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暖風輕輕，白紗飄飄。

簫鳳的耐性在衣衣無休無止又找不到重點的‘解釋’中，宣布徹底崩潰。

“停。”簫鳳閉起紅眸，長指揉着額際，只覺得頭疼欲裂。

“所以我就……”

“停！”

軟軟的嗓音頓止，水榭內霎時間悄然無聲。

“鳳，你都聽懂了？”衣衣扭動着手指頭，問的聲音好低好低，緊張地等待着對自己的裁

決。

簫鳳輕緩地吐出一口氣，重拾冷靜。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他竟然出奇地浪費

掉幾盞茶的時間來聽。

“你的意思是，一百年前你因為山裏的一次山體崩塌，魂飛魄散？”簫鳳輕啓紅眸，晶亮

的眸底是淡淡的笑意，他瞅着衣衣快要垂到胸前的腦袋，“然後有幸找回一半破碎的魂魄，用

了一百年來修複，這回下山，是來找丢失的另一半？”

“嗯……”看來鳳是相信了吧？還好，還好，她千萬不可以露餡兒，千萬不可以讓鳳想起

來一百年前的事。

鳳的聲音好低好柔喔，衣衣垂着腦袋陶醉在簫鳳惑人的音律中，感覺整個身體都放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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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舒服的……好想睡覺……

簫鳳瞅着衣衣低垂的腦袋，眼睛忽然灼灼發亮地不似正常，而後看到眼前圓滾滾的身子朝

他這邊倒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想，就已伸出手去。

反應過來時，衣衣柔軟的身子已經滾進了他的懷裏。

簫鳳微愕，看着雙臂不自覺地環着自己最讨厭的人，正要厭惡地推開，手卻在觸及衣衣柔

軟的身子時，被一只小手緊緊抓住。

衣衣抓住簫鳳的一根指頭，舒适地用肉嘟嘟的臉在簫鳳紅袍上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姿

勢沉沉睡去。

簫鳳蹙起如墨細眉，紅眸盯住自己小指上緊纏的小手。她就連手指也是胖嘟嘟的，觸感白

嫩而細軟，摸起來恍若棉花糖般柔滑，聞起來也散發出甜甜的香氣，看起來很可口的模樣。

該死。簫鳳的眉蹙得更緊，懷疑是否到了晌午吃飯的時間，否則為何有種想要将她吞下去

的欲望。

這種感覺似是觸電般，讓他驀地将她推離自己。

他的力道并不重，卻還是讓衣衣咕嚕咕嚕地滾到了榻下。

誰料，那個被抛棄的人兒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處境，用自己的臉蛋在冰涼的大理石地上

蹭了蹭，又睡了過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簫鳳忽而輕笑了出來，“果真是你這只笨水珠能做得出的事。”

垂眸望着地上睡得很香的衣衣，簫鳳妖冶的紅眸逐漸變得水漾般清澈，沒有了往日的譏諷

，沒有了迫人的淩厲，只是很平靜地看着地上的她，平靜地，近乎溫柔。

“山崩？”簫鳳細眉輕挑，嘴角含笑，懶懶起身，“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這麽漏洞百出

的解釋。”

修長的身軀俯下，雙臂将地上的人兒撈了起來，放在自己身後的軟榻上，頓了頓，又将薄

毯蓋至她的肩頭。

簫鳳凝着衣衣甜美的睡顏，紅唇揚起，眉目卻涼涼如水。

“你以為不說，我就查不到麽？”他的聲音低柔，似一杯甘醇綿厚的梨花白。

紅綢朝水榭外一揚，卷摘起一朵粉白的蓮花。

蔻丹指拈住蓮花，随手放在衣衣的枕邊，這一瞬，看着衣衣粉嫩的睡顏，恍然有種将蓮花

都比了下去的錯覺。

其實，這只笨水珠，長得并沒有那麽讓人讨厭。

“咳、咳。”

兩聲刻意地輕咳從身後傳來，簫鳳驀地收回就要觸及那張嬌顏的手。

宵晏在簫鳳身後幾步之外，垂首叫了聲，“主子。”

簫鳳飄然回身，動作優雅如昔，掩蓋住自己瞬間的倉皇，“什麽事？”

“既然衣衣已經找到，流芳樓樓主瑤華的女兒，還要留着麽？”宵晏聲音平靜低沉，不帶

任何感情色彩的陳述事實。

簫鳳卻眯起狹長的紅眸，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神定在宵晏臉上，“誰告訴你，我留下瑤華的

女兒與衣衣有關？”

宵晏沉默不語，片刻後道，“屬下多心了。”

鳳眸一眨，簫鳳妖魅地笑了，“不該想的，不要去想。”

“屬下知錯。”

“鳳……”

一道輕微的低喚在短暫的沉默中悄然響起。

簫鳳回眸望去，見衣衣仍在睡夢之中，不知夢到了什麽，眉頭緊緊地蹙着。

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夢到他，讓她這麽痛苦？

簫鳳不去正視心底的感覺，回眸正好看到宵晏盯着衣衣的眼神，紅眸變得深黯，“快要忘

了，你們一直是好朋友。”

宵晏沒有驚慌，從容地收回視線。

簫鳳悠悠地朝宵晏走去，看到宵晏緊攥的拳頭，紅眸底漾出一抹笑意，“去給我把跟這只

笨水珠在一起的蠢狐貍找來。”

“是。”

簫鳳低垂着鳳眸觑了眼矮自己半頭的宵晏，沒有駐足，走過宵晏身邊，“把她抱回去放到

客房。”

“是。”

直到簫鳳的紅袍消失在水霧迷朦的斷橋上，宵晏才大大地松了口氣，走到軟榻邊，伸手撫

平衣衣緊蹙的眉頭，低低道，“歡迎回來，衣衣。”