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柚柚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微微踢動的小腳卻說明了此刻她的心情還算不錯,宋季同按捺住內心激動,用更輕柔、更溫和的聲音告訴她:“柚柚,你知道我是誰嗎?”

柚柚心想這人怎麽看起來腦子不大聰明的亞子,他剛才一直自稱爸爸,難道還會是她的哥哥嗎?

她不回答這個問題。

宋季同看着小兒子那根被握住的手指,內心升起無盡羨慕,他試探着伸出手,放在柚柚膝蓋上,柚柚顫了下,沒躲開。掌心下的膝蓋瘦瘦小小,宋季同不敢用力,怕那細弱的膝蓋會碎掉,她怎麽這麽瘦、這麽小啊!明明跟清鶴一樣大,可體型卻小了好幾圈,跟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的。

“我是爸爸哦,你知道什麽是爸爸嗎?”

柚柚想了想,歪歪腦袋:“打人。”

宋季同聞言,額角青筋暴跳,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對柚柚說:“爸爸不打人的,爸爸怎麽會打人呢?柚柚這麽可愛,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麽舍得打你?朱富貴才不是你爸爸,他是把你從爸爸身邊搶走的壞人。”

柚柚眨眨眼,沒說話。

宋季同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自己說的話,小女兒的反應有點遲緩,他并不覺得訝異,只是柚柚越瘦小可憐,他心中便越是憤怒,那股憤怒讓他幾乎忘回到暴躁易怒的青春期,他不想吓到柚柚,就笑着告訴她:“朱富貴跟錢春紅都是壞人,他們把柚柚從爸爸身邊偷走,爸爸要報警,讓警察來抓他們,好好教訓他們,你說好不好?”

柚柚微微皺眉,她覺得不好。

就算被抓了,那對夫妻也會矢口否認,當初又沒什麽證據,抓了又能怎麽樣?還不如一把火燒了他們家。

對于放火燒家這件事,柚柚意外地堅持。

她不知道她親爹也打着這個念頭,只是怕吓到柚柚,讓柚柚以為他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才故意掩飾。他不僅要報警,還要報複,當年妻子生下一雙兒女,他們家是什麽地位?保姆護工難道都是假的?就憑一個錢春紅,能偷偷把孩子換了?

她有那本事?

可到底是誰幫了錢春紅,又是誰在暗地裏算計,宋季同不得而知,這次帶柚柚回家,他一定會保護好她,決不讓當年的悲劇再次上演。任何人都不能替代柚柚的位置,宋家的小公主從來都只有柚柚一個。

柚柚輕輕攥緊了宋清鶴的手指,比起自稱是爸爸的宋季同,她顯然更信任與她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弟弟宋清鶴,他們之間有着神奇的心靈感應,可以說除了系統之外,加上上輩子,宋清鶴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柚柚覺得可以相信的人。

宋季同心更酸了,他盯着柚柚握着宋清鶴的手,眼刀子嗖嗖嗖往兒子身上刮,宋清鶴渾然未覺,他從見到柚柚的第一眼——不,是從帝都出發的時候,他的感覺就跟以往不一樣。

之前也有過找姐姐的經歷,因為他能感應到她,所以每次他都會跟着一起來,然而每一次都讓他失望,惟獨這一次,明明是最沒有根據、最沒有可能、最沖動的一次,就憑借一句話和一個地址,雙胞胎姐姐就在這裏?

可宋清鶴卻下意識認為那條神秘信息是真的,越靠近這裏,他心跳的越厲害,就連她被藏在水缸裏的時候,他也是不受控制地朝水缸走近,找到了她。

不用懷疑,甚至都不要驗證,柚柚就是他的雙胞胎姐姐不會有錯。

宋季同貪婪地盯着女兒消瘦的小臉看,得知剛才她就吃了點蔬菜沙拉,其他什麽都沒吃,又是擔心又是無奈,飛機緩緩起飛,柚柚有點害怕,她上輩子是不出門的,別說飛機了,就連車子都很少坐,飛機一起飛,她就抓緊了宋清鶴的手指,宋清鶴連忙安撫她,宋季同趁機拉住女兒另一只小手,柚柚不适應,掙紮了兩下,宋季同厚着臉皮不松開,她也就任他去了。

父子倆一左一右坐在柚柚身邊,跟她講家裏人的情況。

柚柚聽着,半晌,問:“媽媽?”

他們說了哥哥,說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卻沒有提起過媽媽。

宋季同一怔,随即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兒的小手,那上頭的傷疤跟繭子都讓他想要發火,但當着柚柚的面不能吓到她:“媽媽在柚柚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哦,她身體不好,可是她很愛柚柚的,給柚柚留了好多好多小禮物,柚柚一定會喜歡的!”

