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隐情
廖煜文的身體猛然僵住，呆呆地望着簡書逸許久，遲疑着問道：“為……為什麽？”
最重要的話先說出口之後，簡書逸不覺輕松了許多，服務員将拿鐵送到了面前，他道謝接過，輕輕啜飲了一口，微微嘆了口氣，放下杯子，說：“你知道我喜歡他吧？”
“啊？”廖煜文有些意外，“你們不是假裝戀愛的嗎？”
簡書逸眉毛一挑：“我早就喜歡上他了……你跟我住了這麽長時間都沒看出來？”
廖煜文皺着眉頭仔細思索了一陣，而後誠懇地搖了搖頭：“沒有。”
“……”簡書逸一陣無語，擺了擺手說，“反正我對他是早就已經入戲太深、真的喜歡上了，但是因為一直以為他是直男，所以這段時間也一直在糾結到底該怎麽處理跟他的關系。可是我昨天非常偶然地得知他其實也是gay、而且他可能也喜歡我──我有八成的把握吧，因此這個情況一下就變得不一樣了。”
廖煜文驚掉了下巴，短短幾句話，好像每一個字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外。
“但是我們兩個現在的關系是怎麽樣的呢？我騙他我是直男，他騙我他是直男，我知道他不是直男，但是他并不知道我不是直男，而且他也不知道我知道他不是直男，然後我喜歡他，同時我懷疑他也喜歡我。
“那麽我現在想法就是──我想跟他出櫃，想要告訴他我是喜歡他的，我把自己的僞裝先撕掉了，希望以此換來他的坦誠，如果我們兩個能心意相通的話，我倆的感情自然沒有問題了，同時我們四個也就能結成更加堅固的團體了。”
廖煜文瞠目結舌，呆呆地望着簡書逸，良久，眨巴眨巴眼，說：“你再重複一遍……我完全沒聽懂……”
“……”簡書逸撓了撓頭，又喝了一口咖啡，靜下心來，仔仔細細、一句一句地把狀況重新給廖煜文分析了一遍，說得自己口幹舌燥，才總算在廖煜文臉上看出了一些清明神色。
“那我大概懂了……”廖煜文緩緩點了點頭，“但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冒險啊？如果他對你不是一樣的感覺怎麽辦？如果我們暴露了自己、也告訴了他們我們掌握着他們的真實取向，會不會反而讓他們想把我們兩個投出去呢？”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應該還好，”簡書逸答道，“因為我們現在的局勢畢竟還是4v4的，棋子和小熊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咱們兩個決裂，如果他們把咱們兩個投出去，剩下他倆也肯定撐不過後面兩期的，所以現在的時間點其實是最适合坦白的。如果你擔心他們知道咱倆的情況會對撐過下期之後的情況不利，那也是不存在的，我已經知道了他倆的取向，這種情況是一種不可打破的平衡。
“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情導致咱們兩個下期節目被淘汰了，其實對你來說不是也沒什麽損失嘛！你都已經在輝哥的專輯上署名了，也收到了這麽多合作、寫歌、作曲的邀請，馬上又要離職、開始全身心投入到複習中了，淘汰不是反而更有利于準備考試嗎？真的淘汰的話其實反而對我自己是影響更大、我會更冒險的，畢竟我才是明确需要撐到倒數第二輪的嘛——我們臺長不是說要給我個節目麽，你忘了？”
廖煜文張了張口，死死擰着眉頭，捧起咖啡杯送到嘴邊，緩緩地飲了幾口，放下之後，有些焦慮地轉着眼球，一言不發。
“你還是不同意嗎？”簡書逸有些失望，卻誠懇地說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說的，因為畢竟這是牽扯到我們兩個人的決定，我只不過是擔心……如果我不把實話告訴棋子、我跟他在節目裏不能互相交底的話，等這個節目結束，可能也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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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煜文的雙手疊在一起，十指焦灼地摩挲了一陣，緩緩擡起了頭，又是遲疑良久，才終于開口道：“書逸，你知道的，我作為朋友，當然希望你的感情能順利。我雖然并不知道你一直喜歡着棋子，但是至少看你們兩個在假裝戀愛的部分還是很和諧美好的，但是……我……我其實……其實很需要……撐到後面……很需要……獎金……”
