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海早正拿了電腦打算窩在沙發裏修一修他的新文。
他的酒量是真的不太好,那一點點酒精經過一晚上滲透到他的皮膚下骨骼中,他只覺得他的某些肌肉組織被酒精分子分解了導致渾身酸痛,在床上躺了半天。
身軀的不适反而讓他的大腦更清醒起來,很多想忽視的事情擠進腦子,那些事情仿佛被放映在高清大屏,海早被按在它面前被迫一遍遍觀看。
心髒大概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器官了,一陣風從心上吹過落下幾片樹葉,都會引發它的觸動,更別說在上面細細撒着鹽,溫柔地淩遲。
海早高估了自己的果決,低估了自己的感情。他本以為只要不看不聽不想他的心就能巋然不動,但是記憶這種東西,真是半點不由人。
他或許該找點其他事情做了,把心思放在另一件事情上,或許就可以把那些回憶從腦海裏擠出去。
海早的少年時期喜歡寫作是一種發洩,他只有何厚一個朋友又不常見面,而正在成長的少年總是恥于再在父母面前撒癡,青春期的各種敏感又雜亂的思緒他無從述說,只能付諸筆端。
後來他有了許池,談戀愛的甜蜜讓他對寫作的興趣慢慢減少,但他還是覺得創造人物,敘寫他們的故事很有意思,把寫作作為一個閑時愛好。
他和許池雖然确實不是姚遠和陳近的原型,但他寫這本書的時候,正是他開始對他與許池感情動搖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把他和許池代入情節,每一個無人的孤單深夜,是他們的故事,那些字裏行間明白存在,滲透出的愛,給了他些許安慰。
他私心給出一個完美到有些不太真實的,童話般的結局,海早希望他們可以在某個平行時空,沒有間隙,沒有傷痕地重歸于好,走到白頭。
小說不就是給人看現實中看不到的美好東西嗎,作者永遠不會出來告訴你,鏡子破了再粘合上,終究不似從前。
雖然他的讀者不多,但還是有一路追文下來的一些,其實他覺得這篇文他寫得并不好,正好最近他向機構請了長假,為了為那些真情實感支持他的讀者負責,他決定好好修改一下。
但他才剛拿了電腦,門鈴就響了,海早以為是何厚回來了,拿着筆記本去開門,卻沒想過何厚回自己家為什麽要按門鈴。
是許池。
海早想,怎麽才一天沒見,卻覺得已經不止隔了三個秋。
海早看着許池的臉,總覺得有一種濃郁的疲憊,他的眼已經熱起來了,他趕快低下頭轉移視線,卻看見許池外套裏的襯衫突兀地露出來一截,大概是扣子扣錯了。
都是做到總管的人了,也是小領導階層了,怎麽還會幹把扣子扣錯這麽傻的事情,一路過來都沒覺得有點難受嗎?
海早怕開口會露出哭腔,很快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那截襯衫上,許池的出現輕易打亂他的心緒,他是一盤被撥亂的棋,本已經走到死路,但還想再徒勞地掙紮一下,但許池的一揮手就讓它亂得徹底,甚至從棋盤上掉落了幾粒棋子。
海早感覺這個空間因為許池的高大變得逼仄,許池的氣息強勢占據了樓梯口,海早開始覺得局促起來。
海早突然有點委屈,我都決定走了,你為什麽還要來呢,為什麽我這麽不争氣,看你一眼心裏就開始動搖。
雖然但是,小海早啊,你們的鏡子沒有破吖,是鋼化玻璃做得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