說着,他拿出手機,找出了妻子的照片。

宋季同的妻子名叫虞皖,跟他是高中同學,兩人從高中就在一起,一直到成年畢業結婚,感情始終很好。可惜虞皖身體一直不怎麽好,生了雙胞胎之後,她是第一個發現孩子不對的人,哪個母親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剛剛出生看不出什麽區別的小嬰兒,驟然失去女兒愈發刺激到了虞皖,她纏綿病榻三年,最終撒手人寰,臨死前還叫着寶寶。

柚柚看着那張照片,年輕的女人正在用毛線織什麽東西,似乎是在這個時候被人偷拍了,她擡起頭,沖拍她的人笑了笑,很溫柔的模樣,跟錢春紅完全不同,是柚柚從沒見過的溫柔。

她定央央地盯着照片看,心裏有些失望,原來沒有媽媽的嗎?她想要個媽媽,如果能和錢春紅不一樣就更好了。

柚柚沒有辦法感受到已經逝去的人對她的愛意,其實哪怕是坐在她身邊細心呵護的宋季同與宋清鶴,她也很難感受到他們的愛,準确點來說,她也不認為這就是愛了。那些為她的畫所癡迷瘋狂的粉絲,像他們一樣溫柔的也不是沒有,柚柚不需要那樣泛濫的愛,她要的是獨一無二,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愛別人的愛意。

她有點困,小腦袋一點一點,宋清鶴輕輕扶住她,柚柚順勢枕在他肩膀上,閉起眼睛陷入沉睡。

宋季同怕冷氣太低,女兒的手摸起來冰涼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想起她之前被小兒子從水缸裏抱出來,身上滴滴拉拉都是冷水,他便冷下眼眸。

宋清鶴朝他看來一眼,父子倆對視一笑,輕松愉悅達成了共識。

錢春紅朱富貴兩口子正吵着呢,吵着吵着,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随即在院子裏大打出手,你扇我巴掌我撓你臉,什麽髒的臭的都敢往外說,朱招娣失魂落魄跌坐在地,她到現在還不肯相信那居然是柚柚的爸爸跟弟弟,不是說是她的嗎?

柚柚居然不是爸媽親生的……怪不得、怪不得!

從小柚柚就長得跟她不一樣,朱招娣總是嫉妒,認為爸媽把好的長相都生給了柚柚,恨不得柚柚不是自家人,好在爸媽也不疼柚柚,雖然也不疼她,但好歹讓朱招娣心裏滿足了,柚柚比她過得還慘呢!

可柚柚居然真的不是她家人,而且還有很有錢的爸爸跟哥哥,他們是開飛機來接她回去的,朱招娣心裏就極度不平衡了,那要是她的多好啊!

朱富貴想起那男人臨走時冰冷的眼神就心裏發毛,仿佛一把大刀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落下,他看了女人一眼,覺得晦氣,要不是這女人作的,哪有今天這事兒?

那錢春紅能樂意嗎?他娘的現在知道怪她了,當年她抱着那小賤人回來的時候,他拿了錢去打牌,怎麽不問她哪裏抱來的小孩?

錢春紅雖然壞,卻不傻,而且就算她把那人供出來也沒什麽用,人家也不是親自見面跟她說的,她就是想指控也不知道人長什麽樣,至于那個被她拿去替換的女兒,反正是個賠錢貨,錢春紅才不關心對方有沒有被拆穿!

她現在就在想該咋辦,要好處是沒要到,想把招娣弄過去蒙混過關也不行,來娣那小|賤|蹄|子陰森森的,不知道心裏憋着什麽壞,要不,幹脆跑路?

可跑路也需要錢啊!

朱富貴又罵她,錢春紅能不來火麽?她生得五大三粗,絲毫不懼朱富貴,兩口子打得是昏天暗地,還不小心波及到了頭發眉毛被燒的光禿禿的朱招娣,朱招娣慘叫一聲,兩口子看了一眼,繼續對打,打得外頭看笑話的村民們都舍不得走,恨不得回家端着飯碗出來繼續蹲着看!

最後兩人打得精疲力盡,才驅使朱招娣去煮飯,朱招娣在家可沒幹過這些活兒,他們家活兒大多是柚柚幹的,她跟她爸媽一樣都是懶鬼,煮飯也會煮,就是味道不咋地。

一家三口囫囵吃了飯,覺得困,躺床上就睡,頂着滿頭滿臉的傷也不管不顧。

直到大火燃起,燒到了堂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朱富貴才爬起來,他也不管老婆孩子,自己往外沖!錢春紅尖叫一聲,胡亂拍了兩把朱招娣,還想伸手去翻藏錢的地方,可惜已經晚了,火舌已經吞到這裏,錢春紅這下是真傷心欲絕!

火勢越來越大,朱富貴家房子年久失修,轟的一聲,蛀空的房梁被燒塌,跌落的房梁好巧不巧,就壓在錢春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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