,明天要去看看我們領導,後天約了格導吃飯,大後天要跟我的幾個朋友出去玩,大大後天是高中同學的聚會──然後就是初六,去機場把我爸媽接回來,跟他們吃個飯,就可以回別墅去住了。”
樊棋聽着簡書逸的話,嘴角一點一點地垂下,最終急吼吼地嚷道:“你天天都安排得這麽滿!讓我來幹嘛?!”
“讓你來……住啊!”簡書逸忍不住笑了笑,“你不是不願意在你爸媽家待着嗎?我看你自己去別墅住挺于心不忍的,才把次卧讓給你住一個禮拜,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滿意!”樊棋急得跳了起來,“不行!說好了我來找你玩!結果你把我扔你們家自己出去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簡書逸看着樊棋的模樣,愈發覺得好笑:“那你看看我這安排哪樣不是必須得去的?一年到頭長假就這麽兩三次,可不就是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嗎?你以為跟你似的,寒暑假有的是,又不用交際應酬那麽多?你也就是現在人氣還不夠,過兩年等你畢了業正式開始工作,春節你還想歇着?想美事兒呢!”
“那也不行!”樊棋耍起了無賴,一把抱住了簡書逸的胳膊,“你得陪我!我都來了!我這還生着病呢!咳咳!咳咳咳!”
簡書逸心裏都笑翻了天,忍了又忍,說:“陪你、陪你!但是我今天得去我小舅家吃中午飯,你自己點個外賣什麽的,我吃完飯下午就回來陪你,成不?”
樊棋盡管老大不情願,可他也知道不能光想着自己而打亂簡書逸的安排,只得鼓着嘴撒開了手,想了想說:“那你自己去也行,早點回來,然後咱倆晚上得睡一屋。”
簡書逸又憋了憋笑,無奈地點了點頭,把家裏的明确地址留給了樊棋、方便他點外賣,而後又把當初齊弦在他家置辦的PS4、體感游戲機什麽的都翻了出來,還像個家長似的還囑咐了幾句別玩太久、注意休息,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家。
在小舅家簡單地吃了頓午飯,陪着小表弟玩了一會兒,簡書逸見胡耀榮醉意上頭要睡午覺,便禮貌地告辭離去,只是卻并沒有駛回自己的公寓,而是一路開到了紐蘭公園附近的一家咖啡屋。
廖煜文已經等在了那裏,不知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又趕上除夕守歲,他的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熊貓眼也比幾天前看着更嚴重了。
“又熬夜了?大年三十也不休息?”簡書逸一邊說着一邊在廖煜文對面坐下。
廖煜文打着哈欠擺了擺手,說:“沒有,就看晚會看得晚了嘛,你怎麽了,大年初一的這麽着急地叫我出來?”
簡書逸點了一杯拿鐵,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少,不過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倆。
“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之前就想問你來着,看你挺忙的,狀态也不好,所以一直忍着,不過今天這個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廖煜文聽着簡書逸的語氣,不覺有些緊張,握着杯子将身體向前傾斜了幾度,微蹙着眉問道:“什麽事啊?”
“我……我想跟棋子出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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