“你需要獎金？”簡書逸有些意外，“你上節目不是為了轉型嗎？獎金不是只是額外的收獲嗎？”
廖煜文深深地嘆了口氣，又端起杯子，一仰脖，将那已經有些涼掉的咖啡飲盡，抽了張紙擦了擦嘴，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一般，擡眼道：“我不只需要轉型，我更需要獎金。”
簡書逸眉心一動，遲疑許久，問道：“你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廖煜文又做了個深呼吸，喟嘆一聲，說：“我已經在困難中很久了，你記得我當初說我狀态最糟糕的時候是生哥幫了我嗎？”
簡書逸忽然福至心靈，忙道：“哦對！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問你，他當初跟我說他是在醫院天臺拉了你一把才把你救下來的，你……當時怎麽了？”
廖煜文臉上浮現了些痛苦的神色，他擡手輕輕地揉着太陽穴，低聲說：“生哥遇到我的時候是我人生的最低谷……當時我爸媽陪我從老家過來這裏考Y大的專業課，結果意外遭遇了一場車禍。我幸免于難，我爸爸當場去世，我媽媽也變成了植物人，我在一夜之間什麽都沒有了。
“我家裏的條件本來就一般，遇到了這樣的事，我也不知該怎麽活下去。所以一時想不開，想尋短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生哥突然出現，救了我，收留了我，幫我進了NHC，把房子借給我住，陪我一起照顧我媽，才讓我一步一步重新振作了起來。
“但是我心裏還是希望追求我原本的音樂夢想，可是媽媽這邊一直都需要費用來維持生命。我一邊工作一邊複習，重新考了幾次，始終沒有考上。我很想徹底放下工作去追求夢想，但現實是不允許的。直到去年，格導給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讓我來參加節目、同時參與制作節目的主題曲，讓我可以借這個節目來擴大一些自己的名氣，同時也能拿到支援我母親狀況的醫藥費。
“所以……特別需要這筆獎金，如果下一期我們兩個被淘汰，獎金只有十六萬塊，根本不能支持我脫産去複習、還有之後幾年上學時間的開銷，那麽所謂的夢想也就不可能實現了。”
簡書逸怔怔地聽完了廖煜文的一席話，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告訴你有什麽用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和困難，我也不能指望你來幫我解決。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好好配合，盡量拿到更多的獎金，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簡書逸眼眶有些泛紅，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棋子的。”
廖煜文抿了抿唇，反手抓住簡書逸，說：“對不起……我也不想因為我而影響到你們的感情……”
簡書逸連連搖頭：“什麽影響！跟你這些事情比起來，我跟棋子這算什麽呀……你媽媽現在哪家醫院？我去看看她吧。”
廖煜文看着簡書逸關切的眼神，輕輕吸了吸鼻子，微笑着點了點頭。
簡書逸回到公寓時天色已經擦黑，他在醫院見到了沉睡中的廖煜文的母親，也意外遇見了前來探望她的石光生。
從前他只覺得石光生對廖煜文的癡戀令人動容，而在得知廖煜文的經歷之後，愈發覺得石光生這一份執着的感情讓人唏噓。
石光生與廖煜文顯然許久未見了，碰到彼此時，臉上都有一絲尴尬，簡書逸識趣地客套了兩句便先行離開，留給了他們獨處的空間。
一路回家之後，看到正在游戲機前玩得不亦樂乎的樊棋，頓時感覺這裏簡直是世外桃源，人間疾苦都不曾入侵。
“回來啦？”樊棋額頭上冒着汗，顯然已經不再發燒，而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因他散發的熱力而升高了幾分，他的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落到簡書逸身上，忽然愣了愣說，“哎？天都黑啦？”
