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早的母親在電話裏告訴他,他父親前幾天摔了一跤骨折了,現在做完手術在醫院。
這是他出櫃後來自他父母的第一個電話,沒想到告訴他的卻是不好的消息。
他和許池的事情只能先放一邊,許池得知了原委要送他去醫院,海早也沒有再去推脫。
下樓時許池安慰地捏了捏海早的手,感覺到他手心的濕冷,其實他做這個對于他現在的身份是有些僭越的,但他單方面沒有同意海早的分手要求,覺得理所應當,“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的,既然伯母在伯父做完手術才打電話告訴你,手術肯定是很成功的。”他忍不住将海早的手整個包住,想要讓海早的手沾染上他的溫度。
海早也沒有心思反抗,一直到上車後許池才松手。他與海早緊貼的手掌都是一片濡濕。
海早的理智告訴他,許池的話是對的,他父親的情況應該并不嚴重,但在他的情感上,卻無法停止擔心與焦慮。
還夾雜着愧疚。
他出櫃後就再也沒有和父母聯系過。
那天對他父母說出“我喜歡男人”時,仿佛已經用盡了所以勇氣,在那之後每一次他回憶起那時候母親霎時含了淚的眼,和父親憤怒地砸過來的煙灰缸,生理和心理同時發作的疼痛慢慢釀成一種恐懼,對來自家人的失望的恐懼。
所以他不敢想念,不敢聯系,甚至不敢期盼。
海早忍不住想,如果他和父母沒有發生那樣的矛盾,是不是他可以在父親受傷時第一時間趕到,在他最需要家人的時候和母親一起陪在他身邊?而不是在手術結束後才在電話裏知道這件事,就算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趕路,還是來得姍姍。
因為着急往醫院趕,許池的車速很快,海早一路上又心事重重,難得的有點暈車,下車後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
海早在許池急着過來扶他時撐着車門站穩了,“沒事,可能坐的太久腿有點麻了。”他看了一眼許池,其實他現在內心很無助,急切地需要一個支撐,一路上是因為許池一直在他旁邊,讓他覺得背後是有着依靠的,才不至于真的慌到六神無主。
但是他們的事還沒說清楚,名義上他們已經是前男友的關系,他沒有讓許池陪伴的理由。
在他開口讓許池先離開前,許池先一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自己懷裏帶了一點,海早能感覺到許池的氣息把他整個人裹住了。
“你……”
“你這樣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放心,我就在病房外等你,不會撞見伯父伯母的。”許池不容海早拒絕,帶着他往醫院裏去了。
許池把海早送到他父親病房所在的樓層就留步了,海早走到那個病房前,推門的手是顫抖的,竟有一點近鄉情怯的感覺,怎麽也沒辦法控制他的手把門推開。
“诶,你是病人家屬麽?站在門口幹嘛呀?怎麽不進去?”護士把門推開時,海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移開目光,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終于望向他兩年未見的父母。
兩年的時間不足以磨損記憶,父母的容顏很清晰地镌刻在記憶,他把記憶中的圖像翻出來,與眼前的畫面一筆筆對照,他的心很輕微地酸了一下。
爸爸媽媽都多了點白發與細絲,歲月在短短兩年的時光可以改變一段感情,也可以在兩個人身上留下一道道輕微的,卻真實停留下的痕。
海早父親的手術很成功,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海早本以為當時鬧得難看,又有兩年的不相往來,他和父母會生出嫌隙,也曾擔心萬一他們再問起性取向,兩年前的事會重演。
但他父母很自然地與他交談,告知他不在的兩年他們的生活,也詢問他的生活與事業。
仿佛他只是個出門在外終于歸家的游子,與父母敘說相互的思念,仿佛他們之間沒有過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一直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但海早沒能放下心來,父母刻意避過的對他情感問題的探究,讓他繃緊了腦中的弦。
他們是想通了,不在意了于是選擇不過問,還是在久別重逢時暫且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
海早以為這段時間不管是他還是他的父母都會在這件事上選擇沉默,他沒想到他的這個問題會這麽快得到解答。
他給父親倒水時,聽見母親不經意的問題在背後響起:
“你和你那個男朋友還在一起嗎?”
好多天沒有更不好意思!終于更新了!謝謝每個觀看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