簡書逸無奈地笑了笑，在離開之前他心中還在萬分糾結自己與樊棋究竟該如何繼續相處，可在聽過了廖煜文的故事之後，他覺得這一切更多的只是自尋煩惱。
為了幫助廖煜文，他決定暫時放下自己已經知道的一切，仍裝作毫不知情地繼續任由樊棋欺騙着、同時也欺騙着他，一面享受着兩人的“假裝戀愛”，一面繼續堅守着那早就想放棄的底線。
于是餘下的幾天過得和諧而美好，簡書逸像樊棋的家長一樣，每天上午出門赴約，約會、聚會結束後便早早地回家陪孩子，兩個人一起逛了廟會、一起看了電影、一起滑了冰、也一起泡了溫泉，不知不覺竟把樊棋提出的那些想法一一全都實現了。
當然了，每天晚上也是夜夜笙歌，打着“直男哥們兒”的名號做着直男不可能做的事，只是此時地簡書逸再也沒了那麽多糾結和負疚，聽到樊棋再故意一邊調戲一邊裝直男的時候，心裏也只有個“請開始你的表演”的冷笑聲了。
初五過去，迎來了假期的最後一天，樊棋已經提前進入了工作狀态，早早地被蘭子君接走去跑通告了，簡書逸也再沒了其他安排，到機場接回了旅游歸來的父母，陪他們一起吃了頓飯，晚上便回到了深櫃別墅。
春節的氣氛還沒消散，陸陸續續從家裏回來的玩家們即便看到了互為對手的彼此，也都不自覺地挂着笑容，寒暄客套地說着吉祥話，簡書逸則找到梁彩瑩，向她申請了301的房間。
前兩天在家裏時，樊棋就提出了回來之後要一同搬到301去住，簡書逸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不管是發自本心還是出于“假裝戀愛”的進程考慮，也的确應該要同居了。
梁彩瑩因此簡單征詢了一下其他玩家的意見，當然是沒人反對，簡書逸便美滋滋地搬了家。
收拾完畢後，樊棋還沒有回來，簡書逸一個人在房間呆得無聊，便又跑去201和廖煜文聊天，順便關心起了他上次與石光生偶遇的後續。
廖煜文看着簡書逸八卦的神情，有些無奈地笑笑，說：“能有什麽後續？我們吃了頓飯，好好聊了聊，把這些年的話都說開了。我确實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感情嘛，他也說不會給我壓力，所以以後可能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當哥哥弟弟吧。”
“哥哥弟弟……”簡書逸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深深地明白，這樣一個虛頭巴腦的稱謂，不知還會把石光生困在這段求而不得的單戀中多久，“希望他能盡快給你找個嫂子吧──男嫂子。”
回到301，洗了澡，打了會兒手游，刷了陣微博，時鐘便不知不覺地靠近了零點，而樊棋卻始終沒有回到別墅。
簡書逸看了看那還是一片漆黑的節目頁面，心中有些奇怪，因為他們之前約好了零點的時候要準時開啓直播、第一時間宣告同居，把這一周沒能秀的恩愛好好地秀一遍，可是眼見着已過了十一點半，樊棋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簡書逸忍了又忍，還是給他發了個信息：人呢？說好的直播同居呢？
等了許久，樊棋也沒有回應，雖然知道他的外出都是公司的安排、也有人陪同，可簡書逸還是忍不住擔心了起來，又咬牙等了十分鐘，最終還是猶豫着把電話撥了過去。
“喂，你好。”
簡書逸愣了愣，聽筒中的聲音并不是樊棋，也不是上次接過電話的蘭子君，而是個溫柔而可愛的男聲。
“喂……？”
“啊，是書逸哥吧？棋哥他喝多了，睡着了，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簡書逸一時怔住，張口結舌半晌，才問道：“你是……？”
“哎？棋哥沒告訴你他要他來跟我見面嗎？我叫穆禹翯，我是棋哥的粉絲──也是你們兩個的粉絲！”
簡書逸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樊棋為何會跑去和一個粉絲見面，還至于到了喝醉睡着的程度，他張了張口，卻都不知該如何繼續問下去。
忽然，零點的提示音響起，眼前屏幕上的畫面一閃，直播重新開啓，深櫃別墅各個角落的攝像頭同時開始工作，簡書逸突然整個人愣住，難以置信地盯着202的房間直播，那昏黃暧昧的燈光中，陳冰與邊澄正赤身裸體地火熱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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